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探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

2016-03-07 08:49
关键词:认知

王 敏

(西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探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

王敏

(西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甘肃 兰州730070)

摘要:在探讨语言与思维的关系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不可或缺。这一假说使人们对语言与思维之间关系的讨论达到高潮,却也遭到不少诟病。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兴起,这一假说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拟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探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发现认知语言学实证研究主要从三个方面有力地支持了这一假说:(1)语言对空间认知的影响;(2)语言对时间认知的影响;(3)语言对性别认知的影响。

关键词:“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语言与思维;认知

对语言与思维之间关系的论证由来已久,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就有先哲们关于语言问题进行探讨,但这一问题在彼时却更是一个哲学问题。随着时代的进步,人类对于这一问题的探讨愈加成熟、精细,涉及到人类学、心理学、语言学等各个领域。自20 世纪下半叶开始,对语言与思维之间关系的研究实质上已经成为不同语言学流派所关注的一个要点。[1]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提出使得人们对语言与思维之间关系的探讨达到高潮。“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是人类学家及语言学家萨丕尔(Edward Sapir)和其学生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去世后,一些语言学家为概括其理论而提出的一个命题。假说有两个观点:第一,语言决定论(linguistic determinism),即语言决定思维、信念、态度等;语言不同的民族,其思维方式完全不同,这是假说的强式表述或观点(strong version)。第二,语言相对论(linguistic relativity),即语言反映思维、信念、态度等;或者说思维模式随着语言的不同而有所不同,这是该假说的弱式表述或观点(weak version),即语言影响思维,语言不同的民族,其思维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有差异。[2]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随着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的提出,遭受了冷落与批评。转换生成语法推崇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认为世界上所有语言的深层结构都是相同的。既然语言的深层结构是一样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便站不住脚了。另外,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遭受的抨击主要包括两方面。其一是例证的不足。因为沃尔夫当时所使用的例证只是翻译的句子或词语,并不能证明语言对思维确实有决定作用。其二是没有通过实证方法证明语言与思维之间的关系。[3]至此,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为人们所摒弃,几乎无人谈起了。

直到20世纪下半叶,认知语言学兴起,并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因为认知语言学关注语言和思维之间的关系,“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也顺理成章地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实证研究的角度,证明语言对思维确实有重要影响,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第一,语言对空间认知的影响;第二,语言对时间认知的影响;第三,语言对性别认知的影响。

一语言对空间认知的影响

每种语言都可以表达空间概念,但表达方式却不尽相同。Levinson(2003)[4]根据表达空间系统时所使用的参照系,将语言分为三类:一类是绝对参照系(absolute frame of reference),如玛雅语中的Tenejapan语;第二类是相对参照系(relative frame of reference),如英语、荷兰语等;第三类是内在参照系(intrinsic frame of reference),如玛雅语中的Mopan语。

为了探索语言中参照系对非语言空间表征的影响,Levinson(2003)设计了若干个非语言记忆及推理实验,以验证相对参照系与绝对参照系的差异对非语言空间编码的影响。

其中一个实验是“Recall memory: the ‘animals’ task’”,包括37名荷兰语与27名Tenejapan语受试者。实验所使用的工具是两组完全相同的动物模型(猪、牛、马、羊),这四种动物在两种文化中都是很常见的。四个模型中的任意三个随机地头朝同一方向排列。受试者被要求记忆动物模型的摆放顺序,然后将其移走。随后,在45秒后进行测试,让受试旋转180°之后,按照之前所看到的顺序,准确摆放动物模型。结果发现,其中95%的荷兰语受试者都在相对编码中(即左或右的方向)呈现出一致性。然而,75%的Tenejapan语受试者都在绝对编码中(即动物模型固有的绝对方向)呈现出一致性。这一结果表明,语言中主要的参照系会对非语言任务的完成产生影响,即语言中空间参照系对非语言空间表征有影响。

二语言对时间认知的影响

很多语言使用空间隐喻的方式表达时间概念,但每种语言表达时间时的侧重点与维度千差万别。例如,英语表达时间时,主要采用水平方向的空间隐喻方式,即“前”(before)和“后”(after);而有些语言表达时间时,除水平方向之外,还会使用垂直的空间隐喻方式,例如汉语中的“上一周”(last week)和“下一周”(next week)。所以,学者研究语言中表达时间概念的差异是否会影响语言使用者对时间的认知。

Boroditsky(2001)[5]设计了三个实验,探究英汉使用空间隐喻表达时间概念的差异,是否对语言使用者关于时间的思维产生了影响。第一个实验包括26名英语母语者与20名汉语母语者。她将两幅分别表示水平关系与垂直关系的图片作为刺激,在受试者回答完空间问题后,判断关于时间的陈述,即“before/after”或“earlier/later”相关的句子,如“March comes before April.”或 “March comes earlier than April.”最后,根据反应所用的时间,即反应时进行分析,发现与水平方向的刺激相比,当使用垂直方向的刺激时,汉语母语者确定诸如“March comes before April.”这样的句子时速度更快,表明汉语母语者在思考时间时更倾向于用垂直的空间隐喻方式,甚至在用英语思考时亦是如此。第二个实验以25名汉英双语者为研究对象,在水平方向或垂直方向的刺激后,判断“earlier/later”的句子。发现,汉语为母语的汉英双语者时间的垂直思维程度与他们开始习得英语的年龄相关,开始习得英语越早,垂直思考时间的倾向越不明显。第三个实验以70名英语者为研究对象,分为两组,进行新的时间概念表达方式的训练。一组学习“above/below”的表达(如:“Monday is above Tuesday.”);另一组学习“higher than/lower than”的表达(如:Monday is higher than Tuesday.)。在训练之后,受试立即参加实验一中的测试,判断句子正误。结果发现,与实验一中未受训的英语母语者相比,受过训练的英语母语者认知时间的方式更像汉语母语者,即更倾向于用垂直的方式思考时间。

