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转型期的社会风险分析及防范应对

2017-03-10 22:57温志强滑冬玲
理论学刊 2017年3期

温志强,滑冬玲

(天津师范大学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天津 300387;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387)

社会转型期的社会风险分析及防范应对

温志强,滑冬玲

(天津师范大学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天津 300387;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387)

伴随着人类的发展,人类对抗自然灾害等社会风险的活动从没有停止过。而不同的历史时期,随着社会的变化和发展,社会风险也在不断的改变。基于转型期社会的基本特点,考虑转型带来的诸多新型的社会风险源,并结合风险社会理论对社会风险类型进行探讨,寻求社会转型期社会风险的防范应对建议,可以从根源上对转型期社会风险的防范:减少社会不确定性因素以防范系统性风险的产生,寻求冲突解决策略,协调好市场与政府、经济发展与社会建设之间的关系,完善制度自检机制以减少法治冲突与风险。

社会转型;社会风险;风险防范;风险应对

随着市场经济的初步确立和资本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利益冲突和矛盾在所难免。因此,在由经济转型导致的整个社会发展格局的转型期,只有清晰地认识这个时期社会特点带来的种种社会风险,我们才能够有针对性地探讨如何规避这些风险的有效途径。

一、转型时期的社会特点分析

对于转型而言,每个学科都从不同的角度为其下了不同的定义。一些人认为社会转型就是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开放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型;而另外一些人认为是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化工业社会的转变;有人则从社会转型的范围入手,将其分为文化、社会结构、制度等多个方面的转型。相对于此,一些学者从哲学角度出发,将其概括为:“社会结构模式与社会系统的有序变化,是社会结构立体纵向的转变。”*高世屹:《政府危机管理的传播学研究》,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页。

总起来说,“社会转型是一种社会框架的变化过程,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现代化的实现都具有必然性,它包含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变化,社会体制由传统迈向现代化,农业化迈向工业化的转变、从自上而下的集权体制向民主集中的体制的转变”*梁文群、张永红:《转型经济中我国政府的经济职能探讨》,《经济师》2005年第 5期。。这些都可以是社会转型的一部分,也是社会转型时期必经的环节。通常所说的转型,狭义是指经济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在中国,转型是指更广泛意义上的转轨概念,包括经济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经济增长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轨。转型的定义在不同的领域有着不同的含义,因此在转型所涉及的层面上,我们结合各家的看法,对转型社会作出如下阐述,即基于社会结构、社会模式、社会框架的综合渐变过程。而社会转型期,必然是一段伴随社会经济、政治与文化的变革期,也可以说是社会的某一历史阶段转变到另一历史阶段的时期。

无论是实行激进式改革的原苏联和东欧国家,还是实行渐进式改革的中国等转轨国家,在转轨过程中,社会结构框架和政治体制都经历着全局性的系统转变。而当代中国正“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和知识型社会、从同质单一性社会向异质多样性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吴金芳、郭镜:《贝克风险社会理论及其对构建和谐社会的意义》,《合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在这个双重转轨的过程中,我们面临着诸如经济发展过热、收入分配不公平、社会资源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等问题,导致了民众怨声载道,各种群体性事件频发,影响社会秩序的安定与和谐;同时,过度的浪费资源,对生态环境不择手段的破坏,造成人与自然之间发展不和谐,自然灾害频发,给我们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和经济损失。转轨过程中政府责任不明确,缺乏科学的管理知识和专业的管理人才,管理体系不完善,管理基础薄弱,公民道德文化底线失稳等,这些在社会转轨期显著又独特的问题为当前不安稳社会下公共危机的发生埋下制度内以及制度外的潜在隐患。换句话说,社会转型过程中,经济发展的过渡性特点、发展过热或放缓,以及社会和市场资源分配不均等现象,都在“某种程度上使我国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无法避免公共风险的袭击,此经济领域的危机很可能成为大规模公共危机爆发的主诱因”*贾康、刘尚希:《公共财政与公共危机“非典”引发的思考》,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4年版,第124页。。一般而言,当前的制度设计使社会风险大部分集中在经济活动领域,一旦这种局域范围内的风险受到外部消极刺激,或领域内已有风险的不断累积和叠加使之超过一定数量或程度的时候,量变引起质变,便会造成整个经济系统运转失灵,导致公共危机的惯性出现。丁元竹教授担任组长的课题组联合上百名专家经过论证指出:“由中国历年的公共危机发展情况来看,公共危机在2010年间,可能已经进入多发时期,公共危机中的社会问题(如:经济失调、住房问题、个人收入分配不均匀、就业难、失业多、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基本公共服务问题、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人才培养方式有失偏颇的问题)中经济危机(尤其是金融危机)是最受关注的问题之一。”*王茂涛:《政府危机管理》,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页。持有相似观点的张强,同样认为我国在经历公共危机不断爆发后逐步踏入“风险社会”。

