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

2016-02-11 15:17谭培文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16年1期

张 炯 谭培文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桂林 541004)



论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

张炯谭培文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桂林541004)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生命范畴;生命逻辑

[摘要]面对当代愈发严峻的生命异化现象,究竟如何扬弃生命异化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而西方生命哲学思想与中国传统生命思想都不能很好地对此给予学理支撑与实践引导。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哲学思想不但变革了传统的生命哲学观点,而且在逻辑上具有优先意义。要想把握其生命哲学思想,首先需要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生命存在、生命需要和生命实践构成生命范畴,理解生命属性、扬弃生命异化、实现生命解放是生命逻辑的线索,最后揭示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的当代价值。

生命是一个于我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熟悉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生命的存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在体验生命,陌生是因为我们至今对生命的理解尚触及冰山一角。更为严峻的现状是,生命的异化现象愈发明显,诸如误解生命、轻视生命、娱乐生命等现象层出不穷。面对种种生命异化,如何扬弃异化、认识生命、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是当代突显的重要学术问题。西方生命哲学高扬非理性主义,中国传统生命哲学思想则偏重形而上的哲学思辨,它们都不能很好地指导生命异化的扬弃。虽然马克思恩格斯尚未将人之生命相对独立地以生命哲学的理论形式加以展开,但它的基本精神和见解已内涵于其学说系统之中。马克思恩格斯对生命的思考不但变革了西方传统哲学关于人之生命的哲学观点,而且在逻辑上具有优先于现代生命哲学的理论价值,“它比只是从人的生理机能出发阐发人的生命进程的尼采、柏格森一类‘生命哲学’,要高明得多、正确得多”[1](P47)。要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哲学,科学把握其生命范畴是关键,而生命范畴又是在生命逻辑的贯穿下形成的。有鉴于此,本文旨意阐明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并揭示其当代价值。

一、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范畴

“范畴是反映事物本质属性和普遍联系的基本概念,是人类理性的思维形式,任何一个理论体系中的诸要素要以范畴和范畴体系为联系。”[2](P2)在马克思的理论中,正是从那些简单、基本的范畴开始,逐渐建立起复杂的体系结构和形式的。因此,若要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哲学思想,首先要从生命范畴开始。

众所周知,马克思恩格斯研究的人是社会的、实现的人,因此他们所谈的生命也侧重于人的社会生命。恩格斯曾将“生命”定义为蛋白体的存在方式,这一定义显然偏重于生命的自然意义。那么,如何定义方能突显人类特有的社会生命呢?本文认为,人之生命是蛋白体的实践存在。

(一)生命存在是生命范畴的历史前提

马克思曾说过:“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3](P519)“个人”在这里无疑是“现实的个人”,人之生命是社会历史发展中最基础的单位,生命范畴的历史前提是生命存在。生命存在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有双重含义:

其一,生命是一种自然存在。生命的自然存在并不自马恩始,在黑格尔对生命的解释中,他没有将人之生命从动物生命里抽离出来,而是用特有的理念话语叙述动物的生命是展现于时空里的概念。黑格尔认为:“动物作为一种属于自然界的生命,本质上还是一种直接的特定存在,因而是某种确定的、有限的和部分的东西。”[4](578)这是对的。之后费尔巴哈批判了黑格尔,然而他的“生命”也只是限于自然主义的生命。马克思深受二者的影响,认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3](P211)。

其二,生命是一种社会存在。马克思通过对旧唯物主义的批判,在生命自然元素的基础上加入了社会元素,这在学理上是一个创造,但是本质上是对生命的完整再现,是本着“回到事物本身”的精神对生命存在进行还原。所以马克思才会指认人是社会的存在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思想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中得到展开:“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3](P519)劳动实践将生命的社会存在同自然存在相区分,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将这个观点深化:“人是唯一能够由于劳动而摆脱纯粹的动物状态的动物。”[5](P535)

