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研究述评

2017-01-29 10:28韩洪泉
苏区研究 2017年2期
关键词:先遣队军团抗日

韩洪泉

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研究述评

韩洪泉

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在中国革命史上占有重要地位。80多年来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积累了丰富材料、取得了丰硕成果,并呈现出显著的阶段性特征。北上抗日先遣队研究的学术成果主要集中在基本问题探讨、战斗历程考察、失败原因分析、历史人物研究等方面,涵盖了该课题研究的主要领域和相关问题,但仍有较大的拓展空间和发展前景。今后的研究中,应聚力“求真”,实事求是地研究和评价先遣队的历史;努力“求深”,在增强研究的学术性、军事性上下功夫;着力“求新”,在历史研究、精神研究尤其是文化研究上取得新突破新发展。

北上抗日先遣队;长征;述评;红7军团;红10军团

1934年7月,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人民委员会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以红7军团组成抗日先遣队北上闽浙赣皖边地区,以配合中央红军主力粉碎国民党军第五次“围剿”。11月初,红7军团经数月转战到达闽浙赣苏区,奉命与红10军合编为红10军团继续征战。1935年1月,军团主力在怀玉山地区遭受严重损失,方志敏、刘畴西等领导人被捕,余部组成挺进师,在粟裕、刘英等带领下转战闽浙赣边,坚持游击战争。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在党史军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也是中共党史和长征史研究的重要对象,几十年来经过党史学界共同努力,相关研究积累了丰富材料,取得了丰硕成果。笔者以所编《长征论著目录》为基础,试对80多年来北上抗日先遣队研究的情况作一述评,以期为进一步推进该课题研究提供有益的线索和参考。

一、研究概况和主要成果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可以说从其转战期间及失败后不久即已发端,80多年来呈现出比较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

自1935年北上抗日先遣队失败至20世纪70年代末,是研究的奠基阶段。这一阶段最主要的成果是历史资料(包括回忆史料)的积累,尤其是先遣队主要领导人向中央所写的报告及回忆材料等,因为时间相距较近,具有较高史料价值。其中最早的是方志敏的著作。方志敏是北上抗日先遣队后期军事活动的主要领导人,1935年1月底被俘入狱后,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写下了13万字的重要文稿和信件,其中《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中回顾了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后期活动,检讨、分析、总结了失败的原因与教训,被称为“中国共产党人第一篇研究北上抗日先遣队的重要文献”*刘明钢:《方志敏对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回顾与研究》,《团结报》2016年7月1日,第7版。。其他文献还有乐少华的《红军抗日先遣队北上经过的报告》(1936年)、《十军团出动经过报告》(1936年),聂洪钧的《关于红十军团及皖南特委工作情况给中央的报告》(1935年),涂振农的《闽浙赣苏区反抗五次“围剿”情况的报告》(1936年),以及刘英的《北上抗日与坚持闽浙边三年斗争的回忆》(1940年)等。新中国成立后很长时间里,虽然没有对这一问题进行专题研究,但也有不少当事人撰写了相关回忆文章,有的还被收入《星火燎原》等革命史料丛书,为后来的深入研究作了必要的酝酿和准备。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是研究的起步阶段。80年代是中共党史研究的一个黄金时期,各地的党史调查组、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党史研究室等,从征集史料、口述采访、专题调查入手,很快掀起了党史各领域各专题研究的热潮。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也乘着这股东风开始起步。当事人撰写回忆文章或接受调查采访保存史料,是这一时期最大的亮点和最重要的成果,最有代表性的如粟裕的《回顾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王蕴瑞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组建及前期行动》、龙跃的《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谭志刚的《记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黄火青的《红九军团护送红七军团渡过闽江北上抗日的经过》、涂通今的《回忆红九军团护送抗日先遣队的“东线行动”》、叶飞的《闽东红军与北上抗日先遣队会师》、李六金的《谭家桥之战前后》、张德华的《忆红十军团进军皖南和回师赣东北》、刘亨云的《怀玉山突围》等。在此基础上,北上抗日先遣队转战过的福建、浙江、安徽、江西4省党史研究部门协作完成了史料汇编《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福建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安徽省委党史工作委员会、中共江西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出版社1991年版。,共收入各类历史文献90篇,回忆录25篇,并从国民党政府档案和报刊中选取有关内容编为参考资料,同时编辑、撰写、绘制了综述、大事记、若干历史问题的考证、主要战斗概况以及战斗序列简表、作战经过要图等,具有重要史料价值。此外,“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红军长征》卷的《综述 大事记 表册》《文献》《回忆史料(1)》《回忆史料(2)》《图片》《参考资料》*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1995年、1990年、1992年、1993年、1992年版。,《南方三年游击战争》卷的《综合篇》《皖浙赣边游击区》《浙南游击区》《闽东游击区》《闽北游击区》*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1994年、1993年、1993年、1993年版。等,也编选了许多先遣队相关历史资料。这一时期研究起步的重要标志是专题研究有了新突破。在这20年间一共发表了近30篇学术论文,围绕先遣队的斗争历程、历史意义、失败原因、重要人物等问题进行了初步研究探讨。90年代出版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史》*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著,山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红军长征全史》*柏福临、刘喜发总主编,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等权威著作和《长征大事典》*姜思毅主编,本书编委会编,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长征事典》*郑广瑾编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等工具书中,都开始把先遣队的活动作为红军长征的重要内容加以考察。《星汉灿烂:北上抗日先遣队和南方红军游击区战史》一书把先遣队称为“北上抗日第一军”,全面记述了其征战历程。*廖信春主编:《红军长征全史》第5卷《星汉灿烂:北上抗日先遣队和南方红军游击区战史》,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66页。这一时期出版的2部纪实文学作品《天殇:红色抗日先遣队殉难始末》*郜建辉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5年版。和《血红军团——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实》*熊敏主编,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也产生了较大反响。

