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先锋

2016-11-17 03:42葛桂林
唐山文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寒秋义勇军鬼子

葛桂林

义勇先锋

葛桂林

张凤武风风火火、衣衫不整地钻过绿油油的林地,靠着一片齐腰深的苞米地做掩体,越过青月庵,踏入金马驹子山。

仰望群峰,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完了,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这金马驹子山主峰右侧有一条羊肠小道,通过它,再转过山梁,就到了朱碌科的老宅了。要绕过小路,无疑是钻进山贼的口袋阵,想要抓他,举手可得。后面的枪声已经渐渐消失,那是国军第三团,张凤武是数天前从奉天皇姑屯街头跑回家的。同回的有朝阳的蒲天、盘锦的杜尚辉,都在半路上打散。学生会组织“不当亡国奴——”运动,张凤武是学生会主席。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镇压,鬼子的飞机轰炸,死了成千上万的学生。

张凤武想,改道走吧,他扭身钻进了苞米地。眼望着绿油油的庄稼、青山、潺潺的流水,马上就被鬼子飞机的轰炸变成焦土,他一阵悲伤,流下热泪。这里,是否被鬼子扫荡?这次回来,一定争取民众,扛起枪,把鬼子赶出中国。想到此,张凤武在田畴上欠了一下屁股,下意识地摸摸手枪还在,但是一颗子弹也没有了。他要等到天黑,繁星挂满天体,再退到二道河子,绕道回朱碌科镇。父母和小妹还住在老宅,不知安然与否?他不敢走金马驹子山是有原因的,金马驹子山有一伙贼寇,为首的潘二喜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曾派出手下人来张家提亲,怎奈张凤武的老爹棒子骨张清就是不同意,哪有一良家女孩嫁给贼寇的道理?

朱碌科,蒙古语。乃中心,腹地之意。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清朝乾隆年间,有个叫张和永的商人在此地经商,市场繁荣,交通便利,为附近百里繁盛兴旺之地。北连青松岭,东临哈喇沁,南与朝阳县沟门子接壤,方圆一百六十公里。

张清的祖父张和永就是一分一分攒下了这些产业,治下了田宅,他积德行善,在老宅前院修了一座庙宇,叫“弥勒寺。”后来,儿子连遭匪患,女人被杀,才留下一双儿女。到张清这辈,才算消停,勉强度日。

当时人们都知道,都是弥勒寺关于“金马驹”之传言惹的祸。

那么,土匪的头目一次次更替换人,怎么又占据了金马驹子山了呢?他们认为金马驹子山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

那年洋人入侵,也曾占领过弥勒寺,也是为传言的地下宝藏而来。

清嘉庆年间,发生过一段传奇。在修筑弥勒寺时,里面塑造了一尊关公肖像。因为张和永为人平和,谦让,从来不动武。所以他不喜欢武将,只能把关老爷的几缕长须拿掉,塑了一尊文关公,观世音菩萨像。有了关公,必须有马,在弥勒寺院内两侧,各塑两尊马驹子,流光溢彩,是当时的工匠刷上的漆彩。

谁知,那年夏天的午后,张和永突然看到一匹在阳光下晃得金灿灿的枣红马在吃他的黄豆秧,那黄豆的秧苗长势良好,怎么容得下马匹践踏?张和永把钱褡子往院墙上一扔,就去哄马,马受了惊吓,四蹄腾空,稀溜溜一叫,顿时不见了踪影。张和永眨巴半天眼睛,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对做织布生意的同僚说,是不是自己花眼呢?同僚也说,几天前也看过此马,是谁家的?谁家的金马驹?张和永一听他说金马驹,一下子想起关公的金马驹来。他自己一边摇头一边背着钱褡子走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神差鬼使地走入弥勒寺。更夫一看是主人,没有多拦,放他进寺,这一看,吃惊非小,左侧的金马驹不见了,塑像下面有个深坑,像是一个洞。张和永急忙喊,马驹子呢?马驹子呢?

更夫跑进来,对张和永说,金马驹不在那里吗?你怎么了?

张和永再揉眼,可不是吗,在啊。

之后,人们也多次看到关公的马驹子偷吃庄稼的事,人们就悄悄地跟着金马驹,直到跟到寺内为止,每逢此时,人们都看到金马驹的脚下有眼大洞。人们开始谣传,那是张家的地下宝藏。清朝各路义军都来过这里,挖其宝藏,洋人也曾掺入,都空手而归,张家从此噩运连连。张和永为了不让马驹子祸害庄稼,就每天打草,挑水,喂马、饮马。迫于无奈,后来举家迁至青云庵外,有一座高山。为了迷惑仇杀,起了那座山为金马驹子山。土匪和洋人怀疑张家在金马驹子山有宝藏,再次鱼贯而入。

张和永早逃离此地,潜往热河,从此隐姓埋名。张清在家谱里得知自己系张姓,逃荒来到那老宅,重新修缮,住了下来。今昔非比,免不了热泪盈眶……

张凤武闯进老宅,脚跟还没站稳,三叔就迈进院门。他的家满屋狼藉,炕上,地下破烂不堪,不知道爹娘和凤英小妹去了哪里,张凤武傻呆呆地四处看。就听大门咣当一声,三叔憨厚的声音急促促地飘过来:“凤武,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快去弥勒寺要人,大哥大嫂还有侄女被大兵抓走了。”

“大兵?哪来的大兵?”

在朱绿科镇,大家统称当兵的为“大兵。”

张凤武一听说有大兵,一下子就怀疑到了国军。为什么抓父母呢?难道与我有关?

张凤武的爹张清靠着做豆腐为生,那干豆腐做得在方圆百里都是一绝,这也是后来朱碌科镇流传下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张清日子过得殷实,又不愿参与政界,国民党曾让他当镇团委员,他都没干。他就是那个脾气,刚强,倔强,做好干豆腐就心满意足。由此,他对小时候的儿女教育有加,自知“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他请了乡间最好最有水平的秀才,做了孩子的私塾先生,一直把张凤武供到奉天的学堂。女孩家读书没什么用,但凤英却知道救国救民的道理。她最早听说红军,是从启蒙老师——那个秀才那里知道的。

被国军抓的凤英,绑在弥勒寺的偏房里。凤英的父母关在正房里,国军头目李寒秋是接到密报,从金马驹山下来,抓住了张凤武的父母和妹妹张凤英。

他们想用人质作饵,抓到张凤武。

那天,金马驹子山头领潘二喜已经答应和国军合作,听说要抓张清全家,一个高跳下太师椅:“去抓他们,我也有份,兄弟们备马!”

“潘老弟,莫急。此番主要是抓到张凤武,我们可以偷偷带几人下山,切不可打草惊蛇。”李寒秋神神秘秘地说。

“哈哈,你怕啥?我才舍不得伤他们呢?我要把张凤英抓回来,当压寨夫人。”

“老弟,真的不能鲁莽。”

潘二喜歪脸看着李寒秋,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李寒秋在潘二喜耳边,叽叽喳喳几句,大手一挥,“你说这样,行吧。”

“到紧要关头,我再出面,千万不要伤了张凤英。”

说完,各自牵了马匹,四五个人穿上国军带过来的黄军服,腋下塞着双筒洋炮,便马不停蹄地奔朱碌科而来。

来到弥勒寺,先把马匹栓好,潘二喜手下的喽啰兵,冒冲国军模样,揪住一个老百姓吼:“去,割点谷草,给大爷喂马。”

时候正是盛夏。太阳不是很足,天,显得异常闷热。好久没有下雨了,太阳的光晕反射在乌黑的云翳边,产生两道光晕。仔细看来,不怎么刺眼,但眼睛终究是睁不开,发出红红的光。那光环的反射,就像太阳长出两个耳朵,一面一个半拉的光圈。日晕三更雨,张清望望天,想是该下雨了。十六岁的凤英对爹说:“爹,天也不下星点雨,还耪的啥劲?”

