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史观的生动体现:论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发展理路

2016-07-19 06:09蔡青竹
天水行政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理路社会结构马克思

蔡青竹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浙江 杭州311121)



唯物史观的生动体现:论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发展理路

蔡青竹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浙江杭州311121)

[摘要]马克思对社会结构的最初认识,是从批判黑格尔的国家观开始,通过对劳动、社会、物质生产现象的考察,形成了对社会结构的初步认识。随着研究的深入,马克思不仅正确揭示了社会结构的基本关系和运行规律,还以此为工具深入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结构。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发展脉络与他的唯物史观的形成过程是相统一的。

[关键词]马克思;社会结构;发展;理路

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具有极强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反映了马克思彻底的批判精神和强烈的人文关怀。在不断的批判与自我批判之中,马克思发现,以往社会结构理论的最大不足在于没能和现实生活紧密相连。理论不是源于现实,便无法解释现实中存在的诸多问题。从社会现象深入到社会本质,从复杂的社会关系中找到决定其他关系的最基本关系——物质的社会关系,是马克思探索社会结构和社会发展规律的基本方法。

“虽然对于‘从何处来’这个问题没有什么疑问,但是对于‘往何处去’这个问题却很糊涂。”[1]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一方面发现了政治国家、哲学和法对市民社会的依赖关系,另一方面从为农民利益辩护发展为为无产阶级利益辩护。进一步的,透过政治经济学的视野,马克思对市民社会的本质研究获得了一定的现实性,并大大深化了他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提出的“市民社会决定政治国家”的理论认识。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第一次明确了物质生产是社会历史的基础和决定力量,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结构正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生产方式之上。随着研究的深入,马克思逐渐对自己过去的黑格尔客观唯心主义和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将实践的内涵规定为改造世界的能动的感性活动,提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为社会结构理论的科学概括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从《德意志意识形态》到《资本论》时期是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形成、成熟期。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发展脉络是与他的唯物史观的形成过程相统一的。

一、正确揭示社会结构存在基础

《德意志意识形态》正确地揭示了社会结构的存在基础是物质生产,并对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关系、生产力和交往形式的关系及矛盾运动规律、市民社会的内涵、国家及意识形态的本质都有突破性认识。

首先,马克思、恩格斯对唯物史观前提的论述反映了社会结构形成的前提。在马克思、恩格思看来,唯物史观的前提就是“现实的个人”[2]。这个“现实的个人”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3]。社会是由无数个现实的、在一定条件下生存和发展的个人构成,个人是社会结构最小的分子和最基本的单位。而且社会中的“人”不是孤立存在的“个人”,而是处在社会普遍交往之中的“各个人”。其二,现实的人为了生存和生活必须要从事物质生产。因此物质生产的开始从现实上和逻辑上规定着社会结构的初始形成。其三,现实的物质生产要受到一定的物质生产条件的限制,不是随意地表现和发展。受此影响,社会结构也从根本上来说会受到一定的物质生产条件的影响,不能凭空创造和形成。

其次,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人类历史活动四因素的考察说明了社会生活与社会意识的内容和关系。马克思、恩格斯首先客观描述了人类历史活动,也就是社会生活的形成。人类历史活动的第一个因素是生产满足物质生活需要的资料,如吃喝住穿及其他一些相关的东西,就是物质生活需要的最基本内容。这是生命存在的必要条件。人类历史活动的第二个因素是为满足新需要的再生产。“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4]新需要的出现是建立在基本生存需要的满足、满足物质生活需要的活动本身及使用到的工具的总和的基础上的,是需要、活动和工具三方面的统一,在产生时序上晚于第一种需要。已经满足的需要总是成为下一个新需要的基础和准备。旧需要不断满足,新需要不断产生。需要是人本身发展的内因,也因此构成社会结构发展变化的主体动因。人类历史活动的第三个因素是人口生产。人口生产在时间上和满足物质生活需要的生产是同步的。“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繁殖。”[5]人口生产会形成人口结构,人口结构属于社会结构的子系统,它也在一定程度上会对社会整体结构造成影响。人类历史活动的第四个因素是人们的社会关系的生产。社会关系的生产是和物质生产同时进行的,是生产活动的另一面,包括经济关系、政治关系、思想关系等。狭义的社会结构就是指社会关系。在考察社会生活的产生之后,马克思、恩格斯对“意识”问题做了阐述。他们认为,意识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一开始就受到物质的约束,它本身就是对人们物质生活的表达。发展着自己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的人们“在改变自己的这个现实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思维的产物。”[6]因此,社会结构中的基础部分应当是社会存在、是物质生产,而意识形态是由物质生产决定的。

