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斯特曼美学的阐释逻辑钩沉

2016-04-12 20:41王亚芹
关键词:舒斯特艾略特实用主义

王亚芹

(河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舒斯特曼美学的阐释逻辑钩沉

王亚芹

(河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舒斯特曼的美学体系涉及领域广泛,内容丰富繁杂,再加上他本人一直秉承的多元开放性立场,学界对其美学思想的探究层出不穷。要从舒氏错综复杂的美学系统中找到直通其理论主旨的切入点,关键在于把握其思想形成的阐释逻辑。实际上,舒斯特曼美学思想阐释方式遵循了从表层到实践、从艺术到生活的规律。这在某种程度上为我们从新的视角审视舒氏理论打开了一扇门,同时也对建构本土化的美学体系提供了启示。

舒斯特曼;阐释逻辑;分析美学;实用主义美学

舒斯特曼美学的研究对象从哲学、文学批评到美学,研究视角从分析美学到实用主义美学的变化,一方面是其人生经历、生活体验和哲学实践的真实写照,一方面也是舒氏美学思想不断地拓展和深化的过程,体现了身体化、实践化和生活化的意义。因此,我们可以尝试着从逻辑阐释的角度,对舒斯特曼美学思想展开细致、全面地梳理与研究。

一、从表面到实践的分析美学观

众所周知,“身体美学”思想的提出让舒斯特曼名噪一时,他也很自然地被归为当代美国“新实用主义美学家”之列。实际上,综观舒氏的学术轨迹,可以发现,舒斯特曼对经典美学有着切实的研究和较高的学术造诣:他早期曾是分析主义哲学的忠实信徒,对于分析哲学和美学特征的系统分析,可以视为舒氏理论的思想萌发。在舒斯特曼看来,分析美学的历史发展经历了一个“从感官表面到不可感知的深度”[1]20的逆转。也就是说,早期或经典分析美学的重要特点是强调艺术表面或者外观的感官经验,而无视艺术表层之下的根本性意义。这也是舒斯特曼美学阐释逻辑的一个突出特征,即“从表层到深度”。

一般来说,分析哲学的方法最初由摩尔和罗素引入,在20世纪中叶声势颇大,后来逐渐走向衰落。这些问题都在舒斯特曼的分析美学研究中有所论及,其中也蕴含着舒氏美学思想转向的诸多线索。在1985年之前舒斯特曼二十多年的域外学习和生活中,哲学就意味着分析哲学,而美学则代表着分析美学。他曾经对分析美学的方法、性质和贡献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在此过程中逐步发现并指出了其所存在的问题,他从对具体的个性化经验表面性质的思考才逐渐探索到了社会文化方面的实践重要性。

分析哲学和美学曾经风靡一时,尽管在各个发展阶段,分析主义研究者们的重点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统一的,即他们都认为:分析哲学或分析美学的主要目标是分析,而不是体系的建构,他们将反对传统哲学和美学的本质主义视为主要目标之一,认为分析美学最显著的特点是对于艺术本质的分析和对概念的明晰性追求。这一特点使得分析美学基本上成为一门对美和艺术的观点进行澄清和逻辑描述的学科,它既不提出什么新颖的宣言,也不提出应该如何描述艺术和美的评价标准。这种客观主义描述切断了分析美学与其他哲学分支的联系。按照舒氏《表面与深度:批评与文化的辩证法》(SurfaceandDepth:DialecticsofCriticismandCulture)一书的论述,分析美学常常忽视艺术的感性特质,将对艺术理论的逻辑描述当作美学的主要任务,甚至主张用独立于历史视野之外的观点对艺术作品进行价值评估。在这种情况下,舒斯特曼并未对分析美学的前景感到绝望,在对分析美学的理论困境进行深刻总结之后,他认为分析美学的困境来自于精确描述和严格规范之间的悖论。因此,舒氏希望引进一种新的建构模式来弥补分析美学的内在不足。在他看来,美学的作用不仅仅是那些实际物质或理性认知的效果,还包括对感知的外表或事物面貌的研究。也就是说,分析美学家们在对美学中的任何一个问题进行论述时,必须注意到这些问题对其他美学理论的影响。“企图脱离美学问题之间的相互关联而找到恰当的解决方法,是不切实际的。”[2]21为此,舒斯特曼主张分析美学应该与文学理论和哲学研究联系起来,打破学科之间的界限,从多元化的角度认识和提升分析美学。由此,舒斯特曼试图在文学理论与哲学之间、在理论与实践之间寻找融合与平等对话的理论尝试,充分打破了经典分析主义那种以语言为中心的研究局限,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探寻理论的更广泛的存在价值。尽管其他学者也有类似的观点,但是舒斯特曼的思想在这里充分展现了他将分析美学从感性表层向深度转变中的践行。

