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徽州文化的话语权

2016-05-14 21:11张金英
青春岁月 2016年7期
关键词:话语权

【摘要】茫然于国内国际间的审美趋向,一味高估徽州古代文化的现代魅力,使外界对我们的文化话语在整体上仍然处在不乐于接受的状态。须知文化在至高精神层面上,仍是人类共通的精神价值,认识到这一点,对于我们这座“现代化国际旅游城市”来说,尤为重要。

【关键词】徽州文化;话语权;共同精神价值

近年来,黄山市在打造旅游大市、文化大市的过程中,为寻求文化传播,作了很多努力,也想了不少招术,但依然面临着很大的困惑。

一个普遍的感觉判断是:尽管黄山气象万千,称雄五岳,尽管徽州文化博大精深,灿烂辉煌,也尽管我们的旅游界人士、文化界人士连年不遗余力地奔走呼号,但是,从总体上看,徽州文化仍然没有在世人面前展示出它应有的魅力。至今,黄山还没有一首唱响全国的歌,没有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没有一台红遍南北的戏剧。黄山市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能吸引人眼球的象征图像,没有一个有特色、有创意的文化窗口。

对这种现象,一位多次来徽州的香港文化学者曾分析说:“有可能是你们的宣传方式造成了某种文化自闭”。

“文化自闭”的说法显然是过头了。因为时至今日,世界上已很少有人否认徽州文化的悠久辉煌,也很少有人不被徽州的器物文化(我们常称之为“物质文化载体”)和餐饮文化所吸引。“徽州热”已持续多年,“徽学热”也被人热捧。但是,不可否认,黄山市在徽州文化的外部沟通上,虽然近些年有所改进,并较早地摒弃了一系列极“左”的、自以为是的单向灌输习惯,但依然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外界对我们的文化话语,在整体上仍然处于不乐于接受的状态。

问题出在哪儿呢?

以我愚见,现实的这种窘境实际上反映了徽州文化在对外交流上的几个重大弊端:一、我们这些文化人士自认很懂徽州文化,却如前所述,至今找不到徽州文化的一个真正能引人入胜的象征图像,找出来的几乎都那么枯燥和简陋;二、几乎茫然于当代国内国际间的审美趋向,把外地观众都幻想成“情系徽州的老鄉”;三、连许多文化底蕴相对较薄、地方美誉度不高的地区都小心翼翼地请出了全国一流的文化智者来设计自己地市的文化窗口,而我们却依然通常地变成了政府部门的一个行政行为,其结果也常常是,越是层层审查便越是平庸刻板;四、盲目高估了徽州古代文化的现代魅力,诸多的推介展示活动既缺少智慧的巧思,也缺少自嘲的幽默;既缺少面对未来的创新,更欠缺想像,欠缺亲切,欠缺互动。

总结教训,引伸开来,感觉徽州文化在对外交流上还存在一些观念问题:

文化在至高的精神层面上,是人类共通的精神价值。正如中国文化诚然伟大,但并不具有全人类终极意义上的特殊性一样,把民族的价值置于人类价值之上,必然会造成中国在对世界的文化交流上的一大障碍——这是大而言之。具体到徽州文化,听到许多人都在说,徽州文化独创了许多东西。但究其实,徽州文化乃是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华主流文化的一个缩影或曰标本样式,由朱熹、戴震、胡适等先贤先哲提出的一系列思想主张和原则,无一例外地都是中华文化的一种表征性体现。这些思想主张和原则在其它地域文化中也直接或间接的提出过,并不是我们的独创。另外,像“诚信”、“敬恕”、“天人合一”、“富民为本”这些概念,也一直是全中国的智者所共同坚持的,我们常常会赋予它们一些有针对性的时空含义,却不宜在文化意义上说成是徽州文化的独创独有。

不妨说,我们其实置身于人类的共同精神价值之中。而认识到这一点,对于我们这样一座“现代化国际旅游城市”来说,尤为重要。

如果文化在至高精神价值上承认人类共通,那么,在具体呈现形态上则要承认差异互赏。可在这两方面,我们常常搞颠倒了。一方面对可以共通的精神价值心存疑虑,一方面又对不可能趋同的文化形态进行着趋同性的误导。须知文化在呈现形态上以差异为第一特征,以差异间的互相欣赏为第二特征。李白和杜甫是好朋友,但是如果他们因为友情而产生了写作上的趋同,则是唐代文化的悲剧。朱熹和戴震虽为同乡,但思想主张迥然有异,可正因如此,徽州文化的丰富性才得以体现。

文化以差异为美,以消除差异为丑。文化的差异并不构成冲突,相反,只会让这个世界更丰富。正如在我心中,朱熹和戴震,胡适和鲁迅,是互相欣赏,互相补充,而不是互相冲突,互相取消的。南非大主教图图说过一句话:我们为差异而欣喜。真是好极了!

