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广播需要新型产品

2016-05-14 08:55蔡万麟
中国广播 2016年5期
关键词:内容创新

蔡万麟

【摘要】“新型广播”是广播转型的方向和目标,新型广播应当有新型产品相因应。新型产品要能代表新的生产能力、新的核心竞争力。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特别策划《致我们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记》代表了“新型产品”的一种方向,具有一定的样本意义。本文结合这组特别策划的实践,从内容创新、形式探索、优势强化、深度追求四个维度,探寻了广播新闻新型产品在题材范畴、体裁样式、声音优势、深度表现诸方面开拓创新、提升价值的启示和路径。

【关键词】新型产品 内容创新 形式探索 优势强化 深度追求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识码】A

2015年8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下简称中央电台)提出:“充分利用好积淀的经验和资源,实现突围与转型,占领新市场,发掘新市场,努力建设新型广播,是我们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以“新型广播”作为广播转型的方向和目标,言简意远。何谓“新型广播”?这需要一篇大文章。仅就内容生产而言,新型广播应当有新型产品相因应,是显然的。有了新型产品,才可以支撑新型广播。

新型产品要能代表新的生产能力、新的核心竞争力。它应具有如下特征:符合国家战略发展趋势,代表主流价值观,体现广播未来竞争力,具有成长性,符合市场新需求,承载传播新价值。以这样的标准看,《致我们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记》(以下简称《印记》)允称“新型产品”。

《印记》是一个好创意,大容量的架构、大力度的推送,颇有些横空出世的意味,形成业界一道景观。中央电台经济之声承担了其中的“职业季”和“习俗季”。执行的过程即是学习的过程。《印记》长长的标题,实际就是定位、标准和要求,精微把握,洵非易事。投身愈久,愈感觉到其立意之高远、取旨之弘深。例如:传承意义上的积淀感(“印记”),中国传统的价值观(“文化”),逝者如斯的岁月感喟与悲悯情怀(“正在消逝”),文化归属的主体意识(“我们”),对传统遗存的郑重与肃穆(“致”)。策划者在“印记”之上,不惜累加修饰,又冠以致敬、寄语的意味,这样的议题设置分明也是严苛的叮咛,树立起一个标准,决定了文字的风格、声音的调性。作为执行团队之一,我们自当细心把握,时时前瞻而后顾。可以想见,这一番创作虽然收获颇丰,但其过程却是罕有的艰辛。即如笔者这样的老广播,三十多年来如此精细地带领团队打磨一件作品,也是屈指可数的频次。

当前,新媒体惊涛拍岸,传统媒体自不能总在此岸。广播转型已是迫在眉睫,这需要革故鼎新的一个过程、一番功夫。经历了兵刃相接的新闻竞争之后,广播似乎开始慢下来、静下来,抖一抖征尘、望一望四周、想一想来路,于是,蓦然发现曾经遗忘的风景,隐约听到历史深处的回声。我们把这一切告诉自己,也深情款款,致我们永不消逝的忠实听众。《印记》正是转型期的创新之作,可谓应运而生。

《印记》虽不代表新型产品的全部,却透射出新型产品的诸多要素和因子,它的启示是全方位的,也具有一定的样本意义。

一、内容创新:大举突进文化领域,发掘内容新市场

受到电视的挑战与挤压,广播这些年的改革可谓望尽天涯、壮怀激烈。但有一个比较优势始终占据,即快速、便捷、伴随。这使得广播在相当长时间里保持了声音传播中的王者地位。然而,新媒体像一个莽撞的年轻人,没有规矩地来了。当第一波强冲击过后,人们渐渐注意到新媒体催生的新生态、新规则、新逻辑,于是发现,传统媒体受到的最大冲击其实是内容。做好内容依然是王道,内容创新成为紧要。新的传播生态使传统媒体在内容上的比较优势被弱化甚至消解。理论上说,新闻人人可以生产、人人可以推送,一些内容似乎已经无需生产。面对新的需求,要探寻内容表现的新意,也需要开疆拓土,发掘新的市场,创造新的价值,重新打造比较优势。

