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钟望阳伯伯当快递员

2016-05-14 08:55曹致佐
上海采风月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张春桥陈老师伯伯

曹致佐

1976年10月,珠江电影制片厂的陈二林、胡威威和我,带着电影文学剧本《淮海塔下》到南京征求意见,下榻于五台山招待所。7日下午,二林去南京军区大院看望战友,晚上回来后便拉着胡威威来到了我的房间,兴奋不已地说:“那四个人被抓起来了!”当我们领悟了她所指的是谁,震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她肯定地说:“千真万确。是从军区的高层传出来的。”

二林出身于革命家庭,11岁就和14岁的姐姐大林在淮阴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宣传抗日救亡的少年儿童文艺团体“新安旅行团”。解放后,她进入上影厂工作。她的战友分布在各条战线。她的消息的可信度是毋庸置疑的。

“四人帮”终于垮台了,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高兴得一夜无眠。二林和胡威威是编辑,我是作者,我们因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而相识。随着相互了解的加深,见面除了谈剧本,谈得最多的就是互传反“四人帮”的小道消息。二林的爸爸钟望阳是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书记,胡威威的爸爸是原《人民日报》副总编胡绩伟。文革一开始都被打倒了。

按原计划,10日她俩回广州,我去滁州煤矿体验生活。二林要我第二天立即去上海,把这一特大喜讯告诉她爸爸。我欣然答应。

之前到上海采访,二林曾约我和威威去她家聚会,这样就认识了钟望阳。钟望阳颀长瘦削,背略微弯曲,说话小声小气,走路轻手轻脚,他的衰病垂老之身,却给我留下了蔼然仁者的印象。还有一次是三林托我带些土特产送到她家里。三林是钟望阳的三女儿,在马钢劳资处工作。

钟望阳曾被囚禁十年,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关了五年半,还被人电击过,经受了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难,身心遭到极大的摧残。1975年被释放,因两腿肌肉萎缩,几乎无法支撑瘦弱、枯槁的身子。他是用手扶着墙,挪着步,走走停停才回到了家里。

钟望阳的五个子女都不在身边(儿子革林、麦林都在部队),他与老伴相依为命。看得出他孤独、寂寞。他的老伴陈老师告诉我,其实他的内心更为寂寞,空怀报国之心,不但被拒千里之外,还时时刻刻在扼杀中受煎熬。我每次到上海抽空就去看望他。在多次接触中,我们的谈话一次比一次深入。1973年至1975年,因创作的需要我曾在北影招待所住了3年,知道许多老干部与“四人帮”斗争的故事和小道消息。正因为知道他的遭遇,我就毫无顾忌地向他流露了自己的政治倾向。他听得非常仔细,听到谢铁骊、丁峤、凌子风、田芳、于兰都对周总理充满着感情,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讲到许多老干部、老帅、老将军对江青、张春桥的飞扬跋扈已忍无可忍,怒不可遏,他深陷的眼睛会闪出希望的光芒。我们虽一老一少,但声气相投,每当我向他告别,他嘱告我,有空就去他家坐坐。

我一下火车就直奔宛平南路。敲门进屋,急忙把“四人帮”被抓的消息告诉他。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惊喜有加,却异常冷静地问我:“二林的消息可靠吗?”我答道:“她是听南京军区的一位首长说的。二林还打电话给北京的大林,想求证这一消息是否属实。刚通话,她不敢在电话里直接探问,大林却没头没脑地说:二林,你叫爸爸保重身体,我们全家也该团聚在一起喝上几杯了……”钟伯伯沉默良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大林话里有话,她在中央歌剧院,和北影一样,团里有许多人是通天的。”他接着说:“昨晚11点多,一位老战友来看我。十年了,彼此没有来往。进门就把我拉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激动地说,三个公的和一个母的被一网打尽。”

他情不自禁地在屋里缓慢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几年小道消息满天飞,这难道是真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许多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最后都成了大道消息……”紧接着我谈了自己的切身感受:“在批林批孔日甚一日的时候,一次于蓝和史萍(周总理养子钱江的夫人)来到我的房间,交谈中史萍说,‘周总理有二十几天没有露面,我们非常着急,这话使我顿然省悟,难怪北影那些天充满着低沉压抑的气氛。于蓝说:‘形势不知如何发展,如果四人帮掌权,我们从鲁艺出来的老战士,都会重上井岗山!”钟伯伯十分惊讶,一时之间,喜怒哀乐之情全都交织在他的脸上。我继续说下去:“史萍还问我,小曹,到那时,你怎么办?我说我跟你们走……”

