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二度创作在戏剧演出中的核心作用
——不同版本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比较分析

2016-01-25 00:05郑艾倍
声屏世界 2015年12期
关键词:梦游二度仙境

□郑艾倍

人物二度创作在戏剧演出中的核心作用
——不同版本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比较分析

□郑艾倍

名作《爱丽丝梦游仙境》是一部不同于传统童话创作风格的文学作品,根据它改编的多版本作品如雨后春笋般令人应接不暇,各个版本也都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本文以云南少儿频道和江西少儿频道所改编的音乐剧版本为例,通过比较分析剧中人物形象的二度创作,探究在同一种艺术形式下不同的创作主体的再创作对戏剧所产生的影响效果。

人物形象二度创作爱丽丝梦游仙境核心

经典儿童名作《爱丽丝梦游仙境》是由英国作家刘易斯·卡罗尔所著,作品以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的奇妙经历为线索,向观众展现了一个趣味横生、离奇、梦幻的世界。毋庸置疑,不同的艺术形式与同样的故事内容碰撞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是不同的,即使用同一种艺术形式去表现同一个故事,创作主体的改变也将使作品发生本质的区别,可以说创作主体对作品的理解与演绎将决定作品的最终走向。笔者从云南、江西少儿频道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人物二度创作入手,比较分析不同的形象塑造方式对全剧的影响,以及如何促进作品风格样态的最终形成。两个版本的音乐剧均采用现实主义的舞美设计,在音乐、舞蹈编排设计和人物服装、道具上比较相近,但是在二度创作后,带给观众的感官体验却截然不同。

人物的出场方式

戏剧是依附于人物所存在的,人物决定着戏剧的成立与否,可以说人物是戏剧的命脉。好的人物形象塑造可以帮助设定戏剧性前提,建立戏剧性的情境脉络,搭建人物关系,能起到迅速抓住观众眼球的作用,故人物第一次出场时的性格特征与人物基调显得尤为重要。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第一幕中,历史老师是一个促使爱丽丝掉入黑洞进入奇妙仙境的重要因素。在云南版与江西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历史老师都很好的完成了交代故事情节的重要任务,但二者的出场方式却截然不同。云南版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西版却是“未闻其声先见其人”。云南版的历史老师坐在台阶上伴随着台词出场,展现给观众的是一个严肃认真的老师形象,而江西版的历史老师是表情夸张地看着书,肢体语言丰富,打破了常规概念中老师的形象特征。在对人物的二度创作中,“性格化”是个丰富复杂而又重要的问题,在塑造人物形象时,塑造出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仅是创作的第一步。江西版的历史老师高昂的语调、诙谐幽默的表情、夸张的肢体演示充满激情,即使爱丽丝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也毫不停歇地向其授予知识,将一个老师饱满的上课状态和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性格特征展现得淋漓尽致。与之相反,爱丽丝在这生动的讲课中却没有进入课堂的氛围中,生动形象地展示了爱丽丝对现实厌倦和对“幻想”世界的喜爱,为爱丽丝的形象奠定了基础。相较之下,云南版的历史老师的形象塑造就显得不够细腻丰满,只是简单的老师形象符号,甚至会让观众产生“是不是由于历史老师的原因导致爱丽丝走神”的想法,不仅没有展现出历史老师的丰满性格,也没有准确地体现出爱丽丝“天马行空”的性格特征。

此外,主人公爱丽丝的出场也是众人所期待的。云南版的爱丽丝是静态出场,用语言来向大家传递她正在课堂上走神的状态,而江西版的爱丽丝由叙述者“千呼万唤始出来”,且其“无奈、不耐烦”的表情神态与动作就向观众传递出她的情绪。在人物形象的二度创作中,赋予形象对立型的性格特征,会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立足更加坚实。在云南版中,爱丽丝不愿意听老师枯燥的说教而四处张望,给观众展现的是一种“叛逆”的学生形象,而江西版的爱丽丝通过两种方式向观众展现出一个具有性格双重性的人物形象,一方面她克制不住自己四处张望,另一方面她又努力克制自己进入课堂,跟老师交流对客观世界的看法。相较之下,江西版将人物矛盾展现得更加细化明朗,使人物性格更加丰满,而云南版本略显简单,只是交代爱丽丝走神了的剧情,使人物概念化模糊化。因此造成的舞台效果是云南版的爱丽丝是个走神爱幻想的孩子,而江西版的爱丽丝是个天马行空、热爱生活、充满想象,对客观世界有独到看法的女孩。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毛毛虫是一个关键角色,无论是在电影、戏剧还是其他版本对毛毛虫的形象塑造都是浓墨重彩的,如何处理好其出场方式也让人期待万分。云南版的毛毛虫选择了“平静”的出场方式,而江西版的毛毛虫选择了“动感”的出场方式。云南版的毛毛虫身边花朵环绕,全程端坐在台阶之上,缺少肢体动作,而江西版的毛毛虫时刻舞动着身体,展现了毛毛虫这个动物本身的生理特征,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两者相较下江西版毛毛虫更能让观众接受,提高了观众的观剧兴趣,而这正是在处理人物的二度创作中关键的部分。要知道,动态的、性格化地塑造人物形象会使得观众更好的接受与认可,演员无论把角色心理体验得如何深刻,将自身心理把握得如何到位,如果观众无法感知,体现不了任何的价值。

