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经》到《古诗十九首》看思妇形象的发展演变

2016-05-27 06:25王静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6年5期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诗经

王静

摘 要:这篇文章主要是通过思妇形象的发展变化来揭示不同时代的思妇形象。《诗经》中的思妇质朴无华,于是《诗经》中女性多为勤劳朴实的劳动妇女。而《古诗十九首》却与《诗经》大不相同,士子游宦、经商,使得闺阁女子哀怨不已,于是《古诗十九首》中,女性形象多为嗔怨痴伤的闺阁女子,不论哪一个时代思妇形象的描述,都为后代女性形象的描写起到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诗经》 《古诗十九首》 思妇形象

《诗经》中的思妇诗不仅表现了女子对丈夫的思念,更体现出一种质朴的田间妇女风情。汉赋借壮丽恢弘的建筑衬托出西汉时期宫廷女子的凄婉,可谓浮华艳丽。东汉末年,思想多元化,女性自我生命意识觉醒,对男性的依附意识减弱,《古诗十九首》便是这一变化的产物,那种对丈夫的深深思念以及对生命流逝的慨叹无不令人震撼,感动。

一、《诗经》中的思妇形象

(一)《卫风·伯兮》。从古至今,女子装扮大部分是为了取悦自己心爱的人。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倘若心爱的人不在身边,那么梳妆打扮还有什么意义呢?《卫风·伯兮》是《诗经》中的一首讲述古代战争的诗,但同时也是一首思妇诗。全诗是以思妇的口吻来叙事抒情的。开篇,思妇兴高采烈地夸耀自己的丈夫,“伯兮兮,邦之桀兮”,女子的丈夫英俊潇洒,是国家的栋梁,因而手执兵器,替王远征。后文却是对女子思夫之情的描述。丈夫受王室器重,本应高兴,但自从丈夫走后,女子便无心梳洗,每日“首如飞蓬”,不是没有“膏沐”,而是无心妆扮。丈夫离去,女子一腔的浓浓情意无处表达,只能在心中想念他,即使头痛也无所谓。想要寻得萱草,忘记他,又不舍得,心痛也无所谓。女子惶惶度日,爱而不见,内心苦不堪言,身体的疼痛也无法抵消精神上的想念与担忧。全诗紧扣一个“思”字,思妇先是夸赞自己的丈夫,转而引起思夫之情,又因思念丈夫而无心梳妆,想到头痛,进而再由头痛到患心病,这是一种纯粹的思念之情,平淡朴实的文字中蕴含着深厚的情意,无人可挡,却也无人可消。

《国风》中思妇形象众多,直白、平实的文字下有思念,也有担忧。无论是上层贵妇,或是下层民妇都无法避免这种相思之情。简单的文字透露着浓厚的情意,平淡的话语融合了女子无尽的心意,谁还能说她们的情谊不深、不浓。

(二)《诗经》中思妇形象的特点——质朴无华。《国风》采自民间,作者上至公卿,下至平民百姓,描述的多为民间生活。思妇诗多以思妇口吻写成,通常包含两方面的内容:夸赞丈夫并为之骄傲——这骄傲来自国家的奖勉;思念丈夫并为之担忧——这种情绪来自个人的内心。场景多为人们熟识的日常生活,如《王风·君子于役》中描述的乡村晚景图,平凡的农村场景,却道出了不平凡的思念。从牛羊家禽等的归家反衬丈夫未归家,质朴的农妇将浓浓的情思置于朴实的生活中,思念丈夫,却“不知其期”,担忧丈夫,却只能期望他“苟无饥渴”,这样平平常常的描述却更富有浓厚的艺术气息。同时,《国风》中的诗歌因采自民间,文字表达上更通俗易懂,平淡的文字道出了女子无穷的情意。

西周时期,为抵抗外族入侵,周王朝调遣大批百姓戍守边关,加上杂役、力役繁多,百姓生活困苦不堪,从女子的角度来写,更能反映当时的社会现状。无尽的相思得不到释放,浓浓的情意得不到表达,有力地批判了当时社会的繁重徭役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同时也表达了当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平淡的生活场景、朴实贤惠的思妇都用平实的文字描述了出来,而文字的平实恰恰表达的是无尽的相思,更是将思妇的内心刻画得淋漓尽致,令人折服。

二、汉赋中的女性形象

(一)《长门赋》中的宫妃形象。《长门赋》据说是陈阿娇百金托人所写,以受到冷遇的陈皇后口吻写成。赋一开头就写陈皇后独自在深宫徘徊,神情恍惚,先为人们塑造了一个美丽却孤独凄凉的形象。明月当空,佳人憔悴,未读全文就已有一丝怜悯在心。随后,作者道出了美人孤独寂寞的原因,武帝喜新厌旧,曾许诺长相守,却因和“新人”玩乐而遗忘自己,当年的金屋藏娇,如今却是不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作者将未央宫的歌舞升平与长门宫的清冷孤寂相对比,娇俏美丽的新人笑靥如花,恩宠消逝的旧人哀伤不已。