21世纪以来是研究的深化阶段。近十几年来公开发表的相关文章在100篇以上,内容涉及北上抗日先遣队研究的各个主要领域,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许多新突破新发展。2002年出版了第一部学术专著《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简史》*唐洪森著,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全书约18万字,共分“引言”、“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抗日先遣队出击闽浙皖赣”、“红10军团出击浙皖赣边失败”、“尾声”等5部分。本书广泛征引各种文献史料,系统阐述了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书前辑录若干珍贵历史照片,书后附有8份简表,包括“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战斗序列(一)”、“中国工农红军第7军团出征前实力统计表”、“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过闽江前实力统计表”、“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战斗序列(二)”、“国民党军‘追剿’红十军团战斗序列”、“浙江省保安指挥系统表”、“安徽省保安指挥系统表”、“福建省保安指挥系统表”,增加了本书的史料价值。2006年出版的《红色铁流:红军长征全录》*刘益涛、张树军主编,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科研管理部编,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年版。,由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组织全国各省市党史工作者共同编撰,是一部全面反映红军长征历史的权威著作,共上下两卷约88万字,依现在的行政区划,以红军长征经过省份(自治区、直辖市)设置篇章,共分17篇,其中第1至4篇分别为“江西篇”、“福建篇”、“浙江篇”、“安徽篇”,均以较大篇幅详细反映了先遣队在各省开展斗争的历史。2006年出版的纪实文学《艰辛的探索: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时的四支先遣部队》*魏广军、史延胜、姜志峰编著,海潮出版社2006年版。,以翔实的资料、生动的笔法记述了红7军团北上、红6军团西征和红25军北上的战斗历程,肯定了它们对长征的艰辛探索。2016年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学术界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取得了诸多新成果,尤以9月23日在浙江杭州淳安举办的专题学术研讨会成果最为集中和丰富。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所编“红军长征纪实丛书”《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16年版。,则为本课题研究提供了权威的基础史料。

