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封冻欧拉

2016-05-14 03:35王小忠
岁月 2016年6期
关键词:玛曲欧拉黄河

王小忠

1

“欧拉羊体格高健,成年公羊重七十多公斤,母羊重六十来公斤,远大于一般羊种,且肉脂性能好,对高寒草原的低气压、严寒、潮湿等自然条件和四季放牧、常年露营式放牧的适应性很强。但欧拉羊繁殖率却不高,每年产羔一次,多数情况下每次产羔就一只。因而,培育藏羔羊,实现当年育肥出栏的生产方式必须要推广。”

畜牧局老朋友扎东说起欧拉羊,整整一个下午根本停不下来。他描述得十分专业,我基本不懂。但从他那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来看,所说大概已经迫在眉睫了。

扎东是五十年代末甘肃农业大学畜牧专业的高才生,到黄河首曲的玛曲草原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他对畜牧业的研究可谓费尽心思。然而在具体的实践中,所学理论的说服力似乎显得极其微弱,因而凡事举步维艰。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学无所用。扎东比我年长好多,我们是在欧拉兽防站认识的。多年以后,我再次来玛曲中学支教,他已经调到县畜牧局了。那段时间他总来找我聊天,喜欢谈论草原畜牧业的发展,甚至将发在相关期刊上的关于畜牧业的论文念给我听,还说他的某些观点受到许多专家的认可和赞许等等。可在玛曲草原,致力于钻研畜牧业发展的扎东却显得非常苦恼,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我理解扎东,因为世间许多事情,并不依我们的努力而显现成效。除大的环境之外,观念的转变尤为重要。扎东尽管不止一次提到转变观念的问题,但他似乎忽略了一点,在草原上生存了几千年的游牧民族,对于接受先进文化和转变观念则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不敢妄加猜测,何况,这片草原上生存的人们,在祖先既定的这片土地上,坚强地走过无数春夏秋冬,定有他们的生存法则。

玛曲县地处偏远,加之近年来草场退化、沙化严重,过度放牧,导致资源匮乏等问题十分突出,牧民受传统思想的钳制,以为羊就是草食动物,唯一的食物来源只有草,年复一年都放牧在草原上,任其自然。这种情况下,扎东们培育的藏羔羊备受优待,它们起先被请进了暖棚。可让人无能为力的是,牧民将羔羊舍饲育肥当成是简单的圈养,不仅无法提供均衡、充足的营养,而且还限制了羔羊自由采食获取营养的机会,不但没有达到育肥的效果,反而造成羔羊生活能力下降,生长和发育滞后。一系列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理论能解决的。扎东在欧拉兽防站工作的那些岁月,草场沙化相比现在好多了。他想到的估计都是理论上的可能性,而对现实中实际的情况并没有深入调查,预测的结果带给他无尽的苦恼,不住埋怨学无所用,这大概也是对他苦苦钻研理论而脱离现实的一种惩罚。

2

四九第五天,万万没有想到,青藏高原最东端的玛曲县竟然有如此温暖的天气。那天我一直在一间向阳的房子里听扎东说话,没有出去。打开窗户,远处的天一片湛蓝,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缕风。扎东从欧拉羊说到草原,说到黄河源头的环境恶化,也说到了观念的转变和知识的匮乏,而时间的指针却没有停留,它从公元2016年1月19日15点一直伸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天一亮就是大寒。我一直想着,黄河穿过这片草原,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牧场,冰雪封冻之时,那片草原上的生灵面对封冻的冰河,它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大寒是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大寒,就是小年,这意味着我们又将苍老一圈。没有和家人一起聚于炕头话旧迎新,大寒这天,我沿黄河西行,只身去了遥远的草原,在草原深处的欧拉寻找曾经听闻而未相见的那片美丽的草原。

欧拉乡位于甘肃省甘南州玛曲县境内中西部,距县城五十多公里,海拔近四千米。欧拉为藏语音译,意为银角。相传很早以前有几户人家居住于阿尼欧拉神山下,他们长期从事牧业生活,将山名取为地名。还有另一说法是,第二世嘉木样活佛在祭祀神山欧拉时,将一只羊角埋藏于地下,从此其部落名称便为欧拉。

我不是第一次来欧拉,一直以来,心底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去欧拉看看欧拉羊。因为河曲马和欧拉羊闻名全国。也因为在这片草原上,我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

玛曲地处甘、青、川三省交界处,沃野辽阔,自古为游牧民族活动的场所。也许是黄河对这片美丽神奇的土地过分迷恋,它流经这里并形成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构成了草原上秀丽的风景线。也许是想象中草原的美丽和朋友们在文字里描述的具有诱惑性,我义无反顾去那里教书。我记得,那是公元2004年的秋天。