其三,生命是一种生态存在。所谓生命的生态存在,指的是生命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合规律性即生命符合自然规律,一来,生命由生到死,由少到老,这是不可逆的自然规律。“死之不可复生,犹逝之不可复返也。”二来,新陈代谢作为一种自然循环也是不可忤逆的。新陈代谢一旦停止,意味着生命很可能走向衰亡。合目的性即与生命需要相关联的能动性。感性能动是最低级的能力,亦可称为本能,即感受物质世界的能力,这是人与其它动物所共有的,只不过人的感性活动是有意识的,而在其它动物那里则是类似于应激的本能反应。更高一级的是理性能动,即是通过感性活动认识世界的能力。这是人之生命特有的。因为它的存在,现象与本质的分野得以确立,从现象到本质的认识才能完成。最高一级的是实践能动,即是通过实践活动改造世界的能力,“人化自然”就是这种能力的结果。马克思恩格斯强调实践是人的生存方式,这其中蕴含着存在论意义的本体论变革,是人之生命的实践本体论的彰显。它表明,生命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在实践中得到统一,这既是生态生命的最终要义,亦是生命存在的本质所在。

(二)生命需要是生命范畴的逻辑前提

尽管实践是人之生命存在的根本方式,然而人类实践的逻辑前提却是生命需要无疑。现实的人是有着各种实际需要的人,如果没有生命需要,假设不吃不喝就能存活,那么人类大可不必劳心费神地实践。需要是人从事生产活动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如果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一般而言,生命需要可以归分为生命的自然需要与社会需要两种,但本文的划分更加细化,主要分为以下三种:

第一,生命的繁衍需要,它是生命需要的基础。恩格斯曾对两种人的两种生产活动作了说明:“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6](P15-16)概而言之,生产包括劳动生产与生命自身生产,其中后者对生命而言是基础需要。有繁衍的需要才会催生繁衍的实践,有繁衍的实践才有生命的存在,有生命的存在才有历史活动的延续。在这环环相扣的生命链条里,繁衍需要的基础性地位不言而喻。

第二,生命的存活需要,它是生命需要的核心。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说得很明白:“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7](P601)生命存活需要在生命需要中处于核心地位。没有生命的存活需要就没有劳动实践,没有劳动实践也就无须再谈人类生命的实现。

第三,生命的交往需要,它是生命需要的发展。当人在繁衍需要和存活需要都得到满足时,与生俱来的能动性是不允许人之生命就此原地踏步的。不同于人之外的其他动物,人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既然是“有意识的”,那么在物质需要得到满足的同时必然萌生对精神满足的需要。虽然说“人们的社会历史始终只是他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8](P43),但是人本质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切社会关系自然是在社会中实现的。进一步,马克思明确指出社会关系“指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3](P532),既然是共同活动那就必然发生交往。而且人类从拥有个体生命开始,就处于一定的家庭、血缘关系中,就已决定生命是彼此需要的。所以马克思恩格斯才断言,人无论如何也是社会动物。

(三)生命实践是生命范畴的核心所指

毋庸置疑,实践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中始终处于核心地位。实践是现实的人的实践,那么基于上文对人之生命需要的阐述,生命实践可作下述分类:

生命繁衍是生命实践的根本。生命的繁衍行为通俗说来就是异性间的性行为,这是从属于生命自然需要的。可见繁衍行为构筑的是人的自然肉体基础,这是毋庸置疑的。单就狭义的繁衍而言,人与动物是无甚差异的,动物同样是通过交配而生产出下一代。然而就广义的繁衍看,人的繁衍是大大超出动物繁衍的。动物繁衍只是单纯的交配,它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交配行为是为了完成一个创造生命的使命,而人则有质的不同。人的繁衍是在社会交往境域中异性间交往的一个过程,男女从相识到熟悉到婚恋再到繁衍。所以马克思才说:“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3](P162)换言之,动物是在直接的肉欲支配下生产,而人则是在意识支配下生产,并且只有受意识的支配时才进行真正的生产。

