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围城收费”困局

朱跃武

丽江“围城收费”又一次纷纷扰扰，至今难以平息。当事各方都在默默舔舐伤口，茫然无措，可以断言：围城收费，丽江没有赢家！

[城·事]

商户罢市风波

6月1日，云南丽江古城上千家商户集体关店停业，抵制丽江古城保护管理局在古城内设立重重关卡，向游客收取每人80元古城维护费的行为。当地官方对此发布通告：对部分煽动、教唆经营户参与关店停业、胁迫正常经营者关店停业的人员，已经依法进行调查处理。

丽江古城于199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为筹措古城保护管理资金，2000年云南省政府批准收取丽江古城维护费，收费标准为20元/人/天，2007年调整为每人次80元。以前，当地政府曾采取过通过景区、客栈和商户等机构代理，向游客收费的模式征收古城维护费，由于受到商户“消极抵制”，效果并不好。

从去年7月开始，古城维护费的收取力度加强，当地政府在古城的主要出入口、交通交互处和客流密集地设置收费亭，当地人也需要出示相关证件才可免收。随着收费越来越严格，古城的游客随之减少，商户生意每况愈下。而让矛盾进一步激化的是，有传言称政府要把古城维护费提高至120元，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压抑已久的商户终于爆发，罢市随之而来。

据媒体调查，商户罢市背后是之前大量累积的不满情绪的集中爆发。近年来古城房租虚高，导致商户连续亏损。另外，基础设施的欠缺，也是积压在商家胸口的一团怒火。在古城文明街，“夏天停水冬天停电”是一句口头禅。在商户看来，古城保护管理局收取维护费后，“根本没有用在刀刃上”。

当地官方回应称，之所以收取古城维护费，是因为从1997年开始到现在，相关的财政支持只有1000万元，古城的保护性建设投入和长期维护投入，不得不通过贷款、融资、收取“古维费”的方式实现。此次事件的确是因为商家生意不好做，有亏损。但这跟收取古城维护费关系不大，跟经济下行和高房租有关。而房租虚高是市场行为，政府没法干预。商家亏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全国古镇同质化发展，在丽江古城能买到的东西，国内很多古镇也能买到，这导致游客只是拍照、逛街，不会进店买东西。

对于取消古城维护费的问题，当地官方认为，与杭州西湖、凤凰古城等地取消门票不一样，丽江古城目前还欠债15亿元以上，且收取的不是门票，而是管理和维护费。

[分析]

“围城收费”，丽江没有赢家！

丽江“围城收费”又一次纷纷扰扰，至今难以平息。当事各方都在默默舔舐伤口，茫然无措，可以断言：围城收费，丽江没有赢家！

游客和经营者首当其害

丽江地处边陲，可谓山高路远，游客仰慕丽江风姿，千里而来，着实不易。

从去年7月开始，古城保护管理局强化收费力度空前强化，在进入古城的40多个路口设卡，围追堵截，向进城的游客收取80元的古城维护费。此举导致古城游客骤减，白天路上几乎没有游人，导致商铺亏本经营。在丽江古城高涨的租金下，商家无依无靠，苦撑一年后，集中罢市，角力公开化。

丽江古城的观光客以中老年为主，他们的旅游需求就是少花钱，多看景。80元，对他们来说并不少，既然进门要钱，门内就会更加省钱，而且不会再来第二次。游客少了，花费小了，商家慌了。从媒体的报道中也能看出设卡收费导致客流量下滑，进而影响商铺生意。

对于有点小资情调的度假客而言，其他游客少了，商家关门了，丽江特别是夜色丽江就逊色大半。弱了风情，少了邂逅，一座空城还有什么吸引力呢？商铺和客栈是丽江古城旅游收益两个大头，丽江古城的声名有他们的贡献，如此另类的古城维护费岂不让旅游从业者寒心？会让本已焦头烂额的丽江民宿业雪上加霜，走投无路。

基于自救，商家中不排除少数不良者可能会以次充好，坑蒙拐骗游客，二次受伤，游客会对丽江愈加不满。还有一点应注意，目前当地商铺和客栈的经营者主要是外地人，可以说古城已不是丽江人的古城，一旦走投无路，他们会不会逃离丽江？

傲慢治理一览无遗

面对丽江古城旅游发展面临的种种不利局面，丽江官方的表现呢？此次事件中，古城管理委员会是讨伐焦点，与丽江市委宣传部一起代表丽江官方，表现了习惯性的傲慢与无理。

梳理媒体的报道，有一条明显的习惯性轨迹：首先是习惯性粉饰，官方发布的通报称“关店停业现象发生以后，当地相关部门及时组织人员进行宣传、疏导，上午11时后部分商铺已陆续营业。”接着是枪打出头鸟的习惯性吓唬，“6月1日，丽江古城保护管理局官方微博发布通告：对部分煽动、教唆经营户参与关店停业、胁迫正常经营者关店停业的人员，已经依法进行调查处理。”

然后是习惯性推诿，“数小时后，该工作人员却表示，对媒体回复由丽江市委宣传部统一处理。但当早报记者致电丽江市委宣傳部时，却被告知需向云南省委宣传部打报告、递申请。”。