二、关于基本问题的研究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组建过程。徐旭阳认为北上抗日先遣队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统治中央的产物,政治上和军事上“左”的错误导致第五次反“围剿”的节节失利,而中央“左”倾领导人却忽视中国革命战争的原则和经验,而决定组建先遣队并把粉碎敌人“围剿”的希望寄托在这一北上远征行动上。*徐旭阳:《新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年第2期,第88-93页,并收入《长征大事典》,第1875-1876页。张敏卿认为要全面客观地说清北上抗日先遣队组建的历史原因,必须从中国当时正在进行的土地革命战争和抗日民族解放战争这一宏观时代背景及中共中央所面临的最为迫切的革命任务出发进行解释,指出先遣队的组建既与抗日战争的兴起紧密相连,又与共产国际的指示和皖南斗争的形势息息相关,同时又是中央红军反“围剿”战略需要的直接产物。*张敏卿:《重释“北上抗日先遣队”组建的原因》,《中州学刊》2007年第2期,第176-178页。吴明刚考察了中共中央组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决策过程,指出它是由中共中央提出且获得共产国际驻华代表赞同,尔后联合报告共产国际并得到共产国际执委会批准的一项重大战略决策。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1934年7月初中共中央正式决定派红7军团“在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遣队的旗帜下,经过福建而到浙皖赣边行动”,并制订下达了具体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及相关的战略配合措施。*吴明刚:《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若干问题再研究》,《福建党史月刊》2015年第7期,第49-53页。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战略意图。唐洪森考察了北上抗日先遣队派出的由来,认为中革军委为改变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的被动局面,在广昌战役前后开始考虑适当变换作战方针的方法问题,即以接敌边沿区的地方武装渗透过封锁线,深入敌后方积极活动,向广大无堡垒地区发展游击战争,袭击兵站、仓库、小城镇及交通线,扰乱白区统治秩序,配合那里的群众暴动形势,从背后牵制进攻中央苏区之敌,进而达到调动敌军回防的目的;红7军团奉命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采取穿透封锁线、深入江浙腹地游击的方式调动敌人,正是这一历史背景和战略转变下的产物。*唐洪森:《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派出由来》,《江西社会科学》2013年第1期,第173-176页。陈泽芳指出,关于中共派遣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目的,学术界主要有“抗日说”、“调敌说”、“弃卒保车说”等观点,虽各有合理的一面,但都未能全面反映出这一战略举措的真实目的。他指出,先遣队北上的目的是双重的,一是吸引敌人将其兵力从中央苏区调回一部分到其后方去,减轻中央苏区的压力,配合中央红军主力粉碎敌人第五次“围剿”,二是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两者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只有合在一起进行认识,才能作出恰当的评价。*陈泽芳:《浅析红军组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目的》,《文教资料》2007年第29期,第61-63页。吴明刚认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战略行动除了史学界基本认同的政治上宣传抗日、军事上调敌回防的意图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战略意图即“以期最后这些部队成为将来闽浙皖赣边区苏区的骨干力量”,这一战略意图涉及它后来的战略行动方向和历史作用的评价问题;从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战略行动的实际效果来看,无论是政治意图还是军事意图,应该说都没有完全达到预定战略目的,但第三种战略意图倒是实现了。*吴明刚:《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若干问题再研究》,第49-53页。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作用贡献。张嘉庆从正反两方面分析了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作用,指出它是有一定的历史功绩,为我党的抗日和反对蒋介石的军事进攻作出了一定贡献,这是应该肯定的,但它因“左”倾路线的领导和错误的指挥而失败了;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应从正反两方面进行分析,从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张嘉庆:《评北上抗日先遣队》,《南昌职业技术师范学院学报》1986年第1期。