“英子,紧气的庄稼耍戏的买卖,耪耪地担旱,别傻坐门槛了,动弹,老早回来,明个还起早。”

凤英有点不情愿。年年这么忙,除了兵荒马乱,没一年好收成。刚好那年收成不错,镇公所征粮,家里的粮食所剩无几。冬天啃着大萝卜过冬。

凤英跟着爹一前一后地走着。

别看凤英小,在当时,十三四岁就该嫁人了。潘二喜提亲没成,张家就再没有上媒人提亲的了。不是张凤英长的差,那张家大小姐是杨柳细腰里透着风骨,俊俏的眼帘里透着才气,一点不比俊雅书生逊色。若是裹上公子服,把高耸的乳峰掩盖,简直就是个风流倜傥白面书生。为什么没人敢问津?都差在潘二喜身上。潘二喜对凤英用情颇深。上次提亲不成,临走时,扬言说:“凤英,你等着我,今生非你不娶!谁要敢……”

潘二喜半截子话咽到肚里,他出外扬言,他把凤英占下了。

张凤英并不领情。剃头挑子一头热。“屁,你滚,我才不稀罕你个山贼呢。”

“你……你等着。”潘二喜急红了眼,嗫嚅地语无伦次。率领几个兄弟打马回了金马驹子山。

他一直没逮着机会下山,这次,有凤英哥哥犯了王法,看你领不领情?潘二喜在打自己的小九九。他把情摆在第一位,对凤英的情。他和国民党军官李寒秋的想法完全相反。他想抓住张凤英逼张凤武就范,而李寒秋想抓到张凤武押送北平的军统。

张清和张凤英父女二人哪里知道噩运很快就降临呢。他们刚到地边,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朱碌科一片河沙道,道上多是卵石。马蹄践踏声,听得如此真切。

之前,潘二喜没有出面。李寒秋只是了解了张凤武的家住哪里,就带人直接抄了他家。大兵闯进院子,张清老婆正在炕上舒展新洗过的豆腐包(做豆腐用的白家织布包皮),因为第二天凌晨,爷俩还要起早赶制干豆腐,先套驴拉磨,磨好豆浆再用卤水点,点好了再过滤,成了,再用豆腐包包好压成。她每一天都要清洗一遍,还要把皱褶抻平,晾干为止。正在操作,突然看到几个大兵气冲冲闯进,嚷道:“张清呢?跑哪去了?”

大兵不管不顾,把豆腐包划拉一地。

“你找他,祸害我豆腐包干嘛?”

“在哪?臭娘们,快说。”

“我不知道。”

“吊起来,你就知道了。”他们架起张清老婆就出了院子。回到弥勒寺,李寒秋刚刚旋出寺门,就碰到了一个老百姓。他追问道:“老乡,你看见张清了吗?”

“张清?啊,和英子去东梁了,耪二遍谷子去了。”那人怕眼前的大兵不知道,还指指东边山梁。

潘二喜依然没有露面。

直到把凤英押在偏房,潘二喜才如孙猴子一样,蹦到凤英跟前。

“怎么是你?”凤英已经被捆绑着,二喜近不了她身,在远远地站着。凤英挣脱着,又踢又咬,如同饿疯的猛虎。

这时,主房里的张清夫妇正在接受李寒秋的审讯。他们是一问三不知。本来,张清也不知道儿子参加示威游行的事情,更不知道如今东北三省即将沦陷,国民党主张不抵抗政策,还疯狂镇压革命组织。

“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他们把张清绑在大楠木柱子上,一个喽啰兵正抡起鞭子。

“住手——”那喽啰跑过来,“当家的,不打他他不说儿子在哪啊?”

“滚。谁让你动手打他?”他一巴掌把喽啰扇到一边。

“我让打的。”李寒秋厉声道。

“李将军,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一定能抓住张凤武。”

他又在李寒秋耳边耳语几句。

“好,妙。”

张清也听到来人喊住打手,听声音很熟悉,一看,差点气昏。老婆指着潘二喜骂:“是你小鳖犊子,想娶我家凤英,没门!”

潘二喜并不和他们理论,总之,他答应了凤英,要她父母安然无恙,至于哥哥回不回来,她也不知道。潘二喜看见凤英对自己有点缓解,就坡下驴,不如就听凤英的,没准自己哪天感动了小姑奶奶,一高兴,亲事就妥了。亲事一妥,凤英的父母就是岳父岳母了,他打了他们更是无法收场。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李寒秋得罪了人,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可走不了,金马驹子山下的地下宝藏还没找到呢。想到这,就一边安抚李寒秋说,“就依你李将军,我们在这里死等,不怕他不回来。”

“张凤武一定回来的,已经被国军打散。不回来,能去哪?”

果不其然,为了父母和妹妹,张凤武让同族的三叔不要到弥勒寺,怕他受到连累,自己单刀赴会,闯进了弥勒寺院门。

张凤武是在凌晨回到朱碌科老宅的。凌晨5点,已经很亮了。邻居三叔正为他家的事情没辙,正好看到张凤武回来了。天气格外冷清,昨夜真的下了一场小雨,张凤武夜里走得急,汗水雨水混合着,咸涩和油腻交织着,身上有股腥臭味。一听说潘二喜抓了父母和妹子,急切地问:“三叔,你不说是大兵吗?”

“潘二喜也穿大兵的衣服啊。”

“啊……这……”张凤武张口结舌,想了半天,“三叔,你不用去,我去会会他们。”

张凤武想,国难当头,国军仍顽固不化,弃国难与不顾吗?难道潘二喜这伙山贼,也跟了国军?

原来,李秋寒对潘二喜耳语的是,只要抓住张凤武,不但把凤英送给他当压寨夫人,还要配备精良武器给潘二喜,并言说,特工组织有精密的仪器,可以帮助潘二喜在马驹子山探出宝藏。起初,潘二喜不相信,李寒秋说:“镇上建立了很多白云石粉、硅石、萤石矿,都是仪器探出来的。”

潘二喜对李寒秋也悄悄说,张凤英若不就范,就挟持她,带她走,她哥哥不会见死不救,抓住她哥哥张凤武就易如反掌。

当李寒秋押出张凤武的父母,张凤武眼望老人,不顾国军,“扑通”给父母跪下了。

张凤武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说:“爸、妈,你们受连累了。”一指国军吼:“与二老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如今,国难当头,日寇很快就践踏东北三省,我们怎么能窝里反呢?”

