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故事流变过程中的母题梳理及其文学意义和文化内涵

2015-10-17 05:59江之源
文教资料 2015年36期
关键词:白娘子白蛇传白蛇

江之源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白蛇传故事流变过程中的
母题梳理及其文学意义和文化内涵

江之源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本文以作为独立元素并具有“类型性”与“功能性”的母题为理论对象,以中国民间传奇白蛇传故事为文本对象,梳理了白蛇传故事在流变过程中四个典型阶段的代表文本中的形象母题、情节母题和情景母题,并在其基础上,探讨了最终定型的白蛇传故事母题中的文学意义和文化内涵。

母题白蛇传流变文学意义文化内涵

文学理论中对“母题”的界定有许多种,各具其理。母题兼具“类型性”与“功能性”的特点。一个母题在创作历史中,可以被不断的复制使用,不同的母题可以依照创作意愿被任意地排列组合,既可以作为一种类型被提炼,也可以架构新的类型。母题是叙述中不可再分的单元①。而这种“不可再分”的界定标准,是指这一个最小单元在特定的叙述环境中,具有支撑文本主题、表达文本意义的功能。母题来源于原始的创作,又在历史上被不断的重复、翻新、重组,新的母题不断出现,无数个母题作为独立的元素存在于无数的文学文本中,对研究文学类型、获取文本意义起着重要的作用。母题在叙事文本中,可以分为三个类型:形象母题、情节母题以及情景母题②,从这三个方面对文本的母题进行综合的探究,可以全面的解释文本的架构和意义。

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传奇如今已经家喻户晓,但是《白蛇传》的故事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演变才呈现出今天的样貌。白蛇传故事屡见于文人传奇、市井话本、民间说唱、戏剧戏曲当中,这些作品的文本,为研究白蛇传故事的源流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从萌芽到至今定型,白蛇传故事的演变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均有与之对应的文学文本。即萌芽阶段:唐代,代表作品是唐人谷神子所撰笔记小说集《博异志》中的《李黄》(又名《白蛇记》);雏形阶段:宋代,代表作品是话本小说《西湖三塔记》和洪迈所撰《夷坚志》中的几则蛇妻故事;基本成型阶段:明代,代表作品是冯梦龙所编《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成熟阶段:近代,代表作品是1955年出版的田汉戏曲剧本《白蛇传》。在这四个阶段中,构成白蛇传故事的母题在变化中有着相似之处,到今天,这一故事基本定型。本文将尝试对不同阶段故事中的母题分为“形象”、“情节”、“情景”三个类型进行梳理,并通过对母题的提炼和分析,探寻最终定型的白蛇传故事中沉淀的文学意义和文化内涵。

一、白蛇传故事四个演变阶段的主要母题梳理

(一)萌芽时期——《李黄》主要母题梳理

《李黄》(又名《白蛇记》),载《博异志》,唐人谷神子撰,记了两则故事。一则写青年李黄在长安东市遇见牛车中着孝服的美女袁氏,青年慕色讨好,并随车去其家中。到了庄严寺左侧一宅邸。宅中有一青服老女郎,自称白衣之姨,言李黄若能替他们偿还债务,白衣女子就“愿侍左右”,李欣然应允。李在府中与白衣女同居饮乐三日,归后觉得身体不适。最终身体化为水,只有头存。家人去寻那宅邸,只见一座空园,园中一颗皂荚树,树上树下各有钱十五千。并有邻居告知,树下常有白蛇缠绕。另一则写凤翔节度使李听从子李琯在安化门外遇一豪华牛车,从二素衣女奴,为其异香吸引,与一美丽的素衣少女相识,回家后头痛,后脑裂而死。家人去看,但见枯槐树中有大蛇蟠屈之迹,发掘后,已无大蛇,尽杀小蛇而归。

故事中主要母题见于下表:

形象母题白蛇变成的异类变成的官宦人家的男子家人白衣美女青衣妇人青年男子男子偶遇美男子到女子男子与女子男子觉得身发现女子是情节母题丽白衣女子家中欢好体不适最终蛇所变,宅邸家人报仇并被迷惑死亡是废园枯树情景母题集市等游乐女子所居蒙废园树场所华宅邸