再次,马克思、恩格斯分析了生产力和交往形式的关系及其矛盾运动规律。他们指出,生产是改造自然的活动,也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活动,人们在交往中实现对自然的改造。实际上,马克思在这里已经揭示了作为社会物质基础的生产方式的运动规律。社会发展以生产力为基础,不可能离开生产力的发展而获得发展的内容。历史的每一阶段遇到的一定生产力总和“预先规定新的一代本身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7]。在一定的生产力水平上,人们通过结成与生产力相适应的交往关系进行物质生产,这种物质生产活动反过来继续巩固既有的交往关系。但是,既有的交往形式不是一直与生产力相适应,二者始终处在相互矛盾的运动过程中,矛盾运动的基本形式是交往形式从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到成为生产力进步的桎梏。马克思、恩格斯对社会物质基础的认识还与他们对市民社会内涵的新认识紧密相关。在《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提出市民社会“这种社会组织在一切时代都构成国家的基础以及任何其他的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8],这表示他们对市民社会的认识已经从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发展到了一切社会的经济生活和经济关系及其社会组织。

最后,马克思、恩格斯还根据“市民社会构成国家及任何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这一原理说明了国家和意识形态的本质,把生产关系的总和作为了国家和观念上层建筑的现实基础。马克思已经突破了黑格尔将市民社会与政治国家分离的思维,重新将市民社会与国家纳入社会的统一框架之中,因此更能注意到市民社会与国家之间的真实联系。国家在本质上是统治阶级为了保障自己的财产所必然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社会的主导意识形态必然是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思想,也必然是以思想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

在《形态》中,马克思已经找到了历史的现实基础,就是以市民社会作为“整个历史的基础”和出发点,始终以此为基础去解释意识的产生、发展及本质。唯物史观追溯的是整个历史的发生机制,现实社会结构作为历史中的一个片段,也遵循同样的结构原理。

二、公开表达社会结构基本理论

《德意志意识形态》正确地揭示了社会结构的存在基础,但是手稿当时没有公开发表。社会结构基本理论要点的公开表达完成于《哲学的贫困》一文。在批判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的基础上,马克思阐述了社会结构理论的一些基本原理。

1846年,在《哲学的贫困》面世前一年,为了讨论该文,马克思在致帕·瓦·安年柯夫的信中就市民社会对国家的决定作用作了准确的概括,他指出,在人们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状况下,就会有相应的市民社会及作为市民社会正式表现的政治国家[9]。在这里,马克思把社会结构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市民社会,一部分是市民社会正式表现的政治国家。市民社会建立在生产、交换、消费发展到一定阶段基础之上,包括社会制度、家庭、等级或阶级组织等要素,是非政治国家领域的统称。

《哲学的贫困》将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更推进一步,以“社会机体”的整体概念取代了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分裂,认为社会是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由此可见,马克思的社会结构的整体性思维已经开始显现。另外,生产力在社会结构中的基础地位也在该文中得到体现。社会的经济关系作为生产力抽象反映的经济范畴,具有历史性,“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便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而随着生产方式的改变,他们便改变所有不过是这一特定生产方式的必然关系的经济关系”[10]。经济范畴也“只不过是生产的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11]。除了对经济范畴与经济关系这对关系的说明,马克思还通过批判蒲鲁东的公平观,再次详细说明了意识形态、思想观念这些观念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附着性。蒲鲁东认为,“公平”是最高的假设,是人类的真正本质,是永恒的理性原则。只要有了“公平”,就再也不需要别的任何原理。马克思给予了这种先验公平观猛烈的抨击,指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由基于那个时代的生产条件产生的,因此所有原理都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公平”原理只是我们这个世纪所特有的范畴而已。用“公平”去衡量一切社会的、法权的、政治的、宗教的原理是不科学的,其性质就如同用抽象的善恶观去评价社会一样,只是一种主观的标准。要回到历史真正的起点,就要把人视为历史的“剧中人”及“剧作者”。这一点用来说明人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也是恰当的。是“剧中人”,说明人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展,人的活动和思想必然受到一定社会条件、结构的限制;是“剧作者”,说明是人创造出了社会发展的动力,具体来说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及与之相适应的上层建筑。社会结构的产生和发展也来自于人的力量。

