平民主义视角下的捷克民族——斯维拉克父子影片的反思意识

杨 亚 （武汉大学艺术学系 430000）

平民主义视角下的捷克民族
——斯维拉克父子影片的反思意识

杨 亚 （武汉大学艺术学系 430000）

作为捷克影坛著名的父子档，泽丹内克·斯维拉克和扬·斯维拉克始终以一种亲切、温和、与生活平行的姿态观察着他们的国度、民族以及普通平民的生活与情感，善于将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与流畅的叙事以及温馨动人的故事结合起来，保持了捷克的独特风味，体现出捷克民族与生俱来的坚韧淡薄、乐观幽默以及深厚的艺术修养。他们的影片既继承了捷克新浪潮影片的美学特色，同时，也因政治与文化等环境的不同，呈现出与新浪潮时期不同的侧重点和气息，在贴近生活、亲近自身文化的过程中，表现出对民族历史和现实的深刻反思。

平民化；幽默；民主；政治；反思

一、平民化的生活气息

东欧向来不缺乏杰出的电影大师，深切关注现实的瓦伊达，高贵的基耶斯洛夫斯基，戏谑的波兰斯基，愤怒的库斯图里卡，他们往往通过发掘普通人的生活意义来重点表现与这些事件相关的政治问题，斯维拉克父子则不同，其影片具有一种闻起来清新但又不失性情的气味，逐渐淡化了政治大背景下的紧张气氛和战争给人类带来的苦难等严肃命题，更加关注家庭生活及个体生命的生活与情感。

在他们影片中，没有伟人和英雄，只有寻常生活中的小人物，关于性爱的话题成为其影片始终涉及的层面，不同于众多大师级影人，在他们影片中，与性爱有关的画面并非一种直接的感官刺激，而是通过间接且诙谐的方式表现人物的可爱之处。

《青春校树》中，尼兹洛老师在学生面前严厉且一本正经，遇到美丽女子就丑态百出，让人捧腹；《光纤电人》通过主角在情感上的失败与成功来探讨电视对人类的危害，荒诞而有趣；《给我一个爸》中，路卡始终独身，却常与女性调情，可笑而又可爱；《布拉格练习曲》中，六十多岁的托克伦依然充满性幻想，车厢内的一次次制服诱惑成为他内心深处情感困惑的真实写照，性成为成人世界的童话和一种远离原罪的东西，变得单纯而可爱。

影片的平民化视角，一定程度上继承了新浪潮影片的一些特色，尤其是门泽尔的影片，他用敏锐的写实手法捕捉赫拉巴尔小说的生活气息，书写了一道道亮丽的小人物历史，且极其看重两性之间的爱情描绘，重在对现实的质疑和批判。《严密监视的列车》中，门泽尔“将严肃的议题与情色笑话，讽刺纳粹以及纯粹的荒谬场面融合为一体”，1不乏对时代和政治的讽刺；《反复无常的夏天》隐喻捷克的政局如片名一般“反复无常”；《失翼灵雀》以一种讽刺的方式抨击不合理的制度，特殊的政治背景使反思战争和政治的沉重命题贯穿其创作始终，即便进入90年代后也不例外。

斯维拉克父子90年代后才真正投入创作，自由的年代使其影片逐渐淡化了政治大背景下的紧张气氛以及战争给人类带来的苦难，他们不再如履薄冰地力图公正地书写痛苦的历史记忆，而是呈现当下的捷克人民和民族性格，这种平民主义视角下的捷克民族亲切、温和，充满生活情趣和平民深情。

二、适可而止的幽默风格

捷克是一个幽默的民族，动荡的时局和曲折的民族命运并没有让这个民族滋生出暴怒和偏执，反而造就了其一份淡定自若的生存智慧，捷克人民具有一种植根于民族深处的温文尔雅，用捷克式的黑色幽默去化解现实困境。

如果说捷克新浪潮的导演们以近乎荒诞的幽默来批判政治和现实，那么斯维拉克父子则通过幽默来表现平民生活的乐趣以及普通大众的可爱之处，除了《光纤电人》的奇幻想象，其他几部影片的调子都较为平静，幽默存在于生活和人物性格之中，在温馨的生活之中自行显现。