这一阶段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形象是化身为女性的蛇精和青年士子, 作为异类的蛇精与她的仆从纯然是戟害人的妖怪,是将“情欲”妖魔化的具象表达,而男子则是好色愚懦的被害人。二者的性格都很片面,故事的情节也较为单一,无非是相遇、交欢、被害,最后发现女子是蛇所变的典型民间口头传说式的故事架构。而故事中的情景因为满足了受众猎奇、迷信心理的需要,继承了古代传说的记述习惯,从而弥漫着奇幻、诡谲与不安的氛围。

(二)雏形阶段———《西湖三塔记》和《夷坚志》所载几则故事的主要母题梳理

《西湖三塔记》载于《清平山堂话本》,明钱塘人洪梗编,故事大约产生在宋末元初。临安府统制奚宣赞偶然救了迷路少女白卯奴,因而见到她穿黑衣的祖母,应邀来到她们家中,并见到了卯奴美丽的着白衣的母亲,席间目睹白衣娘娘与黑衣祖母取人心肝而食。后宣赞被留下,与白衣娘娘作了数日夫妻。后来又有新的后生被掳来,宣赞几乎被杀害,但被白卯奴救出。后来由道士收伏了这三怪,原来卯奴是乌鸡,白衣妇是白蛇,黑衣妇是獭,都被镇压在西湖三塔之下。

《西湖三塔记》中主要母题见于下表:

形象母题情节母题男子偶遇美丽白衣女子并被迷惑白蛇变成的白衣美女乌鸡变成的女孩男子到女子家中獭变成的老妇男子与女子欢好官宦人家的青年男子男子家人道人神将发现女子是蛇所变,宅邸是废园枯树男子觉得身体不适最终死亡家人报仇女子所居蒙华宅邸情节母题男子救女孩男子识黑衣妇情景母题集市等游乐场所男子到女孩家中废园树白衣女黑衣妇食人心肝男子与白衣女子欢好男子遭害,被救道士收妖,女子皆为动物所变妖被镇于塔下情景母题西湖女子所居蒙华宅邸白蛇变成的白衣美女乌鸡变成的女孩象母题獭变成的老妇官宦人家的青年男子石塔男子家人道人神将形

南宋洪迈撰《夷坚志》中也记载了几则人蛇婚配故事,(如《钱炎书生》、《历阳丽人》、《衡州司户妻》、《孙知县妻》等)不过其中的蛇妻大多温婉贤良,重情重义,与人无害。

《夷坚志》所载蛇妻故事主要母题见于下表:

蛇变的美貌贤德女子形象母题女子的丈夫或情人家人降妖者情节母题女子与男子欢好女子有孕男子疑女子为蛇所变男子被告知女子是蛇说破,女子表示自己无害男子郁亡女子现形或郁亡情景母题床第浴室棺木

在这一阶段,出现了两种蛇女的形象,《西湖三塔记》中的蛇女与《李黄》中的一样,都是引诱人的妖魔,而《夷坚志》中的蛇妻形象则弃恶从善,善良忠贞,看重情谊,“人性”更加明显。这两种相反个性的出现,表明蛇女作为异类形象,有了不同的发展可能。妖魔性与人性在故事的敷衍中,渐渐聚集在一个主体的身上,依照文本的需要安排两种个性的强弱。故事中的男性仍然是相对弱化的受害者,女强男弱的性格比重和男权社会的叙述环境,最终导致悲剧发生。在情节上,首次出现了蛇女受孕、男子疑心、蛇精现形、法师镇妖等情节,增添了故事的曲折性和人情味,为后来的故事沿用。此外,《西湖三塔记》是在杭州民间传说故事的基础上,吸收以往白蛇故事中的内容创造出来的,这为后来的白蛇故事提供了一个理想的发生地,随之也带来了更多的文化风俗内涵。

