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位分析的“框架—参数”模式

2016-12-23 02:32尹洁
辞书研究 2016年6期
关键词:义位义素词义

尹洁

义位分析的“框架—参数”模式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汉语单音多义词的义位分析与入典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并获得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编号SKZZX2013015)。

摘要义位作为语义系统的基本单位,在词义研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对义位的分析却缺乏较为客观、科学、全面的方法。文章以“整合一体描写”原则、语义场词项属性分析理论、“二分+多分”的词义分析法为指导,从语义属性、使用属性、义源属性三方面着手,构建义位分析的“框架—参数”模式,为确立义位、设立义项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关键词义位框架参数

莫斯科语义学派代表人物阿普列祥(Ю.Д.Апресян)曾指出当代语义学与传统语义学在研究的原则、工具、对象和方法上都有很大区别。“当代语义学力求描写语言的内容单位的全部特征,并确定它们的非语义特征的语义理据。”(吴哲2008: 134)由此对语言单位进行整合一体的描写。义位是义素的综合体,作为词义的基本单位,它在语义研究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说词义的客观性、概括性给义位的分析和描写带来操作上的可行和可控的话,词义的多变性、民族性和经验性又使义位的分析和描写难有固定统一的套路。随着语言整合一体描写理念的日渐成熟和义素分析法的日臻完善,我们试图将二者结合,并借鉴“语义场词项分析框架”,以词义的基本单位——义位作为独立研究对象,形成一套切实可行的、能完整体现义位内涵、性质、特征、来源的“框架—参数”模式,以期在科学分析和准确描写的基础上为确立义位,进而设立义项探索出路。

一、 义位分析的方法原理

分析义位是一个庞杂又繁难的系统工程,如何做到庞而不混、繁而不乱,确实需要统筹规划、通盘考虑。词义关联的范围很广,既有语言内部的要素,又有语言外部的影响;既有主观认知的感悟,也有客观条件的限制。因此,要想创建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能分析所有词义的“真理”,无异于天方夜谭。我们只能立足汉语词义的实际情况,借鉴现有方法原理和理论成果进行一些尝试性的探索。针对义位在语义层面、使用层面和义源层面的不同特点,我们从已有研究中得到启发。

(一) 语言的“整合一体描写”原则

“在人们的语言活动中出现的意义是很复杂的。有语言本身的意义,有环境给予语言的意义;在语言本身的意义之中,有字句显示的意义,有字句暗示的意义;在字句显示的意义之中,有单字、单词的意义,有语法结构的意义。”(吕叔湘2002: 228)吕叔湘的这段话正好道出了词义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尽管人们可以通过词典找到每个多义词目下若干固定的、静态的义项,然而,词义整体是一个边界模糊、非离散的连续统,且具有随语境而趋变的特征,词典的处理不过是基于义项非此即彼的假定,“即每个词义都是独立的,并有着明确而清晰的界限;每个词义都是排他的,如果在语境中是A意义,那么就不可能是B意义”。(夏立新2005: 107)这样的假定过分夸大了词义的独立性,并未考虑到词义的非离散性和依附性。实际上,单个义位并非处于真空的状态下,它既通过聚合与周围义点形成特征明显的义系[1],又通过组合与相邻其他语义成分在一定的语法规则和语用条件制约下对外成为一个整体的表义序列。研究词义时,必须考虑义位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的条件或环境因素,它们都与词的使用密不可分。因此,在描写自然语言时,可综合词义、语法、意义的来源和使用等不同层面的内容,采用某一形式化的模式将其整合,把对词汇意义的理解与语法规则、语用环境、使用场合、来源联系等信息进行有机统一。“整合一体描写”原则的目的就源自于此。

“整合一体描写”原则由莫斯科语义学派代表人物阿普列祥提出。他在《世界的语言图景与系统词典学》中指出,整合一体描写的总原则是: 在描写特定自然语言时,将其语法与词汇这两个不同层面的意义,使用相同的形式化语言统一起来;形式化的词汇意义描写与语法意义描写构成整合一体,描写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将词汇释义内容与语法规则系统有机地相互协调,融为一体。该书认为,传统的词典释义模式因不能描写词汇单位的全部特征而需要进行结构性的调整和补充;词典中应为词位补充说明语言学规则可能要求的所有特征——词位的语义、语用、形态、构词、句法、搭配、交际—超音质等特征,以及与语义相近的其他词位——同义词、转换词、反义词、派生词等的聚合语义联系;它们都应该或列到词条中,或能在词条的各个信息项目中直接、完全地得到预测。(吴哲2008: 135—136)