一般来说,《T.S.艾略特和批评的哲学》(T.S.EliotandthePhilosophyofCriticism)一书可以视为舒斯特曼从分析美学向实用主义美学转变的一个关键。毫无疑问,艾略特作为20世纪英国著名诗人和文学批评家,被奉为“新批评的代表”,其思想对后世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一直以来,艾略特都非常注重传统对个人才能的影响,认为任何个人都不可能脱离传统而存在。由此,舒斯特曼认为,对艾略特的研究必须与当时的理论思潮——分析主义联系起来。艾略特本人实际上对拉塞尔的无神论世界观和自由主义伦理学并不感兴趣,他对分析美学教义和语言分析方面的贡献也往往被大家忽略,而他的文学批评,尤其是其后期的批评理论与当时的大陆哲学(主要是伽达默尔的历史阐释主义理论)有着重要的关联。所以,舒斯特曼试图以艾略特为中介,将分析主义美学与欧洲大陆哲学连接在一起。

按照艾略特的观念,文学批评终将会导向社会文化的更广阔的研究领域,而道德伦理、社会政治,甚至宗教批评等都是文艺批评的一种补充与延伸。他由此将自己的理论信念应用到具体化的实践中去,并最终对人文科学坚持一种非原旨主义的、非绝对主义的、实用主义的观点。那么,艾略特是如何将他的文艺理论应用到具体的实践中呢?根据舒斯特曼的考察,艾略特博士论文的主题是研究美学理论与具体实践之间的关系,并从中得出结论:“美学理论与实践是分不开的:因为没有理论我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实践,而没有在实践中的应用,理论将是毫无意义的。”[3]194当时艾略特在他的导师罗伊斯的指导下快速成长,为了彻底改善他的理想主义者的情怀,他曾公然表示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实用主义者”。这一点在艾略特的传记中已经体现得很明确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放弃了作为学者和全职文学评论家的机会,而坚持选择了在银行工作的原因。在银行的实践工作坚持了八年,直到他在法伯尔出版集团找到了一份与商业实践类似的工作,后来他成为这个出版集团的董事和最主要出版家。这种实践为他富有创造性的文艺评论活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外,艾略特经常将哲学的、美学的,甚至文艺批评的东西拿到实践中以具体化的标准进行检验,而且制定了详细可行的量化规则来衡量艺术作品、哲学理论或者教堂的等级。譬如,在艾略特看来,一个教堂的等级高低应该通过其影响的大小、教会的教义、教堂的规模、教会人员的素质等各个方面进行具体化的、实用性的评估。作为天主教教徒的艾略特认为,英国天主教信仰之所以比罗马的教堂更具有吸引力,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前者能够随着具体的实际情况的改变而不断地变化。艾略特不愿意再一味进行这种思辨的语言游戏了,他更注重从古希腊先贤们在实践中的智慧和经验中吸取营养。换言之,在这里哲学和美学理论成为一种实践智慧的产物,而实践智慧是具体化的、具有明确目标的,并且能够在现实运用中产生理想效果的理论践行。这种实践智慧与人类密切相关,是人们理想化的某种具体事务的最终实现。为了确保人们的美学理想的顺利实现,我们就需要各方面的准备和后天的不断训练,以提升达成这种梦寐以求的结果的可行性,包括身体感觉和身体机能的练习和实践。这一点深深地启发了舒斯特曼对西方理性主义传统和分析美学的反思。而且,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和艾略特本人对传统文化的进一步分析与阐释,舒斯特曼的思想也逐渐从对文学作品的分析转移到了更广阔的实践性的研究领域,以至于他在写到该书的最后一章的时候就变成了“实用主义与实践的智慧”,详细论述了艾略特的具体化的实践智慧与美学之间的相互作用。