(三)基本成型阶段——《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主要母题梳理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载于明冯梦龙所编《警世通言》,在宋元旧作及说话艺人的底本上有编者的创作,故事虽然比较粗糙,但是已经构成了白蛇传故事的基本框架。故事描写南宋时药铺主管许宣清明祭祖回来,在雨中渡船上遇到一白衣美貌妇人及青衣丫鬟,心生爱慕。经过了借伞还伞后,白娘子要与许宣结为夫妇,又叫丫鬟青青赠银十两。然此银为官府库银,许宣因此被发配苏州。又在苏州与白娘子相遇,二人结为连理。后又因白娘子盗物累及许宣,许再次发配至镇江,二人又于镇江相遇复合。法海识出此白娘子是蛇精,向许宣告知真相,许宣惊恐万分。后在法海禅师的帮助下收压了蛇精、青鱼精。许宣化缘盖雷峰塔,镇压青白二精,修禅数年,留警世之言后坐化。

故事中主要母题见于下表:

形象母题白蛇变成的白娘子青鱼变成的丫鬃青青做药店主管的青年男子许宣许宣家人捉蛇人和道士金山寺禅师法海许宣与白娘子结婚许宣以法术试白娘子许宣的近亲对白娘子情节母题许宣清明祭祖返途遇雨许宣偶遇美貌白娘子及青青,互生爱慕之心借伞还伞,许宣与白娘子有意结为夫妇被盗库银害许宣发配,疑青白二人为妖许宣与白娘子重遇并和好白娘子与道士及捉蛇人斗法并胜不轨白娘子现出白蛇真身白娘子助许宣开药铺许宣去寺庙烧香,遇见禅师法海拉拢许宣点出其妻是妖夫妻说破,白娘子威胁许宣法海助许宣收妖青白二妖现形,吐露真心砌塔镇妖许宣出家,后留偈坐化情景母题雨中西湖渡船伞药铺白娘子所居蒙华宅邸库银道符、雄黄、钵等捉妖物品金山寺雷峰塔

此时,白蛇故事已经有了相当复杂、完整的脉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也成为充满矛盾的独立个体。这里的白娘子身上的妖性仍然明显,譬如她与青青盗窃银钱以供享用、以水漫全城威胁许宣等等。然而她对爱情的自主与坚持,不得所爱必不罢休的死心塌地, 以及与许宣相聚时发自内心的幸福感都表明她身上已经具有完整的、生动的人性光辉。许宣此时虽然仍旧懦弱犹疑,但他的自主性高了很多,具有自己的怀疑、尝试以及决断。此外,白蛇的女伴青青的形象也稳定下来,也有了她的性格和对情爱的渴望。作品中出现的道士和禅师则表明宗教力量渗入故事, 成为解决矛盾和表达思想的通道。清明祭祖、雨中西湖、借伞还伞、盗库银、开药铺等情节以及渡船、端午节、雄黄酒、钵、金山寺、雷峰塔等场景道具,进一步完善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并且充当了当时杭州城社会风貌的具象载体。

(四)成熟阶段———《白蛇传》主要母题梳理

《白蛇传》的故事被广泛流传,很大一部分得益于戏剧舞台。乾隆三年刻的黄图泌《看山阁乐府雷峰塔传奇》、伶人陈嘉言父女据其改编的“梨园抄本”和水竹居本(方成培本)《雷峰塔传奇》都是比较成熟的戏曲改编本。1955年,田汉先生根据《金钵记》改编出版的戏曲剧本《白蛇传》在前人的基础上做了合理的删减,可以说是白蛇传故事的成熟形态,后来的文学改编和重述,都以《白蛇传》所述故事为底本。剧本共分16场:《游湖》、《结亲》、《查白》、《说许》、《酒变》、《守山》、《盗草》、《释疑》、《上山》、《渡江》《索夫》、《水斗》、《逃山》、《断桥》、《合钵》、《倒塔》。故事情节这里不再赘述。

《白蛇传》中的主要母题见于下表:

形象母题白蛇变成的白衣美女白素贞青蛇变成的美丽丫鬃青儿俊秀男子许仙船夫金山寺禅师法海金山寺沙弥仙人和仙童白蛇之子青白二女游湖许白二人在渡船偶遇,互生情愫借伞还伞许仙与白素贞成婚白素贞助夫开药铺法海告知许仙白素贞为蛇妖端午喝雄黄酒白蛇现行,许仙吓死白蛇仙山盗草救活许仙情节母题用白绫变蛇为许仙释疑法海引男子上山索夫水斗,水漫金山许仙思妻,沙弥助其下山断桥重遇和好白蛇生子满月法海合钵,夫妻分离白蛇被镇塔下小青报仇救白雨中西湖渡船伞白蛇所居红楼金山寺药铺端午雄黄情景母题白蛇现形的床第仙山灵芝断桥钵雷峰塔