转引自姜思毅主编:《长征大事典》(下),第2112-2113页。陈学明、唐志全在对北上抗日先遣队“得”与“失”进行辩证分析的基础上,从4个方面概括了先遣队的历史功绩:抗日先遣队以具体的战斗行动宣传了我党“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共卖国行动,直接扩大了党和红军在群众中的政治影响;抗日先遣队血战东南半壁,威胁国民党南京政府之腹地,牵制了敌人部分兵力,减少了中央红军开始长征的阻力;抗日先遣队沿途留下了一批指战员,加上其胜利突围的部队,对促进闽东、闽北、浙西、浙南、皖赣边和皖南等苏区和游击区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抗日先遣队广大指战员的战斗业绩和革命精神特别是方志敏那种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誓死如归的献身精神、严于解剖自己的高尚情操,将永垂青史。*陈学明、唐志全:《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得”与“失”的思考》,《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11期,第158-160页。魏清源也指出,先遣队虽然失败了,但它转战东南数省,调动敌人、分散敌人,钳制和拖住了大部分敌人,策应了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斗争和尔后进行的战略大转移;宣传了我党的抗日救国主张,扩大了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推动了抗日民主运动的发展,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不可磨灭的光辉。*魏清源:《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艰难征程与历史功绩》,《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学报》2015年第6期,第55-63页。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地位。王永春、陈芷遐认为,长期以来党史学界把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派出说成是当时党中央作为配合长征的战略部署、“对红一方面军和全国红军的战略转移起到了积极配合作用”,指出这种把中央派出北上抗日先遣队作为战略大转移的部署、甚至说成是长征的开始是不妥的,对先遣队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应作客观分析。*王永春、陈芷遐:《对北上抗日先遣队作用的一点看法》,《中共党史研究》1988年第3期,第90-91页。廖信春等则认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行动是红军长征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把先遣队称为“北上抗日第一军”,对其地位给予高度评价。*廖信春主编:《红军长征全史》第5卷《星汉灿烂:北上抗日先遣队和南方红军游击区战史》,第1-66页。刘云刚对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地位进行了综合分析,认为先遣队最先举起抗日旗帜,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革命史上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事件;先遣队拉开了从正规战向游击战转变的序幕,它同红军长征一样,都是共产党由土地革命战争向抗日战争战略转变过程中的一次重大行动;先遣队沿途所到之处,都产生了巨大而又深远的影响,对革命的胜利作出了自己的重要贡献。*刘云刚:《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地位和对福建的历史贡献》,《福建党史月刊》2015年第10期,第57-62页。石仲泉指出,红军长征的主体是“3+1”,但讲红军长征全史应当前后延伸,往前延伸,应该将北上抗日先遣队转战闽浙皖赣视为红军长征的序曲;往后延伸,可将西路军视为红军长征的尾声。*石仲泉:《红军长征与长征精神——纪念中央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80周年》,《苏区研究》2015年第1期,第13-24页。吴明刚从抗日层面审视了红军长征的四个阶段,指出红7军团先遣北上、充当抗日救国先锋,是其中非常重要的阶段,显示了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对中华民族救亡图存的重大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担当。*吴明刚:《北上抗日:红军长征的强大动力和坚定目标》,《苏区研究》2016年第5期,第41-50页。