此时潘二喜押出凤英,凤英连踢带踹潘二喜,对着哥哥说“大哥,你没有错。是他们平白无故地抓人。你陪父母回家,我愿意随二喜上山。”

“不可以,妹妹。”

李寒秋为了争取潘二喜,暂时放了张凤武,只要他妹妹在山寨,不怕抓不住他。就给潘二喜一个人情,也成全张凤武和他父母,大将军要有大将风范,运筹帷幄之中才行。李寒秋竟然忘了一句话:大将死在小矬子手。殊不知,潘二喜更高人一筹,这也全是为了一个情字,真的将计就计。

张凤武说声妹妹不要,欲上去阻拦。却被喽啰兵拦住。

“哥哥,带父母走。小妹愿意随他们去,快走。不走,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潘二喜一个没抓住,凤英朝寺内的搂抱粗的圆木柱子撞了过去。还多亏潘二喜楞头,一下子抱住小妹,才免于遇难。凤英的头撞了个大包。凤英再撞,已经没有力气。而大哥张凤武生怕凤英出事,就勉强答应说:“二喜,你放了我二老,要我上山,要我妹妹上山都可以。”

“好。把他们放了。”潘二喜示意李寒秋。

“放了。”李寒秋附和地说。

张凤武说:“我愿意跟你们走,把小妹放了。”

“哈哈,这个,不行啊。我们怎么能相信呢?”

此时,李寒秋满可以一枪击毙张凤武。但,上方有命令,抓住张凤武,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很多共党分子。但他还顾及到潘二喜,他答应潘二喜,把凤英逮住,秘密抓捕张凤武后,张凤武由他本人借金马驹子山的兵,押送张凤武去北平。

那日,张凤英被押到弥勒寺侧房后,潘二喜就闯了进去。李寒秋看潘二喜来了,知趣地走了。他径直去找张凤武的二老,想问问张凤武近日是否回来。

九一八事变以来,国民党提出不抵抗政策,还疯狂镇压学生运动。他怀疑张凤武等学生是共党分子。其实不然,张凤武就是不当亡国奴的青年学生。看到奉天街头被日寇践踏的惨景,义愤填膺,组织了学生运动。

潘二喜很久没有见到凤英了,从心头里喜欢。对凤英说:“我不是诚心抓你,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会放了你。”

“屁,什么叫回心转意?你长心了吗?我起初就没有答应过,贼头子!呸!”

“骂的好,小丫头不大,挺有骨气!”潘二喜擦了脸上的口水,却没急恼,讪讪地笑。

“没脸没皮。有种你潘二喜就把姑奶奶杀了。”凤英甩了几下大腿,一时间踢不着潘二喜。

“当贼怎么了?还不是这世道逼得吗?”

“腆脸说呢,放着正经的庄稼人不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我是杀富济贫来着,你眼睛瞎,耳朵也瞎啊。”潘二喜不和凤英分辨,背着手,大肥裤子上挂着个自己做的短筒洋炮,一颠搭一颠搭地出了侧房。他想,等抓到你哥哥,看你听不听话?

果真,张凤武自己送上门来。张凤武在弥勒寺院外说的一席话,让潘二喜大吃一惊。难道小鬼子真的强占了奉天大本营?以后,还有我们好过吗?

潘二喜很快就跑到侧房,在押凤英出来见哥哥时,潘二喜说,“凤英,如今你哥哥被那个李寒秋盯上了,只有你才能救你哥哥。若真像你哥哥说的,小鬼子践踏东三省,我们哪有好日子啊。”

“我就以死相挟,把我哥哥,父母放了。”凤英小声说。

“我看只有这样了。等把你押到山寨,我再找机会放了你。”

张凤英仔细打量一下潘二喜,感觉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曾在自己心中认为恬不知耻的人,一种敬意油然而生,随口说:“二喜哥哥,父母还需你多方搭救,若有朝一日,把小鬼子赶出中国,我张凤英不死的话,一定嫁给你。”

“不要胡说,你会好好活着。我们走!”潘二喜已经押解凤英来到弥勒寺当院。

就这样,潘二喜和张凤英唱了一出双簧,给张凤武和李寒秋看。李寒秋和潘二喜押着张凤英往金马驹子山而来。潘二喜想,先稳住李寒秋,等他把国民党的装备和探宝的仪器弄上山,再解救张凤英。翌日,张凤武安置好二老,草草地扒拉口稀饭,独闯金马驹子山,来和二喜要人。

也就是此时,松本在奉天城召集驻华日军要员大会,派出一支部队攻入辽西盘锦,鬼冢为朝阳、凌源、热河一带高级指挥官,挺进辽西朝阳。鬼冢回到军部,坐在白色的膏药旗下,膏药旗边上写着“武运长久”四个字,墙上还挂着一把锋利的剑。鬼冢屁股还没有坐稳,疯了似地回身抄起剑柄,“唰——”抽出宝剑,像桌上一张草图刺去。

唔哩哇啦一阵。他说,一定替祖父报仇!一定!当年,鬼冢的祖父为了这张从弥勒寺和尚手里得到的藏宝图,为大日本帝国献出了生命,还没有完成夺宝使命,就在硅石矿的高山里为大日本帝国尽忠了。鬼冢表示,此仇不报,枉为鬼冢人!刺完后,把剑入鞘。对着门庭的照片连行数礼,礼毕。他决心占领各个矿藏,为祖父树碑立传。他戴好军帽,又回到座位上,仔细端详起草图来。这里是弥勒寺,金马驹……那里是高山,是朱碌科镇的各个矿山、是清云庵,金马驹山……他反复琢磨其中奥妙,怎么也猜不透地下宝藏究竟在何处。就这样,鬼冢自来到中国,就寝食难安,为了中国的宝藏发疯一样。目前,暂时没琢磨出结果,待进入辽西后,先占领高山,夺取辽西的金、银、铜、铁、煤矿,再夺取硅石、萤石、白云石等等矿产资源。

朝阳沟门子是进入朱碌科的必经要道。这在鬼冢的战略地图上,分明可见。攻克沟门子,抢占二道河子,就能攻进朱碌科,再直入凌源、热河。

一周后,鬼冢率兵攻进九凤朝阳城。朝阳爱国学生蒲天组织民众、学生,扛起锄头、扁担、还有打造的大刀,长矛和鬼子厮杀,不少群众都被鬼子活活挑死,在凌源,有很多抗日将士被日寇砍头,摆放在凌河岸上……蒲天率民众转移到辽西丘陵、大凌河、努鲁儿虎山脉,靠着山间、河畔的树丛做掩体,打开了游击。

回到金马驹子山的当天晚上,潘二喜把张凤英放到一个小屋里,吩咐手下人说,“好好照顾张小姐,不可以去打扰她。谁要对张小姐不敬,我让他死无全尸。”

“是,是。听当家的吩咐。”哪个山贼不敢听他的命令呢。

潘二喜腰间别着短筒洋炮,一撅搭一撅搭的,大裤裆一甩一甩的,正往前厅大堂走,就听见土墙的拐弯,林丛深处有人小声嘀咕,那面,有一眼天井,平时潘二喜也去天井上香。

就听那人说:“难道宝藏就在这里?”

另一个人说,“怎么可能?”

“这里是不是通往青云庵的地下通道?”