二、 转型时期的社会风险源分析

从社会风险的词源开始考究,“风险(Risk)起源于拉丁文Risicare一词,而Risicare一词又与希腊词Cliff(山崖)相联系,它的含义是‘在山崖中航行’,那风险也就主要包含‘有危险的可能性’,也可以认为是‘有遭受损失、不利、伤害乃至毁灭的可能性’”*余潇枫:《非传统安全与公共危机治理》,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86页。。“英语里的Risk开始时较多地用于海上探险,特指在航海中存在触礁等危险的可能性”*张彦:《“风险”研究的历史嬗变:转向与建构》,《学术月刊》2008年第6期。。所以,在英文词典中,一般把它解释为一种遭遇危险和伤害的可能性。但是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经济活动白热化和全球化,人们开始尝试用“Risk”来特指经济活动。现如今,风险一词被各个研究领域广泛使用。社会环境复杂化,国际形势严峻化,使得人们对生态恶化导致的全球变暖、群体性事件、社会骚乱、自然灾害、局部战争以及恐怖主义都有着深刻的担忧,因此“风险”一词作为与“危机”和“灾难”同等重要的概念,得到了各个领域人士的广泛使用。

1.不确定性因素频添

随着人类社会发展,多元化的不确定因素相伴而行,这些不确定因素大体可以分为以下两种:一种是与人类朝夕相处的自然环境中隐藏的各种形式的不确定,如地震、海啸、泥石流、高温、干旱、洪水等;另一种则是与人类本身的生产生活有关的不确定因素,一方面表现为人类在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过程中,与自然界更为密切的接触甚至是破坏自然界的活动产生的不确定性,诸如人类与动物接触过程中出现的新的疾病乃至是瘟疫的急速蔓延等,另一方面则表现为人类社会自身运转过程中存在的各种不确定性,如停电、停水、社会动乱、经济危机等。在现代社会中,经济快速发展、技术进步日新月异,交通、通讯等技术的飞速发展进一步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经济出现了全球化趋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联系更为频繁,这些因素都提高了社会的风险系数。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自然界和社会的认识在不断提高,处理各种不确定性的手段日益丰富,应对风险的能力也大为增强,比如对自然灾害的预防、疾病的防治等。但与此同时,对于自然界中新事物、新现象的认识以及社会经济关系的日益复杂化,也会产生新的不确定性。所以,无论在远古时代还是当今的现代社会多元化的不确定因素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不确定因素引发的风险是人们生活中的常态。尤其是在现代社会中,经济、社会、科技的发展带来了防疫、药品、环境、核能等一系列新的问题,公众生活中每天要面对许多不确定的风险,风险的发生时间、地点、可能性后果仍旧是不确定的。

2.社会矛盾突出

在社会转型尚未成熟的阶段,也就是社会转型的发展阶段,必然蕴育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社会冲突和矛盾是社会发展的普遍现象,而在社会转型和变革时期表现更为突出。处在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矛盾有着一定的普遍性,但又有其独特性,这一独特性决定了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发展呈现出了相互交叉的多维性特征。转型时期是社会矛盾迅速发展的时期,社会发展中矛盾并非是单一的,而是综合复杂且比较尖锐:从矛盾冲突的相互关系来看,既有系统本身的矛盾冲突,又有系统外部的矛盾冲突;从矛盾特征来看,既有新旧矛盾冲突,又有新矛盾之间的冲突;从矛盾的重要性来看,在相同的领域,矛盾所占的比例是不同的,既有主要的矛盾,又有次要的矛盾。