人物语言风格的建立

戏剧是动作的艺术又是语言的艺术,台词在舞台表演的创作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示,“在演出中影响观众的有决定意义的主要手段永远是语言。”创作主体正是基于剧作者的台词,把其当作推动自己想象的主要材料进行二度创作,这种创作将赋予剧本全新的活力。

云南版和江西版的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通过对台词的不同处理,人物形象在最终的呈现上有着鲜明的特色。如在处理爱丽丝与白兔子的首次碰面场景中,两个版本的爱丽丝有一句同样的台词——“天啊!那是什么!白兔子!没错!我敢肯定那是一只白兔子!”云南版在处理这句台词时情绪是兴奋的笃定的,将爱丽丝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时的激动情绪展现出来。江西版在处理这句台词时,通过停顿与音调的变化展现出的情绪是不敢相信、怀疑又雀跃的心情。在这里江西版的爱丽丝更为恰当一些,内心期盼已久的理想世界竟然变成现实,出现在自己眼前,此刻的感情应该是复杂的,惊讶、兴奋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西版的爱丽丝将这种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又期待万分的情绪生动地展现出来。江西版通过二度创作加入“天啊!那是什么?老天啊!请让时光倒流!就一小会儿,让我再看看它吧!”的台词,使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展现得更为透彻,更能激起观众的认同感。

在处理爱丽丝在课堂中“走神”的情节时,云南版的爱丽丝看着四周说道:“好可爱的花啊!”“太好玩了!”而江西版的爱丽丝看着四周说的却是:“绿色的花瓣,红色的叶子,好可爱的花!”“彩虹的尾巴是羽毛做的”。在同一个情境下,通过对同样台词的二度创作使得两个人物形象特征有着极大的不同。语言具有联系性,观众会从人物的语言中对人物形象产生一定的思考判断,故云南版的爱丽丝在这样的台词下形成的是一个普通的“走神”的学生形象,而江西版的爱丽丝却增添了一些异想天开的个性。她的话是荒谬的,但正是这带有一丝“荒谬”的语言使得人们看到爱丽丝这个人物的童真童趣。之后在历史老师发现爱丽丝走神后的情境下,云南版的爱丽丝在被历史老师批评后委屈地回到座位上,而江西版的爱丽丝在受到历史老师的劝阻后,强打精神跟着老师一起朗读课文“他们必须要诠释这种权势的斗争……”,之后又看着历史老师说道:“可怜的历史老师,她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我只想看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虽然短短两句话的二度创作,却赋予人物更加鲜明的性格色彩以及丰富的情感世界和纠结的心理矛盾,在现实与想象中迷茫徘徊,使观众更加完整地感受接收到这个人物形象。

细节把握的张力

演员二度创作中把握好舞台节奏的细节处理对戏剧演出具有重要影响。良好的节奏把握不仅能使人物形象更为集中,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还会产生充满魅力的情调与意境。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疯帽子新奇怪诞的人物形象总是吸引着人们的关注,云南版的疯帽子相较于江西版的疯帽子在人物舞台节奏把握这个细节上的处理更胜一筹。云南版的疯帽子通过自身对节奏的把握,将人物塑造得细腻饱满,将怪诞离奇的特定情境展现在观众面前,承担起与观众进行互动、交流的重要任务。这种互动需要演员有极好的自身把握,既要带着角色又要脱离角色,成为气氛调动者,唤起儿童全身心的投入,参与到戏剧的创作中。这种互动最具可变性,当下会发生何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测,那么就需要演员自身去把握,把握节奏、协调整体、控制舞台场面。