“这个,不可能的。”

潘二喜听清了,说话的人,其中有那个李寒秋。潘二喜倒吸一口冷气,李寒秋怎么知道这是通往前山的通道?他站定,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李寒秋对那个人说:“大哥,我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贝,多年前,国军来时,你忘了?还不是小毛伢子潘二喜当家,我师傅那是有名的盗墓贼,什么宝藏逃过他的法眼?我们先稳住潘二喜,再斩草除根,大当家就是你的了。”

“若真的那样当然好了,就怕喽啰们不服气。”

“我看潘二喜被那个张凤英弄得神魂颠倒的,怕日后不和我们合作,必须除了他,以绝后患。我们给你配备武器,你有了枪支,不怕喽啰们不听你使唤啊。”

潘二喜听得耳根子冒火,手握双筒洋炮,把枪奶子打开,纵身一跃,轻捷如猿猴,跳将过去。

“李寒秋,你个无耻小人!”这一声吼,李寒秋一个激灵,他正附身看那口天井,他准备杀了潘二喜,带领山贼从天井逃往青云庵,在从青云庵转入凌河南,窜入努鲁儿虎山脉,投奔国军……

“轰——”一炮筒子铁砂随着炮药打了出去。还是打歪了,把密密的树枝叶齐刷刷地轰倒一片,一颗砂子正中那山贼要害,李寒秋也妈呀一声,栽入天井中。随着山贼窟通倒下,潘二喜已经窜到跟前,附身看那李寒秋。山贼听到洋炮声,都倾巢而出,拥到天井旁。潘二喜喊,“快快,把下面的李寒秋抓上来!”

李寒秋正骨碌碌地滚入井底,井底虽没有多少水,可还是有水,他斜身子下去,呛到几口水,多亏天井三米多深,李寒秋刚刚摩挲一把脸,吐了一口水,就觉得耳边生风,往里面一躲,上面跳下人来。一把抓住了李寒秋。李寒秋多年前下过天井,当年曾密谋策反,没有成功。后来,还是从这里逃跑的。

潘二喜抓住李寒秋后,把他扔进柴房,次日,就要枪决这个败类,张凤武来了,在山下叫号,见潘二喜,要妹妹张凤英。要用自己来换妹妹回家。潘二喜打马列队迎接。并对张凤武说,“大哥,你来的正好,现在正要处决李寒秋这个败类。”

张凤武就拉潘二喜回到聚义大厅,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张凤武让潘二喜手下留情,留下李寒秋。说服李寒秋,让他共同抗日。“好,如此更好。”潘二喜说。

潘二喜又把金马驹子山地形交代一遍。张凤武说,敌机轰炸,我们可以用天井做掩体,这天井里面的通道很宽敞,我们是可以做指挥部的。潘二喜听了张凤武的话,名义上放了李寒秋,实际严加看管,后来,李寒秋无奈,决心留下来一起打鬼子,私家仇恨待赶走鬼子再算!

在李寒秋心中,和潘二喜还有满腔的仇怨,这些,潘二喜一概不知。但李寒秋想,自己一个堂堂国军,不会做苟且之事,明了告诉他,就是把我千刀万剐,赶走鬼子后,这个仇也得报,这样,彼此便没有戒心。李寒秋对潘二喜就讲起当年他们的父辈是同门师兄弟,同拜在盗墓师傅的门下,因为一起宝藏,在如今的硅石矿山洼,掉入古穴,父亲惨死的事。

潘二喜一听,“这些,我听父亲谈过。他没有能力救叔叔。原来,你就是当年李师叔家的兄长。”

“什么兄长不兄长的,此仇必报!”

张凤武说,“搁下今日之事,待打败鬼子,我给你们公平决断。寒秋,我们一起打鬼子吧。”

李寒秋想了想,“先记下这个事,我愿意和你们一起打鬼子。”

和张凤武一起跑散的朝阳籍学生蒲天,盘锦的杜尚辉,都是学生会的领袖。他们回到家乡,秘密组织群众,开始对群众声讨日本鬼子强占东北的罪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家要站起来,不做亡国奴。他们没有枪支,就在铁匠炉里打造各种兵刃,什么大刀、长矛、板斧等等。

开拔锦州、朝阳一带的日寇,正夜以继日,长驱直入,一拨奔辽西盘锦,一拨奔平泉、热河方面而来。天上飞机轰炸,地上兵马密集,随到一处,鸡犬不宁,成为一片焦土。盘锦的杜尚辉已组织群众逃往芦苇荡,红海滩上,成为打游击的好战场。只是当时,还没有正确的方向,只是一心把鬼子赶出中国,怀着不当亡国奴的满腔抱负,大家走到一起。有的孩子被鬼子扫荡,烧杀抢,死了爹娘,才十几岁就扛起了大刀,长矛。

想起去年,二道河子交战,死伤了那么多的兄弟,还是没有个主心骨,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啊。

张凤武免不了慨叹。此时,山中只有几匹战马,张凤武的马队是在张凤武统治了金马驹子山后,张凤武回到朱碌科借来的马匹,他拢共借了十几匹马,安上马鞍子,在张凤武的训练下,各个如同战马一样。后来,经哈拉沁、榆树林子、牛河(叶柏寿)、凌源、平泉、热河方面来了各路人马,便集聚了五百多人。这很多战马,都是当地老百姓,在半牧半民的内蒙古乌丹镇买来的马匹,乌丹有草原的马市,那内蒙古人憨厚、彪悍,在朱碌科镇经商的也多有内蒙古人。他们精通马匹,张凤武择贤而用,以礼待人,曾三顾茅庐邀请蒙古牧民训练马匹,训练得战马在战场上神勇无比,所向披靡。当时张凤武和族人借马时说:“赶走小鬼子,一定奉还。”谁知道,自己越走越远,有的马战死疆场,怎么能还呢?张凤武自己从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朱碌科,生他养他的那方热土。

二道河子一仗,鬼冢先是率兵攻打那百米的河岸,张凤武早有准备,在河岸上修筑了工事,用石头磊了很多坝埂。但是,除了潘二喜的几杆洋炮外,再没有枪支。张凤武组织的自卫民众只有几杆长矛,所谓长矛,就是带桶的杀猪刀子,安上了把柄。他们靠着马匹冲向鬼子,和鬼子血拼,终究吃亏在没有枪上。二道河子血流成河,民众死伤惨重,马匹也死了几只。张凤武号令潘二喜带兵往山峰上退。死守山门的凤英急忙打开山门,民众将士才退进山寨。

还是张凤武早有预谋。哪知鬼冢是个中国通。他竟然没有追赶,掉头直取朱碌科镇。张凤武早把老百姓带到了金马驹子山上。

在进攻朱碌科的前夜,鬼冢翻看一张由祖父传下来的朱碌科弥勒寺和清云庵山里的草图。还有水塘沟等白云石矿。来东北后,大日本狼子野心,要占据东三省不算,主要的是东北的矿产资源。他盯着的弥勒寺的图纸,是祖父带兵寻宝未完成的心愿。

鬼冢疯狂地扑向弥勒寺。当搬开弥勒寺的金马驹时,里面仍然是个大洞,鬼冢狡猾地踹了一个鬼子,唔哩哇啦地命令鬼子跳入洞穴,结果空空如也。

待他掉头攻进清云庵时,清云庵里的自卫队有云霞师太带领,手持浮尘,率众尼姑与鬼子进行殊死搏斗。众尼姑当时都被鬼子奸杀,其惨状不忍目睹。金马驹子山张凤武此时只怪自己疏于防范,哪知道小鬼子打的主意?小鬼子已经盯上了朱碌科的矿产资源,张凤武一拍桌子,吓潘二喜一跳:“潘二喜,你就没想到鬼子绕道进山?偷袭清云庵?他们的鬼主意就是盯着财富而来的。”

“他们根本没走金马驹子山,谁知道他们那么鬼精啊。”

“可怜那些苦命的尼姑啊……”

“硅石矿被占了,民工都被关押了。”

“关押?怎么能救?”

