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料库视域下的插入式引语研究——以《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乌姆里奇教授为例

张 迪，郭爱萍

(太原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4)



语料库视域下的插入式引语研究
——以《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乌姆里奇教授为例

张 迪，郭爱萍

(太原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4)

以罗琳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小说为蓝本，自建语料库，采用语料库软件检索及手动筛选相结合的方式，对作品中的人物乌姆里奇教授进行了分析。共检索出该人物94处话语中的“插入式引语”。经统计分析，“插入式引语”的句子模式以-ing分词小句和介词短语居多，体现人物话语与肢体语言的共时性。对“插入式引语”进行分类发现，乌姆里奇教授说话时伴随的各种声音、笑容、手指动作等，充分展示了两面、专横、刻板、恶毒的女教授形象，同时也表达出了罗琳对人物反感的态度。研究证实，“插入式引语”为作品中的人物提供了丰富的信息，不仅能够从人物说话时反复伴随的肢体语言分析出人物的性格特点，还能够通过作者对人物话语的干预，表达对人物的态度，为语料库文体学提供了一个更加客观、新颖的视角。

插入式引语； 肢体语言； 语料库； 《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乌姆里奇教授

1997年英国女作家罗琳推出其第一部小说《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该小说迅速风靡全球，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在随后十年间，罗琳相继完成了《哈利·波特》系列其余六部小说的创作。每一部小说的推出，都能引起全世界各种肤色、各个年龄段的哈迷们呼啸而出，因此该系列小说先后被翻译成60多种语言，畅销2 亿多册，堪称出版史上的神话。[1]《哈利·波特》系列小说在全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强烈关注。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哈利·波特》由一部畅销书，逐渐开始被作为一种文学流派、一种文化现象进入了众多学者的研究视野。[2]实际上，很多学者都从不同的角度对《哈利·波特》系列小说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

目前，学者们主要从四个方面对小说进行了研究： 一是从文学视角的剖析。如苏文清[3]，黄运亭、梁红艳[2]等对小说的文体进行不同的解读； 王衡霞[4]从叙事话语的表层特征和深层特征对小说进行分析； 阎玉敏、朱柏桐[5]通过举例，挖掘了作品中象征的运用； 蔡碧霞[6]从隐喻角度入手，把它作为文章推理的根据，为读者营造了各种变幻的意境。二是从文化方面进行剖析。叶舒宪[7]认为《哈利·波特》系列小说是后现代文化寻根的体现。三是研究作品背后的意义，尤其是对作品中典型人物的原型分析[8]以及研究作品中蕴涵的欧洲文学中的各种经典文学题材。[9]四是对其深远影响背后的原因进行解读，以及带给人们的启示意义。[10]

从研究方法上看，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学者用语料库的研究方法分析文学作品，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通过建立同时期的观察语料库和对比语料库，来突出观察语料库文本词汇、结构等的独特性，如任艳等[11]对英国哥特式小说词丛的研究，陈婵[12]对爱丽丝·门罗小说中3～6词词簇的基本特征和功能的解读； 第二，通过检索语料库文本的词表、主题词表等对文本整体进行分析，如张海云、谢群芳[13]对越南中篇小说《志飘》的分析，以及凤群[14]对意识流小说《达洛卫夫人》的解读。但这些研究大多停留在对文学作品文体特征的分析上，很少涉及文学作品的内涵，如具体的人物形象、肢体语言、作者态度的分析，而肢体语言对小说人物的塑造有很大作用，因其认定的困难性，文学作品中的肢体语言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关注。[15]Lambert对“插入式引语”(Suspended quotation)的研究发现，拓展了我们研究肢体语言的视角。他认为“插入式引语”不仅是一个很容易获得信息、手势、面部表情的地方[16]41，事实上，还可以表达作者对人物的干预态度。[16]59

因此，本研究拟采用基于语料库的研究方法，利用AntConc等语料库检索软件，以作家罗琳《哈利·波特》系列小说中的第五部《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为研究对象，通过分析乌姆里奇教授话语中的“插入式引语”，探究其在文学作品中对人物肢体语言及作者对人物的干预上的作用，为语料库视域下的文学作品研究提供了一个更加客观、新颖的视角。

1 插入式引语

“插入式引语”[16]6是Lambert 提出的一个重要概念，主要指“作品中人物说话时，叙述者通过不少于五个单词的插入性描述对人物话语进行的中断”[16]6。例1句中的斜体部分即为插入式引语。