《印记》即是一次内容创新,是对题材范围的着力开拓。“方言季”“地名季”“工匠季”“职业季”“习俗季”“戏曲季”“声音季”“自然季”……选取传统的留痕,观照心灵的返影,轻吐岁月的喟叹,其深邃的历史感和丰厚的文化感都是令人回味的。广播新闻似乎从未这样大规模地突进文化领域,呈现出如此广大的文化视角。这反映出,文化已经成为新闻内容的自然深化与延伸,也说明,文化已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和必然要求,它将进入新闻报道领域,成为一个宏大的主题。因此,《印记》是文化的,更是新闻的。虽然有历史的检视、文化的反思,但仍是现实的视角、当代的意义。立足现在,回顾过去,瞻望未来,以现世的思考,醒察历史的余波与回澜,报以悠远的会心,生发切要的体认,其价值取向直指当下。也正因为如此,《印记》的主题普遍具有“内涵深刻,表达困难”的问题,如果只是对种种印记作感性层面的展示与介绍,自然容易,但《印记》具有新闻性的要求,又不能直白地表露,“印记”之上还附加着诸多意味深长的约限,所以困难。我们做“职业季”“习俗季”,这方面体会尤深。总体看,《印记》诸篇均需要以历史和人文的视角进行准确的、全局性的把握,体现出代表国家电台立场的认知与判断。无论是惋惜惆怅于过往,还是寄语企望于未来,都要透射出强烈的正面导向。可以说,新闻性的文化纪录要比艺术性的文化纪录困难得多。所以,《印记》的意义不是让新闻进入文化,而是让文化进入新闻。

如此说来,《印记》或将成为一个开端,广播的内容生产或将开辟新的领域、产生新的动能。笔者因此也认为,《印记》的难度虽高,但不能据此就认为只能偶尔为之,反而恰恰说明广播新闻内容生产的标准需要大大提高了。自然不能要求日常都如《印记》,但更高的标准、更高的要求将成趋势。唯其如此,广播才能有新的传播价值。

二、形式探索:丰富体裁样式,提高广播表现力

以《印记》的立意、主题,很自然地选择了纪实、纪录的样式,这是允当的。优中选优,我以为《谁还在唱二人台》《婚礼礼之本》诸篇,故事独立、完整,已相当符合“纪录片”的标准,有望作为“声音纪录片”的佳例。这样大规模地采用艺术类的样式、手法制作广播新闻节目,好像也是第一次。

或许会觉得有些突然,但《印记》的成功说明,在形式意义上,广播积极探索表现手法的多样,或者说把广播非新闻类别的采制理念和手法引入新闻生产,不仅可以重塑比较优势,也被证明可行,且具有相当的合理性。

广播新闻的体裁分类源自报章,慢慢又结合了广播的特点,近些年渐趋简化。广播新闻的体裁虽有更迭,但始终限于新闻领域。为适应国际评奖,偶尔也会有一些艺术化的制作,但通常被认为不适合日常播出。一些精心制作的节目往往纯粹为了走向世界,并没有国内播出的机会。因为没有适配的节目去容纳这样的“阳春白雪”。事实上,形式的固化同内容一样,也已经被习惯。

《印记》尝试了突破,其体裁样式虽然还不统一,但显然已经冲破了传统新闻样式的界限,呈现出声音纪录样式、声音纪实风格的特征。撷领大要,巧布针线,造微入胜。声音创造了画面,声音构筑了场景,突破了纯线性架构,注重时空的跳跃转换、场景的分解组接。新闻的、文艺的、技术的,多种手法的运用,大大增强了广播节目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使《印记》获得了全新的收听体验。

事实上,新闻引入纪录手法,也有其内在的逻辑联结。新闻产品和纪录影片虽分属不同领域,但有一致性。二者都以真实性为原则,尽管纪录片表现真实的手法一直存有争议,但真实、准确、客观的原则与新闻相通。二者又都强调倾向性,都有影响社会舆论的宣教功能。新闻是报道真实,纪录片是表现真实,作为艺术的纪录片在真实性的表现上无疑更细腻、更精致。广播新闻生产融入纪录片样式,不失为一种增强表现力的好办法,可以促使其在形式技巧上更加讲究,生产出更加精致的产品,提高在传播市场上的竞争力。纪录片在倾向性表露上一般都曲折迂回,隐匿于故事、细节之中,这也值得广播借鉴,寓教于情,寓理于形,潜移默化。这些,在《印记》中都已有所光大,所以才感染人、感动人、感化人。精心的策划、精准的立意、精细的采访、精致的写作、精微的制作,这样的经验对于日常都有直接的意义。