潘二喜说,“我们刚刚吃了鬼冢的亏,士气正低,怎么能攻?”

凤英瞪着杏眼说,“潘二喜,你个怂蛋,孬种,说好了,赶走小鬼子,本姑娘就嫁给你,怎么不敢上前!”

“妹妹,切不可感情用事。对付鬼冢,从长计议。”

金马驹子山暂且太平。几日后,张凤武接到地下组织的联络信,热河方面抗日领导人之一,带来给养,慰问张凤武部。

张凤武牵过坐骑,率领马队,秘密下山迎接,才有了政治方向。来到的记者、学生中,有著名音乐家聂耳(建平县志记载:聂耳随慰问团与1933年2月22日——23日来朱碌科慰问义勇军,朱碌科为《义勇军进行曲》的发源地)。他亲眼目睹了由张凤武带领的民众组成的抗日队伍的风采。

聂耳问张凤武:“这支抗日的队伍,有没有番号?”

张凤武此时早听说了,辽西一带杜尚辉部几经和鬼子松本战斗的士兵,个个肝胆狭义,勇猛无比。自己也带兵和鬼冢在二道河子交战数日,民众誓死不屈。顺口说:“我们是东北义勇军,宁死不当亡国奴!”

“好,义勇军!你们是第一东北义勇军!有没有军歌!”

张凤武想了想,我们的口号是:“打日本,杀日本,不当亡国奴!”

随行慰问的来了六辆大卡车,拉来了很多枪支弹药。卸弹药的马队成员士气热情高涨。那是1933年2月23日清晨,天气格外晴朗,春风暖融融地吹拂着大地。弥勒寺外的空地上,刚刚萌芽的小草仰着笑脸,一片生机盎然的壮观景象。大家卸了枪支弹药,还有几门迫击炮,聂耳对张凤武说:“义勇军名字好啊,我一定谱曲填歌,你们也要做一面旗帜。”

“是。将军。”

“我不是将军,也是学生。”聂耳笑着。接着,他就哼着“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他眼望张凤武的马队热泪盈眶,决心回去,为义勇军创作一支歌曲,“中国人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

张凤武喜得热河的慰问团送来的枪支、弹药、迫击炮,如虎添翼。扯起“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旗帜。组织马队五百余人,专找蒙古人训练马匹。

张凤英也在军中,给将士做饭,洗衣,前方打仗归来的将士,有的挂花了,她负责卫生队的包扎工作。

那潘二喜不但枪法准,飞镖打得也是一流。多次在凤英面前显摆、逞能。

凤英见他献殷勤,就说:“二喜,把你那能耐教我吧,哪天杀鬼子,我也是个好手。”

“好啊,我巴不得呢。”

两人闲下来时,就在山间,切磋枪法、镖艺。

凤英的枪法和镖艺,从此与日俱增。只三四年光景,经过大小战役无数,凤英用双枪打死鬼子也数不胜数,被称为“双枪女侠”,鬼子听了她的名号,闻风丧胆。只是当时,还没地方锻打飞镖,就是潘二喜才仅有三五只,潘二喜只赠送了她一只,给凤英留作了纪念,也做防身用。

独坐闺房,凤英也常常拿出来摆弄,那上面有股男子汉的气味,喷薄而出。一想到此,凤英的脸“腾——”地就飘起了彩霞,自己已然成为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

一日,潘二喜对张凤英说:“英子,你看大哥扯起的旗帜,称为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一直是个破被面,花了呼哨的,不像个样子。”

“是啊,我也看到了。那几个字,还是黑灯捻字描的,着实不像话。要是下雨一浇,就看不清了。”

“我看,你一介女流,描描绣绣的好针线,不如你亲自做一面旗帜,用金丝线绣字最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能怎么做?”凤英一便洗涮着衣服一边说。

金马驹子山绿意浓浓,林带蓊蓊郁郁。山溪亮晶晶的,迂回婉转,叮叮咚咚的悦耳动听,从凤英和二喜的眼前流过。

潘二喜从大褂子兜里抠索半天,抠出一块大洋来。“你瞧瞧这个。你拿它去朝阳城,买一块布来,要扯大红的,那新鲜的,用金线绣上字,多带劲?”

说着,蹲在凤英身边,望着潺潺溪水,凤英美丽的倩影倒影在溪水中,通过山石,波光粼粼,忽隐忽现。

潘二喜一只手拿大洋,另一只手偷偷地捡起身边一块小石头,“啪——”扔进水里。

溅了凤英一脸,凤英的脸立刻红了,像西边树缝中的晚霞。

“潘二喜,你好坏,你鬼点子真多,怪聪明的啊。”凤英前面说的话是嗔怪,后面则是赞许,手擦了把脸,还在忙忙碌碌地搓衣服。

潘二喜洋洋得意,“我是谁啊。这个,得请求大哥,让大哥派个人保护你。”

“朝阳已经被鬼子占领,我知道。”凤英顿了顿,说:“此时,鬼子也疏于防范,松懈下来,女孩子混入城里,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不然,我们就假扮小两口,我听你差遣,我们进趟城?”

潘二喜哈哈一笑,“你甭想摆弄我?小毛丫头,不过呢,你扮我的娘子,我还是很乐意的。”

“呸呸,想得美,遇到鬼子盘查,就说我是你的妹妹,到城里访亲戚。”凤英知道,刚才自己一时说走了嘴,让潘二喜这小子钻了空子,她矜持的心脏如一只小兔子,扑通一跳。

洗衣服的手就忘了洗衣服,不知所措。她慌乱地甩甩衣服,站起来。“二喜,你看着办,我要回去了。”凤英端起来一大盆衣服,扭扭捏捏地上了独木桥。

“成。我去找大哥,弄两张良民证。”潘二喜目送凤英上桥,呆呆地望着她那婀娜的身姿,自言自语。

张凤英心不在焉地,在桥上来回晃荡,二喜看见她,如仙女下凡,一眨眼间,叫声不好。那凤英连人带盆差点跌入水中。

她身子晃了几晃,还是红着脸,一路小跑回了山寨。

潘二喜找到张凤武一说,张凤武马上就答应了。

潘二喜回大堂打扮,穿好紧身衣,腰带扎的蹦蹦紧。把自己的双筒枪放下,去朝阳城是无法带入的,拿起自己应手的飞镖,那么三寸长的短刀,有那么几只,插入包裹很严的袖筒,预备急用。潘二喜那甩飞镖是一绝,百步内,指鼻子不打眼。因此绝活,众兄弟推举他做了头领。

但潘二喜没有文化,争强好胜。在去朝阳城买红色布料,回来过关口,一个鬼子盘查凤英,并戏弄凤英时,潘二喜恨从胆边生,甩手就是一飞镖,把鬼子刺死在地。这一镖,才惹了祸端……

张凤英一个弱女子,纵有千般本事,也难逃鬼子的魔掌!