不仅如此,舒斯特曼还借由G.哈特曼的观点对跨学科的多元主义研究立场申明了自己的态度:“美学与文学研究的分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如果说,跨学科研究容易造成学术领域之间相互混淆的危险,那么这种危险也是值得经历的。”[4]22由此可见,尽管舒斯特曼之前的研究角度一直集中在分析美学领域,但是他与其他分析美学者的研究不尽相同。他不是一味地研究分析美学的性质、内容和特征,或者基本理论,而是习惯性地用批判与审视的眼光在思索分析美学的问题。通过对分析美学主要观点与关键性的分析美学家观点的研究,舒斯特曼倡导一种超越分析美学局限的、中和化的、能够实现分析美学新发展的道路。

其实,对于分析美学中所存在的问题,当时已经有一些学者纷纷开始(如阿诺德·柏林特)为它寻找新的理论生长点了——“回归自然”“复兴经验”等都成为拯救分析美学的药方,而舒斯特曼则建议分析美学应该向更加多元化和实践化的方向发展。

随着1987年回到费城成为美国天普大学的教授,舒斯特曼感同身受美国文化的氛围,他已经走出了纯粹逻辑分析与客观描述的圈子,多元主义与实用主义重新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就像舒斯特曼自己回忆的,当1988年春天,他在天普大学给一群非常复杂和活跃的哲学与舞蹈专业的研究生上课时,他的思想观念已然发生了改变。然而,当时舒斯特曼对于自身思想的转变并没有太明显地意识到。因为从理论上讲,舒斯特曼当时还是一个分析主义者,像许多其他分析学派的学者一样,他一味沉浸在枯燥而抽象的学院理论中。刚到天普大学时,舒斯特曼去参加一个博士研讨会,在会上他坚定不移地支持阿多诺对文化工业的批判,并概括自己的研究范围:“我选择将关注点集中在阿瑟·丹托上……约翰·杜威——我觉得他是美国文化中简单而肤浅的代表者,而英雄将会是丹托。”[5]110尽管在理论上他这样认为,但是随着给天普大学的哲学和舞蹈专业的研究生们上的美学讨论课,这种实践很快将舒斯特曼从分析主义的理论阵营中拉了回来。他发现在自己学院派的理论立场和实际的审美趣味之间存在着严重的断裂与矛盾,因为他的生活时刻被各种各样的通俗艺术和大众文化所环绕,而自己业余时间也非常喜欢参与其中,并乐此不疲。一如电影《变身怪医》的主人公一样——不停地在吉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之间来回转换,疲惫不堪,几乎走向精神分裂和崩溃的边缘。这种理论与现实之间的悖论,使舒斯特曼一度陷入痛苦与矛盾之中,甚至有时怀疑自己是否有“人格分裂症”。这段惨痛的经历直接导致了舒斯特曼从对分析主义的热衷与信仰,转变到积极为大众文化正名的改良性事业中。这也可以视为舒斯特曼从分析主义向实用主义转向的一个转折点,由此他“不得不用那种更朴实、乐观和民主的杜威实用主义代替那严峻、阴沉和傲慢的阿多诺的精英马克思主义。”[6]总之,从事美学的教学实践促使舒斯特曼的美学研究方法彻底发生了改变。

二、从艺术到生活的实用主义美学观

在舒斯特曼逐步确立了自己由分析美学到实用主义美学的学术转向之后,他开始接触并领略到美国实用主义和杜威美学思想的魅力。1992年舒斯特曼出版的第三部个人专著《实用主义美学》(Pragmatist Aesthetics)由英国牛津布莱克威尔出版社首发,这也是舒氏所有著作中被转译最多的一部,先后被译成德、法、中、俄、韩、日等大小14国语言。2000年该书被美国罗曼和利特菲尔德出版社再版发行(中文版其实就是对再版的译文),这一版中增加了导言和第十章的“身体美学”部分,并提议建立一门“身体美学”的学科。该提议最初在国际学界引起了巨大争议,同时也为舒斯特曼赢得了国际性声誉,让他一跃而成为美国新实用主义的代表人物。作者在《实用主义美学》(1992)的前言中说,美学理论的任务不是对当代艺术的理论理解,而是重新思考艺术以提升其地位和审美价值;而艺术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理论认知而是为了增强经验,美学理论想要起到真实而积极的作用,就必须突破传统学术问题的束缚,必须正视当下新颖的艺术形式,立足并贯穿于具体化的艺术作品当中,去解决实际的美学问题。随后,舒氏的相关研究继续延续实用主义身体美学的传统并将其拓展、深化到哲学、美学、伦理学、艺术与文学批评等多个领域。