转型时期矛盾冲突的内容涉及到社会发展的很多领域,如政治领域、经济领域、思想道德领域以及新旧文化领域。从经济方面看,转型国家在经济增长和分配公平之间,往往存在着矛盾冲突。从社会结构方面看,随着改革的深入,中国社会阶层开始进入迅速分化和重组时期。“以社会阶层理论为分析依据,处于中间阶层的人口要比上下两个阶层出现时间滞后,且比例少,仅为15%,这样一来,我国的阶层结构看上去就如同金字塔一般”*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73页。。社会中间阶层规模过小的一个严重后果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因为这直接意味着贫富差距偏大,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一旦遇到危机因素将会减弱社会抵抗风险和持续发展的能力。从政治方面看,广大公众政治参与的意识和要求迅速增强,集权与分权、中央与地方、法治与权威等等各个方面之间的矛盾,将会日益表现出来,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化进程相对放缓也可能生成不和谐的社会因素,导致社会秩序的不稳定。从社会心理层面看,社会转型时期人们传统的思想观念受到了转型时期新的思想观念的挑战,人们喜欢安于现状的心理与转型时期的新的心理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冲突,常常处于一种望而却步的矛盾之中,转轨过程中的希望与危机同在、成功与失败并存,长久生活在心理困惑和心理紧张之中,民众很容易变得焦躁不安,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无所适从,甚至反抗政府政策。

3.经济发展不平衡

当今社会市场化、工业化甚至后工业化以及科技化、国际化、全球化是整个社会转轨时期的关键力量,任何一个环节只要稍有纰漏就会严重影响社会转轨的进程和结果。每一个环节都应该被看作是转轨时期的关键环节,都需要极为认真的对待。事实上,由于市场经济体制尚在完善之中,价格改革通常会使隐性通货膨胀显性化,促使价格上升,本币贬值。而“紧缩的货币政策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造成企业的信用危机,乃至企业间的债务拖欠,导致生产不能顺畅运行,高物价冷却了国内消费市场,高利率淡化了国内投资需求”*杨哲英:《转轨国家中的通货膨胀》,《经济学家》2001年第3期。;加上“转型致使政府的各项收入紧缩,对于政策要求给予企业的补贴、优惠部分也会出现赤字;而此时银行接洽的一些准业务,会对企业放行高额度的贷款政策。这些现象无不导致国家在经济运行上的失调”②杨哲英:《转轨国家中的通货膨胀》,《经济学家》2001年第3期。。许多转轨国家财政赤字庞大,国际收支连年逆差,依靠外资流入维持经济运行。即使是相对好些的捷克、波兰和匈牙利,在2004年时贸易逆差仍占各国国内生产总值的4%左右。20世纪80到90年代,几乎所有转轨国家均无一例外地经受了严重的通货膨胀的挑战,甚至部分国家难以逃脱恶性通货膨胀的命运。这些后果的发生原因直接指向国家在转轨时对于宏观经济调控过程中使用的手段出现失误。部分拉美、东南亚国家金融危机严重爆发的关键因素很大程度上也是来自转轨过程中国家的宏观调控手段的失误导致内部经济结构失衡,由此造成了恶性的通货膨胀,再加上政府不能及时采取有效的货币政策等调控手段去规避风险,周期性的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了金融危机的爆发。

4.市场体制不完善

转型国家普遍告别了短缺经济,市场态势逐步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但由于转型时期市场经济正处于萌芽和初级阶段,市场体制并不完善,也不是万能的,其本身还存在着许多缺陷。如市场结构和市场功能不全,市场的垄断性问题、公平竞争的问题比较突出,各种市场尤其是要素市场缺乏有效完善的法律机制去保障其有效的运行,市场价格和市场信息被扭曲造成不能及时、正确反应产品、劳务和资源的真实成本,导致资源被一小部分人所掌控,造成了物稀且贱的局面,也使贫富差距更为严重。这些市场本身所具有的种种缺陷,使市场不能准确、灵活地反映市场价格和信息,严重影响了市场资源配置的方式,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而且许多原本是应该由市场去进行有效的资源配置,但最后由于其本身的缺陷就很难使其功能与作用发挥出来,甚至根本不能发挥作用,市场失灵现象加剧。另一方面,法律制度的供给短缺,一定程度上不仅不能帮助市场本身变得更加完美,反而加剧了市场秩序的混乱状态,使市场不能有效地公平竞争,产生垄断。表面上市场本身的缺陷可能会暂时地掩盖社会经济中隐藏的各种问题和风险,可一旦这些问题和风险超越了市场本身所能承受的限度,矛盾会不可遏止地转变成社会公共危机。