例 1 ‘I am proud to see,’ said Mr. Carker, with a servile stooping of his neck, which the revelations making by his eyes and teeth proclaim to be a lie, ‘I am proud to see that my humble offering is graced by Mrs. Dombey’s hand …’

(Dombey and Son)[17]

本研究试图通过检索筛选出作品中特定人物的“插入式引语”来探究该人物的“插入式引语”的句子模式、典型的肢体语言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作用及作者对人物的态度。

2 研究设计及数据分析讨论

本研究借鉴Lambert和Mahlberg的研究成果，利用语料库检索软件AntConc的Concordance和File View功能，并结合手动筛选，对乌姆里奇教授话语中的“插入式引语”进行研究。筛选出符合“插入式引语”定义的句子，一共94处。

2.1“插入式引语”的句子模式

通过对94处插入式引语”句子的分析，笔者将其归纳为七种句子模式，详见表1。

表1 中有七种不同的句子模式，大致可归纳为三类： 第一，在句中以状语的形式出现： 主要体现为-ing分词小句，介词短语，简单句(副词)、独立主格结构、状语从句。其中-ing分词小句的频率最多，介词短语次之。此处-ing分词小句和介词短语的反复使用，与Mahlberg[17]的研究结果高度吻合。例如：

例 2 “Well, it is lovely to be back at Hogwarts, I must say!” She smiled, revealing very pointed teeth. “And to see such happy little faces looking back at me!”[18]212

例2中斜体部分就是“插入式引语”，以-ing分词形式出现。由此可知，人物说话时，伴随着面部表情，体现了语言和面部表情的共时性。该句是乌姆里奇教授在魔法学校的开学仪式上的发言，也是作品中人物早期的亮相。当读者还不了解这个人物形象时，作者通过“插入式引语”的叙述，已经为人物形象埋下伏笔。“乌姆里奇教授微笑着露出了她的尖牙”，该句中“微笑”一般表示友好，但对人物“尖牙”的叙述，会引发读者的思考。如果作者要将乌姆里奇教授描述为和善的人，通常不会补充“露出了尖牙”。果然，后文通过几次描述教授微笑时露出的“尖牙”，暴露出了人物虚伪、恶毒的性格特点。因此，从“插入式引语”中的短短几个词，就可以看出作者对人物的干预，表达了对人物厌恶的态度。

表1 “插入式引语”句子模式分类

第二，插入式引语以独立的简单句的形式出现，有时是叙述说话者的状态，有时是叙述他人对说话者的看法或当时的情景。例如：

例 3 “How you dare… how you could …” She took a deep breath. “I have tried again and again to teach you not to tell lies…”[18]581

例3是以简单句呈现人物状态的，“她深深地吸一口气”。例句中乌姆里奇教授气急了，用深吸气的动作来缓解她对哈利违反校规的愤怒，以便说出更加恶毒的话来严惩哈利。作者通过插入人物的肢体动作来丰富人物形象，能增加场景的真实性，使画面栩栩如生。[15]

第三，在句中以定语从句的形式出现，这种情况在文本中出现比较少，只有4次。

例 4 “What’s the matter?” said Umbridge, who was still watching him. “Do you want sugar?”[18]630

例4是以定语从句呈现人物状态的，同样是对人物信息的丰富。这里，乌姆里奇教授边说话边盯着哈利，防止他因倒掉兑了吐真剂的茶，而不能从他嘴里打探到真实消息，体现了人物小心谨慎的特点。

2.2“插入式引语”的分类

通过对94处“插入式引语”的分析发现，乌姆里奇教授说话时总是反复伴随着一些鲜明的肢体语言，其典型特征分类统计如表2 所示。

表2 “插入式引语”中的典型特征

从表格中可以看出，文本对乌姆里奇教授声音上的插入性记叙最多，一共29次。对这29次声音的描述进一步分类发现，作者对人物声音的描述十分丰满，充分展现了人物性格。

表3 对乌姆里奇教授“声音”的“插入式引语”分类

如表3所示，作者对乌姆里奇教授声音的描述有很多，其中“尖声、大声”最多，共有14次。例如：

例 5 “Are you aware,” Umbridge said loudly, interrupting him, “that the Ministry of Magic has classified the strals as ‘dangerous’?”[18]447

例5中的“插入式引语”是对乌姆里奇教授大声叫喊的描述。乌姆里奇教授以魔法部指派的高级调查官一职，根据自己的标准，随意开除学校教师，这句话正是她来听保护神奇生物课教师海格的课时，做出的反应。她常常随意高声打断任何老师的讲课，只要是不符合她标准的，都是不允许的。其他类似的十几处“高声、尖声”的“插入式引语”都伴随着乌姆里奇教授对学校教师和学生的不满和斥责，表现了该人物强权、专横的一面。