劳动实践是生命实践的内核。人是一个生命有机体,有机体最突出的活动特征就是新陈代谢。正如恩格斯所言,生命这一存在方式的基本因素在于和外部自然界的不断的新陈代谢。一旦新陈代谢停止了,生命也就结束了。新陈代谢是在人体内的代谢循环,这一过程的开端是维持人生命体征元素的摄入。也即是说,生命存活的前提是摄入必要的食物,而食物则是从人类的劳动实践中产生的。不仅如此,人们日常生活需要的物资都是通过人类的劳动实践生产出来的。人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人所需要的一切都要向自然界索取,但是自然界不能提供现成的物质生活资料,人类必须通过劳动实践以完成物质变换。劳动实践创造人之生命存活的条件,惟有生命存活这一前提存在,才能有创造生命和发展完善自身生命的可能。

交往实践是生命实践的中介。人是社会的人,人之生命终究还须在社会交往中实现。马克思的“交往”与费尔巴哈的类交往和施蒂纳的唯一者交往不同,它指的是一个普遍的总体性范畴,包括物质交往、精神交往和语言交往三个层次。“物质交往”指的是主体间的物质交往过程,从起初的物物交换到现在的商品贸易,都是物质交往的具体体现。“精神交往”则指精神意义上的信息传通,尽管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精神生活的过程,然而物质交往与精神交往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物质决定意识,更多地表现在二者的相互作用中,恩格斯如是说:“当我们通过思维来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9](P23)第三个层次是“语言交往”,马克思认为:“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3](P533)语言是人类认识活动的交往工具,它在主体与主体之间搭建了一座由此及彼、由彼到此的桥梁。交往实践作为生命实践的中间环节而存在,无论是生命繁衍抑或是劳动实践,都是在交往实践中实现的。

二、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逻辑

若以“生命”为基点,那么在马克思思想的发展历程中就必然存在一条生命逻辑,即生命主体理解生命属性、扬弃生命异化、追求生命解放,最终达至生命自由的逻辑。

(一)理解生命属性是生命逻辑的起始

人之生命的生产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 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是基于两种生产理论之上的生命属性,因此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生命是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辩证统一,这是合理的。然而生命属性不止于此。马克思认为:“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3](P161)这里需要尤其注意的是“持续不断”,当代人往往忽略了这四个字。人靠自然界生活,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当我们无限度地向自然界索取一切时,我们也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换言之,生命不仅表示人的生命,更代表整个生命共同体,生命在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合而为一之后,升华为更高层次的生态属性。生态属性无疑是马克思恩格斯生命哲学思想的最强音,同时也是最具时代感的生命话语。

(二)扬弃生命异化是生命逻辑的枢纽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资本主义境域下工人生命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的,工人生命的异化表现为劳动异化,所以扬弃劳动的异化本质上就是扬弃生命的异化。

恩格斯早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就通过考察工人阶级的实际生活状况,分析了工人阶级的阶级地位,论证了工人阶级按照历史本身的辩证法必将成为资本主义的掘墓人和新社会的创造者。资本主义的强制劳动“剥夺了工人的一切可支配的时间,工人只有一点时间用于吃饭和睡觉,而没有时间从事户外活动,在大自然中获得一点享受,更不用说从事精神活动了,这种工作怎么能不使人沦为牲口呢!”[3](P433)与恩格斯通过“经验社会学研究”揭示工人生命异化的道路不同,马克思走的是“哲学人类学批判”的道路,却得出了与恩格斯一样的结果。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谈及工人生命之前预设了人的理想化生命,他认为人之劳动理应成为其生命自由的表现。然而在现实私有制的境遇中,工人的劳动是生命的外化,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得到维持生命的生活资料,不惜让渡、消耗、甚至摧残自身生命。这种“应当”与“是”的逻辑反差引导出一股强烈的批判张力,使马克思去批判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命异化。扬弃异化劳动的思想初始于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的指认:“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3](P185)他认为共产主义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为中介的人道主义,可见,“复归”是人道主义的抽象复归。然而人本异化逻辑背后的科学实践逻辑又指引马克思走向实践,对生命异化的扬弃只有通过实践的而非空想的共产主义来完成,必须通过解放生命来实现。扬弃生命异化是其生命逻辑的枢纽,马克思正是从工人生命异化的扬弃中逐渐摸索出一条解放生命、走向自由的道路。