实用主义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国本土哲学,因此《实用主义美学》一书对某些读者来讲可能显得过于美国化了。舒斯特曼为了使自己的理论更具有普遍的说服力,特意总结了其他学者们批判通俗艺术的各种声音,在他们看来:第一,大众文化和通俗艺术是具有基本缺陷的,它们在思想上是肤浅的;第二,通俗艺术所提供的愉悦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它不可能让人获得审美的享受和真正意义上的满足;第三,通俗艺术缺乏审美的自主性和艺术的自我意识,不能提供任何审美上的挑战或相应的能动性,其简单的形式只能引起被动;第四,通俗艺术不具备创造性或新颖性,因为它必须去吸引大众的野蛮兴趣从而操控大众,同时它的产品都是标准化、机械化的批量生产,不可能具有原创性;第五,对通俗艺术的接受是不需要任何努力的,因为它们的目标就是一种无须动脑筋的娱乐。舒斯特曼对于上述观点进行了驳斥,并坦承自己是站在介于“麦卡锡主义”和“卡律布狄斯主义”之间的“第三方立场”——既认识到大众文化的缺陷,也看到它的优点,并且认为,因为大众文化留有很多不足,所以应当被倡导和提升;同时因为它可以实现审美的价值,所以能够被提升。这就是舒斯特曼为大众文化正名的理论前提,也是他由分析美学向实用主义美学转向的一个转折点。自此以后,舒斯特曼真正开始了从实用主义视角(主要是受杜威的“艺术即经验”理论的影响)为大众文化和通俗艺术的审美合法性寻找理论依据的过程。在他看来,艺术必须离开博物馆和私人美术馆的精英主义世界的支持,而转为大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因此,他极力为大众文化与通俗艺术(主要以说唱艺术为例)的审美合法性进行辩护:即认为美学经验是一种重要的美学主题。审美不仅存在于我们通常所说的艺术作品当中,而且存在于创作和感知这些艺术品的动态性经验中,这些经验是瞬间的也是永恒的,最终目标都指向的是生活。也正是从这个层面彰显了《实用主义美学》一书的副标题——“生活之美,艺术之思”的内在意蕴。

通过对大众文化和通俗艺术的正名,舒斯特曼将实用主义的中心意义灌注到了审美经验中,然后又通过重申杜威的“审美经验”理论,对审美经验的重要媒介——“身体”的重新发掘,认为“身体”是连接生活与艺术的重要工具与中介,并澄清了艺术、身体和经验三者的特殊关系,从而拓宽了美学发展的新领域。为此,舒斯特曼将西方思想史上诸多的关于身体零散而集中的理论资源整合联结于学科化的框架体系中,力图建立起一个以身体为中心的知行合一的身体美学学科体系,他的身体美学把身体经验与艺术翻新重新置入哲学的核心,旨在使哲学、美学复兴为生活的艺术。

此外,舒斯特曼转向“身体美学”的研究,这与自己受过专门的身体训练、担任过身体教练员有关。比如对于费尔登克拉斯技法的练习与研究,使他逐渐成为一个跨文化、跨疆域的研究者。2002~2003年,舒斯特曼曾受日本广岛大学邀请去做访问学者,期间在禅宗寺院少林窟道场潜心训练静坐和日本武术,为其以后的身体美学研究奠定了实践基础。四年的费尔登克拉斯身体教育与治疗方法的训练,以及对禅宗冥想等东方身体训练方式的学习,再加上自己的理论实践,舒斯特曼的研究越来越集中在反思身体的审美意识方面。以上这些集中体现在他的《身体美学与身体意识》一书中,该书将身体视为一种包含了自我认知与自我修养的人类关怀,一种生活方式的独特存在。而另一位对舒斯特曼产生巨大影响的实践训练前辈——亚历山大,也非常赞同对身体的自我调整和改善。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不但要经受多方面的压力,而且要遭受很多身体病痛甚至精神疾病,在亚历山大看来,这些痛苦和疾病的根源就在于我们基础性的身体机能不能与自身所谓的高级智力行为相匹配,由此造成了二者的平衡性失调。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很有必要为身心的和谐发展采取一些措施,比如以身体为基点,通过对身体的改善和精神完善的基础性训练,促使二者更加完美地为提升个体素养服务。随着美学慢慢走近生活与实践的领域,以及自身不间断的身体践行活动,舒斯特曼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成为美学关注的中心,正如所有的生活与实践——所有的感觉、认知与行动——都成为以身体为核心的表演一样,我们要拥有整个世界,身体就是其中总的媒介。于是,舒斯特曼美学大厦的基本建构在此之后形成了。

