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奇观占领市场

李晗

大屏电视、头盔、手柄等被摆放在北京望京SOHO威锐影业的办公室内，这些设备是当下体验VR影片的普遍方式。《经济》记者在相关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戴上了头盔，只需站在原地，便体验了一场VR影视。

透过头盔，眼前的另一端是一片旁若无人的世界。空荡荡的电影院呈现在记者面前，随后地上出现了一具由白布覆盖的尸体，几名警察围在周围分析案情的场景。几分钟后，女警察开始进入事发现场，深入调查案情，与此同时，画面切入到VR打造的全新环境。

这是一个通过VR技术打造的环境，一间立体式的房间，记者本人实际上仅仅站在原地，但感觉身处事发现场。作为一个类似局外人，却又如同参与者一般观看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这位女警察查案的全过程。

“这部影片只是VR影视的一个尝试性作品。”威锐影业创始人兼CEO董瑷珲在接受采访时说，“用来试探国人对VR影视的接受程度。”

那么，VR影片到底是如何拍出来的？在资本的狂热下，VR影视该如何冷静发展？未来有怎样的趋势？

场景塑造

开头片段实际上是2016年4月威锐影业在北京国际电影节发布的一部VR影片，也是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国内首部走向世界的国产自制VR片。这部影片讲述的是一位开发VR眼镜的工程师被害的故事。

如果要形容看VR影片的感觉的话，记者当时想到的是电影《楚门的世界》。观看者深处虚拟现实的场景中，体验和感受着现实生活中无法感受和体会的一切。所不同的是，《楚门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并不知道自己处于人为塑造的虚拟世界中。

事实上，这一定程度上体现出，VR导演与传统导演的不同之处，“VR导演更像一个建筑师。”董瑷珲说，需要把虚拟的场景建造得有代入感，并且能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较完整顺畅地讲完一个故事。

一方面VR影片内容制作者要研究拍摄的方式，在画面之间切换时让观者不那么有跳跃感，不觉得累；一方面要研究讲故事的方式，到底什么东西能控制观众，从而能更好表达出影片本身想传达的东西。

就如同教堂的场景布置，为什么人一进去眼睛首先是顺着一排排座椅往前看，然后是看向教堂的正前方？这都是因为有能够让人有代入感的参照物——座椅、强光线。

VR影片所呈现的场景也是同样的道理。与传统影片不同的是，VR影片能让人看到全面的场景，不同的人关注点不同，同样一部影片不同的人看，会有千千万万种体验和感受。而传统影片则是在同一镜框中，呈现一样的事物，最终是一样的结局。

因此在VR影片的拍摄过程中，只需留出一面地方，其他都是封闭式的虚拟场景，演员在其中表演。为了让演员表演更逼真，威锐影业采用的方式是“用机器人摄像机代替传统的摄像机。”

值得一提的是，VR影片虽然给观者带来了传统电影无法带来的体验感，但同时VR影片无法给观者带来一定程度的想象力。“当VR影片逐渐被人们接受的时候，人们的想象力是处于下降的阶段。”董瑷珲说。

此外，VR影片《全侦探》抛出来的一个“包袱”也值得深思。这个场景是，女警察拿起眼镜给观众戴上，借此来向观众解释VR当前出现的眩晕、导致幻觉等情况是正常的。但无法忽略的是，VR对人类的视觉刺激很强，长时间深入其中，会陷入一种沉迷，对大脑的伤害也很大。

对此，董瑷珲也认同，但毕竟目前VR影片还太少，缺乏足够的信息支撑和科学依据。但这并不影响VR影视的势头，董瑷珲很乐观，“现在是因为人们还不能接受或者习惯VR影片的相关方式，一旦习惯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在上海电影节上，每天近千人的体验者的反馈便是最好的证明——90%的体验者都表示喜欢观看VR影片。

尝试大于快钱

资本往往与新技术如影随形。高盛在2016年1月的虚拟现实报告中预测全球VR市场规模在2025年将会达到800亿美元，其中VR影视产业将会达到32亿美元。东方证券近期预测我国VR影视产业规模有望在2017年达到数十亿人民币。