三、关于战斗历程的研究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在各地。先遣队驰驱千里、转战数省,在东南大地上留下了战斗足迹。关于先遣队首战之地福建的研究较受重视,成果也比较丰富,仅近年来发表在《福建党史月刊》上的专题文章就有40多篇,对先遣队在福建各地的战斗历程,对其在福建途经地福安、浦城、寿宁、福州、周宁、蕉城、连江、罗源、闽侯、古田、闽清、延平、尤溪、大田、连城、永安等的情况,都进行了梳理和研究。刘云刚认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对福建的历史贡献体现在三个方面:推动了福建沿途抗日救亡运动的进一步发展,为中央红军准备实施战略大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余部坚持了游击战争、实现了战略转变。*刘云刚:《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地位和对福建的历史贡献》,第57-62页。邓金松以浙西地区在当时的战略地位作为切入点,指出浙西地区既是抗日先遣队执行中革军委战略策应任务的主要目的地,也是抗日先遣队最后失败的主要决策地,因而浙西地区在抗日先遣队的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先遣队在短短的6个月时间里“三进三出”浙西地区,途经9个县,以微薄之力承担了重要的策应任务,出击浙赣线,威逼杭州城,牵制了大量的国民党部队,撼动了国民党后方的统治秩序,为中央主力红军长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邓金松:《论浙西地区在北上抗日先遣队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党史研究与教学》2006年第5期,第17-24页。汪明塔等对先遣队在皖、赣地区的活动进行了考察。*汪明塔:《红十军团十九师过绩略述》,《安徽省委党校学报》1989年第1期,第91-92页;中共景德镇市委党史办:《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挺进皖赣边苏区》,《江西党史研究》1989年第4期,参见张海鹏主编:《中国近代史论著目录》,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07页。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重要战斗。唐洪森对北上抗日先遣队在福建、浙江、安徽、江西等地的战斗历程和重要战斗进行了详细考察,在广泛占有原始材料和客观辩证考订史料的基础上,得出了若干新结论新见解。*唐洪森:《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简史》,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70-200页。黄奕杰对红7军团在北上之前发起的徐碧深坑岭战斗进行了考察,认为此战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阻滞了中央苏区东线敌人,有效牵制了福建之敌参与第五次“围剿”,为我军积累了野战经验,是成功的游击性运动遭遇战例,同时在理论上丰富和印证了毛泽东军事思想。*黄奕杰:《再识红七军团徐碧深坑岭战斗的意义》,《福建党史月刊》2010年第10期,第45-46页。游德馨从红军长征历史的大视野对北上抗日先遣队攻克罗源城之战进行了考察,指出这次战斗仅2个多小时就歼敌千余、俘敌300余人,并缴获大批轻重武器及军用物资,是先遣队北上途中歼敌最多、影响最大的一次战斗,也推动了罗源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为后来坚持抗日斗争和再次解放罗源奠定了基础。*游德馨:《长征红旗飘罗川——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并记红军长征先遣队攻克罗源城》,《炎黄纵横》2016年第2期,第4-8页。徐肖富和李啸、王念祖等对回龙桥战斗、降虎之战等进行了考察和述评。*徐肖富、李啸:《回龙桥战斗——抗日先遣队二战常山》,《衢州日报》2011年6月13日,第5版;王念祖:《福州——降虎之战述评》,《福建党史月刊》1988年第10期,第30-31页。