听了我的话,他做了一个既是鼓舞又是警告的手势,欲言又止,脸上突然没有了任何表情,慢慢坐到椅子上,问道:“小曹,你来的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我说一切正常。他想了想,要我去康平路看看。去了不到一刻钟我即回来,告诉他一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变化。我告辞时,他叮嘱我若有情况或消息赶快来告诉他。

离开他家后,我的脑际一直萦迥着钟伯伯那惊喜、疑虑、振奋、克制的复杂神情,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他的遭遇——

当“九大”结束,于会泳从北京“衣锦回乡”,上海音乐学院的“造反派”竟逼迫钟望阳在校门口跪迎于会泳。于会泳下汽车时,他们又在钟望阳头上搁上“高升”炮仗,然后点燃,以示庆贺。殊不知,就在解放上海的第二天,1949年5月28日上午9点,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公安部副部长梁国斌、李士英、杨帆(部长陈赓未到任)和张文斌、邵健、钟望阳等领导同志,分别乘车由交大直奔福州路接管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就是这样一位1937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老党员,就是这样一位参加解放上海的老战士,居然被迫害到这种地步,天理不容。

钟伯伯是一个极富涵养的人。在我们的每次交谈中,他对自己的饱经坎坷始终不置一词,对所受屈辱也默无一言。他并非麻木,而是默默咀嚼着自己的痛苦。可是,一谈到那些蒙冤受害的人,他不能自持了,他曾经用充满敬佩的口气称赞贺绿汀“堂堂胆气,铮铮铁骨,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他也十分婉惜地喟叹:“周小燕是歌唱家,不能唱歌,不能教学,这比批她斗她还要使她痛苦……”有一次他用既负疚又痛惜的口吻说:“音乐学院是应该出优秀人才的高等学府,可是被迫害致死的有十几个人!我是党委书记,却无力庇护,使他们免受摧残……”看着他哀伤欲绝的样子,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自顾不暇,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力不能及的自责?然而,他的感情是真挚的,他的悲痛发自肺腑。后来我才慢慢明白,长期的革命生涯已形成他的思维定势,任何时候,对任何问题,他都会自觉地站在党的立场上来进行思考。

记得有一次钟伯伯不在家,去医院了。我表示要去陪他,陈老师说不用了,他的身体虽被整垮,不过能挺得住。她想了想说:“小曹,老钟这个人,心里憋着一股气,这是一种能支撑他面对一切压力的精神力量。在他被关的那段日子,做过他秘书的陈聆群去看他,见他正在吃饭,想起他在‘四清时经常胃痛,就问他的胃病好些了吗?老钟说,我得吃啊,我不能死,要是死了,那‘三方面的许多同志的问题就搞不清楚了。”陈聆群问他是哪‘三方面的人,他说:“地下党一起工作过的战友,和杨帆一起工作过的同志,还有解放后一起工作过的同事。现在来外调的一个接一个,我每天要写很多材料。”老钟为了历史真相不被歪曲,为了对众多一起工作过的同志的政治生命负责,虽过着囚徒的生话,却不管外调人员如何巧言诱骗或粗暴逼供,始终用实事求是的严谨态度,还原历史的真相。陈老师感慨万端地说:“他的一生,就是四个字,雍容坦荡。他被整得死去活来,但从未写过一份要脱胎换骨的违心的检查,更没有写过片言只语的揭发材料。从投身革命搞地下工作到现在,他是一块名副其实的‘软橡皮,四四方方,不论怎么挤压,冲击,又摔又扔,或是用针用锥子戳一只洞,拔出来后,洞也就没有了。他始终有棱有角,保持原状。”

陈老师讲述的情况,足以反映钟望阳人品之高洁。在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乱世凶年,钟望阳为了保护同志免遭诬陷,用笔当作武器,为维护党的纯洁性而挺胸而出,这种以正压邪的正气和奋不顾身的勇气,是何等可贵!陈老师还告诉我,老钟放出来后没有多久,学校就补发给他工资。他毫不犹豫地全数交了党费,说,这十年我没有为党为学校工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陈老师也诚恳表态:老钟几十年来对党的事业唯诚唯谨,请组织上理解他。

这是一对多么令人可敬的革命伴侣啊!1942年,当这对夫妇带着3个女儿从上海来到解放区时,钟望阳建议妻子把名字中的“月”字改成“新”,问他为啥要改,他说,我们来到了解放区,开始了新的生活。自此,陈月英便叫陈新英。听她这么一说,引发了我一直想提的一个问题,便问:“陈老师,讲到你的改名,我想问问,你的子女为什么不姓钟而姓陈?”陈老师笑着回答:“老钟搞了十几年地下工作,经常改名换姓,所以我家小孩只有名没有姓。到了苏区,我在抗日救亡小学任教。小孩要读书了,有名无姓怎么上学。老钟说,我以后还要转战南北,还是用你的陈姓吧。”