那张凤英打扮成小媳妇模样,跟着二喜去朝阳城里买红布。盘查了几道岗哨,二鬼子问起买红布做什么?凤英都说:“孩子两岁了,没有遮体的布,给孩子做个红兜兜。”

有个二鬼子戏弄她说:“小妮子不大,有了孩子了?”看看二喜,“是你的吧。我看不是给孩子做,倒是给小媳妇做红兜兜吧,哈哈哈……”

潘二喜早压不住怒火,刚要伸手,被凤英的胳膊肘一撞,二喜的手急忙缩了回去。过了哨卡,二喜问凤英:“为什么不让我杀了狗日的?让他不知道怎么死的,狗汉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回到山寨,省的大哥惦记。大哥早就劝过你,你那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说着话,走到了山前,过了一道丘陵,就进入朱碌科,踏上金马驹山边。在二道河子对岸,鬼冢已经放了重兵把守,全是些披着黄皮子的小鬼子,在强烈的日光下,热得屁滚尿流,看见凤英打那边过来,各个苟延残喘般,脱掉黄皮子,看守也松了,光着膀子,只穿白裤头,像一只只饿狼一样,朝这边扑来……

“花姑娘……花姑娘……”

这二道河子是他们出入朝阳城的必经之路。一来时,凤英被戏弄一番,二喜没等打飞镖,就听见鬼子群内一声:“八嘎!”

响亮的嘴巴子扇到了鬼子兵的脸上。

那些鬼子立刻像霜打的红薯秧,蔫了:“哈伊!哈伊!”

凤英已经挣脱出来,跑过哨卡。二喜也随凤英进入朝阳城。

他看到那是个日本军官,二喜不知道那就是鬼冢。当年,是鬼冢的祖父进入东北,在金马驹山寻宝,和二喜的师爷做了一场殊死搏斗。

师伯就是那次遇难的。二喜师伯的死因,在他儿子李寒秋看来,一直认为是师叔没有搭救。而潘二喜则一直是个谜,他说不清,道不明。

鬼冢扇了士兵几个耳光,对鬼子吼,大概的意思是:大日本武士为天皇效忠的日子到了,不日,拿下金马驹山,夺回宝藏,献给天皇陛下,会重重赏赐的。很快,慰安妇就到了,女人大大的有,何必急于一时?

潘二喜只顾和凤英进城,听不懂鬼子唔哩哇啦说些什么。

在山寨的张凤武听说潘二喜和凤英在二道河子受鬼子耍戏,后悔不迭。这潘二喜倔强、做事不用头脑,一味地玩硬的,自己怎么没考虑周详,就让他去了呢。张凤武忙派人下山查看、探清鬼子多少人马,都驻扎在何处。并暗自派几人潜伏下山,在金马驹山门外,修筑工事,密切注意鬼子哨卡的动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二道河子、沟门子,还有朱碌科弥勒寺都有鬼子,大概有千余人。弥勒寺地洞,成了鬼子的窝点。鬼子的头目,听说叫鬼冢。”

张凤武的私塾老师,也是张凤英的老师,穷秀才张云生说:“鬼冢,就是鬼子的坟,这次鬼子来我们朱碌科必死无疑,这里就是小鬼子的葬身之地!”

李寒秋惊问:“叫什么?鬼冢?”

张凤武答:“是鬼冢,鬼子的坟。”

李寒秋说:“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想不到当年有个鬼冢,如今又出来个鬼冢,怎么这么巧?”

“鬼冢,是鬼子的姓。”先生说,“你说的,他们应该是一家子。”

“莫不是当年和师爷夺宝的是鬼冢的本家?”

先生说:“这个,极有可能。来者不善,来者不善!”

“这样,张大哥,给我二百人马,偷偷杀入弥勒寺,杀他个措手不及。”李寒秋对张凤武说。

“我早想打鬼子了,早憋不住了。害的众乡亲有家不能回。不杀出条血路来,怎么保护乡亲?”张凤武想了想,“李将军,你率领二百骑兵队,绕道去朱碌科弥勒寺,专杀鬼子的指挥部,要出其不意,不可恋战,杀他锐气,等他其他地方增援时,就撤退,马上回金马驹子山。我带五百骑兵,扛着迫击炮,攻打二道河子,一样的策略。”

“好,我这就准备。”

李寒秋先召集了人马,大家早摩拳擦掌,几年来,专打游击,大小战役打了无数,早把义勇军战士磨练成钢,他们养精蓄锐,早把武器擦得流光发亮,各个枪上肩,弹上镗,怒火满腔……

大家群情激奋,喊道:“把鬼子赶出中国,誓死不当亡国奴!”

“打日本,杀日本,不当亡国奴!”

李寒秋登上坐骑,海青色的高头大马在队前威武地驰骋,他像阅兵一样,在二百名义勇军战士面前一过,显得威风凛凛。李寒秋手握着马鞭,把那身国民党军服、军帽正了正,手摸了一下盒子炮,喊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二百名骑马一字排开,齐喊:“准备好了。”山间到处是马蹄声,马稀溜溜的叫声。

他们直接奔朱碌科镇弥勒寺开来。

李寒秋在头前打马驰骋,后面紧跟着骑马的战神,一个人举着一杆大旗,旗帜虽然破了点,在秋风中,却猎猎飘扬,雄赳赳,无坚不摧。

火红的旗帜上,书写着斗大的黑字: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

行至贾家店附近,发现了一股鬼子兵。两方交上了火。李寒秋率领的马队,是张凤武找蒙古人特意训练出来的,个个骁勇善战,人人手中都有杆大刀、长矛,所向披靡。只要刀到之处,鬼子便血光冲天。一时间,杀得鬼子哭爹喊娘,叫苦连天。鬼冢在弥勒寺得知情报,紧急支援,架起重炮,对着马队轰炸。李寒秋看势头不对,也听从了张凤武的嘱咐,率马队撤离,却损伤了三位战士。

李寒秋拼死搭救,马死了,可以不要,人不能扔下不管,李寒秋急眼了,一个高跳下战马,把战士拦腰抱起,夹着上了马,战马飞奔中,急忙喊其他战士,“救人要紧!”

紧跟着,从战马上跳下几位战士,去死神堆里抢人。

“轰隆隆……”炮火遮天蔽日,火蛇把整个贾家店房屋烧成一片废墟。李寒秋脸上全是黑色,是炮灰熏染的颜色。满脸是汗水,军装也千疮百孔,炸烂了。他杀红了眼,索性的是,腿部炸得流血,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他一边夹着战士飞奔,一边用右手打枪,打死几个鬼子,杀出一条血路,后面战士紧紧相随,钻入一片松林,那片松林矮趴趴的,是几月前,鬼子轰炸,变得狼藉不堪。但,作为李寒秋部下的掩体,尚且可以。

李寒秋进入松林,回马查点战士人数。这时候,马队战士都进入松林。李寒秋一看,顿觉缺少了点什么,问身边战士,“怎么回事?我感觉不对劲啊?”

战士说:“李将军,你放他下来。看看,是否受伤啊?”战士一指李寒秋腋下的战士。遂有战士早跳下战马,跑过来,接过李寒秋腋下的战士,怎么声嘶力竭地呼救,那战士早已经血染沙场,为打鬼子,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众位义勇军战士,都随李寒秋摘下帽子,有的没戴帽子,垂下头,汗水夹杂着泪水、血水,流在这片热土上。

李寒秋长啸一声——

把血染的战衣,撕下一条,轻轻地盖在战士的脸庞上!

