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第一大学者王国维

2016-08-01 07:08李依阳
党员干部之友 2016年7期
关键词:罗振玉王国维教育

□ 李依阳



国学第一大学者王国维

□ 李依阳

论相貌,王国维实在算不上是个好的。语言大师王力说他是“典型的冬烘先生的模样”,鲁迅则说他“老实得像火腿一样”。就这样一个“冬烘”“火腿”般的人物,论学术成就,却让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他是近代中国最早运用西方哲学、美学、文学观点评论中国古典文学的学者,集史学家、文学家、美学家、考古学家、词学家、金石学家和翻译理论家于一身,生平著述62种,批校的古籍逾200种。梁启超赞他“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郭沫若则评价他:“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

一生为学 如痴如狂

王国维1877年出生于浙江省海宁州城,海宁王氏乃当地书香世家。他7岁起,先后入邻塾从师潘紫贵(绶昌)及陈寿田先生就读,并在父亲王乃誉的指导下博览群书。1892 年7月,王国维入州学,参加海宁州岁试,以第21名中秀才。他与陈守谦、叶宜春、诸嘉猷被誉为“海宁四才子”。

虽有才子之名,王国维的学业运却极其不佳,16岁时乡试不中,20岁时又不中。不过,这与他并未将主要精力用于应试,而是对史学、校勘、考据之学及新学产生了兴趣从而忙于博览群书有关。1894年甲午战争以后,大量的西方文化科学向中国输入,王国维产生了追求新学的强烈愿望。

出于对俗套的八股文的厌恶和对金石史学的喜爱,他下定决心不再参加科考。为了养家糊口,王国维在乡间谋了一份教书先生的职业。1898年,同乡许家腥辞去《时务报》文职书记一职,便介绍他去上海接替自己的职务。就在这一年,王国维结识了他生命中的一位重要人物——罗振玉。罗振玉等人创办的东文学社开课后,王国维入学学习,受业于藤田丰八等,渐为罗振玉所知,引为弟子。从此,王国维的治学道路及以后的人生都与这位古史学家、清室遗老产生了藕断丝连的联系。

在《时务报》因戊戌变法失败而遭关闭后,罗振玉又引王国维入东文学社半工半读。学社除日文外,兼授英文及数理化各科,王国维如同久旱逢甘霖,攻读甚勤,并且从日本教员田冈的文集中,知道了康德、叔本华,从而萌发了研习西洋哲学的念头。

王国维一直向往出国,在罗振玉的资助及藤田、田冈两位日本教师的帮助下,终于在1900年12月赴日本东京物理学校学习,然而不到半年便因病回国,病愈后协助罗振玉编《教育世界》杂志,发表了大量译作。这一时期是王国维“兼通世界之学术”之“独学”时期。此时的他以哲学为主,研究了康德、叔本华、尼采哲学,兼英法诸家,结合先秦诸子及宋代理学,又攻西方伦理学、心理学、美学、逻辑学、教育学,所译心理学、逻辑学名著有开拓之功。

1906年6月,王国维发表了《三十自序二》,称自己开始由哲学转向文学,且有志于戏曲研究。此时期,王国维第一次全面地向国人介绍了俄罗斯文学家托尔斯泰,并对莎士比亚、但丁、歌德等进行介绍和比较。同时,他还对美学、词学进行研究,写出了著名的《人间词话》。

1911年辛亥革命后,王国维携全家随罗振玉东渡日本,于京都田中村侨居四年多。这一时期,他的生活颇为安定,学术上也有很大突破,他自述此间“生活最为简单,而学问则变化滋甚。成书之多,为一生冠”。

王国维一生飘零,却始终严谨治学,他精通日、英、法诸国文字,先后在哲学、文学、戏曲史、甲骨古文、古器物、殷周史、汉晋木简、汉魏碑刻、汉唐史、敦煌文献及西北地理、蒙古史、元史、图书管理学、版本目录学等多学科研究中做出了重大贡献,既是近代中国最早运用西方哲学、美学、文学观点和方法剖析评论中国古典文学的开风气者,又是中国史学史上将历史学与考古学相结合的开创者。

心系教育 鞠躬尽瘁

王国维几乎一生都与教育事业有着不解之缘,曾于众多学校任教,虽然时间不长,却总结了十分丰富的教育理论。

1901年,王国维应罗振玉之邀,先后执教于武昌湖北农务学堂、上海南洋公学东文学堂。王国维在授课之余,为罗振玉在上海创办的《教育世界》编译了大量文章,他在《教育世界》翻译连载的日本立花铣三郎的《教育学》,是我国第一部国外教育理论译著。

