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秋天(选章)

2015-12-23 06:40木寻
诗歌月刊 2015年11期
关键词:虚空雾气湘江

木寻

楼梯

楼梯走了上来。在我的秘密生活里,楼梯连接了一些逃逸和到来。在我的秘密生活里有一些楼梯通向你。也背离你。它们像树木一样架设在桥梁之间、墙壁之间、星球之间。在城市的夜色之间。在乡镇的晚餐之间。人们谈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人们谈论你,只因为你是儿子和父亲,是堂客的男人。人们喜欢你因为你从不会突然消失,却总是如约到来。在女人出嫁的清晨,或女儿啼哭的夜晚。在母亲因惶恐而受难,脊背爬满了裂纹。在这些女人赤裸的纯洁面前。

南山

你在南山上打电话给我,这本来是不能发生的,因为密林之中不可能看得到密林之外的生活。我从来没有为你拍下过照片。想以此证明你是不存在的。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你。怎么说呢,他像是我的另一面,永恒的对视。现在你懂了。你懂我千里迢迢投递着深不见底的信。你说,要想找到你,就要登上两座山的山顶,穿过松枝的静默。

大雪

他说,他渴望的不过是:雪的款待。月亮的光芒是会破碎的。汇入你内心的东西。你的南方,风和海。家徒四壁的房间。影子们徘徊。我来过这儿。点燃了篝火。没有山丘挡住命运。河流灌满了酒杯。她不是流泪的星星。没有人对着镜子说话。或敲开墙壁,道一句。不安。

最后

石头没有开花。在北京,钟楼和鼓楼也会消失吧,像它们从无中来。无始无终的不会只是我们。手里握着一个词语又将它还原成两个。我们=我,你。

自己

我好像把自己丢了。沿途有一些痕迹,轻微而脆弱。总是这样的你啊,走来走去,变幻出无数的声音、身影,躺在圣杯里作为酒。总是这双眼睛啊,她不能燃烧。

虚空

有时候想,虚空,像是一首牧人的短歌。因为绝迹而回味。刹那之间无从捕捉,因为无从,达到一种合一。有人对我说起王阳明。有人对我说,和光同尘。有人认真地对我解释这四个字。告诉我生命中的缺乏。有些人细心填满空白,却无从悔改。

码头

停顿渐渐变成了废墟,我的房子正在燃烧中恢复成岛屿,或许是渴望漂游胜过了抵达。到来又如何呢。行走的人在站立的片刻感觉到肌肉萎缩。总要走下去的,总要在天黑之前走出一点什么。哪怕只是更多的燃烧,更多烧焦的旷野,一些花朵再次绝迹,腐朽如地心遥远而又深沉,如早晨正远远地离开,而身体的热度却在骤然升腾。一次次,在涡流中感到快乐。

我看到了楼梯,光影,光影连接成了阶梯。我看到影子在尽头凝聚成为人形,比任何其它东西更为孤单,因为不再与任何其它东西有所牵连。树长在泥土里,星星钉在天上。但你可以完全隔绝这些,这一切。也可以完全隔绝我。你想你就能做到。你让自己漂浮起来,与任何东西都不衔接。也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就像失去了的记忆,它们和你一样是存在的。这深刻的一个梦。山的背影。

黄昏

散步的时候路过了黄昏,生涩的你,需要重新整理。你离开我很远了。种种牵挂都在消失,月光在昏黄之中,有太多柔弱的性。

湘江

在湘江边,一条氤氲着雾气的河流,我们看着对岸的城市,月亮很低,像城市的一部分,最光明也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也像城市里很多的部分一样迷失在冉冉升起的雾气所模糊了的天空中。

“天堂,是不是像个披着雪的两翼剧院?”茨维塔耶娃的诗,比月亮更真实。而你在风景之中慢慢消褪。

至今,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你。

“你会不会也和别人说起我?”你问,桌上的饭菜灼伤了手。

还是湘江,凝固的忧伤,月色昏黄,仿佛那其中也有一种涨退,那注视着我们一生贫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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