他站起来,欲上马时,才忽然想起来,“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的旗帜没有飘起来!原来,死的义勇军战士,是那个扛旗帜的战士!

李寒秋翻身上了战马,“我觉得缺少了什么?生命可以没有,旗帜不能丢,各位义勇军将士,杀回去,把旗帜抢回来!”

李寒秋也要学赵子龙杀入长坂坡,来个三进三出!

李寒秋正打马折回松树林出口,猛丁在松林外发现一个秘密,问战士,“我们这误打误撞的,走的是哪里?”

他一提马缰,“吁——”跳下战马,走上松林口拐弯处参看,这里虽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情绪高涨,对战士说:“鬼冢的死期到了!”

突然,听到远处炮声阵阵,义勇军战士知道了张凤武带领三百骑马队力战二道河子,可是,怎么听得那么远呢?

天,已经麻麻黑了。李寒秋带领马队,远离了金马驹子山。杀入了另一座高山。他们要走出松林,回去找战旗,却在山里兜起了圈子,进入了朱碌科的硅石矿,李寒秋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李寒秋误打误撞闯入硅石矿,在松林里安营扎寨。这一日厮杀,人马劳顿。李寒秋命令战士采撷山里红、沙果充饥。大家在山坡上,寻找了一些野菜,什么灰灰菜、车轱辘草等,充饥解渴。那知道,这一次,战士染上了疾病。

这种疾病,和硅石矿里的劳工的疾病一样,“斑疹伤寒。”

这是鬼冢进入朱碌科后,做的第一次“活体实验”,把病菌注入到老鼠身上,靠老鼠传播给劳工们,鬼子看着劳工们一个个发烧而死。当时,人们称这种病为“旱病。”此病发病就是发低烧,37、5°。拉稀。

非氯霉素,盘尼西林治疗不可。

鬼冢在硅石矿开展了一间秘密场所,劳工他们一茬一茬抓,死者其状惨不忍睹。

正当李寒秋发现了一个号称“鬼冢之位”的石碑,一堆新添置的土时,为之高兴,言说这里是鬼子的葬身之地,战士们却误食了被老鼠过滤的东西,各个发起了烧。

“是不是打要子了?”李寒秋问战士。

那时,人们称感冒为打要子。“怎么可能?”

天气正是秋高气爽。蔚蓝色的天体下,绿意浓浓的小树林里,一片生机。天还没有黑透,鬼子追兵也没有追来,枪声停止很久了。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野菜,像是很久没有吃到食物了。李寒秋纳闷:鬼冢当年是死在这里的,难道还有鬼子来过,给鬼冢立了碑?

实际上,鬼冢这碑,是几日前的鬼冢进入硅石矿后,给他祖父新立的,因为这里很容易就被他占领了。

李寒秋也看出了端倪,忙命令战士,说:“把它推倒了,让鬼子死无葬身之地。”

“是。”大家一起把石碑推倒了。

忽听远方“轰隆隆”炮响。

“李将军,是张大哥,他们一定打胜仗了!”

李寒秋侧耳仔细听。

沟门子、二道河子一带炮火连天,把南方的天际都映红了。

歇息了半点,李寒秋说,“我们不如杀回二道河子,和张大哥会合,狠狠地杀二道河子鬼子,我们从他们的侧翼包抄过去。义勇军将士,冲出松林,杀出去!”

义勇军战士各自跨上战马,奔二道河子方向。

张凤武部在沟门子和鬼子做殊死搏斗,也有损伤,被迫退到二道河子。鬼子在二道河子驻扎有八九百人,后来,被迫抬出迫击炮,对鬼子一顿炮轰,众鬼子飞上了西天。

张凤武足智多谋,迫击炮轰炸一阵,虚晃一枪,率马队急退到金马驹子山边,那里早准备了滚木礌石,直砸的鬼子抱头鼠窜,唔哩哇啦乱叫。

鬼子吃了大亏,却突然押上前来一个人,二鬼子用破纸筒子对着张凤武喊:“住手,看看他是谁?”

张凤武一看,吃惊非小。被捆绑上来的人,正是潘二喜。潘二喜已经被鬼子打得不成人形,看见张凤武大哥还喊:“大哥,不要管我,开炮吧,替凤英妹妹报仇!”

鬼子用枪把子“哐哐”砸向潘二喜的背,潘二喜挺直胸脯吼:“大哥,快放石头,不要管我!”

张凤武热泪奔涌,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迫害?急忙问了句“凤英怎么样了?”

潘二喜被鬼子打得气若游丝,“凤英她……被鬼子杀害了……”

“都不要动,”张凤武忙命令将士放下枪,他想和鬼子谈条件,为了把潘二喜放回来。

鬼子见马队战士不打了,一挥手,就扑将过来。潘二喜挣扎着喊:“大哥,别上当……”

鬼子“砰砰”两枪把潘二喜的腿打断,潘二喜支撑着,站在土坎上,血哗哗地涌了出来。

“不要管我,大哥,打呀!”潘二喜肩头又被鬼子从后面打了一枪,潘二喜一颤,血水“咕噜噜”如泉涌……

张凤武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时,鬼子扫射了,张凤武身边倒下两名义勇军将士。

突然,“啪啪”两枪,潘二喜倒下了,潘二喜含笑倒下,嘴里还在喊:“好兄弟,快杀啊!”

这两枪是李寒秋打的,他已经率骑兵杀入金马驹子山山外,他看不了潘二喜被日寇折磨,早早地给了潘二喜两枪。喊了一声:“冲啊!”

骑兵将士大刀、长矛高举,所到之处,鬼子人头落地。张凤武也杀红了眼,为兄弟报仇!义勇军将士力敌成倍的鬼子兵,再次把鬼子杀退。

天黑透了。张凤武率部撤到金马驹子山半腰,暂时修整。

忽听,朝阳沟门子方向炮火连天,但不知道是哪支部队。

鬼冢在弥勒寺接到情报说,张凤武在金马驹子山杀死鬼子几百人,火冒三丈,命令朱碌科的鬼子火速增援,自己亲自朝金马驹子山杀来。金马驹子山里,定有宝藏,是他祖父没有完成的使命。他今日杀入,一定要完成使命,夺得宝藏,献给天皇陛下。

约莫半夜,繁星挂满天幕。鬼冢抵达二道河子。秋虫鸣唱,青蛙鼓噪。鬼冢在此安扎,用手电光照看地图,他不敢贸然前往。待第二日晨,再攻打金马驹子山。谁知,朝阳城方面忽报:“有股子土匪杀入朝阳守备队,炮楼被端,日军的战地医院被占领。”鬼冢“喔哩哇啦”一阵,急忙命令鬼子少佐小野率兵前去调动朱碌科各矿的把守,没等到达,就有鬼子慌慌张张报告:“朱碌科硅石矿、白云石矿有土匪杀入,无一人生还。”

鬼冢气得吐血,“张凤武……张凤武是什么来头?”