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公开表达了生产力是社会结构现实基础的观点。生产力决定生产方式,生产方式决定经济关系。关于意识形态的因素,他认为观念上层建筑和经济因素并无本质区别,前者不过是后者的思想形式和观念概括。马克思的社会概念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明确,“社会机体”和“资产阶级社会”成为他考察社会结构的整体视角和现实维度。

三、精准概括社会结构完整图景

马克思不仅对错误的社会结构思想给予理论回击,还致力于将科学的社会结构理论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共产党宣言》是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标志,也是马克思、恩格斯用自己的社会结构理论分析现实的具体体现。在《宣言》中,马克思对社会结构发展的主体线索——阶级斗争的历史和现状做了详细描述。首先,阶级斗争理论与社会结构的基本原理完全一致。阶级矛盾萌生于社会结构的基本矛盾。阶级斗争体现了阶级社会每一个历史时期的社会结构固有的内在矛盾。其次,现代资产阶级“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12]这两大阶级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阶级斗争的最高阶段,“即被剥削被压迫的阶级(无产阶级),如果不同时使整个社会永远摆脱剥削、压迫和阶级斗争,就不再能使自己从剥削它压迫它的那个阶级(资产阶级)下解放出来。”[13]无产阶级在社会关系结构中的底层地位决定了它的革命性。

《共产党宣言》出版不久,欧洲就爆发了波澜壮阔的革命运动,法国、奥地利、德国、意大利等国都席卷其中。马克思、恩格斯看到,1848年欧洲革命虽然还是资产阶级性质的民族民主革命,但无产阶级已经在1848年的欧洲革命中登上了政治舞台,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这显示出当时社会结构的新特点,即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力量对比和对立程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马克思、恩格斯善于将阶级力量的变化与社会结构的发展相联系,对阶级斗争的运动形势也一直高度关注。1849年底,欧洲的革命力量遭受严重挫折,但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阶级斗争不会停止,因为社会矛盾还没有解决。马克思、恩格斯在1850年1—2月的《国际述评》中分析了法国当时各个阶级的关系,认为无产阶级的力量日益壮大。但是这种判断被历史证明是有偏差的或者不全面的,1850年夏天,马克思、恩格斯认识到:“即在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力正以在整个资产阶级关系范围内所能达到的速度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就谈不到什么真正的革命。”阶级斗争不能脱离社会结构的基本变化去进行,“只有在现代生产力和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这两个要素互相矛盾的时候,这种革命才有可能。”[14]这段话说明,阶级斗争是社会结构在社会关系上的现实反映。当资本主义社会结构基本运转良好时,阶级之间的矛盾便会淡化;只有在社会结构矛盾凸显时,阶级斗争才会出现高潮。