人物二度创作对重要场面的细节设计会使观众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带给观众别样的视觉体验。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爱丽丝追随着白兔子的脚步掉入黑洞的场面设计令人印象深刻。云南版是使用“形象表现”的处理方式,通过灯光、音效的配合,爱丽丝作坠落状跌进奇幻的世界里,而江西版是使用“直白陈述”的处理方式,直接由两个叙述者将场面叙述出来。这两种处理方式,前者更偏重于富有形象性地将事情表现清楚,让人们通过眼睛直观地感受到爱丽丝掉入黑洞里四肢挣扎地状态,但也正是这种“再现”,使得舞台上这种虚拟性的画面呈现状态被“框死”,让观众缺乏想象空间。而江西版恰恰相反,其完全将这一段给予观众自行想象。在处理非现实主义的情节时,有时候直白的展现不一定恰当,虚幻、超现实的场景用一种现实、直接的手段本身就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假设处理不好或在舞台表现中不够到位就很容易露拙。每个人对于虚幻场景都会有自己的想象,当直接将这种场景展现出来时就会使观众产生期待落空的失望感。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让观众自身去创造画面也许更为明智。

此外在戏剧演出当中,人物上下场的细节处理也至关重要,恰当的处理人物上下场会使戏剧演出中画面更为完整。云南版在设置人物离场方式的细节上就略显尴尬,如历史老师是在当音乐响起、舞台呈现静态的状态下“众目睽睽”地退场,这样观众的注意力会立刻被此时动态的历史老师给吸引,画面整体的美感被破坏。江西版的处理就合理一些,运用道具纱幕这个细节设计,分割现实世界和奇妙仙境,当全场静态时历史老师也一直维持着静止状态,随着爱丽丝进入虚幻世界,纱幕缓缓升起,历史老师砰然倒下。如此设置赋予了历史老师鲜明个性,激情昂扬的饱满状态最终倒下,既为其设置了一种离场方式又有一种象征意味,即爱丽丝的现实世界坍塌了,她即将走进梦幻世界。

人物对主题的传递

无论电影、戏剧还是其他艺术形式,都有着其独特的思想内涵,通过对人物生动的塑造恰当地传递主题思想会使观众更好地接受与认可。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第四幕可以说是整部剧中最具哲理的一幕。在这一幕中,其试图向观众传递出一个主题思想:人人都是爱丽丝,在现实与幻境中挣扎。

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认为:人在本性上是按照“快乐原则”行事。观剧亦是如此,音乐剧《爱丽丝梦游仙境》促使观众消费、投入精力、消耗时间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追求快乐”,而不是有没有用,能获得什么意义。所以其传递某种意义与思想时,他们内心本质上是抵抗和排斥的。那么就不要思想了吗?显然不是。戏剧最忌讳的便是“说教”,即将道理说出来而不是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儿童剧中,将想表达的用大段台词说出来,很难让观众接受。云南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在处理此段落时便犯了如此错误,它以毛毛虫之口将主题说出来,舞台上除了毛毛虫在激情昂扬地说话以外,其他人都是静止的状态。本来观众在接触到“传递意义”这样的信息时内心就是抵触的,再以一种“说教”的口吻娓娓道来那么更会加剧观众的抵触情绪。而江西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相对处理较好,其竭力将“传递意义”的信息隐藏至最低,舞台上毛毛虫通过夸张的动作以及台词的解构与重复,配合上花朵更为夸张的重复其台词中的叠词,如“满满的”,让舞台每一刻都处于动态的状态中。哪怕观众发现这是在表现主题,但因为设计了形象性的动作,展现了丰满的人物形象,还是会有参与感,从而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意义的传递。

通过对云南、江西两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比较,我们不难发现人物的二度创作在戏剧演出中的重要性。可以说,如果没有二度创作中对人物性格化的塑造,观众所感知到的会是平面化、不生动饱满的人物形象。如果没有二度创作中对台词语言的细致斟酌,观众所接收的情绪是不完整、断层的。如果没有二度创作中对细节的恰当把握,戏剧演出中呈现的场面将是随性、无法令观众认可的。重视人物的二度创作,在戏剧演出中不仅可以使剧情内容更加饱满,人物性格更加鲜明,还会更吸引观众注意力,使观众更好地代入,投入自己的感情,以此得到更好的反馈与评价。

(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

本文责编:陈道生

1.林洪桐:《表演艺术教程》,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10-11。

2.奚美娟:《演员表演中的台词状态》,《学术视野》,1994-2005:155-157。

3.潘禹伶:《戏剧演员自身与角色塑造的共生关系研究》,《哈尔滨师范大学》,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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