(三)实现生命解放是生命逻辑的指归

人类解放不是马克思恩格斯首创的。一切哲学家和思想家所要解决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而对人来说的最高问题就是人类解放。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逻辑里,生命的指归是生命自由,走向生命自由的必经之路是生命解放。马恩在不同时期赋予生命解放的含义也不尽相同:

首先,人性复归是生命解放的萌芽。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一文中提出了一条提纲挈领式的话语:“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3](P46)此时的马克思仍是一个费尔巴哈的“信徒”,但并不信仰他的所有,因此他认为:“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3](P46)不难看出,马克思认为的人类解放应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类本质的复归,另一方面则是组织起来的社会主义革命。在《1844手稿》中,这两方面通过“私有财产的扬弃”合为一体。马克思曾经理想地认为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这表明在他看来生命生来是自由的,只不过外在环境让生命异化了。劳动是谋生手段不可否认,但劳动不能仅仅作为谋生手段。对积极扬弃私有财产的过程,实质上就是人之生命重归自由的过程。

其次,暴力革命是生命解放的现实手段。马克思在早期文本中曾多次指出,共产主义并非是一种纯粹的理论论证,而更主要是一种实践行动。其中有《<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里的经典表述:“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去摧毁。”[3](P11)也有《1844手稿》里的科学论断:“要扬弃私有财产的思想,有思想上的共产主义就完全够了。而要扬弃现实的私有财产,则必须有现实的共产主义行动。”[3](P231)直到《形态》,马克思因为有了唯物史观这一支撑,生命“复归”才有了生命“解放”的姿态。他认为,在旧唯物主义那里,生命解放并没有前进一步,只有在现实世界中使用现实手段即革命实践,才能实现真正的生命解放。这是马克思在历史唯物主义中第一次提到“解放”的概念,也是第一次明确指明暴力革命是生命解放的现实手段。无产阶级通过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是为了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最终必将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

再次,支配自由时间是生命解放的真正解放。在无产阶级革命陷入低潮之后,马克思重又投入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中去,此时的他将“生命解放”融入“自由时间”的概念中。马克思认为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而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工人就是资本家圈养的“役畜”,这种“极端退化”的现象是与历史进化发展趋势相背离的。“自由时间作为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是财富本身:一部分用于消费产品,一部分用于从事自由活动,这种自由活动不象劳动那样是在必须实现的外在目的的压力下决定的。”[10](P282)这段话与马克思在《1844手稿》中关于“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时才进行真正的生产”[3](P162)的论断是一脉相承的。社会发展的基础是经济的发展,马克思认为这一发展通过劳动时间的节约体现出来。理论上说,既然劳动时间得到了缩短,那么在劳动之外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自然就得到了增长,然而在残酷的资本主义社会并非如此,自由时间成了资本家眼中的剩余劳动时间,它的直接目的是创造更多的价值。然而现在的人们拥有了前人想都不敢想的充裕的闲暇时间,然而面对如此多的闲暇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利用,以至于我们为每天能消磨时间而感到愉快。这一现象普遍存在且发人深省,同时也突显了一个关键问题,即仅仅拥有自由时间是不够的,对自由时间的支配更不能被我们忽视。人们在共产主义社会里理智运用自由时间关键在于能力的提高,这将依托于文化的发展。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充分的自由时间去承受那历史遗留的文化中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因为人类要实现自由的、全面的享受,他就必须首先掌握享受的能力。一旦到了人类能够真正支配自由时间的时候,才是对人之生命而言真正的解放,才能真正走向生命的自由。