与此同时，无论是做平台，还是做内容的VR影视方，都接受到了大量的资本投入。但资本的过热追捧，对还处于萌芽阶段的VR影视真的好吗？

“资本的进入，是好事也是坏事，需要看发生在国内还是国外。”董瑷珲认为。

若发生在国内，也许会使VR影片最终沦为炒VR概念的工具，其本身内容的发展并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就目前来看，VR技术多用于直播等领域，真正具备好内容的作品还很少。这是电影发展必经的过程。分析美国电影的发展史，其最开始都不是纯商业的电影，都是经过拍各种电影艺术片的尝试之后，无论在表现手法还是技巧内容上都很娴熟时，才慢慢发展到商业电影阶段。VR影片也是如此。目前更为重要的是，VR影片内容制作方要进行多方面、多题材的艺术探索和尝试，而不是赚快钱，从而忽略VR影视本质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没有人用一个残疾人的视角去拍一部VR影片？可能有人会问，这样的一部影片出来之后，市场在哪里，有多少人愿意为此买单。但极少人会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可能对用VR技术讲故事的方式有一个新的探索，会在技术层面得到升华和提升。

若发生在国外，VR影片方会用这笔投资来做前沿性、探索性的尝试，或许能一举成功，影响未来10年、20年的发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失败罢了。

因此，在内容题材和想象力迸发这个层面上，中国已经落后于国外了。资本的进入，投资者会选择那些能迎合人们需求，但缺乏艺术性的影片。“这会毁了VR影视。”董瑷珲对此十分担忧。

说到底，VR影片需要一种区别于传统影片的全新创作语言，需要在不断试错和尝试中进步、摸索。所以对于资本的影响，VR影视的创作者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做内容，探索适合用VR技术来讲故事的方式。比如，用VR去拍一些纪录片，像即将绝种的少数民族；尝试站在不同的角度或用不同的方式来讲故事等。

塑造“不可能”

提及影视，大家大概能描述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说到VR影视，似乎无法用语言来确切形容。如同VR游戏，这只是区分类型的一种称呼。但实际上，VR影视目前仍然是借鉴影视的内容。它是在讲一个相对封闭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面，有相对的自由度，但不像游戏那样，自由度那么高。

总体来说，VR影视有三大特性：第一，VR影视必须是封闭视野的，没有边界的；第二，VR影视呈现给人的场景是全景式的，如同人的肉眼在现实中所能看到的场景一般；第三，VR影视具有交互性，即当观者在虚拟场景中看到东西时，能够去抓住它、体验它、参与它。

现在由VR衍生出来的VR视频有3种主要模式——3D效果视频、360度全景视频、全景交互视频。3D效果视频是将现有视频转码处理生成3D效果。技术门槛低，内容生成快，是VR显示设备上影视内容最主要的模式，能达到影院3D电影的效果。360度全景视频是通过全景拍摄以及图像拼接生成，在PC上用户通过鼠标拖动画面可360度任意观看画面，在移动设备上一般通过陀螺仪，画面根据用户视角的改变而改变。全景交互视频是真正的VR视频，兼具沉浸感和交互性，但目前技术和拍摄手法尚不成熟，因此作品少且短小，但在未来将是最主要的形式。

董瑷珲表示，在今年年底，所有的手机都能看到VR视频，技术已不再是制约VR影视发展的因素。

目前，业内最关注的是VR影视的时长在未来到底能有多长。在董瑷珲看来，未来VR影视的时长肯定会变长，具体能有多长还需根据观众的适应程度和演员的表演程度等多种因素决定。

这同时对演员和观看者都提出了挑战。演员要催眠自己成为故事的一部分，然后在导演构建的场景中表演，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对表演的要求会变高，可能现在的戏剧演员更能适应VR影片的表现方式。”董瑷珲说。

观看者要善于思考，根据设定的参照物或者情节，深入其中把这个故事讲完，否则就仅仅是体验一下新奇感而已。

而在VR影片的内容上，一定是偏向于人们在现实中接触不到的场景，但又很像人们想象中的场景，“偏极端，但又是‘奇观的影片。”董瑷珲预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