从功能和目的上看,“整合一体描写”原则一方面可以大大提升词义分析的准确性,扩充详解词典中释义的信息量,另一方面也为区分词汇意义,尤其是为多义词义位的确立,提供可靠的技术标准。

(二) 语义场词项属性分析理论

语义场是在同一个语义系统中,若干个具有共同义素的义位聚合起来形成的聚合体。在一个语义场内的各个词义既相互联系,又彼此有异。运用语义场理论可以对词义系统进行局部的分析和描写。

李运富(2011: 200)利用语义场的特点,在提取语义场内词项属性时充分考虑词项的本有属性及其在产生和使用中随附的属性,即考虑词项的语义属性、生成属性和使用属性,从多个层面、多个角度认识词项的内涵,构建“语义场词项属性分析框架”。语义属性,是词项属性中最核心的部分,主要分析义位所反映的客观事物的认知范畴和义位固有的可感知的意义成分;生成属性,研究词的来源,即在意义生成和词形生成中所体现的词项的构成方式和构成要素;使用属性,重点关注词语在语言实际使用中所需要的条件。该理论将词项属性平面三分,包括语义分析但不限于语义分析,在同一语义场中,当仅从语义角度不足以区别词项间的差异时,可以从生成属性和使用属性角度帮助辨析。

“语义场词项属性分析框架”不仅可以用于归纳和描写语义场,实现对场内成员的认同别异,还可以反映不同历史时期中场内成员的增减变化及成员关系的调整。鉴于该框架在分析词义成分、辨析语义场词项、比较词义系统的历时变化方面的优点,我们借用并改造此框架形成义位分析的“框架—参数”模式,用以分析义位在语义、使用、义源方面的属性,比较义位间的异同,进而为义位的合理分合、确立提供理论依据。

(三) “二分+多分”的词义分析法

“词义分解论”现已成为学界的共识,然而如何分解却又给学者们设置了难题。李运富(2011: 196)提出的“二分+多分”的词义分析法,为我们建立义位语义属性分析模式提供了方法论指导。该方法的明智之处是将西方提倡的“对立多分式义素分析法”和中国训诂学实施的“一分为二的义素分析法”结合起来。

一般认为义素是词义内部最小的语义单位,是义位的构成要素,它是通过对一组在语义上有关联的词语进行对比,从义位中分解得到的最小语义要素。通常情况下,义素不是处于独立的现实状态,而是处于组合的潜在状态。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类学家朗斯伯里(F.G.Lounsbury)和古德纳夫(W.H.Goodenough)在借鉴语音学的特征分析法来研究语言中的亲属词时创制了义素分析法,其理论基础是: 义位是可以进行内部原子主义的分析的,义位之间的区别在于各自内部的语义要素不同,即存在彼此区别的标志和特征。如“父亲=[+近亲属][+生育关系][+男性]”和“母亲=[+近亲属][+生育关系][-男性]”,二者的共同特征是“近亲属”和“生育关系”,区别特征是“男性”。义素分析法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在分析对象上,它深入到词义的微观层面,致力于寻找描写某个语义场内某个词语或一组词语的核心义素和附加义素,克服了过去词义分析中存在的描写失之笼统、缺乏严密性的弊端。在分析方法上,义素分析法从特定语义场入手,把意义相关的一组词中各自的义位进行“多分”,得到若干个构成单位——义素,对比分析后,用“+”“-”对立的方式将相同或相异的义素在矩阵图等形式中表现出来。在分析目的和结果上,义素分析法使人们对词的同类、同义、反义现象有了全新的认识,也为词的搭配组合提供了合理的解释。义素分析法能够将义位分解成尽可能多的特征后形成集合,将这个集合组织起来便形成一个义位。从理论上说,义素的数量是确定的、有限的,但在实际操作中,要将全部要素分解出来难度极大,且没有必要,只需将义位中最关键的、能够体现其主要特征的义素分解出来,达到辨义的目的即可。由此导致了所分析的义素主观性强、稳定性差等问题,使得义素分析法的应用无法全面推开。

中国传统训诂学家在对词义的训释过程中,也隐约感受到词义不是一个不可说解的整体,可以从细部对其进行分析,虽未直接提出义素分析的方法,但是这一操作手段已在实际使用之中。如:

韬,剑衣也。

弢,弓衣也。

袜,足衣也。

绔,胫衣也。

冃,小儿蛮夷头衣也。

帙,书衣也。

茧,蚕衣也。

通过对比,我们看到训释家们有意识地用两部分的组合来训释词义,一为类别的归属,如“衣”;一为特征的描述,如“衣”前的描述语。王宁(1997: 208)正式将其命名为“一分为二的义素分析法”,并用大量实例加以验证,体现了该方法在对比分析同类词、同义词、同源词时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这种训诂式的义素“二分”与西方式的义素“+-”对立“多分”形实皆异。从表面上看,它们都是对词义内部语义要素的分解和提取,但在本质上却截然不同。前者是针对义界式的规范训释结构公式“主训词+义值差”,将一个理性意义的义位切分为“义类”和“义差”两部分,对应得到的两部分同在一个义位之内,且两者加合等于整个义位。从性质来看,是在一个义位的理性意义内部进行的穷尽性二分,分解得到的两部分是组合关系。后者是在对语义场内某一义位进行多项分解后,将分解所得项与同场内其他义位的相同项加以对比,对比的结果是一个语义场中两个或多个义位所具有的某种义类属性的正反对立。从性质上看,是语义场内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义位能够构成对立关系的特征或属性的凸显,得到的“+”“-”是聚合关系。这两种方法各有优势,训诂式二分便于义位的理解,西方式对立多分便于关系的确立。我们的“框架—参数”模式针对单个义位,不进行语义场内部成员的对比分析,强调组合,故采用训诂式“二分”。

然而,“二分”不能解决复杂的意义问题。每一个义位所具有的语义属性数量不定、表现各异;不同的词类、义类所包含的成分或体现的特征更是各有所属、品目繁多。因此,在“二分”之下还应有“多分”。“二分”和“多分”的目的都在于通过对目标对象的分解,获得包藏于内的标记信息或特征属性。二者的区别也很明显: 从顺序来看,“二分”在前,“多分”在后,两个过程不可逆。从层级上看,“二分”处于一、二层级,“多分”位于第三层级,即末级。从结果来看,无论任何词类、义类,首次“二分”得到的结果是类义素和表义素,二次“二分”得到的结果是中心义素和关涉义素;“多分”的结果因词类、义类的不同而出现数量和类别的不同,且永不可能同时出现所有的结果项;可见“二分”的结果完整且固定,“多分”的结果缺略且不定。

“二分”与“多分”各有所长,将二者结合起来形成“二分+多分”的词义分析法,可对义位的语义特征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分析和描写。这就是“二分+多分”的基本原理。

以此方法检验词典释义。《说文·门部》[2]:

阙,门观也。

阖,门扇也。

阈,门榍也

阑,门遮也。

从这几个训条中,我们可以提取“门”作为“义类”,反映各词义的共同类属,“观”“扇”“榍”“遮”则反映相同类属下几个词义间的区别。这就是“二分法”体现。

《说文》: 壶,昆吾圜器也。象形。从大,象其盖也。

《现汉》: 壶①陶瓷或金属等制成的容器,有嘴儿,有把儿或提梁,用来盛液体,从嘴儿往外倒。

《说文》: 句(勾),曲也。

《现汉》: 勾①用笔画出钩形符号,表示删除或截取。

比较古今两组释义,可以看出现代辞书的释义更加完备、细致,在释义方式上也趋于综合,经常是直训、定义、描写等方法同时使用。多从事物的形貌、结构、材质、功用等方面,或动作行为的主体、对象、方式、因果等方面加以解释,这就是多分法的应用。将“二分”与“多分”相结合形成“二分+多分”的分析法,可以分层次、分角度、有步骤地对词的语义属性实施切割,该方法也就成为构建义位语义属性分析框架的总体原则。

二、 义位分析框架的组织结构

根据“整合一体描写”原则,借用并改造“语义场词项属性分析框架”,形成了义位分析的“框架—参数”模式。该模式包含三个框架——语义属性框架、使用属性框架和义源属性框架,分别考察义位三方面的属性。对于词义而言理性意义是根本,语义属性框架就是对义位的理性意义实施细致入微的明辨和解析。然而,要全面认识词义,仅靠理性意义是远远不够的,脱离了语言的实际使用,研究将如同雾里看花,难得真切。因此,还需考察义位在使用时所遇的语法、语境[3]、语体、时空等限制条件,分析语法意义、语用环境、使用语体、时空范围四方面的因素。另外,义位的来源也是分析词义时需要关注的信息,主要涉及义位生成的诱因和方式,这对于确立义位具有某种加强或提示作用。