玛曲县中学在九曲黄河第一弯的卓格尼玛滩上,校园四周不见高山,也没有小溪,视野里全是广袤无垠的草原。深秋时分,草色花白,四处空荡,荒凉。我当时住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几乎是废弃的小院子里(据说那是以前学校放牛粪的小房子),那个小院子里同时还住了几个给学校搞基建工程的民工,他们养了几只藏獒,凶猛得很。小院子里平常很少有人进来,民工们三天两头来一回,我和藏獒就成了小院子的主人,时日一久,关系也混熟了,它们不再那么凶,反而很可爱,见我进来,就扑到身上,总要亲昵一阵。后来,小院子里又添了一位新主人,他姓季,也是来这里支教的。我们住在一起,一个专门用牛粪取暖的火炉,两张用低矮的课桌搭成的小床,就构成了我们简单的家。

学校里年轻教师居多,有时候我们也打打牌,喝点小酒,但从未耽误过工作,也没有过丝毫马虎。有一次,我们打牌赢饭钱,校长进来了,他看了我们一眼就转身走了。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其中几个老师却被调到很偏远的乡下去了。

玛曲县城乡之间很遥远,几百公里算是较近的了。一年之后的某个冬天,因某种原因,我也被提前责令遣送返回本地。起初到玛曲教书,我是抱有愿望的,总想着漫游草原,到草原深处的牧场上寻找心灵的自由和欢快,然而这一切在没有实现之前却已夭折了。后来,我听说那几个被调到偏远乡下的几位老师到乡下之后,饮食起居上都不习惯,而且语言的障碍也很大,生活极为困难。学校里大都是牧民的孩子,汉语水平差,工作上也是进退维谷。每天盼望着从县城来的客车能为他们带来好消息,这似乎成了他们唯一的心愿。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除了草原深处肆虐而来的狂风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时隔多年,我心里一直很内疚,总觉得他们的事情与我有关,与那个小院子有关。这个时候,小院子带给我的似乎唯有无法说清的自责和悔过了。

从草原回来,我在一个安静的小镇继续教书。我常常想起玛曲,想起那个衰草连天的小院子,内心总是装满了清纯和幻想,也装满了无法成熟的忧郁和反叛。时间的流逝让我无法遏制美丽事物的消失,看着天边缓缓下落的夕阳,感觉就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痛楚与怜惜。可在我的记忆中,小院子终究不能忘怀。因为我觉得,那里留有我青春的足迹,也留有我成长路上的辛酸和感激。

念念不忘的不仅仅是那段岁月,其实在玛曲教书的日子里,我并没有安稳下来,心里总是想着遥远的草原。然而当我再次来到这片草原时,内心翻涌而起的却不再是当年的幻想,也不再是单纯的自责和悔过。

3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片草原到另一片草原,我要完成当年的愿望。动身前我就这么想,同时也翻阅过很多与之相关的资料。然而所有资料说法不尽相同,但它们带给我的失望却是相同的——在玛曲草原上欧拉羊的数量实在少得可怜。

欧拉羊属于藏系绵羊的一个地方类群。据说欧拉羊是元朝时期野生盘羊与本地藏羊在欧拉地区交配所生的后代,后来人们以“欧拉山”命名为欧拉羊。欧拉羊产区位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的黄河第一弯,主要分布于甘肃玛曲县,青海河南县和久治县,以及四川诺尔盖县,总数约七十多万只,玛曲县约十八万只,其中欧拉乡和欧拉秀玛乡是欧拉羊的中心产区,饲养量还不到八万只……

沿黄河西行,只有我一个人。年底事儿多,我不好意思强拉朋友随同我去欧拉。出租车司机是本地人,他不大说话,问一声应一声,而且表达上有障碍。一路颠簸,一直到中午,我们才到欧拉草原。

草原的正午有点闷热,这让人根本无法和大寒这个节气相联系起来。太阳不刺眼,也不热烈。从车上下来,我不敢张大嘴巴去呼吸,寒冬时分草原上的气流很呛人,一张口,就忍不住要咳嗽,而且胸腔分外憋闷。经验告诉我,这不是高原反应,应该是气流干燥所致。

司机停好车,对着路边丛生的灌木撒了一泡尿,灌木四周立刻泛起一片灰尘。他骂了几句脏话,然后慢条斯理地一边提裤子,一边朝我这边望。

遥远处的草原朦胧一片,眼前更是一团迷雾。黄河收敛了往日的狂放,此时变得格外拘谨,河岸也比夏日高出了许多。沿欧拉草原一路西去的黄河,一面是亮晶晶的冰凌,另一面却是蓝汪汪的涌动着浮冰奔流而下的浪涛。我问司机,一条河为什么会出现两种这样的现象?因为这样的现象我之前未曾见过。司机撒完尿之后,早就钻进车里去了。他大概是司空见惯,再也无心陪着客人唠唠叨叨。

