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有感

2016-07-12 10:52林丽娥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名作欣赏 2016年12期
关键词:王东源流研究

⊙林丽娥[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读《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有感

⊙林丽娥[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摘要:客家学学科建立已久,各方研究成果也很多,走在前沿的是开创者吴泽和其学生王东。关于最根本的问题“客家源流”一直存在争议,笔者认为目前为止,王东在《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里面对客家源流的研究和定义是最为恰当的:客家方言群是宋元时期赣闽粤边畲汉民族融合的产物,而客家方言则是由江西中北部一带的移民所带来的早期赣语与早期畲语融合而成的。

关键词:客家学客家源流客家方言群

一、吴泽及王东简介

吴泽(1913—2005),江苏武进县人,著名的史学大师,生前为华东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一生学术成果丰硕,在七十岁前后另辟新的研究领域,其中就包括客家学,发表了不少相关成果。1992年发表《建立客家学绉义》,系统地总结了当时客家学研究的现状,并呼吁建立专门的客家学。1930年,北平燕京大学国学研究所顾颉刚、洪煨莲二位先生,商请罗香林先生编辑《客家史料丛刊》。两年后,罗香林与史蒂芬生到广东测验人种,调查客家文化。之后,罗香林先生任广东文理学院院长和香港东方研究院院长,致力研究客家问题,并先后出版了《客家研究导论》①和《客家源流考》②两本书。这两部著作的问世,标志着我国的客家问题研究已由草创阶段进入到发展时期,而罗香林先生也因此成了客家问题研究的拓荒者和奠基人。

王东(1963—),男,安徽庐江县人。1991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史学研究所,获历史学博士学位,导师为吴泽教授。现为华东师大历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华东师大客家研究中心主任兼海外中国学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方向为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客家学、中国区域文化史。客家学方面的著作有《客家学导论》③和《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④。本文试图探讨从罗香林之后关于客家学的研究现状。

二、关于客家源流的各种说法

客家是汉民族共同体内的一个民系,这一界定是我国客家研究的拓荒者和奠基人罗香林先生在《客家研究导论》中提出的。罗先生于20世纪30年代首创“民系”这一术语,并用于客家问题研究。也许是由于历史的原因,罗先生对客家概念只做宏观的界定。罗香林还在《客家研究导论》中提出,赣闽粤边区客家的源流与汉民族三次南下大迁徙有关。这三次迁徙先后兴起于西晋末、唐末、北宋末,他认为:客家形成的主要来源是唐末迁入的汉民(西晋末南迁的人口基本上尚未进入闽粤赣交界地区,但其后裔加入了唐末移民潮);客家的成形年代,确在赵宋初年。罗先生说的客家主源人口的迁入至形成不过数十年,客家形成近乎是赣闽粤边区对北方移民的“罐装”⑤。

谢重光的《客家源流新论》中,作者吸取语言学家关于客家话形成的研究结果,认识到“客家话远不止是北方汉族移民带来的中原和江淮语言,而是土著化的结果”,他对罗香林《客家研究导论》做出两个拓新:一是对客家做了准确的界说,二是将汉族移民与土著少数民族的文化融合具体化。此外,他在语言学家所做出的客家话形成时间的提示下指出:客家先民南迁离开了中原和江淮,进入比较封闭的与中原和江淮隔绝的赣闽粤边山区,时间久了,其语言发展就会与中原江淮的语言发展出现不同的特点。客家话在脱离中原、江淮祖汉语的演变轨迹独立发展变化的过程中,还吸收了赣闽粤边山区土著族的语言。⑥

颇受批评的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则高度重视隋唐以前的赣闽粤交界地区的人口状况,提出这些人口是最早的客家群体。他指出:南朝末期开始出现客家共同体,它是南迁的中原人与赣闽粤三角地区的古越族混化以后产生的共同体,其主体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越人民,而不是少数流落于这一地区的中原人。⑦房学嘉的这一观点,可以说是对罗香林以来海内外学术界有关客家学的研究成果的全面否定。但是要稍微了解客家研究史的人都清楚,房学嘉的“新论”其实并不新,它实际上是某些外国传教士早年提出的“客家民族论”的翻版。这种“客家民族论”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是站不住脚的,而且曾造成极恶劣的影响,因此早已为客家学者所摒弃。关于这一点,王东在《客家学导论》第三章第三节里做了详尽评述,本文不予赘述。

三、《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的突破性

在《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中,王东认为客家方言群是宋元时期赣闽粤边畲汉民族融合的产物,而客家方言则是由江西中北部一带的移民所带来的早期赣语与早期畲语融合而成的。