着眼于义位的理性意义、使用条件和意义来源,形成义位分析的语义属性、使用属性和义源属性框架,它们在组织结构上具有不同层面的区分和构架。

首先,语义层面、使用层面和义源层面的区分。这是把义位中的固有、自然属性和义位在使用、产生时带来的附加或临时信息离析开来,并为之分建框架。“语义属性”考察的是词的理性意义,它是词义分析中最核心的部分,是义位本身固有的、不可缺少的意义成分。“使用属性”所关注的是词语在使用时需要的条件和场合。“义源属性”重在追溯意义产生的来源,探求得义的方式。

其次,语义属性的初步类属甄别。结合词的具体用例,首次使用“二分法”,在语义属性框架内将义位所属的类别特征提取出来,区分出语义中的类别与非类别成分。

第三,语义属性的二次切分。第二次使用“二分法”,在语义属性框架的非类别成分中提取中心成分,将中心成分与非中心成分区分开来。对于语义属性来说,在提取了类别成分、中心成分之后,剩下的皆是一般性成分。

第四,语义属性的再次细化。对语义中的一般性成分使用“多分法”,尽可能穷尽性地裂分和提取不同词类的下属特征,这些特征是该义位的固有属性,不受语言环境的影响。

第五,使用属性的平面三分与多维分项设置。作用于义位的使用属性的因素很多,既有语言内的因素,也有来自语言外的影响。我们从语法意义、语用环境、使用语体和时空范围四个角度对义位进行考察,考虑词在使用过程中必然或可能涉及的对辨析义位产生影响的语言内外因素,细化义位分析的使用属性框架。

第六,义源属性的二分与下位分项设置。语义和使用属性是对义位的现有特征和信息的发掘。有别于此,义源属性是对词义的来源,即对过往的追溯与探秘,这需要从意义的生成诱因和生成方式两个方面探究义位的源起。

综上所述,义位分析框架分为三大板块——一是语义属性框架,二是使用属性框架,三是义源属性框架,每一框架又有相应的内部构成。语义属性框架下辖三个层次,前两个层次由二分法切分而来,末层所得的多元素是多分的结果。使用属性框架在第一层面采用四分,之下则进一步细化。义源属性框架第一层面采用二分,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择定下位元素。分析义位好比在画圆,语义属性中类别性成分起着圈定范围、划定边界的作用;中心性成分起着树立标志、明确核心的作用,这两者之外的一般性成分起着填充圆内空间、增加区别要素的作用,而分析义位的使用和义源属性则起到画实和加固圆圈外围线条、完善和美化圆的内部图饰的作用。各自分工不同,在地位和作用上也存在差别。

三、 义位分析的参数界定

词义是自在的,但对词义的理解和分析却是受理性控制的、有意识的行为。这个义位分析框架的最终指向不仅是了解词义,而且希望在对词义进行充分描写和详细分析之后,形成对确立义位、设置词典义项的理性认识。因此,我们力图使用一种简约的、形式化的、可分析、可说解的方式对自然语言进行人为的处理。

“框架”只是一个外部结构形式,在这个形式之内需要设置具体的内容。如果把词义比作一个机器,它由或多或少的零件组成,当把这个机器的零件拆解开来,可以明白它的内部组成,并且知道每一个零件的作用;当把这些零件组装起来,这个机器对外又表现出整体性。在重组还原的过程中,我们可以了解零件回置时的路径,以及将机器进行更新改造的方法。也就是说,义位分析的框架是我们为拆解词义这台复杂机器所设计的结构模式,而零件就是为这个结构模式所设置的参数,在此模式下,将词义这台大机器拆解为一个个可分析的“零件”(参数),由此知道词义的内部组成。当确立义位时,甄选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参数,使得义位之间具有明显的区别性特征;知道哪些参数发生变化,对义位会有怎样的影响;若发生演变,可能通过怎样的途径变化等。这就是我们设置参数的目的。