《青春校树》充满童真与童趣，整部影片在昏黄的暖色调与幽默的风格中，充盈着乐观与温情。《给我一个爸》中，父子俩的相处充满喜感，独身主义的路卡完全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却又不得不照顾科里亚，两人的沟通问题和彼此对抗都使人捧腹。《布拉格练习曲》中，托克伦因为不甘心过老年人枯燥乏味的生活做了酒瓶回收员，一把年纪仍然性幻想不断，十分幽默却又不失人物的真性情。

《光纤电人》是一部充满奇幻色彩的影片，通过独特的视角将电视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进行了无限的夸张。《深蓝世界》将喜剧性的表现方式和悲剧性故事进行结合，在法兰特充满明媚色彩的回忆里，战争场面并不残酷，没有跌宕的情节，故事娓娓道来，时常出现幽默逗乐的桥段，表现出法兰特乐观的人生态度和对逝去时光、友情与爱情的深切怀念。

斯维拉克父子以一种克制的、适可而止的幽默方式表现捷克民族乐观、淡然的民族性格，这种幽默来自捷克平民生活情趣的自然流露，表现出捷克民族普通民众性情中可爱而真实的一面，这种存在于生活和人性中的幽默与影片中温暖的色调和音乐一起，共同呈现出捷克人民淡然自若的生活智慧和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三、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

如果说斯维拉克父子影片所展现的内容是捷克民族的平民生活，展现的方式是一种适可而止的幽默风格，那么，其目的就是对捷克历史和现实生活进行反思，不同于捷克新浪潮影片以荒诞的方式对高压政治进行嘲弄和批判，在他们影片中，平民生活和幽默展现的是对捷克历史根源及现实生活状况的反思，用喜剧的调子来反衬人物内心世界的纠葛，使影片在舒缓的节奏下具有严肃缜密的人物情绪，用诙谐的调子来探讨深沉问题。

19世纪末到20世纪，世界政治形势动荡不安，东欧人有着极为深刻的体会，两次世界大战到后来的冷战，大国倾轧和意识形态的对抗使捷克人民生存在时代所带来的创伤和压抑之中。《青春校树》的故事发生在“二战”之后到“布拉格之春”之前，有着不小的政治意味，常常借角色之口把捷克定位成处在冷战东西方阵营之间的桥梁。《深蓝世界》也以“二战”为背景，捷克飞行员在“二战”中抵抗纳粹，却在战后被政府关进监狱。《给我一个爸》通过捷克男人和俄罗斯小男孩之间的父子情反思了捷克与苏联之间的政治关系，80年代末的东欧剧变使东欧各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在这样的动荡时期，苏联军队不肯撤离捷克，在捷克民族不能参与自身历史的状况下，捷克人民对苏联的态度自然也处在了一个对立面，但斯维拉克父子却以这段父子情，反思了苏联和捷克之间的关系，在那个时代，捷克人和苏联人共同面对着政治压力，在国家层面是入侵和占领，但在个人层面，却是一群本性善良的人，任何人都不过是国家机器上的一个零件，随着国家机器和时代巨轮一起转动，这部简单、冷静、含蓄而又颇具政治幽默感的影片，以浓浓的温情让政治被淡淡地消解。

对于现实生活的反思体现在《光纤电人》和《布拉格练习曲》这两部影片中。《光纤电人》通过独特的视角探讨了电视给人造成的巨大影响，它反思着人们无意义的生活状态。《布拉格练习曲》通过老托克伦的生活展现了老年人的生活状态，不愿忍受单调乏味的退休生活以及多次出现在车厢内的性幻想使托克伦在现实生活和虚幻想象中执着却又艰难地穿梭着，直到最后他才明白平淡生活的真谛，同时也表达了一种人类永恒的生存状态——在内心的孤独与生活的狂欢之间的反复和徘徊，展现了一种褪色的激情和衰老的欲望与时光的对抗和较劲。

斯维拉克父子的影片在贴近平民生活、亲近自身文化的过程中，发掘出普通人生活的独特意义，牵延性地反映所表现事件的相关历史、政治和现实问题，在90年代以后捷克社会相对宽松自由的电影创作环境中，他们的电影命题不再沉重和严肃，弥补了捷克新浪潮期间电影题材在关注细微情感和弱小个体方面的欠缺，温馨而充满人情味，彰显了捷克新电影的情感魅力。

注释：

1.克里斯汀·汤普森，大卫·波德维尔著，陈旭光，何一薇译.世界电影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459.

杨亚（1990.09.22），女，汉族，籍贯安徽省安庆市，就读于武汉大学艺术学系，硕士研究生二年级，专业：艺术学理论电影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