草地上的水湖潭早已干涸,远远看去,全是一滩滩发白的盐碱地,建在草原之上的牲畜饮水井怕是再也难以打出水来了。地下水的水位不断下降,这无形中给草原牧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我在沿黄河西行的途中,遇到许多事前未曾想到过的情形。他们或三五一群,或成群结伴,骑着摩托车,在河岸较低的地方停下来,然后用巨大的斧子将封冻的河面一层一层劈开,直到冰凉渗骨的河水冒出来。或是水桶,或是直接将牛羊赶到岸边,使它们干渴了多日的唇舌得以滋润。不断西行途中,更为惊险的是一群从草原深处奔涌而来的牦牛,它们沿着高高的河岸飞驰,有的甚至不顾一切,从堤岸上一跃而下,然后跪在宽阔的河面上,伸出舌头舔舐浮水。或用尖利的犄角,将发亮的冻得结实的冰凌扎得嘎嘎直响。这么庞大的群体,共同为了寻找水源,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多么的弥足珍贵。

听人说,这一带草原的气候并不随天气的冷暖而变化。当然,河面的冰冻程度也应该是没有规律的。我所担心的是,当它们共同站在某一处,干渴得到短暂缓解的瞬间,谁能保证那一处会不会塌陷?牲畜在水流里是不会轻易丧生的。我见过牧民在暴涨的黄河里用牲畜搬运物资,它们将头扎进水里,很长一阵又抬出头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扎进去,周而复始,一直将物资运到目的地。可这是数九寒天,黄河封冻几千里,而下面的水流更是如浪翻涌,这种情形下,谁能保证生命具有绝对的韧性和惊人的奇迹?

——如履薄冰。

我想,除了存有戒心之外,更多的应该是对性命的担忧和后怕。实际上,当生命受到某种生存或其他外在因素威胁的时候,存活为第一条件下,何戒之有!那群寻找水源的牦牛,让我对生命从此抱有书本之外与现实之中的另一种看法。所谓高贵、伟大、坚韧等等,大概只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里臆想的说辞而已。更多的情况是,当我们真正面对人世间漫长的恩怨和早就注定的一切,我们的生命除了承受,剩下的只有认真去接受了。

4

出租车司机将我带到距离欧拉乡不远的另一片牧场上之后,他返身回县城去了。黄河就在眼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像一条银色的飘带。我从很高的河床上远眺着,这条被誉为伟大母亲的河流,贯穿着玛曲这座高原上的小小县城,千百年来,从未停歇,它馈赠于这片土地肥沃的资源,也养育着这方热土上成千上万的民众。它从源头出发,一路跌宕起伏,从不为因贫瘠而拐弯。这样的奉献,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做到呢!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回馈于她的又将是什么?

河床四周是杂生的小灌木,隆冬时分,这些灌木早已失去了它的柔韧,轻轻一碰,便发出沙沙的声响。离开河床,走出灌木丛,我的衣服已经被灰尘染得看不出颜色了。这一带全是沙路,何况灌木丛距路很远,何来那么多灰尘?轻轻抖落满身灰尘,我又禁不住想起草原的沙化问题。

地方老人们都说,相比而言这几年玛曲的沙尘暴越来越频繁了,而且延续的周期也比较长。黄河边几十公里的沙化带一年比一年严重。我也看到了,那情景的确让人担忧。朔风一起,黄沙漫天。整个玛曲县很难见到树林,特别的地域环境给予我们改变自然的决心,每年植树育林,可成效在哪儿呢?

草原沙化问题有待解决,这是一场攻坚战。治理沙化,唯一的办法就是禁止放牧,退牧还草。许多搞基层工作的乡镇干部也为此而苦闷不已。牧区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牧业,如果禁止放牧,仅凭政府帮扶,远远不够。那出路又在何方?