三、优势强化:探寻声音表达规律,传播广播好声音

《印记》是典型的广播产品,是声音的一次热烈展示和华美回归。声音可以如此之美、如此富于感染力,这样的感受,于传受双方都是不约而同的。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创作者们,乍然面对这样丰沛的声音世界,忍不住惊喜:原来广播还可以这样!

也许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印记》将推动广播迎来一个重新发现声音、研究声音、创造声音的时代。倘如此,广播的表达可不可以再跨一步,把声音再强化,用声音构思,用声音统领,让自身独有的特色极致化?发展往往就是发展本身在推动,根本动力自然是技术进步,而其表征是各种要素的改变。新媒体带来的改变正在倒逼进一步的改变,广播的发展也将源于改变所带来的新动力。广播的表达始于读 《人民日报》社论,长期以来因循的是文字逻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广播正是在传媒市场发生改变的情势下改变业态、大力推动音响表现的,广播从此走向真正张扬自身特点的独立自觉之路。但时至今日,面对传媒市场新的、更大的改变,我们需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把声音放到一个更高的战略层面去认识,让声音真正形成广播的“专业特质”,形成不可替代的优势。今天看来,二十多年前声音的解放仍然是在文字的框架中“增加”音响,声音的进一步解放则是要以声音为逻辑起点,探寻的已不是声音与文字的关系,而是声音与声音的关系。这个声音将包括采访对象的声音、记者的声音、旁白的声音、场景的声音、行为的声音、自然界的声音以及音乐、效果,还有对上述声音创造性、艺术化的合成、组接及强弱处理,从而产生更具感染力的效果。声音的世界变幻莫测,声音的创造奥妙无穷,《印记》只是开启了一扇窗,而声音的创新余地是窗外的千秋雪、万重天。

应当说,受制于诸多因素,《印记》尚未完全做到“用声音构思”,或者说尚有不足。但显然,在一个主题严肃、思考理性的背景中,声音已被充分地调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由声音构成的一个个场景和画面,成为逻辑线索,形成相因果、相映照、相衔接的种种关系,决定了表达的顺序和节奏。当然,文字仍然起着很大的作用,有时是为了弥补采访音响的不足,有时是点题、过渡、升华的需要。“方言季”“工匠季”“戏曲季”“职业季”“习俗季”等都尽可能不把理性部分的表达交付专家,而是让其隐约闪烁于字里行间,目的仍然是突出声音的纪实感,避免让直白的说理公然冲淡特定场景中的叙说。

如果我们回顾的时间上溯于近百年,便会发现早在无声电影时代,就曾有过一个对声音表达专注而痴迷的时期。声音在无声电影中承担了举足轻重的艺术功能,推动叙事,感染观众,成为直接的审美对象。而早期的有声电影,由于惊喜于对白而冷落“声音”的艺术创造,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即使有声电影已形成相当规模的产业,有识之士仍然一致认为低俗的有声片毁灭了高雅的无声片。这在今天看来不免执拗,但给我们的思考是,视听之娱相伴相生,人们曾经对声音如此执著过,当诉诸视觉感官的愉悦到了一定程度,声音是否又会回归到它应有的位置呢?