概而言之,按照舒斯特曼的理论逻辑,哲学与美学应当研究那些与社会生活相关联的问题,因为它们的主要任务是塑造世界而不是单纯追求所谓的客观真理;更重要的是,思想家们不能将自己局限在抽象的理论概念中,而是应该尝试着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实践这些理论。

实际上,“美学在感性表面之下挖掘得越深,它在知识上所获得的就越多”[7]2。舒斯特曼从分析美学到实用主义美学,从实用主义美学到身体美学,最后集中于“具身化”的这一蜕变过程,不仅反映了他自身的思想历程和阐释逻辑,而且凸显了他拯救传统哲学美学的强烈愿望。一如我们所知,很多有独特思想的学者们,他们的理论往往就是其人生经历和生活体验的进一步升华与提炼。美国圣母大学哲学系教授古廷(Gary Gutting)在他的《福柯》中独具慧眼地认识到,福柯的哲学思想与其特殊的人生经历密切相关,二者之间存在一种“根本张力”,与其说福柯提出了某种思想,不如说他在用生命践行着这种思想,因此,福柯“不是把真理作为一套理论知识,而是作为一种生活方式。”[8]113作为具有多重身份的当代学者,舒斯特曼无论在理论研究还是现实生活中,都一直秉承着他的“包容性析解”立场,即一种多元对话主义立场。这类似于我们民族传统中的“圆形思维”模式,已经打破了各种学科和诸多人为框架的约束(尽管当下学界一直存在“学科边界焦虑”的情绪)。

在这个意义上,舒斯特曼阐释逻辑的表层变化,实际上是其生命发展轨迹的一个缩影。他从分析美学的发展历程,以及现代西方哲学美学的演变中不断地进行总结,探索美学研究的方向,在价值观、研究方法和理论观点上都做出了改变——从欧洲中心主义到兼容并收的多元主义价值观,从语言分析理念到身体美学观念,从区分到整合的方法论转向,组合在一起共同编织了舒氏美学的研究网络。在这个层面上,与其说舒氏美学思想是一种理论命题,不如说已经成为一个意义生成与时代变迁的话语场域。

[1]Richard Shusterman.Surface and Depth:Dialectics of Criticism and Culture[M].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02.

[2]Richard Shusterman.Four Problems in Aesthetics[J].International Philosophical Quarterly,Vol.22,1982.

[3]Richard Shusterman.T.S.Eliot and the Philosophy of Criticism[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8.

[4]Richard Shusterman.Analytic Aesthetics,Literary Theory and Deconstruction.[J].The Monist,Vol.69,1986.

[6]Richard Shusterman.Pragmatist Aesthetics:Living Beauty,Rethinking Art[M].Oxford:Blackwell Publishers,1992.

[7]理查德·舒斯特曼.表面与深度:批评与文化的辩证法[M].李鲁宁,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8]盖里·古廷.福柯[M].王育平,译.上海:上海译林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伯灵校对伊人凤)

On the 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husterman′s Aesthetics

WANG Ya-qin

(School of Literature,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 050024,China)

As Richard Shusterman′s aesthetic thought involves widely field and rich content,and he adheres to the multiple and open academic position,so some related research emerge endlessly.The key to grasp Shusterman′s complex aesthetic system is to tease out a profile of form that can interpret the logic of his point.As a matter of fact,Shusterman′s interpretation methods followed from surface to practice,from artistic theory to daily life.From the logical interpretation to explore it,not only can we open a new way to study Shusterman′s aesthetic thought,but also providing the enlightenment to construct our Chinese aesthetic system.

Richard Shusterman;logical interpretation;analytic aesthetics;pragmatist aesthetics

2016-01-16

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HB15WX020);河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基金项目(SQ151177);河北师范大学博士基金(S2014B03)

王亚芹(1985-),女,山东阳谷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10.13888/j.cnki.jsie(ss).2016.03.004

B83-0

A

1672-9617(2016)03-03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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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罗蒂和舒斯特曼为中心对实用主义美学的一个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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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经典”
——充满艺术的实用主义者Eva Solo
经典实用主义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