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下的清晰
——从交错的叙事时空和多重聚焦模式解读《喧哗与骚动》

2016-03-06 07:04王若兰朱静然
关键词:喧哗与骚动福克纳威廉

王若兰, 朱静然

(1.兰州文理学院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2.河北科技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 050018)



混乱下的清晰
——从交错的叙事时空和多重聚焦模式解读《喧哗与骚动》

王若兰1,朱静然2

(1.兰州文理学院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730000;2.河北科技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050018)

摘要:20世纪美国著名小说家福克纳的代表作《喧哗与骚动》以其独特的形式和复杂的写作技巧成功地传达出福克纳想要表现的南方主题。小说通过交错的叙事时空和多重聚焦模式,将无形的时空揉进人物瞬息万变的意识中,展示了康普生家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把康普生兄弟灵魂的空虚与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揭示了整个家族的败落犹如一部南方的兴衰荣辱史,福克纳的声音融进了30年代为整个“旧美国”送葬时唱起了挽歌。

关键词:威廉·福克纳;《喧哗与骚动》;叙述模式;叙述时空;聚焦模式

美国小说家威廉·福克纳 (William Faulkner)作为美国南方文学文艺复兴最主要的代表人物,他深具南方意识,作品富含南方色彩,却把目光投向世界。福克纳从 1929 年发表的小说《沙多里斯》开始,其中14部长篇和绝大多数短篇都是围绕着他所创造的约克纳帕塔法县——想象中的典型的南方社会。福克纳叙述了几大家族的起起落落和众多成员的坎坷人生轨迹,1949年出版的《喧哗与骚动》是其代表作之一。该小说运用交错的时空体、意识流、多视角叙事和意象隐喻等独特的叙事技巧和手法,使得作品让读者觉得复杂艰深,非常晦涩难懂,不仅极大地挑战了传统的小说叙事技巧,而且丰富了小说的艺术表现形式和感染力。福克纳的众多作品始终背负着沉甸甸的南方历史感和文化意识,读者能明显感受到其作品中所呈现的南方的民俗地貌、思维方式以及伦理传统,从叙述学的视角对其作品的研究无疑会进一步揭示出20世纪美国南方社会在激烈的变革中思想上所表达出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一、交错的叙事时空体

法国哲学家柏格森提出“绵延”的时间概念,即“心理时间”,与人们传统上衡量时间的概念“空间时间”是相对的。传统的时间观念把时间概念片面化、物理化,而通过直觉体验到的生命之流称之为绵延或者人格,也就是“心理时间”,只有依靠“心理时间”才能把握人的生命本质。因此,柏格森认为“绵延”是通过人们的直觉体验到的时间,是各种状态、各种因素在现在、过去、将来不断交替不断渗透的过程,是我们感受生命的特有形式,并不是一个时刻连着另一个时刻,是不可逆的,而我们不能再次经历它的一个片段。因此,在存在的时间中,不可逆性恰恰是线性时间的重要特征。巴赫金认为,“时间的标志要展现在空间里,空间则要通过时间来理解和衡量,空间和时间标志融合在一个被认识了的具体的整体中”。而在现代小说中,空间被看作是故事发生的地点和叙事必不可少的场景,小说家们往往用空间来表现时间,安排小说的结构,以期推动故事整个的叙事进程。因此,在文学艺术中,无论是作为一种存在,还是作为一种意识,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关依赖、不可分割的统一体。

在福克纳的小说世界里,作者借鉴了柏格森的时空观,将虚幻与现实、过去和现在、印象和回忆相关穿插、相互交织的叙事技巧和叙事方法形成了其独特的时空观,其中“时间顺序完全服从于思维的活动方向,意识的流动、绵延、分化、串接都自由地支配着时间和作品结构。”[1](P196)由于受伯格森称之为“绵延”的心理时间学说的影响,福克纳认为现在、过去、将来之间是相互渗透的,没有明显的界限, “现在”是从“过去”“滋生”出来的,是时间连续体的一部分。他所描述的时间是一种超越钟表时间的“心理时间”,是表现人深层意识流动或绵延的自我,也就是所谓的“不可分割的时间”或“互相包含的时刻”。福克纳曾表示过很同意柏格森不安于流动时间的理论,他认为“时间是可以由艺术家进行塑造的;不管怎么说,人从来不是时间的奴隶”[2](P487)。因此,在《喧哗与骚动》中,福克纳把绵延的时间理论与意识流的写作手法相融合,把小说中人物的想法、印象和记忆不经评论、整理和说明直接同读者见面,让读者体会在“过去”、 “现在” 和“将来”人物潜意识的和无意识的各种思想活动。小说中,昆丁的叙述只有过去,而杰生的叙述只有现在。