表3中显示，作者用“温柔地”形容乌姆里奇教授说话的声音有7次，仅次于“高声、尖声”。例如：

例 6 “Ah,” she said softly, moving around her desk to examine his hand herself. “Good. That ought to serve as a reminder to you, oughtn’t it? You may leave for tonight.”[18]270

例6的“插入式引语”中，“softly”(温柔地)是用来形容乌姆里奇教授说话的样子，但作者并不是为了展现她温柔的性格。这句话是乌姆里奇教授在第三次关哈利禁闭时说的，她用特别狠毒的方式惩罚哈利，让哈利用很尖的羽毛笔以自己的鲜血为墨水在手背上反复写“I must not tell lies”，直到这句话深深地刻在手背上。如此极端的惩罚方式，却“温柔地”表达出来，更加凸显了人物的虚伪与阴险。

以上两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尖声、高声”和“温柔地”的用意是完全相反的，可以充分表明乌姆里奇教授“两面”的人物形象。不论对方是老师还是学生，他都“高声”呵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怒，丝毫不尊重对方，而一旦发现对自己有利或通过惩罚对方可以达到目的，又会马上变得“温柔”，更说明乌姆里奇教授的假面、自私的多变形象。

表3中“吓人而温和地”醒目地出现在第三栏，在文中共出现3次。一般情况下，“吓人”和“温和”是对立的，就像“高声、尖声”和“温柔地”是对立的一样，但作者三次将这两个词一起用在“插入式引语”中，打断人物说话，又一次将人物两面的性格极致地表达出来。例如：

例 7 “I wish you to have a drink with me,” she said, her voice becoming more dangerously sweet. “Choose one.”[18]630

例7的“插入式引语”中，作者用“more dangerously sweet”来形容乌姆里奇教授的声音，这是她用温柔但略带威胁的语气希望哈利主动说出校长邓布利多的下落。她在给哈利的饮品中下了吐真剂，只要哈利喝下去，就会说出他知道的一切。乌姆里奇教授引诱哈利喝下去，当然不能完全用“dangerous”的声音，但如果完全“sweet”，又有失教授的威严，也不是她的本性，所以作者巧妙地将两者结合起来，把乌姆里奇教授阴险狡诈的一面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在描述乌姆里奇教授典型特征的表格中，频次排名第二的是笑，共有20次。据进一步分类可知，有三种笑声最典型，如表4 所示。

表4 对乌姆里奇教授“笑”的“插入式引语”分类

据表4 可知，乌姆里奇教授说话时常伴的表情是微笑。从上文的分析已经了解到她是个典型的笑里藏刀的人物，说话时微笑次数多达13次也证明了这一点。她每次微笑背后都有着不同的目的： 或是威胁学生，让其认同她的看法，如例8； 或是惩罚学生，看到学生乖乖地听从她时的满足感，如例9； 或是抓住了比她有权威的人的把柄，认为可以以此来扳倒对方，展现出的微笑，如例10。例10中有个形容词“toadlike”(像癞蛤蟆一样)在文中不止一次出现，有时用来形容乌姆里奇教授的脸，有时用来形容她的笑容，作者通过“插入式引语”的描述，生动地表现了她丑陋的假面形象。

例 8 “I repeat,” said Professor Umbridge, smiling in a very irritating fashion at Dean, “do you expect to be attacked during my classes?”[18]243

例 9 “Oh yes,” said Professor Umbridge, smiling widely as before. “Yes, I think we can etch the message a little deeper with another evening’s work.”[18]271

例 10 “Evidence?” repeated Umbridge with that horrible wide toadlike smile. “Have you not been listening, Dumbledore? Why do you think Miss Edgecombe is here?”[18]615

乌姆里奇教授的典型特征中明显的动作还有手、记笔记、咳嗽、吞苍蝇和牙，这几个动作出现的频次不高，但每次出现都有其特定的意义。第一是手。在作者描述乌姆里奇教授的手时，常常描述的是她的手指，例如：

例 11 “Aha!” shrieked Professor Umbridge, pointing a stubby finger at McGonagall. “Yes! Yes, yes, yes! of course! That’s what you want, isn’t it, Minerva McGonagall? …”[18]665