“参数”在《现汉》中的解释是“表明任何现象、机构、装置的某一种性质的量”。从定义来看,本是指具有特定作用的数值,我们借用这个术语,重在指出它所具有的功能,即作为现象、机构、装置的某一性质的重要参考。在我们的义位分析框架中,参数所展示的就是义位在语义、使用和义源中具备的各种属性,是其本身固有的、必然的、不可分离的特性,是某个方面质的表现。因此,对它的分析就显得至关重要,分析结果将成为确立和辨析义位的主要参考。

我们为语义属性框架设定的参数是在“二分+多分”的分析基础上得到的结果。对义位的语义属性实施第一次二分后,将切分所得的类别成分与非类别成分分别命名为“类义素”和“表义素”。提取类义素,对表义素继续进行二分,目的在于提取中心成分,由此得到“中心义素”和“关涉义素”,这正好对应于传统训诂的义界规范公式“主训词+义值差”,中心义素即主训词,关涉义素即义值差。在词的理性意义中,中心义素只有一个,而关涉的对象却多少有异。因此,提取出中心义素之后,对关涉义素的分割就要采取多分的办法。这个“多分”也并非随意多分,它受到词类和义类的制约。可以根据类的区别,为各词类、义类下辖的参数进行定项设置。

在语义属性框架中,参数实质上就是语义要素,我们通称之为“义素”;而使用属性框架是从使用的角度分析义位的某些特征或出现条件,故在参数的设置上需要体现语法、语用等方面的信息,包括语法意义、语用环境、使用语体和时空范围。其中的“语法意义”包括语法功能和功能涉及的语法搭配,即该义位所在词项的词性、该词项在句法结构中体现的组合功能及与相关成分的组合方式(如主谓、动宾等),由此判断是否有主语、宾语等连带成分的强制性要求;“语用环境”主要分析在使用该义位时需要关注的特定场景和特定对象,如是否用于正式、隆重的场合,使用对象是否有长幼尊卑之分;“使用语体”是指该义位所在的词项出现的场合,即书面语体和口语语体;“时空范围”是指该义位在使用中大致体现的时代特征和地域特征。这些由义位在使用中体现出来的特征或附加信息,就成为“使用属性框架”的参数。

从历时来看,词义永远处于动态变化的过程中,词义的衍化不仅有自身的内部传承与发展的原因,也有因受到外部影响而诱发的演化。因此,需要从生成诱因和生成方式上探寻意义的来源信息。“生成诱因”指引起、促动该义位产生的原因,可能来自义位自身某方面的延续与变化,也可能是受文化或修辞的作用激发了该义位的生成;“生成方式”考察的是产生该义位所采用的方法或形式,是约定俗成,还是同词中意义的引申,或是关联他词、受到沾染而生。这些信息就是“义源属性框架”的参数。

四、 “框架—参数”模式的总体构架

“框架”是分析词义的结构模型,“参数”是框架内部的元素。在对框架和参数的内涵、属性有了大致了解之后,形成义位分析“框架—参数”模式的主体构架,见表1:

该模式是对义位进行的全面而系统的探析,涉及语言的内、用、源诸多因素。语义属性框架用以分析义位的各项语义要素,使用属性框架用以揭示词在使用时体现的特征和附属信息,义源属性框架用以探究意义的来源。三者分工不同,各有指向,整合一体构成了义位分析和描写的多维结构模式,为确立义位,进而设置词典义项提供了较为科学、客观的依据。

附注

[1]苏宝荣提出过“义点”“义系”的概念,认为义点是特定语境中的话语意义,全部义点的总和组成义系,义系经过归纳概括就是义位。详见苏宝荣,武建宇.词的义系、义点、义位与语文词典的义项.辞书研究,1999(1): 68.

[2]本文引用的《说文解字》、《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分别简称为《说文》、《现汉》。

[3]语境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此处特指狭义语境,即与上下文直接相关的场景和对象。

参考文献

1. 李运富.汉语词汇意义系统的分析与描写.∥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编.民俗典籍文字研究(八).北京: 商务印书馆,2011.

2. 吕叔湘.语文常谈.∥吕叔湘全集(六).沈阳: 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

3. 苏宝荣,武建宇.词的义系、义点、义位与语文词典的义项,辞书研究,1999(1).

4. 王宁.训诂学原理.北京: 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7.

5. 吴哲.整合一体描写及其对双语词典编纂创新的启示.辞书研究,2008(3).

6. 夏立新.谈多义词的词义辨析和处理.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5(11).

(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北京100875)

(责任编辑李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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