挨到天刚麻麻亮,鬼冢迫不及待地率鬼子攻打金马驹子山,他低估了张凤武,小看了金马驹子山。还不知道,朝阳方面由蒲天率领的义勇军,正偷偷地开往二道河子,朝他的后翼包抄过来。蒲天几月来,在朝阳城附近杀鬼子无数,早摸清鬼子的路线,也熟识朝阳的地形,对游击战术,手掐把拿。

金马驹子山这一方,张凤武部,化悲痛为力量,沉着冷静,用计一步步引鬼冢进入金马驹子山。金马驹子山中间粗,两边细,正形成一条大口袋,这一次,将鬼冢装入口袋。想攻山,也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张凤武要让鬼冢有来无回,将他一网打尽。

鬼冢集结所有兵力,长驱直入,进入金马驹子山。一则全歼张凤武部,二则夺取金马驹子山里的宝藏。据鬼冢的祖上遗留下的图纸看,那里没有宝藏也有金属矿藏。只有攻下金马驹子山,成为自己的,才能为所欲为。

张凤武擦干眼泪,和发低烧的李寒秋分兵两路,占据有利地形,等待鬼冢进入口袋中。

此时,张凤武还没有电台,怎知和朝阳的蒲天不谋而合?鬼冢死于金马驹子大山涧,乃是天意。

穷秀才——张凤武的老师张云生曾经说过:“人作恶,不可活,鬼子进犯中华,违反天条。”

张凤武本来派了人接应去朝阳城买布料的潘二喜和妹妹张凤英,却扑了个空。结果是,潘二喜被抓,张凤英惨死。

鬼冢进入金马驹子山涧,张凤武一声令下,山石满天飞,砸得鬼冢抱头鼠窜,鬼冢躲在一棵怀抱的大橡树后,举刀叫喊“雅集给给——”

鬼子丢盔卸甲,还是端着枪,往里冲。

鬼冢红了眼。

张凤武命令迫击炮手,装弹放炮。山涧里鬼哭狼嚎。

鬼子太多了,下去一茬,又上来一茬。鬼子开始爬山了。

在鬼冢的后面右侧,突然乱了阵脚,鬼子如无头苍蝇,呜呜乱咬。枪声像爆豆子一样。

张凤武一愣,是哪股绺子呢,前来助阵?

一个义勇军将士眼尖,在山上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将士,端坐在枣红马上,正指挥着士兵朝鬼子开枪。他看到边上有个手持盒子枪的女孩子,定神看了一会,忙喊张凤武:“大哥,你快看,那不是小姐吗?”

“啊?”张凤武揉揉眼睛,惊呆了,“看来,妹妹没有死。”

张凤英那日被鬼子戏弄,潘二喜一镖打了出去,鬼子应声倒下。其他鬼子一下子就扭住了张凤英,连搡带拉地把张凤英押走了,潘二喜接连打了两支飞镖,鬼子又倒下了。潘二喜知道自己莽撞行事,害了凤英,就冲了过来,和鬼子纠缠一处,他几支飞镖又撂倒几个鬼子,还是寡不敌众,饿虎架不住群狼,被鬼子抓住。他眼望着凤英被鬼子拖远了,自己也被鬼子用枪把子打晕了。

鬼子把凤英拖到沟门子的一间破房,欲图不轨,却遭到了游击队的袭击。就这样,游击队把凤英带到蒲天在凌河畔的临时指挥部里。才得知张凤英的名讳。

和蒲天、张凤武一起读书,学医的一位女同学,正做着蒲天部的战地医护人员,她的名字叫方敏。方敏曾经深深地爱过张凤武,而家仇国恨在即,怎谈得儿女私情?她对张凤武的家事了如指掌,才猜出张凤英是张凤武的妹妹,一问,果然不假。

姐妹见面,互相拥抱,哭了一场。

蒲天问起张凤武的事,张凤英说:“大哥已经拉起部队,称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我今日拿的红布料,金丝线,就是回去做旗帜用的。”说到此,凤英忽然想起潘二喜来,忙问:“蒲天大哥,我同行的潘二喜是不是得救了?”

“没有,不知道鬼子把他抓到哪里了?”

正说话间,一个战士跑过来说,“队长,鬼子正集结兵力,往沟门子方向开发。他们是想攻打二道河子、朱碌科……”

蒲天想了想说,“那里有张凤武大哥指挥,能抵挡一阵,我们不如趁鬼子守备队空虚,直捣黄龙府。”

“我也去。我也是义勇军战士,打仗也有我的份。”凤英说。

“你行吗?”

“怎么不行。只是这潘二喜,怎么能营救呢?”

“我们先打守备队,或许能碰到潘二喜。”

“对,我们抄了鬼子老窝,再占领他们的医院,夺取他们的药物,也好营救那些传染病人。”方敏的话,震动了蒲天的心。是啊,朝阳城的老百姓,很多都发烧,脸上长满了红豆豆。还有很多都已经……

当鬼冢得知守备队、医院被游击队袭击,想去增援已经晚了。只得丧心病狂地一举进攻金马驹子山。

而蒲天和张凤英掉头杀向沟门子、直入二道河子,由张凤英带领,轻车熟路,在后面堵住了鬼子,鬼子成了瓮中之鳖。

这次金马驹子山涧大捷,鬼子没一个生还。

热河省派来慰问团,并带来了一部电台,他们已经和辽西盘锦的东北抗日义勇军第二军团的杜尚辉取得联系,同时也批准了张凤武加入组织,开表彰大会,表彰张凤武部为“义勇先锋。”

授受一面火红的军旗,上书斗大的金字“东北抗日第一义勇军”。

当张凤英得知潘二喜是李寒秋用枪打死时,疯了一样闯入李寒秋的卧室,李寒秋和其他受到传染的战士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不知道凤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知道后,才悔恨地说:“你打吧,打个够。”

此时,凤英已经连扇了李寒秋四个嘴巴子,说他官报私仇。

“打吧,我们的父辈都是师兄弟,是当年鬼子害的,我知道,我们没有什么仇恨,就是看不过二喜受罪……”

张凤武拉着疯了一样的妹妹,“英子,听哥哥说,寒秋不打死二喜,他更痛苦。什么家仇都没有了,重要的是,我们攒足了劲,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张凤武的爹娘都规劝着凤英。

张凤英才蹲在一边,呜呜呜地哭起来。她拍着地:“二喜,二喜,今生不替你报仇,枉为人……”

“二喜,等我杀遍所有的鬼子,再把你的坟修得风光了,我们再在酆都城里相见……”

“英子,英子……”

凤英擦干眼泪,怒火满腔,暗暗攥紧拳头,她要跟随大哥,走南闯北,打鬼子,杀鬼子,誓死保护家园。

一日,张凤武接到命令,将率骑兵队去盘锦第二义勇军杜尚辉部,火速支援,共同抗日。李寒秋、蒲天都随大哥张凤武一同前往,张凤英则留下来带领金马驹子山第一义勇军,保护朱碌科民众的安全。之后,他们在辽西盘锦、朝阳、凌源、平泉、热河一带打游击,屡建奇功,鬼子听到他们的名字,闻风丧胆。抗战后期,热河省牛河(今叶柏寿)县有过记载,东北抗日义勇军,名号流传千古。虽然李寒秋后来投奔了国民党,枪杀潘二喜也成为事实,但打鬼子从来没有含糊过。都称张凤武、潘二喜、李寒秋、蒲天、张凤英为东北抗日最早的先驱人物——“热河四杰”、“辽西女侠”。

有诗为证:

四杰神勇扫狼烟,

碧血丹心著史篇。

侠女双枪驱日寇,

悲歌一曲壮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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