5.法律法规不健全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由于计划或政府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对微观经济主体和政府部门的活动起到约束和规制作用,所以法律的作用远没有像在市场经济体制下那样受到强调和重视。经济转型的过程是国家废旧立新的过程,其间,适应计划经济体制的很多法规已经过时,而适应市场经济要求的法律尚未出台,原先可以由计划统一管理的许多活动变为微观经济主体的自主行为。因而,处在转型之中的国家普遍存在法律基础薄弱、法制建设滞后的状况。这种状况不利于维护市场秩序和社会秩序,不利于防范和化解公共危机。由于新的经济体制尚在不断完善的阶段,而旧体制的某些特征在“惯性”中依旧于经济领域中发挥着作用,所以说整个社会经济很有可能一直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甚至呈现出“虚假的繁荣”现象。处在转型时期的大部分国家,潜伏的体制性矛盾和冲突较多,政府职能不到位,法律制度不健全,社会信用缺失,腐败问题也大都比较严重,为公共危机的产生埋下隐患。

6.文化发展失衡

社会道德和伦理虽然不是法律性的正式制度,但它有利于约束人的行为。市场经济是建立在完善的信用制度之上的经济制度,可以说,市场经济发展得越是完善,对信誉程度的要求就越高。诚实守信是市场的试金石,因此良好的信用是市场经济顺利发展的重要前提。对一个社会而言,社会信用度越高,经济活动的成本就越低,就越是对经济的发展有很好的拉动作用,从而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但由于转型时期社会价值体系呈现出多元化、复杂化的新特征,传统的思想意识、伦理道德以及旧体制所提倡的观念、标准与判断都受到了多元价值、新的思想道德体系和文化观念的巨大挑战。社会信用秩序混乱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对传统道德规范的背离,多元的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道德在规范社会秩序这个问题上所起到的作用。大量失信行为破坏了经济主体之间以信用经济为主的低成本交易,不仅增加了货币的使用量,减缓了资本的周转速度,还扩散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致使基本素质下降、道德水平滑坡、社会风气恶化等“软实力”层面受损的社会性问题出现。因此,社会道德文化不平衡与不稳定的发展现象是经济生活中社会风险、危机引发的直接原因与加剧因素,但与此类似的隐形层面的非正式的、非制度性、非法律性等方面的诱因往往不被人们重视。

7.全球化的影响加深

“全球化”,其英文的表述是“globalization”。我们通常意义上所指的“全球化”实际上多是指经济全球化(Economic Globalization)。“其早先见于经济学家奥多尔·拉维特1986年发表的《市场全球化》中。经济全球化在他看来是1966年至1986年间全球经济的变化,也就是商品要素、服务要素以及技术要素在国际范围内生产、消费、投资领域的扩散”*李健:《经济全球化与我国参与国际竞争的对策研究》,《江海学刊》2005年第5期。。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出发,全球化实际上是资本无限扩张的本性在世界范围内的释放,是人类社会实现自由王国的必经之路。早在工业革命的时代,马克思便已预见到了这一趋势,认为“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前提的”,“由于竞争,他们不再是暂时失去作为有保障的生活来源的工作,他们陷于绝境,这种状况是以世界市场的存在为前提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66页。。全球化问题真正引起国际关注是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着国际资本大循环、国际经济大分工和生产贸易一体化的出现,全球化对世界各国的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全球化不仅为世界创造了无数的就业机会,为千百万人开辟了新的生活机遇,而且促进了各国经济快速增长,生产要素高速流动,创新层出不穷。然而经济全球化的另一面则是可怕的,它所蕴含的巨大风险是前所未有的。经济全球化不仅使世界面临金融风暴、环境破坏、国际债务、过量移民、跨国经济犯罪、社会发展不平衡等问题,而且使发展中国家有可能出现经济发展失衡并导致政治动荡。即使对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来说,全球化也给它带来了不利,如过量移民、廉价商品、跨国犯罪以及“国家认同”与“社会凝聚力”大为减弱等*余潇枫:《非传统安全与公共危机治理》,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4页。。