随着革命形势转入低潮,马克思再次从对现实运动的研究回到学理探讨。当然,对欧洲政治经济的现实关注也给马克思一直想研究的经济问题提供了许多有益启示。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对社会结构发展的客观规律做了经典表述[15]。从静态方面看,说明了社会结构的构成要素和层次。首先,社会结构的主体是人,客体则是人的生产、生活及在生产、生活中发生的关系。主体和客体相互作用,形成了社会结构的全部内容。其次,社会客体的组成是有层次的,第一层次是由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的经济结构,而生产关系不是随意构建的,而是同人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不以人的意志、喜好为转移。第二层次是建立在经济结构之上的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包括了法律和政治以及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这两个层次之间的关系是经济结构制约着上层建筑的整个发展过程,经济结构是社会整体结构的现实基础;从动态方面看,体现了社会结构的形成机理和发展规律。首先,物质生产力自身处在不断的发展过程中,而生产关系是相对静止的,生产关系对生产力起促进还是抑制的作用就在于二者的发展水平是否适合。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矛盾到达一定程度后,生产力的内在发展要求会为自己开辟道路,即要求生产关系的发展,这就是马克思口中的“社会革命”。其次,经济基础的变化必然导致竖立其上的上层建筑的变化。不管是什么方面的上层建筑,归根结底来看都会受到经济基础变化的影响,但是变化不会完全一致,会根据它们自身的发展特性和距离经济基础的远近发生作用,速度有快有慢,程度有强有弱。

从《共产党宣言》到《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马克思的社会结构理论的完整图示得以展示。社会结构复杂的内部系统可以分为主体关系结构和物质实体结构。从主体关系上看,社会结构的发展过程是阶级力量的此消彼长的过程;从物质实体上看,社会结构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发展过程。

四、深度剖析资本主义社会结构

马克思在弄清了社会结构的基本关系与运行规律之后,便深入到资本主义社会内部进行分析。在他看来,资本主义社会作为“最后一个对抗形式”的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16]资本主义社会是充分发展了的社会结构关系的典型样本。因此,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详细解剖,也就具有了不可比拟的研究意义。

马克思首先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总体结构做出分析,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国家已经日益凌驾于社会之上。马克思全面考察了1848年欧洲革命后的法兰西共和国的制度安排和现实发展,发现资产阶级国家的行政权急剧膨胀,国家对社会的控制到了顶点,社会的自主性被剥夺。“在这里,国家管制、控制、指挥、监视和监护着市民社会——从其最广泛的生活表现到最微不足道的行动,从其最一般的生存形式到个人的私生活”[17]。由于国家政权被资产阶级所控制,国家与社会的对立实际上代表了资产阶级与人民大众的对立。虽然资产阶级革命确立了使统治者的产生方式由世袭制变为选举制的普选权,但在真正的实施过程中却通过制定极高的选举资格限制将非资产阶级的群体事实性排除在外。普选权的废除使人民群众根本无法参与国家权力。“法国资产阶级的物质利益恰恰是和保持这个庞大而分布很广的国家机器最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的。”[18]这样的国家上层建筑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生产关系之上,因此只维护资产阶级的经济和政治利益。马克思认为这是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无法克服的先天性缺陷。

接下来,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产生和运行进行了细致的考察,并论述了在此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发展方向。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解剖始终是对作为整体的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马克思之前就以哲学思辨的方式研究过商品经济社会的运行问题,但哲学的思考不能完全替代事实研究。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以资本逻辑为基础,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结构(尤其是经济结构)获得了系统认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分析从商品开始,因为这是“劳动产品在现代社会所表现的最简单的社会形式”[19]。这样一来,生产商品的劳动的性质就成为了他要解决的重要问题。随着唯物史观的创立,马克思对劳动如何创造价值的认识日渐深入。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阐明了商品生产中的劳动所具有的二重性质,一种是质相同、量不同的劳动,一种是质不同的劳动。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将“劳动创造价值”精确概括为抽象劳动创造价值,具体劳动创造使用价值。劳动二重性成为了马克思剖析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最重要的理论武器之一。在劳动二重性的理论基础上,马克思分析了商品使用价值和价值的二因素、价值量的变化规律及价值形式的发展等问题,建立了自己的劳动价值论。循着劳动价值论的思维逻辑,马克思第一次提出了“剩余价值”概念,并在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和价值增值过程的考察中发现了剩余价值的源泉——劳动力变成了商品。在剩余价值的生产过程中,工人出卖给资本家的是劳动力,而不是劳动,因此工人获得的报酬只是劳动力价值的价格。但劳动力使用价值(即劳动)创造的价值却大大超过了资本家雇佣工人所付出的劳动力的价值,超过的那部分就是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的剩余价值。至此,马克思揭开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生产剩余价值或赚钱,是这个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20]。