当然也少不了习惯性诡辩，“丽江古城保护管理局吴科长对媒体表示，部分商铺关门停业，可能是因为商铺自己经营不善等原因导致亏损。古城维护费的征收是否导致商铺亏损，还未经过核实。”

除了上述习惯性敷衍，丽江官方显然对“围城收费”带来的种种不确定性考虑不周：“围城收费”和“门票经济”还要搞多久？岗哨式的查验考虑过游客感受吗？游客少了商铺和客栈怎么办？少了人气和商业氛围的丽江古城，市场号召力如何保持并提升？面对罢市，古城管理委员会是否有应对预案……

事实给出了一个大大的回答，如此赤裸裸的傲慢与懒政，丽江伤不起。

丽江蒙尘旅游越发尴尬

“商家罢市”对抗“围城收费”，长久的不满导致步调一致地断崖式爆发，丽江旅游通过自废武功上了头条。类似的设卡收费殷鉴不远，全域旅游大势之下，作为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的丽江仍敢铤而走险，与公众为敌，与游客争利，极大地暴露了丽江旅游发展的僵化与乏力。

这次事件是丽江旅游问题长期积压的的总爆发。旅游是强牵引、广融合的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围城收费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游客减少、商户收入减少、出租户房租减少、游客体验降低，经过互联网的关注与批判，对丽江旅游的负面危害无法估算。现在看来，丽江旅游可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还惹了一身骚。

丽江旅游起步很早，名声大，品牌强。曾几何时，《一米阳光》中的丽江古城让无数人向往，是人们温暖心灵放松梦想的地方。然而，光环之下，丽江潜伏着重大病症隐患，经历了病在腠理、肌肤、肠胃的恶化过程。

首先是今年初媒体对丽江客栈经营与房东的毁约拉锯战，结果大多是外地人的经营者黯然出局，或者是勉强维持、进退维谷。丽江客栈是古城旅游最有代表性和吸引力的亮点，如此这般，何去何从？管理者是否拿出有效的解决办法，替旅游经营者分忧？

其次，古城商业味太重，古城成了游客购物的场所，而且所售旅游商品同质化严重，很多都是义乌小商品市场大量批发的。鼎鼎大名的丽江古城，1997年就获批世界文化遗产，怎么就拿不出有文化内涵和创意设计的旅游商品呢？丽江官方是否扪心自问过？

再次，丽江古城区是中国罕见的保存相当完好的少数民族古城，集中了纳西文化的精华，完整地保留了宋、元以来形成的历史风貌。神秘的纳西文化如何在旅游中创新创意，提升旅游品牌和旅游产品竞争力？这个业界期待的局面一直难产中。

最后，面对全域旅游的发展态势，主客矛盾无法得到根本解决，导致古城供电等基础设施严重滞后于旅游发展需要，危害了古城的旅游发展环境和旅游体验感受。如此，丽江旅游之疾离骨髓还有多远？

[路径]

从围城走向共赢

旅游，是丽江的重要产业和城市名片，风波之下，丽江城市形象也经历着无法承受之痛。

丽江的知名度无疑是丽江古城拼出来的，神秘的纳西古族、神圣的玉龙雪山、神奇的古城风水，引领了中国古城镇旅游的发展方向。作为旅游目的地，丽江在此次风波中所受打击的程度尚不知晓，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减分不小，让去过的人嘘唏，让要去的人迟疑。树怕伤皮，人怕伤心，丽江的城市包容度和友好性遭受着质疑。

负面事件对景区和旅游城市的打击巨大，旅游的综合关联性让这次“围城收费”没有赢家，丽江古城的围城收费肯定会步凤凰古城、草原天路的后尘——停止收费，丽江官方也许美称为“暂停收费”。最后就是不了了之，这是屡试不爽、屡见不鲜的中国式解决之道。

“暂停收费”只是丽江的新起点。西湖模式是个趋势，但只能是个案，基于经济社会发展条件的巨大差异，丽江根本无法复制。丽江旅游名声在外，头顶世界遗产的桂冠，应以此次事件为契机，面对危机，转危为机。系统谋划丽江旅游的二次升级发展，让“国际精品旅游胜地”落到实处，争取再次成为中国旅游的旗帜和形象。

首先，以非零和博弈的心态，共存共享，实现旅游发展命运共同体。商家、游客、管理局本质上是命运共同体，以法律法规化解现有的矛盾和纠纷，以共享实现丽江各方参与者的共存共兴，绝不能同室操戈，手足相殘。

其次，要以顶级的资源吸引为基础，积极主动寻求创新创意，探索纳西文化、特色农业、民族医药、传统手工业的旅游化之路，打造深文化、强体验、美度假的旅游产品吸引体系，提升丽江旅游的竞争力和感召力，创新古城保护模式，创造全新的运营模式，开拓多元收益渠道。

再次，全域旅游之下，树立城市与旅游共生共荣的理念，丽江要时时好服务好环境，处处好风景好情景，人人好态度好心情，行行好发展好收益，踏踏实实探索丽江发展之路与旅游振兴之路，才是上上之策。

“好梦丽江”，丽江好梦。

（作者单位：杭州华清旅游规划设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