四、深度追求:让广播产品掷地有声、行稳致远

新型广播产品还应当解决一个深度的问题。《印记》立意高迈、境界雄阔、内涵深刻,要表现出这样的深度,委实不易。首要的是思考要深,然后才是如何调动各种手段,寻求表达之妥善。“职业”“习俗”两季力求准确把握总题,塑造典型人物、典型语言,并置于典型场景、典型环境之中。同时开掘历史的纵深,升华其画外之境、象外之意,表达出深切而悠长的主题。这一主观意图,两季中有些篇目似乎做到了,有些尚有不少遗憾。纵观《印记》各季诸篇,对广播的深度表现,或多或少均做了积极的探索,在深度的表现方法和实现路径上,也都有启示。

广播是表达通俗化的媒体,回顾广播的传播历程,深度虽也偶有彰显,但始终形不成总体气质。广播业态很难形成追求深度的内在机理。除了介质的局限以外,广播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由于占据着传播迅捷、接收可伴随等比较优势,对深度的追求似乎显得动力不足。广播的接收情境大不同于纸媒,若只从报章文体层面和纸媒比拼深度,终显出天然的短处。即使某个时期涌现出足堪与纸媒比肩甚至有所超越的作者与作品,也难以形成整体业态的深度取向。

《印记》的启示在于,在深度思考的前提下,广播的深度追求与路径依赖不能只是因循纸媒的思维逻辑,而必须仍从广播自身出发去探寻规律。天地广阔,手法多样,倘运用得当,广播会呈现出具有自身特质的深度。既可以情感,又能以理究。这种深度更符合广播的接收情境,更具有感人的力量。

新媒体环境下,所有的媒体、所有的生产、所有的内容,事实上都被置于一个平台,流通分享,相对优势削弱,绝对优势也被改写。犹如大坝倾颓,水面等高,若想再露峥嵘,只有提高标准,做优做精。追求品质、追求深度因此变得迫切起来,深度将成为品质的重要因素,追求深度的内生动力势必增强。品质的提升不再只是一个获好评、获奖项的问题,而是事关传播力、竞争力甚至生死存废的大问题。

《印记》有着相当的深度要求、文化要求、审美要求,它是在尚不很具备某些机制条件的情况下大范围强力推动的。这种推动不能仅仅视为组织的力量,也须看到适时顺势的内在驱动。对于深度(思想力)、文化(大视野)、美感(感染力)的追求已如此迫切,本身也说明问题。还有一个背景应该是,互联网加诸广播的冲击似不同于当年的电视,经过初始的震荡之后,人们日益感受到,可能恰恰是互联网带给广播更多的可能性。工具意义上的互联网使广播的便捷性有了新的定义,即更加便捷。尽管这种便捷性并非广播独有,但广播与网络具有更多的兼容性,在便捷均沾的情况下,广播仍显示出一定的比较优势。而理念意义上的互联网,更是给广播带来更为广阔的想象和创新空间。内容拓展、形式创新,也为调动更丰富多样的表现手法提供了可能,为深度的多渠道、广播化呈现开拓了路径。由于广播在声音特质上仍具有相对优势,深度的呈现将伴生美感体验、情绪带动、思考延伸,无疑,这将是广播传播的新境界。

以这样的方式实现深度虽然投入较大,但也恰恰是互联网催生的新理念、新规则、新逻辑,使我们可以对生产效能做出新的考量。比如分众的趋势、独家的消解、共享的特征,都使广播迅速确立新的传播理念与章法。广播重新需要精品化,重新允许重复播出、多路推送、平行分享。越是精品,重复率、分享度可以越高。在大量碎片化的情况下,精品化价值凸显。《印记》虽然投入很大,但大范围、大规模的平行共享、反复重播,实际对冲了高投入。倘若再进一步延长生产链,增加附加值,进一步考量由于重播而节省下来的生产同质内容的无效劳动的成本,又或再进一步想到这样的精品生产所带来的生产者综合能力的提升,那么就总体而言,收益将远远大于投入。

无可否认,移动互联网时代,资讯已如空气,必需而又平常,获取新闻已相对成为低价值需求。传者之于受者,已不再仅仅是一种功能需要,传受双方将建立起更高境界、更高层次的互动关系。这种互动不只是体现在浅层次的表达,而是深入到心灵、影响到情绪,表现为参与、体验、共鸣与享受。这就要求新闻生产必须创造更高的价值,从功能价值向情绪价值、艺术价值提升。就广播而言,就是不满足于实用性的收听,更要追求情感性的共鸣和艺术性的享受。《印记》的创新意义和样本价值,我以为当作如是观。

(本文编辑:吕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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