根据热拉尔·热奈特的观点,小说叙述过程中叙述的故事时序和叙事时序之间不协调的形式定义为叙述时间倒错。在时间分析中,通常将故事发生的先后时序与叙事文本时序之间出现的各种形式之间的不相吻合称为错时。《喧哗与骚动》叙述了在四天时间里所发生的故事,福克纳用多个不同日期和四个差异极大的人物,对同一家庭的同一段历史,多侧面多空间立体地进行反映,时序错置的技巧体现出作者交错叙事时空的独特运用。第一、三、四部分写复活节前后的三天,1928年4月6日、7日、8日,由康普生家三兄弟班吉、昆丁和杰生分别叙述。班吉是个白痴,他不会逻辑思维,没有时间概念,他的叙述中常常相互穿插过去不同时期、不同空间发生的不同事件。小说以白痴班吉头脑里时序交错、杂乱无章的零碎的回忆和联想的片段开始,只交代了故事的大概,给读者展现了一个很模糊的凯蒂的轮廓,但另一方面渲染了康普生家族颓败的气氛。第二部分叙述时间是1910年6月2日,昆丁作为一个男人,他对妹妹的遭遇感到内疚、悲观,以致痛不欲生,在失落情绪的压迫下,他的思想杂乱无章,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投河自尽。弟兄俩叙述的模糊和混乱充分反映了人物所处的一种病态的精神状态。而杰生对凯蒂只有嫉妒和怨恨,他六亲不认,毫无人性,他卖掉老宅子意味着以康普生家族为代表的旧南方的衰败。而最后一部分是作者的第三人称叙述,由迪尔西叙述当前发生的事,把零碎混乱时了空片段收集并整理起来。

按照小说发生的时空顺序来看,四个叙述者的叙述时间倒置同传统线性叙事时间的顺序不同,给读者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如,按传统线性叙事昆丁应位居第一,杰生其次,班吉第三,最后是迪尔西的叙述,但小说却将班吉的叙述放到最前面,昆丁其次。福克纳通过四个各异的视角给读者展示了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发生在叙述者头脑里的事件,使小说极具凝聚力。随着小说错置的叙述时序从班吉、昆丁和杰生到迪尔西的不断变化,故事的叙述也由混乱无序逐渐变得井然有序,由朦胧转向清晰。虽然不同的叙述者对故事发生的叙述出现了错位,但他们讲述的故事却是依照发生的自然时间所呈现的。

福克纳在前两部分的描写中,采用意识流的手法,通过零碎和分散的记忆碎片,过去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前后穿插多次反复,时间上大幅度来回跳跃,事件发生的空间迅速交替更换,使得小说在阅读和理解的过程中十分困难。1956年福克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对自己的这种写作理论非常满意,没有时空的限制,随意穿插故事情节,时间只是一种流动的状态,在个人身上的呈现都是短暂的,并没有其他的存在形式。

小说中空间的转换往往引起时间的错置,时间错置为小说复杂丰富的意义提供了潜在性的发展空间。在前三章的叙述中,不同叙述者头脑里多次进行一个又一个的思绪转换跳跃,有时通过变换字体来频繁地进行空间转换,以此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在昆丁部分, “空间转移”频繁发生,如第二章的标题是“1910年6月2日”,昆丁从爷爷留给他的表开始叙述,空间的变换随着他所思所听而转换,从表的嘀哒声中想起父亲对他说过,“我把表给你,不是要你记住时间,而是让你可以偶尔忘记时间,不把心力全部用在征服时间上面,因为时间是征服不了的,甚至没有人跟时间较量过。”[3](P79)随后他听到宿舍舍友的床发出的声音,从对阴天的描述,通过诗歌《神圣的婚礼》中的半行联想到“这是女人做新娘的好月份,那声音在响彻,她径直从镜里跑了出来,从被围堵在一个角落里的香气中跑了出来。康普生先生暨夫人为小女举行婚礼。”[3](P80),由新娘这个词昆丁的思绪又转换到凯蒂结婚那天(1910年4月25日)的空间,提到“玫瑰,不是像山茱萸和马利筋那种贞节的花木”,想起在妹妹与推销员有了苟且关系后,他自己去向父亲“承认”犯了乱伦罪(其实没有)的情形。看着窗外的人群,又想起和同学斯波特吵架的空间。小说就是这样随着叙述者思绪的空间变换,如看到一样东西,听到一句话,闻到一种香味等充分展示小说人物变换不定的内心活动。昆丁的叙述时空随着他繁杂的思绪在现在与过去之间不断穿梭,对昆丁来说未来和现在是模糊不清一片混沌的,只有过去才是真实出现的。