作者几次用“stubby”(短粗地)来形容她的手指，和人物又矮又丑的形象十分吻合，说话时“用短粗的手指指着麦格教授”，更突出她小人得志的形象。第二是记笔记。这个动作是乌姆里奇教授在查其他教师上课时反复出现的动作。例如：

例 12 “Quite a period,” said Professor Umbridge, making a note on her clipboard. “So it was Professor Dumbledore who appointed you?”[18]313

这是在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上，对她进行的调查，乌姆里奇教授边问边记，似乎很认真，可实际上还是按照自己的好恶写下的，毫无客观公正可言，记笔记也是十分教条、刻板的表现。第三是咳嗽，这个动作是乌姆里奇教授用来打断其他老师说话时出现的小动作。例如：

例 13 “I would also advise —” Professor Umbridge gave another cough, a little more audible this time… “I would also advise Transfiguration, because Aurors…”[18]662

这里她用咳嗽打断麦格教授的说话，如果没有引起对方注意，她会继续咳嗽下去，或直接打断对方，这也显示了乌姆里奇教授专横、强权的一面。第四是吞苍蝇，全文一共出现两次。例如：

例 14 “Oh no,” said Umbridge, smiling so widely that she looked as though she had just swallowed a particularly juicy fly. “Oh no, no, no. This is your punishment for spreading evil, nasty, attention-seeking stories, Mr. Potter…”[18]265

这是哈利向乌姆里奇教授求情，希望能够让他参加学院举办的魁地奇比赛。当乌姆里奇教授知道关禁闭可以不让哈利参加比赛时，高兴极了，作者用“好像刚吞下了一只特别美味多汁的苍蝇”来形容教授的兴奋，不禁使读者感到一股恶心涌上心头。最后是牙。上文提到过，乌姆里奇教授说话时，对牙的描述总是用满嘴的“尖牙”来形容，也突出了人物狠毒、尖刻的特点。

3 结 语

“插入式引语”能够丰富人物形象，增加场景信息，在人物肢体语言的呈现和作者对人物态度的表达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本文中，以“-ing”分词小句和介词短语的大量使用，体现了人物话语和肢体语言、面部表情的共时性特点，这和现实生活中言语与动作的同现高度吻合。[15]6-59

“插入式引语”中反复出现的肢体语言强化了人物的典型特点。乌姆里奇教授说话时伴随的声音、笑、手指动作等，可以看出她虚伪、丑陋、恶毒、专横、强权、两面性等特点，这和美国《新闻周刊》[19]中对乌姆里奇教授的评论相一致。作者通过“插入式引语”的叙述，中断人物对话，加入自己对人物的主观评论，从中可看出作者对乌姆里奇教授的厌恶。就像作者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乌姆里奇教授是让人第一次见面就生厌的人”，表达出了作者对人物的反感态度。

综上所述，“插入式引语”是观察小说中人物肢体语言的一个很有效的视角。通过“插入式引语”这一全新视角，从细节观察作者在记叙人物说话时用的句子结构，分析典型肢体语言、面部表情所传达出的人物性格特点，以及作者对人物的主观态度，对丰富语料库文体学十分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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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Suspended Quotations from a Corpus Perspective ——Taking Professor Umbridge inHarryPotterandtheOrderofthePhoenixas an Example

ZHANG Di，GUO Aiping

(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 Tai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aiyuan 030024, China)

Based on self-made corpus, the paper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rofessor Umbridge, a character fromHarryPotterandtheOrderofthePhoenixwritten by J. K Rowling. It is found that there are 94 suspended quotations abouther.-ing clauses and prepositional phrases account for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sentence patterns, which shows the synchronicity between the speech and the body language. The further classification of the suspended quotations into, such typical actions as voices, smiles and fingers demonstrates her as a two-faced, imperious, rigid and vicious female villain and the writer’s negative attitudes towards her. The study supports the view that suspended quotations are of great use in providing abundant character information, which can not only analyze the character from the repeated body language accompanying with the speech, but also express the writer’s attitude towards the character by an interruption of a character’s words by the narrator. They suggest a more objective and original perspective for corpus stylistics.

suspended quotation； body language； corpus；HarryPotterandtheOrderofthePhoenix； professor Umbridge

1673-1646(2016)05-0070-06

2015-04-18

山西省回国留学人员科研资助项目： 基于程式语的口语能力动态研究(2013042)； 2014年山西省研究生教育改革研究课题的部分成果： 公外研究生自我纠错意识对提升口语表达能力的作用研究(20142030)

张 迪(1991-)，女，硕士，从事专业： 认知语言学、文学。

I106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6.05.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