三、 基于风险社会理论的社会风险类型分析

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提出“风险社会”*[德]乌尔里希·贝克:《世界风险社会:失语状态下的思考》,张世鹏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4年第2期。的概念,他指出,在工业社会之前,风险主要来自于自然,工业社会之后的风险则更多地与领导的决策相关。关于风险社会的问题,贝克按照轻重缓急排列出了优先次序:第一是生态危机,第二是全球金融危机,第三是跨国恐怖主义危险。贝克认为“风险的概念与发展现代化有直接的联系,风险被其界定为社会系统本身在过渡到现代化的过程中所引起的危险和不安的结果”*[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30页。。他同时定义后现代社会同为风险社会。而风险社会主要显现的特征为:人类受制于社会创造的威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的风险危机中。

在全球化形势下,来自于知识与市场经济的冲击以及信息革命的涌动,使当前社会已经处在变迁之中。在经济与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社会生活中存在的不确定因素,成为部分领域、地区甚至全国范围的经济与社会和谐发展的潜在隐患。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正在走向风险社会。

1.灾害风险

“灾害风险指的是一种遭遇伤害损失的可能性,它来自灾害活动本身对于人类的直接生命或财产的破坏。对于某一具体地区来说,就是该地在特定时间段内可能遭遇的灾害,此灾害的破坏程度、对社会生活和社会发展的消极影响的可能性大小。”*张继权、张会、冈田宪夫:《综合城市灾害风险管理:创新的途径和新世纪的挑战》,《人文地理》2007年第5期。在人类活动的世界里,风险是一种主观预期背离未来实际,未来实际超出主观预期的结果。风险积累了社会各方面的因素,任何风险的产生都必须经过一个潜移生成、酝酿演化和浮出水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社会各方面因素相互间的影响和作用,最终引起风险爆发并带来不同程度的破坏。虽然人类经过不懈的奋斗使自己生活的地球充满了阳光和雨露,但由于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的作用,地球上仍有灾害发生的可能。因此,灾害风险是一种客观存在,人类还将长期面临各种灾害风险的威胁和考验。比如,随着世界人口的增长,具有强烈破坏性的灾害在不断增加,这个巨大的人群及其活动造成大气中二氧化碳和甲烷等气体聚集而使全球变暖,这种变化将严重地改变着正常的生态模式,从而对农业、水文、流行病、物种、强烈风暴、海平面和沿海潮水等造成影响,并导致自然灾害数量的急剧增加。其次,当今时代,具有潜在危险的技术以及物品越来越多,它们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人类失误的机会。人们为了享受更加舒适便利的生活,不断对科技提出新的要求。于是“当一些电子设备的应用频率越高,其内在系统装置越精密多样,也越容易失控,其评估修复的成本也越大,在人们对于技术的迫切需求以及一些企业唯利是图的要求下,某些不成熟的技术由于提前推出使用,因此其有效性及安全性具有高风险度”*王雅莉:《我国城市安全管理与应急机制的建设》,《青岛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3期。,导致对人类的伤害事件越来越多。这种灾害风险逐渐成为社会转型期公共危机发生的突出原因。

2.非传统性公共风险

一般意义上,传统社会的风险主要来自于自然灾害和物资紧缺等客观性的外部因素,比如贫困、疾病、饥饿、灾荒等。而在社会转型期间,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与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加上城镇化和城市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推进,人类社会控制各种外部性风险的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然而,人类在陶醉于战胜各种外部性风险的同时却也发现,科技作为一把双刃剑,它的发展所带来的风险与人类用其战胜风险的本意却相互冲突。有人说“人类在控制传统外部风险活动的同时,其自身也逐渐成为现代社会各种风险的制造者”*胡杨:《风险社会与政府危机管理创新》,《行政与法》2006年第1期。,这是因为城市建设逐步在向信息化、管网化方向发展,由此带来了高层建筑、水、电、油、气等一系列生命线工程安全管理的新问题;在中国,政府主持兴建的一些重大建设工程,如三峡水库工程、南水北调工程、西气东输工程、西部铁路公路建设工程等多处于自然灾害频发、群发区,而这些容易产生的突发性自然灾害是重点建设工程的潜在性的严重威胁,而且还具有再次诱发灾害的可能;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在为人民提供全新的发展机遇和生活体验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公共安全威胁,一旦信息网络被敌对势力、恐怖分子等利用或破坏,最直接的损失是经济发展与社会生活秩序的紊乱,最严重的后果可能会牵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政治统领或军事操控,致使社会偶发间歇性的瘫痪状态;随着国际间经济贸易范围与内容的不断扩大,加大了外来有害生物和疫病、疫情入侵的机会,外来社会公共安全风险不断增加。这说明随着现代化的发展,社会风险也相伴而生,一些前所未有的由社会现代化引起的非传统公共危机开始增多。