在对自身文化的认知上,我们同样存在着一种观念上的误区。很多人都认为,徽州文化博大精深,我们长期置身其中,哪会不知道徽州文化?因此产生了一种目空一切的文化自傲,甚至还把别人的文化反思批判看成了文化自卑。然而,事实常常是:徽州古人的言谈,并不等于徽州的文化实践;徽州的文化历史,并不等于今天的文化实力;徽州的文化优势,并不能掩盖它的严重缺憾;而身处文化之中,并不等于就获得了文化自觉。这就像我们天天呼吸,却并不一定熟知自己的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更不一定熟知城市的空气质量一样。

近30年的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把经济发展放在前面,把文化发展放在后面,这无疑是一个聪明而又无奈的选择。但没有想到的是,经济大发展所产生的震荡需要文化来平衡,尚未转型的文化却成了大家索求的对象,于是文化更加怪异,把大话、空话当成文化话语,把伪饰、琐碎当作文化格调,把嫉妒、互伤当作文化行为,出现了处处是文化却找不到文化的现象,无怪乎一位曾在地方任职的官员要感叹说:“什么都不怕,就怕徽文化”。

应当指出,一个时期以来我们在文化交流上面临的窘境,正局部反映了徽州文化在当代的失语状态。因而如今,徽州文化不能再一味地自我痴迷,而是必须找到在现代世界堂皇存身的支点,既不是经济支点,也不是地理支点,而是文化本身的支点。这就需要不少有心志的文化人士一起来深思切磋,然后逐渐普及,并在普及中不断调整。

由一些先进地区的成功做法我们可以感知,文化交流的结果,既不是地域话语,也不是概念话语,形象大于思维,感性大于概念,行为大于口号。常见不少官员和文人越来越热衷于用一大堆琅琅上口的成语、古话、形容词、排比句来描述徽州文化和徽州精神;然而,许多黄山导游对此却抱怨说,其中不少概念翻译成外语后,很难让别人搞清楚其中明确的内涵和外延,以至变成了一种捉摸不透的“语言流”和“概念团”,成了文化交流的又一障碍。在当代传媒间,连篇累牍式的概念式话语,常常比不过一张照片的反作用,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而概念式话语由概念式人物说出来,恐怕更难感动普通人。政府官员固然是有血有肉的人物,但他的职务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概念性,因而人们更容易想到他们的职务所包含的背景,有时就比不上街头的随意采访更有说服力。

在最广泛的层面上,文化交流也必须选择真正具有超越地域乃至国界说服力的感性形象。一个泰戈尔,就让印度文化纳入了西方主流文化,一个海明威,就让欧州文化接受了美国文化,中国古代的玄奘、鉴真也是这样的文化桥梁式人物。如果不是兵荒马乱,当年的胡适、林语堂也有可能成为这样的人物,现在的姚明、朗朗,也实实在在地起到了积极的文化纽带作用。这些事例表明,文化交流主要不是以行政话语的方式,而是以有魅力的桥梁式人物来开展的。对于徽州文化来说,一部《徽州女人》让韩再芬女士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文化桥梁人物。休宁人、留美归国学子、成功企业家、长江平民教育基金会主席聂圣哲先生也是我市一位颇具“卖点”的文化桥梁人物。可惜我们在这方面没有真正认识并启动他们和围绕他们来设置活动。

【作者简介】

张金英(1962—),女,汉族,山东省沾化县人,单位:黄山市文化馆,主要研究方向:群众文化。

猜你喜欢
话语权
话语权是一种暴力
陈年凡客创始人
高校辅导员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话语权研究
争衡·重塑·掌控
如何增强政治认同和道路自信
海外新华侨华人社团与国家“软实力”建设研究
新媒体时代的传统媒体话语权提升研究
《黄色墙纸》的女性主义解读
婚姻里的“话语权”
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