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各部队。戈懋较早对北上抗日先遣队的若干基本问题进行了研究,厘清了先遣队的主力红7军团、红10军团及前身红10军、红11军等部队的编制沿革关系。*戈懋:《略谈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几个问题》,《浙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4期,第57-61页。方志纯作为当事人,回忆和分析了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演变历程,尤其是对先遣队北上转战期间的组织序列、领导机构、指挥体制、部队沿革等进行了详细阐述,兼具史料和学术价值。*方志纯:《抗日先遣队的演变及其失败原因》,《军史资料》1987年第2期,第16-18、27页。此外,黄奕杰等考察了红7军团的发展沿革和战斗历程,吴香光等考察了红9军团对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掩护作战,余方平则对中国工农红军两支北上抗日先遣队进行了比较研究。*黄奕杰:《英勇善战的中央主力红军——红七军团》,《福建党史月刊》2012年第17期,第47-49页;吴香光:《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和红九军团联合作战在樟湖》,《福建党史月刊》2006年第12期,第28页;余方平:《中国工农红军两支北上抗日先遣队之比较》,《商洛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0年第1期,第90-93页。

四、关于失败原因的研究

北上抗日先遣队转战4省,付出重大牺牲后最终失败。学界对于这一史实的认定是基本一致的,但对其失败的原因却见仁见智,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分析阐释。方志纯认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失败,从根本上说是王明错误路线造成的必然恶果,派出先遣队来解决当时的危机,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采取“丢车保帅”的错误方法,只能是到头来“车”丢了,“帅”亦难保;先遣队的主要负责人推行宗派主义的干部政策,削弱了部队的领导力量,架空了方志敏等人的正确领导;先遣队本身存在的许多致命问题,如领导人之间不团结、不给部队机动指挥权、连续作战导致部队疲惫和战斗力下降等,则是先遣队失败的直接原因。*方志纯:《抗日先遣队的演变及其失败原因》,第16-18、27页。曾长秋强调北上抗日先遣失败的主观原因不容忽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导致失败的决定因素,“先遣队的旗帜是北上抗日,而派遣者的真实意图是以这支部队去牵制‘围剿’中央苏区的敌军,掩护红军主力即将实行的战略转移”,“这个意图就是你向东打,我向西走,不是内线、外线同时作战,打破‘围剿’,而是‘弃卒保车’”,这些都注定了北上行动的最终失败。*曾长秋:《试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失败的主观原因》,《党史文苑》1996年第1期,第4-6页。陈学明和唐志全认为,北上抗日先遣队失败的客观原因是敌人力量的暂时强大,七倍于我的敌军占了绝对优势;主观原因也是主要原因则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领导,主要表现为:派出先遣队的战略意图、赋予先遣队的战略任务要求太高,是主观主义的,导致作战指导上的盲目冒险;当形势发生根本变化后,未能及时实行由正规战向游击战、由正规军向游击队的军事战略转变,这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左”倾宗派主义的干部政策,严重损害了部队的领导,是失败的组织原因。*陈学明、唐志全:《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得”与“失”的思考》,第158-160页。

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失败首先和主要是军事上的失败,因此其直接原因更应从军事角度进行探究,一些学者进行了这方面的努力。刘志青从北上抗日先遣队组建到失败的过程入手,以中革军委的指挥决策为分析对象,指出中革军委的5个错误决定导致了先遣队的失败:一是命令先遣队改变进军方向,威胁并相机袭取闽侯县(今属福州市);二是命令先遣队停止在闽北地区休整补充,立即进军北上;三是否决先遣队在皖赣边区发展的建议,要求其立即赶往闽浙赣苏区整顿补充;四是命令红19师从闽浙赣苏区重返浙皖赣边;五是命令红10军团放弃根据地,全部转到外线作战;此后,由于谭家桥战斗指挥失误、回师闽浙赣苏区行动迟缓,最终导致在怀玉山遭到重大损失而失败。*刘志青:《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悲剧》,《党史博览》2013年第1期,第39-44页。唐龙尧、骆小峰、俞晓娴针对认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悲剧是中革军委的“错误决定”造成的观点,从中央战略的角度进行了详细分析,提出了不同看法,指出:中央决策红军攻打福州以及其后继续要求红军北上,是为了能够造成更大的声势,从而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电报中出现前后矛盾的重要原因,是中央根据形势变化,考虑部队的不利的局面而作出的决定;红10军团成立后第19师继续北上,是因为当时中央红军处于不利的局面,需要外围红军部队采取行动予以配合;红军汤口会师,是为了摆脱困境,化被动为主动。*唐龙尧、骆小峰、俞晓娴:《从战略角度看中央对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决策指挥》,《上海党史与党建》2016年第10期,第9-12页。刘俊平以军事战略为视角分析了北上抗日先遣队失败的原因,认为除军事行动目标不切实际外,在战略战术部署上出现了一些重大失误,如挺进苏浙皖赣地区的战略时机不对、将红7军团与红10军合编的做法错误、皖南失败后红10军团重入赣东北是败着、侦察工作严重缺失、战术指导很不灵活等;在军事制度上,缺乏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军队政治工作不力、疏于军事训练管理、指挥体系低效等;军事战略上的这些失误,是导致失误的主要内因之一。*刘俊平:《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失败原因再探——以军事战略为视角》,《党史文苑》2013年第11期,第11-13页。

