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

2016-04-12 11:03本刊主笔宗争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6年10期
关键词:随感政论宋人

本刊主笔_宗争

中国的文

本刊主笔_宗争

汉语中,“文”的本意,据《说文》,“错画也”,也就是交错的纹路、花纹。花纹用来装饰,增加美感,故文者,美也。文字,究其根源,也是一种纹路,《古今通论》上讲“仓颉造书,形立谓之文,声具谓之字。”文字即是有声之纹。

为何要有文字?《尚书序》言:“古者伏犧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结绳记事,既不生动,也不具体,有了文字,蔚为大观。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论语‧雍也》)孔子之前的时代,史官并不仅仅记录历史,还有卜筮祭祀、主管典章制度、协助各部官员熟悉掌握礼仪规范的职责。史官记史,文采夸饰,超过了实情,形式大于内容了,所以孔子说“文胜质则史”。孔子说“吾犹及史之阙文”,他对史书的记述还时时存疑,所以他推崇的是“文质彬彬”,是《春秋》的写法。

中国传统中,不特有“文学”的概念。散文、诗歌、小说是文学,历史记述、哲学、政论、札记、随感等也可称文学。故无论中小学还是大学,都要学先秦散文,其实按现代的划分,《论语》是语录,《孟子》多政论,《庄子》《道德经》是哲学,《孙子兵法》是谋略策划,都不是今天严格意义上的文学。更不用说还要学《史记》《汉书》中的篇章,其实属于史学。俗话讲,文史哲不分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学科之间的边界比较模糊。

既无“文学”的明确边界,今天语文教学中的“作文”,便应顺势而为,不应苛责某种形式上的规范和要求,抱持对狭隘的“文字美学”的推崇(大多时候这种“推崇”都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教学的样本课文,本是泥沙俱下,一到应用,非要“主题明确、内容充实、语句优美”,难怪学生会有自相矛盾之感。

是不是就应全然不提要求?倒也不必如此极端。任何教育皆有评价优劣的规范,言语通顺,辞能达意,便是第一般的要求,也是“语文”之题中之义(语言文字的应用),至于文中之美、之乐、之深刻,本就难有统一的标准。

本期推荐宋人笔记,倒是“作文”的模范。“笔记”乃“随笔记事而非刻意著作之文”。宋人笔记,随心而发,信手拈来,其类型之多样,内容之驳杂,据历代笔记之首。其中,政论、随感、野史、书信、小说、谱牒、通俗演义、书评、诗话……兼容并包,生趣盎然。周作人说,好的笔记“要在文词可观之外再加思想宽大,见识明达,趣味渊雅,懂得人情物理,对于人生与自然能巨细都谈,虫鱼之微小,谣俗之琐屑,与生死大事同样的看待,却又当作家常话给大家听,庶乎可矣。”宋人笔记事事皆可入文,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正是作文的正途。

晚清诗人黄遵宪倡导“诗界革命”,讽刺“俗儒好尊古,日日故纸研;六经字所无,不敢入诗篇。古人弃糟粕,见之口流涎;沿习甘剽盗,妄造丛罪愆。”推崇“黄土同抟人,今古何愚贤;即今忽已古,断自何代前?……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即今流俗语,我若登简编;五千年后人,惊为古斓斑。”黄遵宪要是生在宋朝,应该用不着“革命”,宋人就是“我手写我口”,有名有姓成册的笔记就不下200种,成了一种风气。

记得初中时,语文老师发了周记本,要求每周一记,某次实在无甚好写的,便只写了一行字“本周无事可记”,敷衍了事,本以为要被责骂了,却没等到。周记本返还,只见老师在我这行字下面添了一句:“这周可有事否?”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心思她全懂,只是不点破,这是大智慧、大慈悲。

编者推荐:本作品适宜初三及以上阶段学生课外拓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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