3.制度风险

现代社会风险的“制度化”特征直接来源于人类社会的制度发展和体制构建。社会转型也是人类社会制度框架重建的过程。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制度产生,而这些制度几乎覆盖了人们生存和活动的所有领域,并逐步过渡成了一个复杂多元的现代社会制度框架。在这个复杂的制度框架中,预防风险和提倡冒险的制度同时并存,并同时发挥着作用。转型期“风险社会之所以产生不单是从社会层面将其设定为简单的社会问题,而更重要的是需要将其定义为对于制度层面、组织体系建设、社会实践等多方考察的综合性问题”④胡杨:《风险社会与政府危机管理创新》,《行政与法》2006年第1期。,现代社会风险是嵌入在制度化的风险社会之中的一个复杂矛盾体。当复杂多样的不确定以及潜在风险产生时,人们往往缺少一种 “本体性安全”和“例行化”的模式,导致自身过于紧张和焦虑,加之制度内无法获取充分的安全资源,人们就会诉诸于经验选择或是制度外的方式求得诉求的解决,因此这是一种隐藏的制度性风险。所以有人说,“原有制度已经在社会转型中暴露出种种弊端和漏洞,而这些弊端恰恰是新的社会冲突和公共危机发生的直接诱因”*陈秀梅、甘玲、于亚博:《领导者应对突发事件的理论与实务》,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2页。。

4.市场经济风险

市场经济具有一定的盲目性,因此,发展市场经济会给社会发展带来许多风险。如果政府决策时不考虑社会公众、社会环境的利益和要求,容易出现方向失误、时机失误、策略失误,这些失误都可能导致市场主体的发展危机。这中间,最突出的就是失业问题。从社会风险的根源上讲,就业已经是经济增长的目标所在。而社会转型期的市场还属于发展阶段,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一旦疏于监管,必将导致市场混乱,经济受到影响,实体经济严重萎缩,大面积失业人口滞留社会,生计维系困难,资源矛盾日显突出,社会发生群体性事件公共危机的风险加大。例如,2008年由次贷危机引起的华尔街金融风暴演化成全球的经济危机,并由经济危机转入社会的各个系统,说明金融市场自由化已经严重威胁和影响到社会秩序。而这种影响,从目前的现状看,越是市场经济发达的国家越是深受其害。所以,市场作为有效配置资源的角色是别的社会工具无法取代的,但是一旦配置失灵,带来的风险也是巨大的。

5.社会阶层分化风险

社会转型期新旧体制并存,社会管理制度尚在逐步的完善过程之中,因此会造成利益薄弱的主体难以适应,激化固有的社会矛盾;新旧体制的并存,同样也使得某些既得利益主体再一次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加剧贫富分化;旧体制向新体制过渡的阶段,必然会导致政策上的一些纰漏和不足,使得利益团体或资本家有机可趁,非法获取社会资源,垄断资本和财富,加剧社会的不公。同时,“组织结构形式从简单的一元体系逐步丰富多元,各种新生自发组织蓬勃出现,它们或代表经济利益,或代表民生诉求,或伸张特殊利益。它们具有各自的特点,模式多元,结构多样。特别是政府控制的权力向地区和机构组织倾斜以来,盲目性与破坏力度大。公共组织陷入无力进行社会整合与引发利益组织摩擦,加大社会不稳定的泥潭”②陈秀梅、甘玲、于亚博:《领导者应对突发事件的理论与实务》,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2页。。在中国社会转型时期,“传统的利益链打断,利益格局混乱,出现了一些新的阶层,而转型前的下层群众规模仍在增大,贫富差距更加显著”*童星:《基于中国问题的灾害管理分析框架》,《中国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比如,众多的下岗职工,他们生活困顿不堪,与其他社会阶层相比没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很难维持生活,经济上的各种压力导致他们易怒不安,对社会产生抵触情绪,容易产生不理智甚至是非法的行为,导致他们采取上访的途径去解决问题,而当每一个小的事件通过上访得不到有效解决的时候,便会酿成一系列性质恶劣的群体性事件,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的风险。近年来,政府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但由于改革配套措施不够完善,再加上执行有时不免会走样,且民众很难认识到哪些改革措施是与他们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因此他们就会形成一定的政治冷漠心理,不关心改革,甚至反对改革,这不仅会严重影响改革的进程,也会由此产生诸多矛盾,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6.全球化风险