三、马克思恩格斯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之当代价值

(一)理解马恩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弥补现代生命教育的理论缺位

所谓生命教育,即是直面人之生命与生死问题的教育,其目标在于使人们尊重生命,理解生命的意义以及生命与天人物我之间的关系,学会积极的生存、健康的生活与独立的发展,从而实现自我生命的最大价值。现代教育由于过于重视现代化发展的需求,没有充分重视生命教育,没有注重丰富人们的生命情感和引导人们对自然、对自己、对他人、对社会充满爱的情怀,而只是侧重于科学知识的灌输,忽略了教育提升人们生命价值和意义的内在功能,致使有些人缺乏了生命的基本信念以及与生命关怀相应的情感和能力,导致自杀、伤害他人、心理失常等现象频繁出现。教育理念与教育现实疏离,教育目标与教育行动脱离,突显了当今生命教育的缺位。如何弥补这一缺位,是学界关注的焦点。毋庸置疑,行之有效的生命教育实践必须要有科学的理论指导,当今生命教育的缺位归根结底是一种理论的缺位。如上文所指,西方生命哲学思想与中国传统生命哲学思想都不能很好地支撑生命教育,而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命哲学思想展现的是一条人之生命的实现之路。在马克思恩格斯生命哲学思想指导下的生命教育不再囿于生死教育,而是扩展到生命价值教育、生命实现教育,乃至扬弃生命异化的教育。它旨在教育人们正确把握马克思生命逻辑的生命范畴,理解生命的存在与属性,从而明确自己的生命需要,通过现实中的生命实践,实现对生命异化的扬弃,从而追求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实现人之生命与天、人、物、我的和谐统一。这样一种理论,不仅与生命教育的目标相符,而且与我国科学发展观的旨趣无缝对接。进一步说,理解马克思生命逻辑的生命范畴不单单是对生命教育而言意义重大,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而言更是一股强大的理论内驱力。

(二)把握马恩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实现马克思主义人学前提研究创新

人学在我国是20世纪80年代逐渐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科学,至今在关于人的存在论、本质论、价值论、发展论等问题的研究上已取得不少成果。人学研究是从人的生命出发的,实质上亦是关于人之生命的研究,对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的研究更是如此。马克思主义中蕴含着丰富的人学思想,“马克思主义人学,就是以‘现实的个人’为前提,研究人的存在和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11](P2)。既然是以“现实的个人”为前提,那么其中必定隐含着对生命的理解,“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是全部人类历史的前提,生命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开篇曾提到,学界对马克思恩格斯生命哲学思想的研究并不多见,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学界的研究大多是从学理上进行考证,从抽象一般的生命概念进行考察,虽然注意到了马克思生命哲学思想中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但将之与现时代的结合尚付阙如。众所周知,摆在我们眼前的生态问题是一个严峻的现实难题,它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发展。在马克思的生命哲学思想中有着强烈现实意义的生态属性,这与我国提出的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目标是极为契合的。把握马克思生命逻辑的生命范畴,有助于为人在当代境域中的存在与发展研究提供新的生命维度,为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创新发现新的突破点。

(三)内化马恩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

毫不夸张地说,从来没有一个文明似工业文明一般,可以摧毁一个城市,甚至可以毁灭整个地球。人类如果想要继续生存与发展,就必须走向一种生态文明。党的“十七大”报告首次提出了“生态文明”的概念。党的十八大报告继续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面对资源约束趋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系统退化的严峻形势,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至关重要。为了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必须抛弃传统的哲学观念,继而树立生态文明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即既承认人的主体性,也承认自然的主体性;既尊重人的生命,也尊重其它生物的生命。这就要求我们将马克思恩格公司的生命范畴与生命逻辑内化到我国的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去,从而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尤其为我国生态文明的建设提供科学的理论指导。我国是工业文明的迟到者,却是生态文明的先行者。生态文明是以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共生、良性循环、全面发展、持续繁荣为基本宗旨的社会形态,其中人与自然的和谐又是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的基础。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是人之生命的一部分,人当然就负有关怀和保护自然界的责任,而绝不应该随意地处置和毁灭性地开发自然界。对此,恩格斯早已警示世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9](P559)“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殷切希望。我们应当在自己的生命实践活动中认识生命的本质,珍惜自然界各种生命的存在,厚德载物、包容万象。这样才能更加充分地发挥人之生命的潜能,显示生命的真谛并澄明生命的意义,做到人之生命与所有生命的和谐共生、协调发展,从而使整个生命世界生生不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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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11]谭培文.马克思主义人学中国化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责任编辑:吴兵)

[中图分类号]A81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5955(2016)01-0009-06

[作者简介]张炯(1992-),男,江西赣州人,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及其当代价值;谭培文(1948-),男,湖南衡山人,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及其当代价值。

[基金项目]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于以人为本实现路径的利益机制协同创新研究”(编号13BKS027)阶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5-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