《白蛇传》戏曲剧本是建国后50年代初创作的,田汉先生精心谨慎地在形象、情节和内涵上做了编排。作品中白蛇由青衣扮演的人性份量大大加重,她美貌贤德、善良隐忍、同时又崇尚自由、坚贞不渝,是散发着光辉的“女神”。比之白素贞,蛇的灵活矫捷和妖的直爽泼辣在花旦应工的小青身上更为明显。她更像一个“女侠”,重义、冲动、嫉恶如仇。许仙的形象则继承了书生和市民的软弱,但是不再贪色好淫,他对待爱情的真诚以及最后寻妻、反抗的勇气让这一形象更有力度,也使整个故事更加激动人心。在这部作品中,各类场景道具被纯熟的嵌在故事当中,为烘托人物个性、表达情绪气氛、表达戏剧美感做了重要贡献。至此,白蛇传的故事最终成熟,并被不断搬演、改编,故事中的各类母题在继续的被重释和重组。

二、白蛇传故事中的文学意义和文化内涵

从上文的梳理可以看到,白蛇传故事的形象、情节、情景母题发生了一系列的流变,并基本定型,而故事背后的文学意义与文化内涵则是使这个故事经久不衰,成为中国经典民间传说的支柱。

从文学意义上来看,首先白蛇传故事中的情节与环境具有高度融合的特点。异类男女相爱的纠葛与缠绵;妖、仙、人、佛共存的奇幻碰撞;夫妇持家的人间烟火;江水漶漫的复仇激情;桥断情不断的爱恨牵连……这些牵动人心的情节,都在杭州西湖边推演开来。西湖的烟雨迷濛中主人公情意绵绵、欲言又止的相遇,将“景”和“情”结合的恰到好处,完成了中国文学中“境”的创造,成为了经典的文学场景。渡船相遇暗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的俗谚。狭小摇晃的环境为男女主人公的浪漫邂逅提供了极巧妙的机缘;纸伞的一借一还为主人公的姻缘牵线,其挡风遮雨的日常功用也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两人未来同渡风雨的命运;金山寺和雷峰塔影射着佛法与伦理世俗对自由的压力;断桥则表达着爱情的美丽和苦闷。这些重要的场景道具在故事中起到极大的完善情节、表达情感思想的作用,同时它们又是江南水乡的真实风物,这使得传奇故事有了令人着迷的可信成分,也使故事的背后沉淀了苏杭美丽风光和厚重历史,更给人间美景增添了奇幻色彩,作为具有丰富审美意蕴的重要意象,为文本增添了美学内涵。

其次,白蛇传故事具有经久不衰的文学生命力,也因为这个故事适宜于多种文学体裁。故事中包含各类独特而多面的人物形象,如敢爱敢恨而又变化多端的蛇女、胆怯多情而徘徊不定的青年、固执而不通情理的禅师等等,都是有极大挖掘空间的。除了人物,故事中也有多对矛盾,如白蛇与禅师的矛盾、白蛇与许仙的矛盾、白蛇与青蛇的矛盾、许仙与禅师的矛盾、许仙与青蛇的矛盾,以及抽象出来的情与理的矛盾、爱与恨的矛盾、欲望与道德的矛盾,这都为制造戏剧冲突提供了极佳的土壤。以上两个特点使得这个故事极适宜进行戏剧和小说的创作。此外,故事中隐藏的各类情绪,如甜蜜、痛苦、信任、背叛、绝望、引诱、反抗等等,不但为戏剧小说注入血肉,还能够生发出诗歌的咏唱。此外仙山盗草、白蛇现形、水漫金山、宝塔镇妖等内嵌的传奇故事,是白蛇故事神话性的重要体现,给故事的再创造提供了极大空间。