传统现实主义一般通过对人物外表的描写逐渐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而福克纳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先给读者呈现的是主人公没有规律、没有逻辑关系的混乱模糊的主观世界,然后抽丝剥茧,拨开云雾,使读者逐渐理清故事发生的先后时序,走到清晰明朗的客观时空中。类似的空间转换在班吉的讲述里也有一百多次,班吉精神有问题,分不清时间的前后顺序,没有正常的判断是非和逻辑思维能力,只有感觉和印象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过去的事和当前的事建立在模糊的感官印象之上,经常会不分时段地一起涌现在他混沌的头脑里。小说中班吉在叙述“帕特生先生在绿花丛里砍东西。他停下手里的活,对着我瞧。帕特生太太跑着穿过花园。我一看见他的眼睛我就哭了起来。你这白痴,帕特生他太太说,我早就告诉他别再差你一个人来了”[3](P14)时,由当前的送信的空间转移到另一次班吉单独一个人送信给帕特生太太,被帕特生先生发现的情形。时间是1908年的春天或夏天,这时花园里已经有了“绿花丛”,在班吉的脑子里“花”和“草”是分不清的。福克纳是有意识地创造了班吉叙述的混沌模糊和毫无秩序的混乱的空间世界,以达到一种静态的效果,将时间停留在现在。

在小说中,三兄弟的时空观念都是一种纯粹的质变,是超意识,不能与客观时间相通,更不能着眼未来。而与之相对立并且体现福克纳积极思想的是迪尔西,她的叙述回归到正常的物理时空。皮尔金顿认为,“班吉无法分辨因果,因而没有时间概念。昆丁的时间观念是强迫性的,试图跳出时间之外获得不变的永恒。不停声称自己‘没有时间’的杰生则只关注现在。”[4](P70)因此,迪尔西叙述的客观时间与三兄弟零碎、孤立和分立的心理时间构成了故事完整的结局,并将小说的现实元素带入读者的想象世界。

福克纳打破传统的时空界限,使人物的意识在回忆与印象、过去与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流动,将无意识活动、回忆、想象、印象等相互交织,相互更迭,最终又汇合到一起,就如同几片不同颜色、大小不同的玻璃杂沓地放在一起,从而构成了一副由单色与复色拼成的绚烂图案。

二、多重的聚焦模式

聚焦的核心在于视点即眼光的限制。关于聚焦模式,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从“视点”的范畴将叙事聚焦分为三类:第一类称为无聚焦或零聚焦叙事,即无所不知的叙述者叙事,它一般是由传统的叙事作品所代表的类型,叙述者在讲述故事时,没有看不到或感受不到所希望看到或感受到的任何东西,她或他的视点可以任意转移,超越时空,聚焦在人物和场景之间进行转换。第二类是内聚焦叙事,叙述者只说出某个特定的人物所知道的情况包括固定式、不定式和多重式内聚焦。在这里, 聚焦者与参与故事的某一个人物相重合,借助于这个特定人物的眼光去“看”出现在“她”或“他”周围的一切。这也就是巴尔所提到的人物—聚焦者,对于人物—聚焦者所提供的“视觉”读者一般说来是可以接受的,这是由一个特定的人物—聚焦者将“他”或“她”眼里所看到的一切传达给人们,但在观察其他的人物或事件时,受到视角的限制,也受制于叙述者的智力、道德水平和知识能力。第三类为外聚焦叙事,叙述者说的少于人物所知道的,叙述者—聚焦者不参与故事,完全置身于故事之外,他的眼光只停留在人物和时间的表面,只知道“他”或“她”所看到的东西,至于现象背后的原因和实质“他”或“她”都不知道,而无法深入人物的内心。叙述者只是把他或她所见到的现象真实地记录下来,对现象不做任何评论,因此,外聚焦叙事也被认为是“客观”的或“行为主义”的叙事。