子女有名无姓,为保护同志坚持写真实的材料,十年工资全交党费,这些孤立的小事一旦串连起来,一个高大的形象便突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9日,上海街头没有出现异常的变化。10日下午我去钟望阳家,告诉他社会上正在流传一则小道消息,说南京西路贴出了“打倒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四人帮已经被捕!”的标语。警察把标语撕了,对围观群众说,“这都是谣言,快走开,谁乱传谁就是反革命!”正戴着眼镜在看报纸的钟伯伯诡秘地一笑,说:“这几天我查阅了多份报纸,都没有‘四人帮露面的报道。”然后他指着《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和《解放军报》10日的社论《亿万人民的共同心愿》说:“这篇社论的题目意味深长,明确强调‘最紧密地团结在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周围,‘一切听从党中央的指挥,这是号召,这是宣传攻势。我确信一定发生了大事。”他轻声而有力地断定:“‘四人帮已经完蛋了。短兵相接,不见硝烟,在党的肌体上切除了一个大毒瘤。党,有希望了!”显然,敏锐的政治嗅觉已使他嗅出了政治氛围变化的气息。

10月10日,中央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已经由种种渠道逐步传进上海。上午,上海的马路上出现了零星的庆祝粉碎“四人帮”的大标语和大字报。到了下午,成千上万的大标语和大字报万炮齐轰四人帮。隔了一天,上海沸腾了,上街游行的队伍来自四面八方,他们举着打倒王张江姚四人帮的牌子!有的牌子上还画着丑化他们的漫画……沿路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知端底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当明白过来后,手舞足蹈,拍手称快……

那几天我就像现在的快递员那样,不断把各种见闻及时告诉钟伯伯。他的脸色越来越开朗,步子越来越轻松,却没有迈出家门半步。我提议他出去看看,他回答,我何尝不想去看看群众自发的欢庆场面,不过,我们这些老同志,切不可轻举妄动。我问为什么?他含有深意地说:“四人帮在上海的党棍、余党、地痞、文痞决不会束手待缚,恨不能挑起各种事端,破坏上海的安定。所以一切有待中央的部署。”

10月20日党中央宣布,决定任命苏振华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市革委会主任,倪志福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市革委会第一副主任,彭冲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三书记、市革委会第二副主任。听到这一消息,钟伯伯连声说:“高明!高明!”我问他这一人事安排高明在什么地方?他一字一句地说:“当年解放上海,解放军进城,我们紧跟着接管公安局,既是为了维护社会的治安,又要查封过去的旧档案。苏振华是东海舰队的司令,有利于维持上海的社会治安;倪志福是上海人,有利于了解上海的情况;江苏是上海的近邻,若有需要,彭冲可以一呼百应。不用置疑,这样可保证中央对上海的直接领导。”说完,他清癯的脸上浮现了爽朗的笑容,这是长久压抑下从心里爆发出来的痛快的笑容。

当天晚上,他要我陪他出去看大字报。康平路上人山人海,群众自发游行的队伍络绎不绝。一批又一批的群众拥进市委大院,质问上海市委为什么不传达中央关于上海是“四人帮”基地的指示。看着妇孺老幼一齐出动的游行队伍,钟伯伯十分激动;看着沿路墙上贴满的大字报和各种漫画,他格外振奋。有一张四只螃蟹在无数棍捧夹击之下已无路可走的漫画,深深吸引了他。他重复念了几遍“看你横行到几时”的标题,感叹道,“画得真深刻,看了真痛快!”

回家的路上,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在想什么?到了家门口,我正要告辞,他却要我上楼陪他聊聊。

今晚一反常态,不是我说他听。他精神抖擞,直抒胸臆。“小曹,那天你一讲到史萍说要重上井冈山的话,我几乎惊呆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说,“当时我感觉到你态度的变化,估计这话是否太敏感,你不想触及。”他说:“是的,我故意回避但并不惧怕。你知道不知道,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与几个老战友私底下谈心,他们也说过要重上井冈山的狠话。四人帮倒行逆施,我们这些老党员不约而同地会产生同样的想法,这是为什么?同仇敌忾!”他百感交集地说,“党中央一举全歼四人帮,顺应了民心、党心,真是大快人心!”