吴明刚在综合分析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观点。他指出此前诸说基本切合历史事实,也有一定道理,但是研究的视角存在问题;从其决策形成和战略意图的角度进行审视可以看出,中共中央派出先遣队的主要战略意图,就是尽可能多地吸引和牵制国民党“围剿”军队,掩护中央红军主力实现从西南方向进行战略转移,中革军委给先遣队指战员下达的作战命令,实际上都是围绕不惜一切代价牵制敌军这一战略指导思路来部署的;在明显敌强我弱的条件下,深入蒋介石统治的腹心地带而又革命斗争基础较为薄弱的闽浙赣皖边地区进行作战,可以说失败是必然的,也是在当时中央领导决策者的意料之中的;但是历史不能以成败论英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指战员顾全大局、英勇无畏,为了胜利、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是必须充分肯定的。*吴明刚:《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若干问题再研究》,《福建党史月刊》2015年第7期,第49-53页。

五、关于重要人物的研究

北上抗日先遣队的重要人物尤其是军政领导人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所占分量不重。关于方志敏的研究应该是最早也是最为集中的,除传记和专著外,徐公喜对方志敏在抗日先遣队的任职情况进行了分析;王熙政对方志敏率部转战牯牛降的历史进行了考察;万强则从红10军和北上抗日先遣队成立的过程,充分肯定了方志敏服从大局、党性坚强、善于创造的革命风范。*徐公喜:《方志敏在抗日先遣队任职考》,《上饶师范专科学校学报》1989年第4期,第52-53页;王熙政:《方志敏率北上抗日先遣队转战牯牛降》,《江淮时报》2011年7月22日,第7版;万强:《服从大局、党性坚强、善于创造的革命领袖方志敏——红十军和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成立引发的思考》,《党史文苑》2013年第4期,第14-17页。粟裕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也较受关注。陈志远、马昌法、马云飞等对粟裕与谭家桥战斗及先遣队最终失败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分析了其失败对粟裕军事生涯的重要影响*陈志远:《粟裕与谭家桥战斗》,《党史纵览》2008年第12期,第36-40页;马昌法:《令粟裕刻骨铭心的谭家桥之战》,《党史纵横》2012年第11期,第28-30页;马云飞:《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失败对粟裕军事生涯的重要影响》,《铁流》2013年总第25辑,第428-442页。;任兰萍、戴何彪等考察考察了粟裕率北上抗日先遣队在德兴等地转战的历程*任兰萍、戴何彪:《粟裕大将在德兴》,《党史文苑》2011年第23期,第15-17页。;华小勇对粟裕三次担负抗日先遣任务的历史及贡献,张志坚、杨福茂对粟裕从率先遣队北上开始一生中与浙江的因缘及贡献,进行了全面考察和比较研究。*华小勇:《粟裕军事生涯中的三次抗日先遣任务及其贡献》,《福建党史月刊》2010年第6期,第16-18页;张志坚、杨福茂:《粟裕与浙江》,《铁军》2007年第8期,第25-27页。此外,学术界的研究中对寻淮洲、刘畴西、刘英、黄火青等历史人物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关系也有所涉及。*朱永来:《“游击将军”寻淮洲的最后岁月》,《广西党史》1998年第1期,第22-23页;文锋:《出师未捷身先死——红十军团长刘畴西遗恨怀玉山》,《党史博采》2010年第8期,第47-51页;温州中共党史学会、温州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赤身献革命 决然无返顾——纪念刘英烈士英勇就义七十周年》,《铁军》2015年第5期,第29-31页;王恩宝、唐薇:《黄火青在长征及西征途中》,《党史纵横》2015年第5期,第21-22页,等等。