在传统的小说中,小说家一般会采用“全能角度”的模式进行叙述,或用书中主人公自述的口吻来叙述,或通过书中主人公之外的一个人物的眼睛来观察,用他或她的话或思想来叙述。而福克纳在小说中分别用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的角度,让每一个人讲各自的故事。不同的叙述视角能够使读者从不同侧面去观察人物和事件,叙事视角转换越频繁,使人物和事件呈现非同一般的复杂性,文本的形式和意义越丰富。

小说《喧哗与骚动》中,康普生家的三兄弟以回忆往事的方式,对不同时期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凯蒂身上的往事进行回忆,作为叙述者和聚焦者对同一个事件作了不同角度的描述,最后通过迪尔西也就是作者自己作为无所不知的叙述者来讲剩下的故事,即用零聚焦的方式把三兄弟零碎的叙述片段拼凑起来,四个不同的叙述者通过人物—聚焦者对康普生家庭过去的生活聚焦,而叙述角度随聚焦人物的变化而变化,由聚焦人物从不同的角度来加以叙说,小说呈现出多样化的聚焦模式。

在不定式内聚焦中,不同的聚焦人物随着变化的叙述角度来叙说相同的事件,从多角度展示不同人物如何不同地看待同样发生的事实。小说通过康普生三兄弟的视角,通过模糊印象和记忆,为读者展示了1898至1928 年间康普生家族的兴衰史,班吉的叙述只是聚焦于家里重大事件的一些零碎回忆,如凯蒂的失贞和婚礼、祖母的去世、康普生先生的死亡等。昆丁在决定自杀的那一天的叙述聚焦于凯蒂和自杀前其纷乱的记忆同现实发生的事件糅合,并补充班吉叙述中提到的一些记忆片断。而通过杰生的叙述,读者借用杰生的视野了解了康普生家当前发生的事件和对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件的回忆。这个偏执狂的自叙恰好是他的邪恶与残忍的自白。

而零聚焦中,福克纳通过迪尔西的眼睛,补充了前三个叙述者给读者带来的混乱和杂乱无章。小说中黑人女佣迪尔西用第三人称从外部叙述者的角度,叙述了康普生家庭当前所处的状况,她的叙述托多罗夫称之为“叙述者”、“人物角色”。作为无所不知的聚焦者,她的叙述给读者提供了一个直接、客观的描述和解释,与三兄弟病态的叙述不同,迪尔西作为一个旁观者,用她异常冷静的目光来观察康普生家的分崩离析,她为整个家庭默默付出,操持家务,在整幢坟墓般冷冰冰的宅子里,只有她的厨房是温暖的,在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亮点,她是一片混乱中的清醒者——康普生家墙上挂钟敲了五下,她就知道是8点了。迪尔西充满仁爱同情之心,具有责任感、忍耐力和牺牲精神,这些品质与康普生家的颓败之势形成鲜明的对照。福克纳也曾说过,迪尔西是他最喜欢的人物之一。因此,小说中将迪尔西的叙述作为文章的总结,她不仅体现了福克纳的积极思想,还更进一步证实了康普生一家的悲剧。

凯蒂作为被聚焦者存在于小说中,是这部小说聚焦的中心,然而, 这一中心人物在整部小说中却是不在场的,她从未以活生生的形象来叙述故事, 只是三位主体形象的他者,只存在于三兄弟的意念中,在他们的记忆和脑海中。康普生家三兄弟长子自杀,次子光棍,三子痴呆,他们对凯蒂的态度从智力、个性、文化程度、叙事能力都大相径庭。通过他们各自的聚焦和内心独白讲述同一个故事,但三兄弟的聚焦有所变化,而正是通过这些变化作者勾勒出了各自不同的意识世界。例如在班吉的视野中,凯蒂就是“树的香味”,班吉眼中的世界是碎片化的,被打乱的生活场景中处于中间位置的是他的姐姐凯蒂,他找回姐姐给予他的关心、爱护和安全感。他看到如今的高尔夫球场,围着栅栏的花园,就总是想回到过去曾经的牧场。在谷仓,他找回的却是父亲的丧礼,迪尔西对丈夫的哀悼,他只能在回忆中找到凯蒂:“凯蒂搂住了我,我能听见大伙儿的出气声,能听见暗夜的声音,还有那种我闻得出气味来的东西的声音。……凯蒂说我已经睡着了。”[3](P78)通过杰生的视野,凯蒂在葬礼上的截然不同形象跃然纸上: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总是一动不动,象根石柱一样,连一丝肌肉也不动,除了上唇翘得越来越高,牙齿露得越来越多,却什么话也不说……这时她大笑起来,同时又使劲抑制自己想要不笑。‘对了,我反正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3](P233~235)而福克纳正是通过这种聚焦人物从不同的叙述角度的变化,让读者更全面地了解到凯蒂在三兄弟心目中的差异,也使得凯蒂的形象更全面更饱满。

