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者（组诗）

■孙海涛

低语者（组诗）

■孙海涛

孙海涛，曾用笔名老兵，湖南新邵人，生于上世纪70年代末。曾在部队服役，2002退伍后一直漂泊南方诸地。工余写诗，大量诗歌见于《诗刊》《中国作家》《山花》《福建文学》《作品》等刊。

低语者

作为一个不喜欢大声说话的人

在你们眼中，这是一只温驯的绵羊

是的，我习惯低头做着份内的事

默默忍受，那些厉声的呵斥

以及无礼目光

在性格和我一样软弱的人群中，我

习惯把头低得更深

我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

不要对他们大声说话

不能伤害路边野草，不要让孩子

目睹露珠的破碎

不知为何，时间一久

我被一些人赶了出来

在我的面前，他们

转瞬间就可以变得

无比强硬

我是一个喜欢和自己说话的人

喜欢和身边的这些露珠、野花、草芥……

它们也完全能够听懂

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

把头埋向大地

我知道，只有你也把高傲的头低下

你才能够触摸和听懂

这些卑微者的声音与灵魂

它们并非不会说话

只是习惯了千万年来的沉默

对世界，对无尽索取和暴力的我们

它们，从来默不作声

也从来，生生不息

可园北

或许我会一直走下去

在一条撒满浅色树阴的路上

我习惯用酒精去重复，并

乐此不疲。每一片叶子都是

普通的叶子，因为见识过我的醉态

在夜晚就有了不易发现的秘密

我不是为秘密而走上去

可是我还是不能当面叫出它们的

名字

不远处的站台上就写着“可园北”

我用了白天里两倍或更多的时间

看一辆车呼啸着过去，却看不到一

个人

即便和我同样的一个人

他也不会在夜深时喝太多的酒

更不会望着远去的车辆诅咒

就像我在站台上站一整夜

还是不属于可园北

尽管我的工作离这里不远

尽管我工作的时候从不喝酒

我不过是站在四楼办公室往下眺望

我看不清楚那几个字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呆，还时常

把自己灌醉

但我可以肯定，它就是我内心里靠

近的一个地址

坐车

我坐在车上。一条设定了起点和终点的

环线，淡黄色中巴车开得从容

人很少，我可以把身子躺得更歪斜些

看电影一样，我所寄居的城市、街道

用一个复式的叙述

搬入这个下午

黑白与彩色交汇的荧幕

时间在四个轮子上缓慢地

行进。车过人民公园

绿树和散漫落下的光线

在一条放大的轨道上，密布着事物细小的阴影

三个散步的女人，她们有不同方向的心思、路线

躺在靠背椅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我曾在另一条椅子上见过他

与我一样有着浓黑的胡楂。我们从没有过交流

如同这个沉闷的日子

有那么一瞬，我在反光镜片里窥视到

司机不着一语的嘴唇

仿佛从来没有目的，他的手

只是紧紧把握住方向盘，似乎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