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英雄传》中的女性意识探析
——以何玉凤为例

2016-04-12 23:14车少佳
昭通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侠女意识

车少佳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 重庆 401331)

●文学研究

《儿女英雄传》中的女性意识探析
——以何玉凤为例

车少佳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 重庆 401331)

清代旗人作家文康在《儿女英雄传》中塑造的侠女十三妹是一个代表性形象,她体现了男性作家赋予女性的自我意识,以及男性作家对女性的肯定。虽然在社会大背景和男性话语权威的影响下,这种萌生不久的女性意识最终消解于传统的婚姻家庭中,但侠女十三妹的形象以她的独特性深入人心。

十三妹; 女性; 自我意识

《儿女英雄传》是清代道光年间,满族旗人作家文康独立创作的一部长篇白话小说。全书以四十回叙述何玉凤经历种种因缘际会,由快意恩仇的侠女十三妹逐渐转化为精明强干的贤妻。书中的女主人公何玉凤,融合了传统侠女的英勇侠义和才子佳人小说中德才貌一体的美人要素,成为作者理想中完美的“儿女英雄”的典范。而作为中国传统男性文人视角中创作出来的一个女性形象,则体现了其独特的女性自我意识。

一、女性自我意识的苏醒——男性化特征和侠义精神

女性意识,“是性别意识的一种表现,是女性的主体意识,即从自然性别意识出发的对女性社会角色扮演的认识态度。其内涵包括对女性生理、心理结构的认知,对女性生命价值和社会地位的界定,以及带有女性色彩的对社会和人生的把握方式等。”[1]《儿女英雄传》中何玉凤本是将门之女,官宦小姐,后因父亲拒绝亲事得罪当朝的将军纪献唐,父亲含冤入狱,郁结而亡,她为了与母亲活命,被迫踏入江湖,投靠邓九公,“在东南上青云山山峰高处踹了一块地方,结几间茅屋,仗着他那口倭刀,自食其力,养赡老母。”[2](P.211)父亲离世,这就意味着作为封建伦理中父权的缺失,她有当时传统女子没有的独立自主,可以暂时从种种世俗人伦社会关系的束缚中逃离。而且她自己也一直秉持着施恩不图报的原则,不愿和世人有过多的联系,这样就使她能够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并且拥有自我思索的空间,属于女性的自我意识逐渐苏醒。

“女性自我意识是女性觉醒的标志。它首先表现为对女性自我价值的肯定,并意识到作为人的独立存在。”[3](P.30)十三妹的自我意识首先体现在作者特别赋予她的男性化特征,让十三妹从开始便有与男子相当的体力和胆量,无处不透露着传统女性没有的强悍英勇。《儿女英雄传》第四回中写安骥为自己的安全保障,让两个更夫把石头碌碡搬到房间,两个成年男人都抬不起来的石头,而十三妹却单手提起来;第六回中十三妹在庙中挑了安骥的绳子救了他,竟把他吓得走不了路,无奈之下,十三妹让安骥攀着弓,“钓鱼儿的一般轻轻的就把个安公子钓了起来。从旁看着,倒像树枝上站着个才出窝的小山喜鹊儿,前仰后合的站不住。”[2](P.72)安骥从窗户小窟窿看十三妹在外面与和尚厮杀,竟被吓得溺了裤子。与安公子怯懦胆小的女儿状相比,十三妹成了行侠仗义的英雄。这些男性化特征为十三妹特立独行的江湖侠义精神奠定了基础。

十三妹的首次亮相是美艳而带着杀气的老江湖形象:

只见他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鼻若悬胆,唇似丹朱;莲脸生波,桃腮带靥;耳边厢带着两个硬红坠子,越显得红白分明。正是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儿。说甚么出水洛神,还疑作散花天女。只是他那艳如桃李之中,却又凛如霜雪对了光儿,好一似照着了那秦宫宝镜一般,恍得人胆气生寒,眼光不定。[2](P.50)

她进了酒店,直接说道:“把茶留下,别的一概不用,要饭要水,听我的信。我还等一个人。我不叫你,你不必来。”[2](P.50)短短两三句,干净利索,不卑不亢,俨然是混迹江湖已久的派头。