传统社会风险大多是在某一个特定的区域内发生,因此风险的破坏力往往能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然而,随着全球化的推动,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政治、文化和科技等方面很难独立运转,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各领域之间的相互依赖与合作是国际环境发展的必然。社会风险也具有了明显的流动性,现代社会在本质上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全球性的风险社会。在全球化的趋势下,一旦社会风险失控,会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急速扩展至全球,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政治经济领域与社会文化生活也必然在此影响下遭到重创。面临这种全球性的风险社会,传统的民族国家和以传统国家动员为主要资源集中方式的应急处置型危机管理机制将会受到冲击。在全新的意义上进行的社会动员,甚至非国家行为主体对于危机的介入就成为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

四、社会转型期社会风险的防范应对

风险已成为不仅仅是西方社会的主要特征,更是全人类需要给予关注的亘古不变的主题,需要加强风险发生规律和风险控制技术的研究和管理*郝其宏:《网络群体性事件的风险管理》,《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3期。。现代公共危机管理的终极目标是建立潜在风险的预防准备机制以及已出现风险的应急补救机制,两者形成完整的配套衔接,从而将风险的危害性降到最低,避免风险进一步扩大,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促进社会稳定。因此,完备的社会风险危机管理机制对于把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降到最小程度,和用极小的代价迅速控制和平息突发的社会灾害,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意义。社会转型期完备的社会风险应急管理机制已经成为体现社会文明进步和检验政府部门执政是否有效的重要标志。

1.减少社会不确定性因素,防范系统性风险的产生

不确定性是社会发展和进步过程中不断面对的一个问题。不确定性源于知识的有限性。弗兰克·H.奈特指出,人们缺少对事件基本性质的认识,更加缺乏对事件可能产生的结果的认识,很难通过现有的理论对经验危机进行预见和定量分析。通过知识的积累和经验的储备可以尽可能把握不确定性的规律和特点,据此提出减少社会不确定性因素、甚至将不确定性转化为确定性的针对性方案。随着全球化与信息化的不断发展,当前社会生活中的公共风险和公共危机还可能由局部逐步向更大范围扩散,可能会产生系统性风险,导致大范围公共危机的出现。全球化背景下的社会风险表现出全球化传播的特征,影响范围更大,因此需要更大范围内的政策协调。在这种条件下,作为公共管理者的政府就需要对这种广范围下的社会风险和不确定性作出反应,以防范系统性风险的出现。尽管政府对于风险的规制和防范并不能阻止不确定性,或将风险消弭于无形,但至少能通过制度化的社会安全防护机制的设计来控制不确定性产生的负面影响,或者是通过分散风险的方式将风险减少到最小,最终将可能的灾难降到最小限度。

2. 正确看待社会矛盾,寻求冲突建设性解决策略

在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的过程中,经济发展稳步提升,虽然会给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带来丰厚的利益,但正如事物具有两面性一样,在经济发展为一个国家带来丰厚利益的同时,也往往伴随着发生社会动荡和危机的可能。但是,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并不必然会带来政治稳定,相反,在某些特定的时期社会转型和变革时期,各种动荡、危机和不稳定的可能性往往会大大高于社会稳步发展的时期。塞缪尔·亨廷顿曾这样强调:“一个国家的现代性属性的内涵其实是对于稳定性的要求,但是现代化的特征却并不同样等于稳定性。……为实现国家现代化而不断努力的过程中往往会造成政治混乱。因此可以这样认为,如果一个贫穷的国家仍旧混乱不堪,那正说明它在作出扭转现状追求富裕的努力中。”*[美]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王冠华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41页。社会矛盾是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为此我们要正确看待社会矛盾,寻求社会冲突建设性解决路径。从社会矛盾的轻重程度上看,在解决矛盾冲突的先后顺序上,侧重点也要根据矛盾的发展变化各有不同,从矛盾的总体性上来看,也要注意矛盾的解决要运筹帷幄、顾全大局,避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弊端。把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避免冲突进一步扩大,并且能够通过各种有效的手段妥善处理各方利益,注意利益分割的均衡性,而不是用激进的手段去解决冲突,防范社会冲突的破坏性冲击。