Boroditsky(2001)根据以上三个实验的结果,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语言对抽象思维的形成来说是很重要的工具;第二,语言使用者的母语在其习惯性思维的形成中起着重要作用,但并没有完全决定一个人的思维。

三语言对性别认知的影响

不同语言对性别的标记程度有所不同,而语言中性的划分与凸显往往是任意的。例如,“sin”在德语中属于阴性,在俄语中却是阳性。在一些诸如英语、荷兰语等语言中,生理性别只有在使用第三人称单数人称代词时才有一定的重要性,例如“he”“she”和“it”的选择。在英语语法、词汇层面,除第三人称单数人称代词与少数几个名词后缀(如“-or”与“-ess”对男女性别有所区分),其他方面均不存在性别差异。在芬兰语、匈牙利语等语言中,生理性别在语言中几乎没有任何标记。然而,另外一些语言,如希伯来语,对性别的标记很明显。不仅第三人称代词有性别差异,第二人称代词也存在性别差异。所以,以希伯来语为母语的语言使用者,在选择第二人称或第三人称代词时都要与相应的生理性别一致。除人称代词之外,希伯来语中动词的选择也有性别差异,而在英语与芬兰语中动词的选择并无性别差异。所以,芬兰语、英语、希伯来语的语言使用者,在习得母语时,语言中凸显的性别信息各有差异。换言之,芬兰语对性别的标记最弱,希伯来语最强,英语介于两者之间。

因此,Guiora等学者(1982)[6]进行实验研究,探究语言中性别的标记是否会影响性别认知的发展。他们对三组不同语言环境下的研究对象分别进行了MIGIT(Michigan Gender Identity Test)测试,这三组研究对象分别为生长在以色列的希伯来语婴儿、生长在美国的英语婴儿及生长在芬兰的芬兰语婴儿。为了排除文化是影响性别认知的干扰因素,他们将生长在芬兰的瑞典语(瑞典语对性别的标记与英语相似)婴儿作为对照组,并对父母们进行了问卷调查。研究结果发现,与英语、芬兰语婴儿相比,以希伯来语为母语的婴儿在性别认知的发展速度上有显著优势。 因此,母语中性别标记的程度确实与性别认知的发展有直接联系。

四结论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探讨了“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发现,限于当时的条件,沃尔夫在阐述其观点时有一些不足之处。但认知语言学实证研究弥补了沃尔夫的不足之处,研究对象已不仅仅限于简单的词汇或句子了,而是涉及更多的领域,包括语言对空间、时间、性别等方面认知的影响。认知语言学实证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也更加科学、严谨,弥补了沃尔夫研究方法上的缺陷,使用判断、记忆、辨别等非语言行为探究语言对思维的影响,避免了用语言证明语言等逻辑漏洞。因此,认知语言学实证研究更加有力地证明了沃尔夫假说的合理性,为人们探究语言与思维关系开辟了新的视野及方法,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下去。

参考文献

[1]杨永林. 唯理论与规约论之争—语言与思维关系研究[J]. 外语教学,2004,25(2):14-17.

[2]李宏德. 从“二元论”看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之语言与思维的关系[J]. 复旦外国语言文学论丛,2013年春季号:73-79.

[3]陈佳. 新沃尔夫主义概述[J]. 外语教学与研究,2011,43(4):593-602.

[4]Levinson S.SpaceinLanguageandCognition:ExplorationsinCognitiveDiversity[M].Cambridge: CUP, 2003.

[5]Boroditsky L. Does language shape thought English and Mandarin speakers' conceptions of time[J].Cognitive Psychology, 2001, 43:1-22.

[6]Guiora A, Beit-Hallahmi B, Fried R, et al. Language Environment And Gender Identity Attainment[J].Language Learning, 1982, 32 (2):289-304.

Class No.:H0-06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Exploring Sapir-Whorf Hypothes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Wang M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China)

Abstract:When discuss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guage and thought, Sapir-Whorf Hypothesis (SWH) is indispensable. SWH made the discussion reach the peak, however, it had been criticized for a long time.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SWH attracts attention again. This paper aims at probing SW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finds that empirical studie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re for SWH from three aspects: 1) language’s impacts on the cognition of space; 2) language’s impacts on the cognition of time; 3)language’s impacts on the cognition of gender.

Key words:SWH; language and thought; cognition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758(2016)03-0131-3

作者简介:王敏,在读硕士,西北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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