如果说资本关系是隐性的,商品关系则是资本主义社会表面最突出的特征。马克思指出,商品作为资本主义社会机体的“经济细胞”,商品关系中潜在地存在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萌芽。资本主义时代,建立在私有制和广泛的社会分工基础之上的商品关系己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全部领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直接或间接地表现为商品关系。所谓资本主义民主政体的基础也只不过反映了商品的交易原则。商品拜物教是资本主义社会物质生活关系在精神领域中的反映。商品关系将资本的问题掩盖起来,在表象上成为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运行核心。但是,商品关系没有对社会结构产生本质影响,发生作用的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资料所有权关系。

生产资料私有制是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经济结构)的基础,进而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总体结构的基础。资本家通过对劳动者实施奴役、掠夺、屠杀等野蛮行径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使劳动者和他们的劳动资料相分离。从土地上被解放的劳动者拥有了人身自由,却戴上了另一副无形的枷锁,他们自由得一无所有,只能靠向资本家出卖劳动力维持生计。在交换环节,资本家作为货币所有者,工人作为劳动力所有者,二者按照平等、自由的商品经济规则发生交换关系。但是,由于已经预先在生产环节中契入了不平等所有权的存在,导致交换的前提就失去了公允,结果更永远不可能平等。资本家通过资本对劳动的指挥权“合法”无偿占有工人的剩余劳动,而且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本身一刻也不停止地再生产出剥削工人的条件,不断巩固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生产关系。资本家还通过纳税的方式控制国家的财政命脉,实现对国家权力的支配。资本对劳动的支配上升为资产阶级对国家政权的垄断,从而完成了对社会的全面控制。但是,随着资本的急剧积累和生产力的提高,一方面是现有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和生产社会化的发展要求之间愈加不协调,另一方面是暴富的资本家与陷入赤贫的雇佣劳动者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张。失衡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将推动着整个社会结构发生改变。无产阶级则成为推动资本主义社会变革的主力军。

这样,马克思以政治经济学批判入手,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结构的深入分析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结构的全面把握。马克思科学地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运动规律,从而把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作为活生生的东西展现出来。马克思认识到,现代社会同资本的关系是内在同构的。生产的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理解社会结构发展规律的钥匙。

马克思从来不打算建构一个形而上的理论体系,而是直面社会现实、深刻剖析所处时代社会的性质、特征和趋势,为促进社会进步提供可靠的理论基础。从莱茵报时期到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完成了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转变,发现了哲学、国家和法对现实社会的依赖关系,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的基础开始逐渐建立。《德意志意识形态》系统阐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其中包括社会结构的存在基础和结构要素的矛盾活动及性质,并在《哲学的贫困》中第一次得到公开阐述。《共产党宣言》中贯穿了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它对社会发展的论述,也是建立在对社会结构的科学认识和判断之上的。《资本论》完整展示了马克思运用社会结构理论解剖具体社会的方法和结论。马克思社会结构理论从萌芽到成熟的发展脉络清晰地展示了其与唯物史观相互促进、相互支撑的关系。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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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9.

[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9.

[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14.

The Vivid Manifestation of the Historical Materialism:o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Marx’s Social Structure Theory

CAI Qing-zhu
(Party School of Zhejiang Pronice Committee,Hangzhou 311121,China)

Abstract:Marx’s initial understanding of social structure started from the critique of Hegel’s theory of the State. Through the study of labor,social and material production,he gradually formed a preliminary understanding of the social structure. As research continued,Marx not only correctly revealed the basic relations and operating laws of the social structure theoretically,but also used it as tool in analyzing the internal structure of capitalist society. The development of Marx’s social structure theory is in line with the establishment process of his historical materialism.

Key words:Karl Marx;social structure;development;process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6566(2016)02-0123-06

[收稿日期]2016-01-12

[作者简介]蔡青竹(1988—),女,四川遂宁人,中共浙江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院讲师,中共中央党校博士,浙江省“科学发展观与浙江发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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