3. 协调好市场与政府、经济发展与社会建设之间的关系

由于市场本身缺陷造成的公共危机,主要是因为我国目前正处于市场经济体制取代计划经济体制、取代中步入完善的阶段中,政府和市场的关系界线依旧不够清晰与明朗。一方面是政府职能与角色的缺位,即政府需要提供于公众产品与服务,却并没有严格尽其职责,反而把这些任务交由市场去实施;另一方面是政府职能与角色的越位,政府职能和市场职能不分,政府与市场的责任边界不清,政府做了一些本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不该做的事情,越俎代庖般包揽了本应由市场承担的事业,这就从本质上加大了政府人财物的负担,在有限的公共资源下无力顾及职能内的领域的公共服务,诸如公共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基础设施完善、义务教育、贫富差距平衡等公共问题;政府职能越位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政府的财政负担,而忽视了一些列属在政府社会职能范围中的本应担当的社会公共性事业,导致基础公共服务难以获得充分的资金支持与精力支撑。另外,转型时期政府孤注一掷,过分关注与强调经济建设,使得一些社会公益事业的建设与发展得不到政府的足够重视。而如果这一时期的经济环境欠稳,出现诸如通货膨胀、经济发展资金短缺、贸易发展不平衡、汇率剧烈变动等一系列经济问题,必将影响经济良性发展,加剧社会公共风险系数。政府关注点与投入点的偏颇使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的不同步,引发诸多社会问题,影响社会的繁荣稳定。

4. 完善制度自检机制,减少法治冲突与风险

伴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各种矛盾也随之而来,更倾向于服务型而非管家型政府的压力不断加大,政府的公信力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具体表现之一就是法律制度的自身矛盾甚至冲突问题。法律是规范社会行为、调节社会关系、控制社会秩序的手段。现存的社会制度中存在原则性制度较多、实践性制度较少,纲领性法律较多、实操性规范较少,立法阶位低、可执行力不足的困境,造成了法治的现实履约障碍。同时,不同领域间制度性冲突和规范性矛盾,短期的政策规章与长期的制度法律间的对立问题,法治规范与伦理道德、民俗规约之间的冲突问题,地方法律制度之间的背离等法治建设本身的冲突与风险,也让更多面临现实冲突问题的人无所适从。为此,要建立并完善制度自检制度,及时根据实际需要自觉规范、调整、清理冲突性法条,克服法律制度的时间滞后性问题,增强法律制度的适用性和实用性,以免对社会公众产生不良示范作用,防止人为性社会风险的出现和升级,以最大限度地促进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责任编辑:张蕴萍]

An Analysis of Social Risks and the Countermeasures in the Social Transitional Period

Wen Zhiqiang & Hua Dongling

(College of Politics and Political Administration of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ollege of Economics of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The human beings are progressing and their activities against natural disasters and other social risks have never ceased.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 as the society changes and moves, the social risks undergo changes too. This text, starting with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ransitional society, makes an analysis of new social risk sources emerging in the social transformation, employs the risk society theory to analyze the types of risks, recommends countermeasures benefiting for the social risk prevention fundamentally. Thus, social uncertainties can be lessened to avoid the systematic risk. Good countermeasures can be found to harmonize the market-government relationship and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society building, and improve the self-check mechanism in order to reduce the legal conflicts and risks.

Social transformation; Social risk; Risk prevention; Risk response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突发事件语义案例库建设与临机决策模式研究”(项目编号:14ZDB153)、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快速城镇化背景下的群体性突发事件公共危机预警管理研究”(项目编号:13BGL134)、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规划基金项目“社会转型期群体性事件的预警与阻断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2YJA630141)的阶段性成果。

温志强,男,管理学博士,天津师范大学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教授,智库建设中心应急管理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公共管理;滑冬玲,女,经济学博士,天津师范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金融发展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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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3909(2017)03-01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