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伍子胥变文》的叙事艺术

2016-06-01 03:33朱倩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叙事艺术敦煌

朱倩

[摘要]二十世纪之初,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发现,使为数不少的唐人手抄“变文”展示在众人面前。《伍子胥变文》作为变文的一种,在思想内涵和艺术形式方面有着变文固有的特点,但作为改编于历史题材的变文又有自身独特的艺术特点,尤其是在叙事艺术方面,在叙事形式、叙事视角、叙事顺序等方面都有其与众不同的个性之处。

[关键词]伍子胥变文;敦煌;叙事艺术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6)04-0184-02

敦煌变文自发现以来,对变文的含义、来源、分类、体制以及变文的范围等方面众说纷纭,很难达成一致的看法和认识。甚至关于变文这个名称的确认,也是经历了一个过程,最终由郑振铎提出“变文”这个名称的,并且给“变文”的含义下了定义:像“变相”一样,所谓“变文”之“变”,当是指“变更”了佛经的本文而成为“俗讲”之意。后来“变文”成了一个“专称”,便不限定是敷演佛经之故事了。

现存的敦煌变文从题材来看大体有三类:历史故事类、民间传说类、宗教类。变文最早是佛教世俗化的产物,主要是佛教变文,以说唱形式向听众讲述佛教故事。在佛教逐步世俗化的过程中,变文也渐渐涉及到历史故事和民间故事,并开始演说这些故事。变文作为一种口头叙事文学,不同于书面的文学样式,有口头文学自身的特点,说唱的演出形式对敦煌变文的叙事是非常高的,因而变文在叙事艺术十分精湛而独特。《伍子胥变文》是敦煌变文叙事艺术的代表之作,是叙事多样性的一篇变文,在叙事的体制、叙事的视角、叙事的顺序等方面都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一、散韵相间的叙事形式

《伍子胥变文》作为民间口头叙事文学,在叙事的形式方面在遵守变文叙事的模式即语言多为散韵相间的语言,结构松散的诗句作为韵文部分的情况下,又能灵活自如的进行一些变化,比如散文与韵文相互融合,散文部分偶尔插入韵文,使说唱更富于变化,在利于故事发展变化的同时更能引起听众的兴趣,防止听众产生审美疲劳。

变文的语言散韵结合,有三言、五言、七言,字数不固定。变文是一种口头讲唱的俗文学,所以变文通常用散文来叙述故事情节,用韵文进行在歌唱,这样的说唱形式,便于听众理解故事,因为多数听众的文化水平不高,防止听众理解出现困难,用白话的散文作为铺叙,然后再用韵文重复叙述,在听众理解的基础下下才更能达到宣传布道的艺术效果。而《伍子胥变文》在使用通常的叙事方式之下,也会变换散韵文的使用,在韵文中融人各种情节叙事以及描写,延展变文叙事空间,增强变文的抒情性。“昼即看日,夜乃观星,奔走不停,号邦吴江邦岸。虑恐有人相掩,潜身弹在昔中,潜剑潜歌而阿日:“江水淼漫波涛举,连邦沸或浅或深。飞破蓬勃遮云汉,清地激浪喻摧林。白破遍风“平源(原),绿柳分行垂两岸。鸟鹊拾田遍交横,鱼龙踊跃而撩乱。水猫游獭戏昔奔,千回不觉长吁阿。忽忆父兄枉被诛,即得风邦讫肠烂。思量狼受阿哀嗟,今日相风不相舍。我若记尽此江潭,死活总看今日夜。”不“骸骨掩长波,父兄之狼终不断。上苍靡破总由地,还是诸邦威力化。”用韵文叙事人物心理情节更有抒情性的色彩,讲唱出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变文在散韵文的使用方面有固定的模式,《伍子胥变文》在散文与韵文的使用方面,时有不同。韵散有时候是相融合的,在散文部分也有骈俪文,以骈俪文夹杂其中,使散文部分也带有了诗的整齐美和韵律美。《伍子胥变文》中叙述子胥逃亡时:子胥阿已,更弹前行。地子子面,蓬子昔邦。精神子乱,忽邦深日。水泉无底,岸阔无日。破日人谷,绕涧寻源。龙蛇塞地,拔剑地前。虎狼盈道,号即张弦。这段文字散文中有骈俪文,二者融合恰到好处,散文的句式骈俪文的语言,语言的多样性,并且又能让听众在理解故事的基础上多增添听觉上的美感。

二、叙事顺序

作为口头文学作品,叙事的顺序好坏是一部作品能否获得成功的关键,因而如何恰到好处的安排叙事的顺序是变文的重中之重,《伍子胥变文》的叙事顺序能够在叙述清楚故事情节的基础上又富于变化,使得故事显得跌宕起伏,曲折生动。

《伍子胥变文》主要采用顺序,根据伍子胥逃亡复仇这一事件的发生和发展去的顺序,叙述一系列情节,展示伍子胥故事的整个过程。开篇交代了事件发生的背景及缘由,使故事更加完整,变文开篇首先写到楚平王昏庸听信魏陵的话强行娶儿媳为王妃,伍子胥的父亲伍奢因直言劝诫却蒙冤下狱,后伍子胥父兄先后被杀,由此而引发了伍子胥的被迫逃亡的故事情节,接着概述伍子胥的逃亡生活,最后到达吴国的旅途情况,叙事紧凑而严密。故事主要情节线索的叙述简单而准确,作品因此显得很精炼,不拖沓,条理清晰降低了听众对故事情节的理解难度。而对于伍子胥逃亡过程中经历的一切是详细述说的,把他在途中的经历如实记录,伍子胥在途中先后遇到的打纱女、阿姊、追他的两个外甥、妻子、渔人,与这些人之间的故事与纠葛又都完整的叙述,有详有略,详略得当,这样的叙事目的在于体现伍子胥逃亡生活的艰难,塑造伍子胥坚忍不拔的人物形象。伍子胥经历重重难关最终到达吴国,辅助吴王治理国家充分体现了他的才能,最终完成了讨伐楚国为父兄复仇的心愿,而伍子胥最终的下场是因与吴王夫差的嫌隙自刎而死。采用顺序的方式使得整篇变文既精炼又完整,叙事的过程中层次清晰分明,叙事的首尾也很完具,在连接各个场景,有条不紊,作品具有很强的条理性和连贯性。