从文化内涵上看,首先,作为主角的女性“蛇”形象的不断嬗变到最终定型,反映了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女性地位、两性关系的不断变更。“蛇”在上古是多个民族的图腾,兼具有繁衍、气候、行进、阴阳等多种意涵,其蜿蜒柔软的体态,更是与女性、情欲联系在一起。由于蛇本身害人的属性以及早期作为图腾崇拜的神性,蛇形象在后世文学作品中同时具有“女神”和“女妖”两种对立的文化内涵。在《李黄》等早期作品中,蛇女完全作为邪魅的“妖”出现,表达的是男权话语对女性美的渴望和对情欲的抵制以及惧怕。后来,蛇女形象中人性成分的增加,体现了男性叙述者对现实中可能存在的美好女性的记录以及在理想中对他们的向往。在这些故事中,由于叙述重心在女性身上,蛇女形象比男性更有光辉。虽然叙述者的目的大多是“记异”或“警世”,但是这样的故事往往投射出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微妙作用,并且在文学上,为创造更具色彩的蛇女形象做了铺垫。进入现代叙事以后,蛇女的神性和妖性被有意识的和谐,女性地位的提高和两性关系的正常化使蛇女理所当然的成为光芒四射的主角,并承担起一系列的美好愿景。

其次,故事中人物的组合、情节的搭配,隐含着许多中国特有的传统文化思维。白蛇和青蛇身上兼具蛇女形象的神、妖两性,在后期的发展中,白蛇更加沉静温婉,类神;青蛇则聪慧泼辣,类妖。这两个可爱的“异类”的组合成为了一种妥帖的模式,符合中国文化中崇尚方圆相称,动静相宜的传统。例如田汉《白蛇传》的《游湖》一场,三人初遇,白蛇沉稳大方,青蛇机灵主动,加上许仙中正平和之风以及船夫的调笑应和,整体极为圆转和美。随着母题的不断丰富和增加,中国传统故事崇尚“圆”的原则也有明显体现,白蛇与许仙圆房生子,其子的中状元,白蛇被救出雷峰塔等等圆满结局,就是极好证明。

另外,故事中母题的变化也反映着社会变迁。男主人公在不同时代的具体身份由书生官吏变为药店商人,是社会商品经济繁荣,商人阶层崛起的写照。田汉《白蛇传》中,许仙作为药商出现,但是宋元时期加在“青年男子”这一形象母题中的小市民成分被减少,身上融入了士子的风雅痴情和懦弱多疑。身为卫道士的法海,则从一个降妖救人的普渡者变为固执不通人情,易嗔易怒的反面角色。这背后隐含的是宗教地位的下降、自由爱情旗帜的高举以及人们心中日渐强烈的叛逆的呐喊。

此外,民间风俗是白蛇故事中的重要成分。端午节以雄黄酒驱蛇的习俗被巧妙的用在故事中(许仙端阳劝白蛇饮雄黄酒),成为了悲剧发生的重要环节。这使得故事的人间色彩更加浓厚,也使故事更加具有可传诵性。

注释:

①参见吕薇.神话何为——神圣叙事的传承与阐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15-16.

②参见[美]斯蒂·汤普森,郑海,等译.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499.

[1][唐]谷神子、薛用弱撰.博异志·集异记.北京:中华书局,1980.

[2][明]洪楩辑.清平山堂话本·风流悟[清]坐花散人编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2.

[3][明]冯梦龙、凌濛初著.三言二拍.内蒙古: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

[4][宋]洪迈撰.夷坚志.卓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1.

[5]田汉.田汉戏曲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

[6]王宪昭.中国民族神话母题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20.

[7]吕薇.神话何为——神圣叙事的传承与阐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8][美]斯蒂·汤普森,郑海等译.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499.

[9]李耘.白蛇传故事嬗变研究[D].首都师范大学,2002.

[10]李炳海.“蛇”参与神灵形象整合的活性因子——“珥蛇”、“操蛇”、“践蛇”之神的文化意蕴.文艺研究,2005(1).

[11]李夏.论白蛇形象之演变及文化意蕴.民族文化研究,2010(2).

[12]姚斯青.十年旧铁铸新剑:田汉对“白蛇传”改编的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5).

[13]董上德.“白蛇传故事”与重释性叙述.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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