因此,在《喧哗与骚动》中,不同的聚焦者讲述了他们各自心目中的不同的凯蒂。凯蒂不是作为独立的个体,而是聚焦者意念中的一个人物来连接所有的人与所有的事,而她真实的生命以及内心的需求是被忽略的。她的形象被三兄弟各自内化于他们的意识中,各自建构出不同的凯蒂形象。通过不同的聚焦者,读者在班吉、昆丁与杰生的叙述中会形成一个对凯蒂的印象,尽管她在三个兄弟的眼中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个性化的聚焦完整清晰地反映出各自的内心世界。福克纳自己评价说,“她是一个漂亮的与悲剧性的女孩,她的沦落象征了南方贵族康普生家族的败落,并影射了在这个制度下特有的传统道德法规的崩溃。”[5](P59)小说中多声部叙事角度使小说失去了唯一性、确定性,也使叙述事件呈现出各自不同的形态,叙述的声音具有复调的性质。凯蒂的命运是悲剧的,但多角度的叙述不仅是对凯蒂的描述,也是对美国南方一个古老家族走向没落的多方位透视。

三、结论

《喧哗与骚动》是一部独立的作品,但又是福克纳整个“南方史话”系列中的一环,它是作者艺术成就最高的作品之一。福克纳将无形的叙事时空同四位叙述者交错叠合的意识相融合,运用多重聚焦的叙事模式展示了处于困境中的个体人物复杂混乱、痛苦绝望的内心世界,有力地抨击了人性的贪婪、自私和丑恶,揭示了美国南方社会传统价值观念的沦丧和旧秩序的崩溃,一部南方的兴衰荣辱史也以康普生家族的彻底败落而合卷告终,他笔下的悲剧人物超越了南方的特定区域,而指涉人类的生存状况 。

参考文献:

[1]李维屏. 英美现代主义文学概观[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

[2]虞建华,等.美国文学的第二次繁荣[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3]福克纳. 喧哗与骚动[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

[4]John Pilkington. The Heart of Yoknapatawpha[M]. Jackson: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1981.

[5]李文俊. 福克纳评论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

文章编号:1671-1653(2016)02-0090-05

收稿日期:2016-03-28

基金项目:2014~2016年度甘肃省高等学校科研项目(2014B-119)

作者简介:王若兰(1977-),女,甘肃陇西人,兰州文理学院外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基础英语教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DOI 10.3969/j.issn.1671-1653.2016.02.014

Clarity Beneath the Chaos——An Analysis oftheSoundandtheFuryfrom Narrative Time and Focalization

WANG Ruo-lan1,ZHU Jing-ran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Lanzhou Art and Science College, Lanzhou 730000, China;2.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ijiazhuang 050018, China)

Abstract:The Sound and the Fury which is the masterpiece of William Faulkner-one of the most famous American novelists in the 20th century conveys the theme successfully and displays what Faulkner wanted to express on southern America by using its unique form and sophisticated techniques. The narrative time combines with space in the novel, and the narrative space is regarded as the essential scene where the stories happen and narrate. The time is concentrated, based on the disordered narrative time and space and multi-focalization. The author combines the intangible chronotope with constant changing consciousness to display the living and psychological status of the Compsons and discloses the four brothers' agony and desolation vividly. The decline of the Compsons looks like the history process of the south, the description of the Faulkner merge into the era in 1930s, and an elegy for the "old American".

Key words:William Faulkner; the Sound and the Fury; narrative strategies; narrative time and space; focali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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