《伍子胥变文》在讲唱的叙述以顺序为主,也穿插使用倒叙和预叙的手法。倒叙主要以伍子胥的口吻来展现,通过人物的语言或心理活动来叙述。伍子胥迎妻时,子胥报妻曰:“吾昔遭楚难,愧君出应逢迎……”妻答曰:“君乃昔遭楚难,行路相过,叩门面睹,此乃知君屈厄。妾乃悬响相仍,君乃拒讳不承,妾亦无能苦死……”伍子胥和妻子见面后的会话,这段对话两人回忆当年的点滴,诉说了彼此的经历和感受,体现了夫妻情义之重,这部分通过伍子胥和妻子诉说各自的心声,体现出二人夫妻情义之重,听众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浓浓的夫妻情,增强了艺术感染力。《伍子胥变文》在顺序的叙述模式下,自然发展过程中穿插倒叙增强作品的变化性,倒叙的运用显得自然贴切,不仅不会增加听众的理解难度,反而会使故事更加有趣。《伍子胥变文》叙说吴国命运时则采用了预叙手法,预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留给听众的想象的空间,《伍子胥变文》中通过吴王夫差夜梦异象以及伍子胥的解梦形成了预叙,展示下文情节的发展,预示了吴国将来的国运,为下文越国攻打吴国的情节发展作了铺垫。

三、场面的叙事

场面的叙事是《伍子胥变文》不同于其他变文最为独特的部分,更是此篇变文的叙事重心。这篇变文中根据伍子胥逃亡的路线为主要线索,伍子胥的行径是不断流动的,因而这条线路是流动变化的,所以叙事事的场景是不断变化的,变文场景的转换使得叙事更加曲折、形象、生动。

《伍子胥变文》主要叙述了人物的心理,变文中对伍子胥进行了大量心理场面的叙述,细腻而真实的反映了伍子胥的心理的变化,既有利于伍子胥形象的塑造,又延缓了叙事节奏,让听众与主人公感同身受。《伍子胥变文》中写伍子胥遇到浣纱女、渔人微妙的心理变化,自然而真实。《伍子胥变文》中还存在大量的环境景物描写,伍子胥在逃亡的过程中,路过不同的地域看到不同的景物风貌。这些不同的景物都是伍子胥双眼所看到的,根据路线的变化,景物也在不断更替。环境景物往往不是独立存在的,常常需要是配合人物的心理来描写的,渲染气氛,对于塑造人形象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伍子胥变文》中伍子胥与阿姊相遇之前:“风尘惨面,蓬尘映天,精神暴乱,忽至深川。水泉无底,岸阔无边。登山入谷,速涧寻源。龙蛇塞路……虎狼满道……”伍子胥眼中的景物是荒芜的,这样的景物渲染了伍子胥当时所遭遇的恶劣环境,让听众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伍子胥当时的艰难处境。

四、叙事视角

童庆炳的《文学理论教程》中说:“视角的特征是由叙述人称决定的”,《伍子胥变文》采用第三人称叙述的全知视角,伍子胥故事有着漫长发展演变的过程,采用全知视角便于全方位地多角度表现复杂的历史事件以及纷繁的关系。

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给予叙述者充分的叙事自由,在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的情况下,自由而全面的反映社会生活,事情的发展完全在叙述者的掌控之中,更便于了解人物的言行、人物的思想以及心理变化。叙述者作为旁观者可以洞悉一切,并且可以向听众客观地阐述故事的起因、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伍子胥变文》开篇就介绍了伍子胥复仇故事的背景:昔周国欲末,六雄起。八诤(争)起。南有楚国平王,安仁治化者也。王乃朝廷万国,神威远振,统领诸邦。外典明台,内宫殿,南与(以)天门作镇,北以淮河为关,东至日月为边,西与(以)佛国为日。叙述者无所不知,把伍子胥逃亡复仇故事发生的时代历史背景都向听众介绍的清清楚楚,对接下来故事的发展起到了铺垫的作用,也更容易让听众尽快融入故事之中,身临那个时代。

五、总结

《伍子胥变文》是变文叙事艺术的典范之作,充分体现了口头文学的叙事特点。在叙事的语言机制上,散韵结合给予接受者听觉上的美感体验;在叙事顺序上的合理安排,让听众对于故事能充分了解的同时又能感受故事的变化性;在场景的叙事上,增加了变文的丰富多彩的场景,让听众有不同的视听感受。在叙事角度的转换上,使听众在转换的同时,感受故事的流动性,使叙事的节奏急缓有致,又能适应听众的心理紧张和放松有序,从而达到良好的演出效果。《伍子胥变文》叙事方面,不仅能够让故事顺利进展的同时,还能够关注到观众的需求,体现了民间口头文学的别样魅力。

(责任编辑:章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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