十三妹身负父仇,携母远走他乡避祸,却仍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二十八棵红柳树邓家,制服了悍匪海马周三,维护了邓九公,也打出了侠女的威风,声名远扬。而且当邓九公以万金相赠,她竟然却而不受,尽管当时她急需一笔钱来解决她与母亲的生计问题。后来,她又无意中遇到文弱公子安骥处于危难之中而浑然不觉,决意出手相救。她首先在悦来老店对安骥暗示警告,奈何糊涂公子错把好人当贼人,让自己身陷囹圄,十三妹及时出现相救。十三妹在能仁寺单打独斗手刃凶僧十多人而毫不费力,充分展示了她铲除不平,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

十三妹的侠义之心还体现在她作为一个女子的大仁大义之心。小说第八回写十三妹向众人说自己的家仇,一改先前在能仁寺手刃恶人的杀伐决断,一时哽咽,她道自己不是不想,不能为父报仇,只是出于多种考虑:

“一则,他是朝廷重臣,国家正在用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不可因我一人私仇,坏国家的大事;二则,我父亲的冤枉,我的本领,阖省官员皆知,设若我作出件事来,簇簇新的冤冤相报,大家未必不疑心到我,纵然奈何我不得,我使父亲九泉之下被一个不美之名,我断不肯;三则,我上有老母,下无弟兄。父亲既死,就仗我一人奉养老母,万一机事不密,我有个短长,母亲无人养赡:因此上忍了这口恶气。[2](P.99)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十三妹是个极成熟、理智的女子,而且有大局意识。因为她早年丧父,不仅要奉养母亲,而且还要整日躲避仇人,所以独特的经历不仅练出了她非常人的武艺和胆量,更给了她普通人没有的思虑和处事方式。她亦想早日报父仇,但是首先想到的是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而仇人纪献唐也算是正在为国效力的人才,自己万万不可以一己之私而坏了国家大事;其次是想到自己这种非正常途径报仇的方式可能对九泉之下父亲的名誉有损;再次是母亲的赡养问题。她再三权衡,还是选择了暂时避走他乡。又考虑到仇人不放她们孤女寡母,便让乳母和丫鬟假扮她母女二人扶柩还乡。这种遇事思虑周全,理性处理,而又兼具忠孝之义的做法在男子身上亦少见,何况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弱女子,可见其一番侠义精神。

复仇阶段的十三妹对事物有自己独立的价值判断,这也是她女性自我意识的体现。在寺庙她强行给安骥和张金凤做媒,只是因为她看到张金凤是绝顶聪明的佳人,而安骥又是才貌无双的翩翩公子,正是绝无仅有的良配,所以自己愿意做月老成就良缘。在面对张金凤的羞涩心理,十三妹直接蘸着水在炕桌上写了“愿意”和“不愿意”让张金凤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她看到安骥实在迂腐,几番推脱亲事,张金凤万分作难,“登时把两道蛾眉一竖,说:‘……很好,你既不能从命,我也不敢承情,算我年轻好事,冒失糊涂。我是没得说了,只怕有个主儿,你倒未必和他讲的过去!’”安骥只当她是强人所难,仍旧不从。这直接激怒了直爽的十三妹,她索性按照自己的江湖规矩“一伸手,从桌子上绰起那把雁翎宝刀来,在灯前一摆,说:‘就是我这把刀!要问问你这事到底是可呦,是‘不可’?还是‘断断不可’?’说话间,只见他单臂一扬,把刀往上一举,扑了安公子去,对准顶门往下就砍。”[2](P.120)如此任情任性的行事作为,又来自于她洒脱不羁的江湖儿女个性。

如此英姿飒爽,有勇有谋的十三妹形象一改传统女性的娇弱怜爱状,做事只凭自己喜好,我行我素。她用自己的作为颠倒了封建礼教中的“男尊女卑”和“三纲五常”,其自我意识苏醒,体现了生命本质中向往自由平等的张扬和进取。