采日玛乡的一位老人给我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他说,有一家六口人,牛羊三百多,起初的日子非常红火。几年之后,他们的草场渐渐出现了沙化,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他们不得不卖掉部分牛羊,退牧还草。但沙化地带退牧还草的过程非常缓慢,几年时间根本无法再次放牧。后来,他们又卖掉了部分牛羊,当然政府是给了许多补贴。可在短暂的时间内,他们的确变成了穷人。就此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男的就出去做生意,一来二去,生意也黄了,牧场也没有守住……

我当时听着,也是唏嘘不已。而这样的境况我想不仅仅是首曲草原。共和国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但凡靠草原畜牧业生存的民众何尝不面临这样的困境?减少草原畜载量,禁止放牧,退牧还草,保护草原,国家扶贫,似乎是万全之策,然而具体到每个牧户的时候,带来的却是十分复杂而尖锐的矛盾。

观念必须转变。可怎么转,转向何处?加大牲畜育种,提高出栏倍率。按照扎东的观念,这是刻不容缓的。而这一切则需要由科学的知识来支撑,然而牧区的实际情况远远不是学点知识就能走出困境的问题。

5

从一座牧场里出来,又钻进另一座牧场里,顾不上擦汗,也没有担心成群结伙的藏獒的追赶。冬牧场十分清静,茫茫草原上,似乎只有我的影子。路边苏鲁的枝条上同样挂满了灰尘。没有见到一只欧拉羊,我的心里沮丧极了。

天气的变化十分迅疾,瞬间寒风就扑面而来。四面受敌的同时,而空旷的草原又将我置于无力返回的窘迫境地。我知道,这时候必须要返回,哪怕狂风暴雨。

欧拉乡政府所在地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儿草地。没有繁华的街道,更不具备城市的灯红酒绿。大多房屋闲置,门窗上的玻璃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电线发出呜呜的尖叫,一家摩托车修理铺的门开着,门前竖立的一块很大的写有各种修理业务的招牌被狂放刮倒,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却没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我的一个小老乡就在这里开饭馆,我早就打听好了。据说前几年生意特好,还在县城买了楼房。在不大的街道上,来回转了好几圈,我没有找到他们。打问了几个人,大家都摇头。街道上的店铺几乎都是关着的,整条街道没有一丝活气。乡政府对面不远的一处草原上是一家旅游点,帐篷撤掉了,只留钢架屹立在寒风中。从钢架顶端拉到地面上的经幡在寒风的撕扯下,发出啪啦啪啦的巨响。

欧拉在我的心目中绝不是这样的。临行前朋友还说,欧拉就是甘南的上海滩。我找不到他言语里的那种繁华和热闹,也找不到我的那个小老乡。他们所言,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欧拉。也或许是因为我错过了时节,看来繁华热闹的欧拉只能留在想象中了。眼前的荒凉和萧索,加之暮色将至,我的心里禁不住害怕起来。

灯光十分微弱,里面挤满了人。那对夫妇(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在门口忙碌,他们对进进出出的来这里能吃一口热饭的人视而不见。

羊肚、羊心、羊肝、羊肺……羊杂碎堆在一张黑得不见木质且沾满油腻的桌面上。门口是一个改装的铁皮炉子,一个大铁勺,一勺油,嗤啦一声,羊肝羊肺由冰冻逐渐溶化,渐而显现深红色,然后变黑,最后倒在盘子里,由排队等候者接过去,端到里面,蹴在摆得横七竖八的小方桌上吃得尽光。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从冬牧场匆匆赶回家,或是从家匆匆赶往牧场的人。大家的脸都被寒风吹得绯红,都咬着牙,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都顾不上揩拭不断下跌的鼻涕。没有其他选择,有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就已经不错了。

那对夫妇穿着皮裤,双手紫红,手指间被冻的裂缝像口一样张着。那女的不住从一个大桶子里取杂碎,表情木讷。那男的掌勺,在炉火忽明忽灭的映照下,表情更是满带厌恶。他们没有一丝笑容,哪怕是习惯性的职业性的笑容。

排队吃尽一盘羊肚时,我再次感受到我们的生命除了承受,剩下的只有认真去接受了。

是的,没有一个生命不经历凶险。然而,每个生命在经历不同的经历时,作为主宰生命的个体而言,却又是那么的不尽相同。感悟从来就属于自己,或者说,当把自己的感悟强力推介于大众的生命体验之中,那将是多么愚笨的一件事。

第二天,我搭乡政府顺车原路返回。那夜我给县城的朋友打了电话,他让我去乡政府找另一个朋友。在一间很小的闲置的房间里,我度过了极为寒冷的一夜。能枕着黄河入睡,应该是多么幸福的。但是我却没有睡着,我想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糊了一阵。迷糊中,我似乎看见了沿欧拉西去的黄河岸边站立的牧人,他们面对冰雪封冻的河面,不说一句话。我也似乎看见了不断寻找水源的那些牲畜,它们从远处飞奔而来,一个个扎进滚滚浪涛中,再也没有出来。唯有欧拉羊未曾看见,更未曾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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