随后两部分,借景物的美好与宫殿的华丽来反衬宫妃凄冷、孤寂的人生。本想借美景暂时忘却内心的孤独,“浮云”“昼阴”“玄猿”等字眼的出现,却更显压抑。君王无情,心思又漂浮不定,无法捉摸。景物虽无情,但在这里似乎是有情的,它们被赋予了最真挚也最催人泪下的情感纠缠。宫殿选材精致,建筑华丽,但这高大威严的宫殿却隔绝了世人的欢欣,绚丽的美像是炫耀一般,嘲笑宫墙里的凄冷。庄重整饬而华美的宫宇成为宫妃凄冷的反衬,让人黯然神伤。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明月当空,洞房凄清,陈皇后抚琴自慰,却因心中的悲苦而使琴音变调,这样的悲调使周边的宫女垂泪,愈发凸显了陈皇后的悲苦心情无法排遣,只能以琴音抒发,感伤了他人,却独独不能抚慰自己。作者借用他人的眼泪来写陈皇后的眼泪,更能打动人心,让人为她垂泪。

《长门赋》全篇描述陈皇后在冷宫寂寞凄清的心境,失宠的宫妃是令人同情的,尽管曾有一时的可恶,也不过是为了夺得君王的宠幸与关爱,爱而不得,何其悲哀?

(二)汉赋中的宫妃形象——华艳凄怨。汉代作品中有众多女性形象,而属于怨女一类描述宫妃的,则有两篇,一篇是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一篇是班婕妤哀伤自己不幸处境的《自悼赋》。无论是千金买赋的陈皇后,抑或是独自惆怅、爱而不得的班婕妤,都是宫殿深处不被君王长久宠爱的宫廷怨女。《长门赋》描写帝妃婚变悲剧,是文人代失宠者写的求宠文章;《自悼赋》则是失宠者发自肺腑的真实情感流露,“绵里藏针”地把深怨埋在文章中,更深层面地抒发了自我的怨愤与不幸。

但不论是《长门赋》,抑或是《自悼赋》都写出了宫廷女子的凄婉与哀伤,写出了她们深处后宫,不被宠爱的怨恨。后宫作为皇帝妃子的住所,“一朝选在君王侧”,得来的便是无尽的宠爱,可红颜易老,君王的宠爱又很短,这就造就了后宫女子的深怨,即使再华丽的宫殿也无法阻挡她们的悲哀,却更衬托出她们的孤寂与凄凉。

汉赋中女性形象还有很多,宫廷女子只是其中之一,但不论是对哪一种女性的描写,它都为中国古代女性描写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

三、《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

(一)《凛凛岁云暮》中的痴妇形象。《古诗十九首》中有众多思妇诗,思妇的嗔痴怨怒跃然纸上,其中,《凛凛岁云暮》更是成为痴妇诗的典型。

年末岁初,本是全家相守之时,游子却因家庭生计,奔波在外,徒留思妇独守家中,垂泪不已。窗外寒风飒飒,大雪纷飞,游子离家时,尚是暖春之际,并无冬衣御寒,便不禁担忧。“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寒夜独守锦被,游子却不在身边,只好寄希望于梦中,渴望见到游子。“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初嫁游子时,言笑晏晏,与游子携手同归。游子忽然消失了,怎料却是在做梦,未及同床共枕,游子便忽然离去。思妇醒后回忆梦境,徙倚感伤,一洒相思之泪。

当然,《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并不单一,痴妇、怨妇数不胜数。她们爱而不得,怨又不舍,浓浓的情谊无处“安置”。

(二)《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嗔痴怨怒。《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多置身于“闺阁”之中,她们周围凄清冷漠的环境,更显女子的孤独、寂寞。

东汉末年,政治黑暗,社会动荡不安,游子们报国无门,深陷绝望之中,只得以诗歌来宣泄自己的愤懑与不平。中国古代女性地位低下,作为男性的附庸以及传宗接代的工具,常常不得自由,命运悲惨。情感上的共鸣,使得文人们对女性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与同情,于是他们采用女性视角,假托思妇之口,不仅表达了对女性的同情与理解,更深层次上融入了作家饱经忧患与苦痛的人生经历。尽管仕途无门,但文人们的决心不减,以夫妻关系比喻君臣关系,意图借此获取君主的赏识。

同时,汉末游子纷纷奔走于官场之中,将妻子徒留家中,女性地位本就低微,而丈夫外出,家中唯一的支柱便消失了,思妇独处,便产生了精神上的苦闷,既担心游子喜新厌旧,又担心自己的真情被游子遗忘,不免带点怨恨,但痴情不减。因此这一时期的思妇形象多痴怨女便也可解。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时期的女性不再单纯地依恋游子,而是开始有了自主的生命意识,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敢于发出“思君令人老”的慨叹,也敢于直接表达心中的爱恋之情,这种“真”是前代诗歌中所没有的。

《诗经》中的思妇形象质朴无华,思妇诗的出现批判了当时社会的繁重徭役给人民带来的苦难;汉赋中的宫妃怨愤不已,她们的出现是汉末宫廷的真实写照;《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流光溢彩,思妇诗不仅有着对女性的同情和理解,更融合了汉末文人的心路历程,揭示了汉末社会黑暗,统治阶级荒淫无道的现状。此后,更有“闺怨诗”的出现,但无论是哪种,都是对当时女性生活的深刻概述,更是对当时社会现状的深刻揭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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