六、研究的缺憾及展望

北上抗日先遣队从组建到失败,只有短短数月时间,这段历史也已过去80多年,但其历史贡献和历史意义不容低估,其经验教训和现实价值仍待挖掘。仅就学术研究而言,也还有较大的拓展空间和发展前景。根据笔者所编的《长征论著目录》所作统计,80多年来出版的长征相关图书近1500种,其中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仅有9种,约占0.6%,包括史料汇编2种、丛书分卷1种、学术专著1种、纪实文学4种、连环画1种;新中国成立以来发表的长征相关论文资料10000余篇,其中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仅有136篇,约占1.36%。*参见韩洪泉编:《长征论著目录》,黄山书社、时代新媒体出版社2017年版。这个比例并不高,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还需深化。下面针对深化该课题研究谈三点认识。

一是聚力求真。北上抗日先遣队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工农红军的一支重要力量,它转战4省、历时半年,对中央红军长征发挥了重要策应作用,为中国革命发展播洒了火种,为民族解放战争积蓄了力量,是红军长征的序幕和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革命史上占有重要一页。目前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和宣传,与这一历史地位还是很不相称的。党史学界应从历史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研究和评价这段历史,把它放到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乃至中国革命史的大视野中去考察,更真切地还原历史实相,更准确地界定历史地位,使其得到应有的客观公正的认识和评价。

二是努力求深。学术研究来不得虚假漂浮,容不得马虎敷衍。目前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成果,上乘之作不多,新史料新结论新见解不多,反倒是介绍和普及性质的文章占了多数。军事专业的研究数量不多、切入不深。先遣队是一支武装力量,其北上是一场军事行动,研究这段历史必须要有一定的军事眼光、军事常识、军事学养,还要下实地勘察踏访的功夫,否则很容易流于纸上谈兵,茫然不得要领,甚至得出错误的结论。地方专家和军队学者应加强合作,取长补短,协力推进该课题的研究。

三是着力求新。关于北上抗日先遣队的研究,在继续挖掘新材料、推进基础性历史研究的同时,应着力加强人物的研究和宣传,着力推动其蕴含的革命精神的学习和教育,着力实现由历史研究向文化研究的转型。历史研究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文化研究往往是新的突破口和升华的方向。仅以红色资源(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和开发为例,根据全国革命遗址普查工作的统计数据,全国共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各类遗址近5万处;根据笔者的粗略估算,其中长征遗址大约有5000处,长征遗址中与北上抗日先遣队相关的也不在少数,但目前被列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的仅有江西省的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念馆和纪念碑、方志敏纪念馆、方志敏烈士陵园等3处。*参见韩洪泉著:《长征文化遗产》,黄山书社、时代新媒体出版社2017年版。浙江省的红军长征博览城主体部分红军长征主题公园有主要景区40余处,主要按中央红军长征历程设计,没有一处与先遣队相关。2010年建成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念馆(位于安徽黄山)和2016年建成的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念馆(位于浙江淳安),都已成为重要的学习教育基地。福建、浙江、安徽、江西等省在先遣队遗址的保护、开发和利用方面已经做了大量工作,今后应加强科学统筹、跨区协作和长远规划,争取把北上抗日先遣队留下的精神财富、文化遗产开发好、利用好。

责任编辑:戴利朝

A Review of the Research on the Anti-Japanese Advance Team of the Red Army

Han Hongquan

The Anti-Japanese Advance Team of the Red Army occupied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revolution. The research about the Anti-Japanese Advance Team has accumulated rich material, achieved fruitful results, and showed significant stage characteristics for more than 80 years. The Anti-Japanese Advance Team research mainly focused on the exploration of basic problems, the investigation of battle history and the cause of failure, the study of historical figures and so on. It has included all of the main research field and related problems. However, there were still great development prospects and spaces. In future research, we should focus on the pursuit of truth in studying and evaluating the history of the Advance Team; focus on the pursuit of depth in enhancing the academic and military research efforts; focus on the pursuit of innovation in historical and spiritual research, especially culture research to achieve new breakthroughs.

the Anti-Japanese Advance Team; the Long March; review; the 7th Corps of the Red Army; the 10th Corps of the Red Army

10.16623/j.cnki.36-1341/c.2017.02.009

韩洪泉,男,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上海校区部队政治工作系讲师。(上海 20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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