1902年,张謇创办了我国第一所师范学校——通州师范学校,经罗振玉推荐,王国维在这里任教一年。1904年,王国维代罗振玉为《教育世界》主编,进行了刊物改革。应该说,《教育世界》是王国维总结他独特教育理论的重要阵地。1906年,他发表了著名的《论教育之宗旨》一文,提出教育宗旨在于培养能力全面、和谐发展的“完全之人物”。何谓完全之人物?“谓人之能力无不发达且调和是也。”“完全之人物不可不备真善美之三德。欲达此理想,于是教育之事起。教育之事亦分为三部:智育、德育(即意育)、美育(即情育)是也。”他也因此成为我国教育历史上明确提出培养人德、智、体、美四育主张第一人,较之日后梁启超与蔡元培所提出类似的教育理论要早了十多年。

1916年王国维从日本归国后,曾在哈同开设的仓圣明智大学短暂任教。1922年,经蔡元培、马衡等人的再三邀请,王国维受聘于北京大学,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讯导师。任教期间,他积极设计研究课题,还指导了很多函授学生。三年后,清华学校国学研究院成立,王国维又受聘为教授。他对学生关怀备至,不但让有一定基础的学生根据兴趣自行选题,还十分注重对其研究方法的启发。

晚年执教北大与清华国学研究院的经历,使王国维早年的教育理论得以真正实践,为中国近现代学术界培养了一大批人才。他所开辟的研究领域与引进西方科学的研究方法也得到了继承与发扬,对近现代中国学术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关心时局 预言共产

王国维留给人们的印象,更多是《人间词话》中治学的三种境界,是《观堂集林》中对历史的透析,是《论性》《释理》《原命》中对生命哲学的考问。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王国维其实十分关心晚清政治时局,还曾对中国未来走向作出了准确的预言。

1917年是王国维政治思想发生大变动的一年,张勋复辟失败以及十月革命成功都曾引起王国维的极大关注。他在致友人的书信中,多次提及他对于灾难的20世纪中国不祥的预感。在致许默斋的信中,王国维说道:“给常谓此刻欲望在上者变法者万万不能,唯有百姓竭力去做,做得到一分就算一分。”而在致罗振玉的信中也说:“南北交汇,势成决裂,然将来或以妥协了事,亦未可知。”可见,王国维对民国的现状和未来都很不乐观。

他在1917年12月31日致罗振玉的信中还说:“俄国革命事起,协商诸国内情可见,此事于东方内政外交影响甚大,以后各国国体政体均视同盟与协商之胜败为转移耳。”“罗刹(代指俄国)分裂,殆不复国,恐随其后者尚有数国,始知今日灭国新法在先破其统一之物,不统一则然后可惟我所为。至统一既破之后,欲恢复前此之统一,则千难万难矣。”而其最让人震惊于他的历史洞见的预言,是其致柯劭的信中所提:“已而俄国果覆亡,公以祸将及我,与北方某耆宿书言,观中国近状,恐以共和始,而以共产终。”此信已佚,却由罗振玉记录下了此信的大致内容,录入《王忠悫遗书序》中。王国维在致信罗振玉的另一封信中,亦曾提及此信:“前致敬仲(即柯劭)书,已得其复……书中有‘始于共和,终于共产’语,乃行文配衬之笔,而敬仲乃反复此语,将其他要言忘却,殆神明已衰矣。”

周锡山在《王国维集》的前记中曾说:“王国维对于古代史的卓越史识,已经为世界公认。他对于中国20世纪的历史发展趋势,亦有令人惊叹的惊人预见。虽然当时共产党还未成立,但以学者观世,能够如此预见,充分体现了一代历史学家的远见卓识。”

1927年6月2日,50岁的王国维自沉于北京颐和园昆明湖鱼藻轩,留下遗书:“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王国维为何自溺,至今仍争论不休。遗书没有具体说明王国维当时的想法,但清楚地表现了一个学者的自尊。王国维投湖自尽的消息,直到当晚7时才传到清华。清华园国学研究院的学生们“惶惶然,凄凄然,奔走告语,唏嘘之声遍于全院”,悲痛之情不可言状。王国维去世后,陈寅恪为他题挽:“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火,共三光而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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