王东加入了大量的田野调查,突破了罗香林以来的客家学研究传统,为新时期客家研究范式的转换做了有益的尝试,并更明确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客家移民主要是唐宋时期的北方移民,而且其起始时间不是五代宋初而是南宋。书中讲到赣闽粤边的现代客家方言地理,是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在这期间,除了历史行政区划、区域经济和文化中心的转移等诸多历史文化因素之外,赣闽粤边的地形地貌特征、河流走向等自然地理的因素,也对客家方言区产生了持久而且深刻的影响。王东认为罗香林先生的观点有很大的局限性,“在这种历史主义的汉语方言演化理论的关照下,南方各方言分支都被视作为北方汉语的单向移植,至于南方各地的区域文化传统和文化底层,在其方言的形成与发展中有没有起过作用、起着何等作用等问题,则完全被漠视”。罗香林先生认为客家话就是北方汉人南迁带过来的语言,是盛唐音韵。王东认为按照罗先生的观点的话,作为客家人主要活动舞台的赣闽粤边,一直只是个“配景”,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抽象的地理空间,一个接纳“并司豫流人”南迁的“容器”,一个承接中原文化事务、文化观念和文化意识的“集装箱”。

但是王东认为,当代的汉语言方言研究成果告诉我们,汉语方言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历史文化现象,北方人口的南迁只能解释南方方言形成的部分原因,赣闽粤边的最早居民应该是古越族人。作者认为在赣南境内的早期居民,可能是百越里的扬越。闽西境内的早期居民是百越民族中的闽越一支,粤东北境内的早期居民是南越人。但是最后赣闽粤地区没有变成百越民族活动的中心区域,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与这里的地理环境有关,百越之前是沿海居住民搬迁而来,后来又搬走了。所以客家方言群的源头不能追溯到百越民族,因为百越民族的语言文化对后来客家方言群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作者对客家方言群有一个明确的定义:所谓客家方言群的源头,应该是指在语言和文化方面与后来的客家方言群有清晰可辨的承传关系的那个群体,而不应该是指与后来的客家方言群同处一个区域的那个群体。换句话说,在追溯客家方言群的源头时,语言与文化的继承性才是首要的考量,至于地域的一致性,却并非至关重要。“任何一个区域的地理位置都是固定不变的,但是生活在某一区域内的居民,正像戏剧舞台上的演员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王东先生认为,安史之乱时,北方确实有大量人口向没有被战乱影响的江西迁移(水上交通方便),但是他们都迁移到赣中和赣北,并没有去赣南那些未开发的地方,更没有去粤东北和闽西,是因为王仙芝和黄巢的农民起义,这部分人才从江西迁移到赣北闽西和粤东北的。又因为赣闽粤边的地理环境与赣中和赣北有着很大的差异,故而赣语在进入这里时才发生了变异,于是,一个与赣方言十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方言——客家方言便因此产生了。作者认为以江西中北部移民后裔为主体的赣闽粤边居民共同体最后形成一个独立的汉语方言群——客家人,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六朝至唐宋时期辗转迁徙而来的苗瑶语族先民最晚在南宋时期于闽西南和粤东北一带形成畲族。赣闽粤边的汉族与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畲族之间展开了血缘和文化上的融合,客家方言群正是这样融合和发展起来的。

形成并聚居于赣闽粤边的畲族,一部分融进了当地的汉族社会,一部分则星散四方,他们没有与赣闽粤的汉人发生血缘上的融合,但是客家方言群的文化对他们的影响却深刻而且久远,他们也绝大多数都讲客家话,即便星散四方。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赣闽粤的社会文化发展进程中,如果没有畲族文化的参与,也就不可能形成具有浓郁地域特征和强烈个性色彩的客家文化。

在《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中,王东把客家话的形成作为贯穿客家源流研究的主线,是对罗香林研究范式的根本突破,加入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和理论论证,较之先前的学者更能让人信服。这样的研究方式也让王东破除了先人在研究客家学时一直纠缠不清的难题,并明确指出“客家人不是纯正的汉人,客家话不是盛唐古音”,王东一直强调的是古畲语对客家话的影响,并厘清为何赣语和客家话都源于古汉语,最后却泾渭分明。作者在书中介绍了客家人的源流、嬗变以及分布,详细、精确,让人信服,在客家学研究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一本严谨翔实的作品。

①罗香林:《客家研究导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

②⑤罗香林:《客家源流考》,同济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

③王东:《客家学导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④王东:《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⑥谢重光:《客家源流新论》,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3-171页。

⑦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9-36页。

作者:林丽娥,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专门史。

编辑:郭子君E-mail:guozijun082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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