二、女性自我意识的丧失——被动的婚姻和贤妻模式

母亲去世以前,十三妹始终把报父仇作为自己生存的动力和意义。她为报父仇努力证明自己与所有的江湖儿女一样,扶困救危,凭着自己的出众武艺和大仁大义的侠义心肠在江湖中闯荡,得到尊重,其女性意识凸显。但是,随着母亲去世,父仇得报,再加上安学海这位世伯、师傅邓九公以及其他人从孝义之道出发的关爱劝说,逐渐打消了她继续飘泊江湖或者遁入空门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其从小接受的封建正统礼教思想,这就使十三妹开始向传统女子皈依,最终回到了世俗女子本来的生存方式,即出嫁从夫,以夫为纲,结束了她短暂而独立的侠女时代,重新进入婚姻家庭的人伦关系网当中,依附于父权和夫权。十三妹的女性自我意识体现也具有了局限性,甚至是逐渐丧失。

其实,作者在小说开始塑造何玉凤这一形象时就始终带有深深的儒家思想文化印记。前半部分的侠女十三妹能力举千斤,手刃十余恶僧而不费功夫,却有一双不及三寸的金莲;她虽性格豪放洒脱,却时刻谨记“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在能仁寺救下受惊瘫软在地的安骥时不用手去搀他,只是用弓拉他起来;她没有立刻复仇,一是要保全父亲名誉,奉养母亲,二是仇人还正在为国效力,这表现了她意识中深刻的忠孝观念。这些儒家文化礼教意识深植于何玉凤心中,这就为她后来听从安学海的劝告回归婚姻家庭道路奠定了基础。

何玉凤的婚姻与张金凤拉郎配式的婚姻相比,更显被动。在何玉凤女性自我意识中,她刚开始一心只想着复仇,对其他事情皆不闻不问,甚至在母亲去世时不穿孝。复仇的重任使她整个人生价值观都极度偏激,甚至说道:“慢说跟前这样的美满良缘,大约这人世上的‘姻缘’二字,今生与我无分!”[2](P.116)十三妹初识安骥,把他视作一个胆小啰嗦的富家少爷,只出于自己的侠义之心救其性命,对其它的事漠不关心。而在救下张金凤一家后,因见男才女貌便自作主张要为安公子与张金凤牵线,此时的十三妹冷漠的把自己置身在婚姻爱情之外,只给别人保媒拉纤。而在得知父仇已报,首先想到便是自行了断,后在众人劝下,又想到要遁入空门。总之,她从未主动想过去追求个人的爱情婚姻。直到第二十二回她梦到父母赠她一枝金带围芍药,一枝黄凤仙,一枝白凤仙,结在一处;而后父亲赠她四句偈语:“天马行空,名花并蒂;来处同来,去处同去。”[2](P.315)此时她才正视与安骥的关系,意识到了男女情爱,而她所做的梦就带有了“父母之命”的性质。之后为避嫌,何玉凤始终回避安骥,而安骥也一直只把何玉凤当作救命恩人,怀着敬畏之心待之。直到最后在安家人与邓九公一干人的施计撮合下,才改变主意嫁给了安公子。可以看出,安公子与十三妹之间并不是先有感情后成婚,而是先成婚再慢慢培养感情,二人的婚姻完全是靠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而成。十三妹在婚姻爱情上是被动的,这也是其女性意识中所缺乏的。