我们说着,骂着,轻声地欢呼着……以前,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的邻居泰弟,曾告诉过我有关钟望阳遭受迫害的许多事例,促使我想进一步了解他受难受屈的详情。我曾探问过,他却无表露,一笑了事,以后我就不敢贸然相询。眼下,他大有一吐为快的好心情,便问道:“刚才我发觉你非常欣赏‘看你横行到几时的漫画。”他点点头,激动地说:“确实画得好,作者用这幅漫画发泄对‘四人帮的仇恨。‘看你横行到几时的标题,喊出了老百姓的心声。刚才我在反复思考,‘四人帮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台,已是既成事实,接下来,我们有责任剥开他们的画皮。”我觉得他似乎已不介意谈及有些问题,就说,泰弟是你们上音的学生,他告诉我,他们几百个保皇派的同学,曾按照当时党委的授意,表面上是在保卫办公大楼,吸引红卫兵的注意,暗里把重要的档案材料转移到了郊区安全的地方。钟伯伯点点头,说:“是有这回事,我是党委书记,保护档案是我的责职。‘四人帮为了档案,整了多少人啊!”

随着话题的展开,我方始明白钟望阳遭受冲击的个中原委——

文革初期,在一次会议上,张春桥问钟望阳:“你们那个学校是谁在领导呀?”钟望阳回答:“是党在领导嘛!”张春桥听了大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黄自在领导!”黄自是上海音乐学院前身上海音专的创始人,对上音的发展有过卓越的贡献。

张春桥提出黄自的问题,其实是既想拉拢又是一种警告。如果钟望阳随声附和,紧随不舍,也许会黄袍加身。钟望阳不讲违心的话,不做违心的事,得罪了张春桥……张春桥的历史问题,对参加过左联活动的人并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狄克”就是他的笔名。张春桥一得势,对知道他底细的人能拉则拉,拉不成就打,况且钟望阳和杨帆都是清理旧上海档案的领导成员,这无疑成了张春桥的心头大患。

1966年10月,于会泳从北京参加样板戏公演后回来,已然成了江青和张春桥的红人。他参加了“教工造反团”,写出了《十四点质问》的大字报,矛头直指贺绿汀和钟望阳,还秉承了张春桥的密旨,成立了“钟望阳专案组”,把他诬陷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潘杨死党”“潘杨反革命集团漏网份子”。

钟望阳在讲述这一切时显得极其平静,我问道,听说还对你进行了残酷斗争,无情迫害?

他说,在搞地下斗争时,明知生死相隔不过一步之遥,我从未退缩过。我知道张春桥欲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就横下心来,要像小顽童,小癞痢那样英勇无畏。

我问,小顽童和小癞痢是什么人? 他笑笑说,是我写的两部长篇小说的主人翁。(注:193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小顽童》,描写了一个顽皮的孩子因父亲牺牲,化悲痛为力量,终于踏着父辈的血迹,走向民族解放的道路。《小癫痢》通过抗日革命军队中一名小战士的成长,直接或间接地揭露了日伪统治下的黑暗现实,歌颂了英勇的人民为民族解放而斗争。)

10月20日,我陪着他在9寸电视机前,观看了上海人民庆祝粉碎“四人帮”大会。当马天水代表上海市革会表态发言时,我疑惑地说,怎么还要让他亮相。钟伯伯不以为然地说,你看,只露出半个脸,为什么?不是不报,时辰没到。

……

1978年6月的一天,三林告诉我,组织上已对他爸爸遭受四人帮残酷迫害时的表现作出了评价:“正气凛然!对‘四人帮的种种罪行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

往后的十年里,我两度看望钟伯伯。有一次谈了一阵,下午他要参加一个会议,我陪他下楼,送他到车前正要上车,他见车厢空着,便问:巴老呢?司机回答,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有去接。他脸露愠色,用和善的口气说:“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巴老是党外人士,用车再忙,我和吴强可以不坐,也要把巴老接送好,这要成为规矩。快,去武康路。”说完,径自步行上路。钟伯伯的行为使我深感意外,我想,他之所以不假思索就作出决断,是缘于他的思维定势,时刻不忘一个共产党员对巴老应有的尊重,一个党的领导干部对统战对象应有的礼貌。

此文动笔之前,我曾与三林、二林、大林通了电话,希望她们尽可能提供一些素材。她们的回答如出一辙:爸爸在家里从来不谈工作之事,我们知之甚少。大林在信中说:“我们对自己的父亲了解不多,尤其在他晚年时,我们都没在上海,和他沟通的机会很少,现在想起来很是懊悔!”二林告诉我,爸爸在三十年代参加了左翼文化运动,创作了多部长篇小说。他于1937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从事党的地下活动……她们体会最深的是,他在群魔乱舞时保持了共产党人的清正风骨;在含冤蒙难之时,组织上对他的评价是“正气凛然”,家人的评价是“雍容坦荡”。

“正气凛然,雍容坦荡”,这何尝不是钟望阳思想感情升华的最精确的描述。这位外表文弱温良,毫无英武之气的长者,恰恰有着刚强执着的个性,百折不挠的铮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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