《儿女英雄传》是典型的一夫二妻,娥皇女英模式的作品。何玉凤和张金凤两位女性在相继嫁给安骥之后,情同姐妹,毫不嫉妒,齐心协力辅助丈夫成就功名,姐妹俩甚至共同主动地为丈夫纳长姐儿为妾。尤其是侠女十三妹在回归婚姻家庭后,首先“便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绕手的大难题目。想到上天这番厚恩,众人这番美意,我如今既作了他家的媳妇,要不给公婆节省几分精神,把丈夫成就一个人物,替安家立起一番事业来,怎报得这天恩,副得这人望?”[2](P.437)她看到丈夫婚后沉醉温柔乡不思进取,只把闺阁闲情和笔墨琐屑当作正经,懈怠功业,便与张金凤二人想着“彼此一心,看破枕席私情,认定伦常至性,把他激荡成一个当代人物,岂不可惜他这副人才?可不辜负了公婆这番甘苦?可不枉结了你我这段姻缘?”[2](P.461)何玉凤和张金凤十分清楚科场博取功名是安骥的不二选择,明确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激励丈夫努力读书,成就功名。于是二人设菊宴劝诫安骥,激得安骥赌咒立誓:“酒是喝了。我安龙媒一定谨遵大教。明年秋榜插了金花,还你个举人;后年春闱赴琼林宴,还你个进士;待进了那座清秘堂,大约不难书两副紫泥诰封,双手奉送。我却洗净了这双眼睛,看你二位怎生的替我整理家园,孝顺父母!”[2](P.473)何玉凤的确应了安骥的赌咒,开始接手主持家政,首先便是核查庄田来清楚安家祖产;其次是支应门庭,处处节俭。无论是菊宴箴夫还是主持家政,都体现了十三妹雷厉风行、果断处事的侠女作风,但是也该看到她婚后的所作所为皆以公婆和丈夫、家庭利益为上,所想也皆是如何操持家务让公婆省心,如何规劝丈夫要奋志成名,力图上进,如何做一个好儿媳和好妻子,为了丈夫的社会需求而忽略了自己生活的本真状态,完全转变为儒家伦理道德中的典范“贤妻”。

三、女性自我意识丧失的原因

从侠女十三妹到贤妻何玉凤的转变,不仅是何玉凤由江湖回归家庭身份环境的转变,更是女性自我意识从苏醒发展到局限丧失的变化。究其丧失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男性话语权因素

女性主义经典《第二性》中提到:“当人类上升到用文字书写神话及其法律的时代,父系制最终确立了:制定法规的是男性。很自然,男性给与女人一个从属的地位……”[4]法国哲学家普兰·德·拉巴尔说过:“但凡男人写女人的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男人既是法官又是当事人。”可见,在父权制度下,无论是女性本身还是女性意识都处于依附次要状态,“女性的真实价值必须在与父系秩序下的社会性别角色的差异性的关系中才能得到确定。”[3](P.168)封建父权意识下,女子只能是母亲、女儿或者是妻子一系列温柔仁慈的角色。

文康笔下的十三妹所处的清代是封建社会的末期,国势渐弱,政治腐败,各种社会矛盾紧张尖锐,民众对痛苦的现状束手无策,只从内心渴望有救世主一般的人物来拯救世界,这就催生了文人笔下各种侠士的诞生,来寄托他们的正义感和对社会的不满。文康特殊的满族背景和家道中落的经历,使他更渴望有十三妹这样一位敢爱敢恨、有勇有谋的女侠来拯救千疮百孔的社会,而这就是文康赋予十三妹形象特殊的女性意识。同时,到清代中后期,封建社会伦理制度在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阶段,封建礼教文化深深根植于封建文人心中,以至于他们在创作时很难走出这个窠臼。文康想借助侠女十三妹拯救社会,却又因为他作为男权至上的封建思想为十三妹画了一个圈子,十三妹的人生轨迹只是圈子大小的问题,终点早已注定,她终究要回到男权社会做贤妻良母。

其次,文康身为儒家文化思想的父权代表,在小说中塑造了众多男性围绕在十三妹的生活中,用其男性意识规范着十三妹的生活和命运。首先是十三妹含冤而死的父亲何杞。十三妹介绍自己家原本也是历代书香,她父亲官居二品,可见也是儒家思想的接受者,十三妹幼年免不了受父亲忠孝礼义的影响;其次是安学海,他是一位成功的封建家长,自身为官清正爱民,以德报怨,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且教子有方,安公子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两个儿媳也恪守妇道,安家上下井然有序,和睦相处。这些都源自于这位安老爷严格的封建道德纲常。于十三妹,安老爷总能以他满腹的儒家经论道义学说打消她跃出传统女子生活轨道的思想,让她最后回归于婚姻家庭。如在第二十五回,十三妹以守宫砂表明自己永不嫁人的决心,安老爷劝其道:“……你这番举动,虽不失儿女孝心,却不合伦常至理。《经》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坤定而后地平天成;女大须嫁,男大须婚,男女别而后夫义妇顺。’这是大圣大贤的大经大法,不同那愚夫愚妇的愚孝愚忠。何况古人明明道者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又道‘女子’从人者也……”,[2](P.369)如此一番子曰诗云的劝说,而后搬出了《列女传》,可见,安老爷这位封建家长的纲常伦理思想之重。如此重重叠叠的男性意识围困,让十三妹最终放弃了自我意识,重回家庭。

(二)女性自我因素

十三妹虽然凭借自己不输男子的超群武艺和英雄气概赢得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荣誉,但是在封建伦理的社会大背景下,她自身亦始终接受甚至屈从于各种纲常理念。

《儿女英雄传》中数次提到何家原是书香门第,祖上皆在朝为官,十三妹从小受父亲言传身教。在父亲过世后,她所受的十六年封建礼教文化熏染不可能全部消失,而是随着自己阅历的增长,这些礼教思想深深影响了她的行为方式,她无时不刻以此作为规范自律。十三妹是闯荡江湖的侠客,却是裹着小脚的;她三番五次和安骥接触时,自己强调“男女授受不亲”;到第二十五回时证明自己的“守宫砂”,这些都可以看出十三妹从骨子深处便是符合封建伦理纲常的,至于她的侠肝义胆也都是在儒家伦理范式之内的。十三妹最后嫁入安家,亦是众人忠孝节义召唤下,自己内心深处伦理纲常的回归。

再者,十三妹也从未放弃女性的依附思想,她自己意识到在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女子的能力如何被肯定,但是如果没有可以依附的男性,都是无法安然生存的。她凭借自己的高超武艺让一众男性英雄也深深折服,可是在失去父亲的庇护后,她选择了携母投奔邓九公,认其为师,让他给自己“遮掩个门户”,可见十三妹从内心深处还未真正独立,她始终在寻求男权的庇佑。所以在父仇得报,母亲安葬,她没有可以依附的男性,便选择自杀或者遁入空门。

十三妹从出生是已经注定要背负何家孤女的身份,在她伺机复仇阶段,迫于形势,她主动地规避一切社会联系,一心奉养母亲,随心所欲做快意恩仇的侠女。所以,她从男权社会暂时脱逃,除了做个孝女之外,无需承担任何传统女性分内的角色,这样就给了她足够的空间正视自己,证明自己有与男性同等的能力和荣誉。而当父仇得报,在安家人和邓九公等人忠孝节义的劝说下,她进入家庭圈,认了安家舅母做干娘,直至后来嫁入安家,她又一步步重回伦理家庭,主动接受了女儿,妻子,儿媳妇等一系列身份,放弃了十三妹的侠女身份,转变为遵循封建礼教规范的贤妻何玉凤。这种转变,有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但深植于十三妹本人意识的纲常伦理思想亦是主要原因。

《儿女英雄传》中的十三妹作为清代白话小说中的女性代表人物,已经开始在男权意识大背景下正视自己的女性价值,也开始寻求与男性同等的地位和荣誉,并且以男性化的特征和女侠精神宣告了自己作为女性的独特,女性的自我意识逐渐苏醒。虽然,苏醒的女性自我意识最后仍旧被男性作家的话语权威消解在儒家思想的贤妻模式当中,但是,这一形象的塑造表现了男性作家对于女性的肯定。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女性自身被纲常伦理和依附意识所圈定的局限性。

[1] 张申平. 从崔莺莺看西厢故事“女性意识”的嬗变[J]. 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11,(4):47—50.

[2]文康. 儿女英雄传[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3] 陈晓兰. 女性主义批评与文学诠释[M]. 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9.

[4]西蒙娜·德·波伏瓦. 第二性[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The viewpoint of female consciousness inthesonsanddaughtersofheroes——As the example of He Yufeng

CHE Shao-jia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China)

the eight banners in the qing dynasty writer of the shape inthesonsanddaughtersofheroesxia female 13 younger sister is a representative image, she embodies the male writers giving women self consciousness, as well as the male writers of women. Whil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social background and the male discourse authority, the initiation of female consciousness ultimately eliminate the need for the traditional marriage and family, but the image of xia female 13 sister with her uniqueness.

The thirteenth sister; female; self-consciousness

2015-06-24

车少佳(1991— ),女,山西吕梁人,在读研究生,主要从事唐宋文学研究。

I207.41

A

2095-7408(2016)01-003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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