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词意义多元化之探究

2017-03-14 20:21张钿
青春岁月 2017年4期
关键词:多元化

张钿

【摘要】在近现代科学发展中,尤其是人文社会科学方面,有关文本的解读总是发生较大的误会与冲突,这种现象的产生往往与对文本中语词意义解释分歧有密切关系。由此语词意义多元化的探究就成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这一点,在维特根斯坦的思想中可觅踪迹,他的后期著作《哲学研究》中对其早期思想进行了系统的批判,推翻之前所提出的世界是命题真值总和的思想,认为语言与世界并非只是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语词的定义也并非简单的“实指定义”,继而提出其重要的“语言游戏说”以及“家族相似”理论,他试图将以往无法解决的哲学问题归结为语言使用的不恰当性,以对语词意义如何定义出发来解释相互纠葛的问题都源于语词意义的多样化。

【关键词】语词意义;多元化;《哲学研究》

一、语词意义多元化问题的提出

人类所有的文明以及历史离不开语言的传承与记载,对于文本或者学科的研究往往也必须借助自然语言才得以开展,但是这种我们在生活中处处用到的自然语言却往往是造成学科研究的障碍与壁垒的源头。自然语言即是指,随着人类进步和社会发展以及生活习俗自然而言形成的具有各地区、民族以及时间段特点的生活语言。这种被广泛使用的语言形式却总是在需要精确表达的时候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误解以及阻碍,由此逻辑语言应运而生,虽然逻辑语言的兴起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学科研究中所遇到的由于语词意义的多样性所引起的误解,但是在人文社会科学中这样的问题并未受其惠。二十世纪初的分析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更是认为对于语法的研究可以通过消除误解来澄清之前所引起的诸多问题,在他看来(尤其是)哲学的任务就在于研究语言以及其表达式从而来排除其自身在使用时所造成的误解与带来的困惑。

众所周知,维特根斯坦的思想被划分为了前后两个完全不同的阶段,前期的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是事实的总体,而不是事物的总体”,这一反以往哲学的常态思维,将世界的本质与世间之物脱离开来而归结为其中发生的事实的总和,这样一来,按照他所建构的意义体系,世界便成了逻辑真值的总和。因为在他看来语言是用来描述事实事件的,而我们所使用的语言都是由一个个单独的命题组合而成的,而单个的命题又由独立的原子命题组成,因此归根结底语言就是由一个个独立的原子命题所组成,语言的本质也就等同于原子命题的真值函项;另一方面维氏认为世界和语言之间存在相互呼应的联系,语言的逻辑架构就是世界的结构,并将逻辑成为语言的“脚手架”:“命题借助逻辑的脚手架来构造成世界;命题只是就其在逻辑上有秩序的而言才是情况的图画”这足以看出来维氏对于语言与逻辑的至高性的执着,他把逻辑抬到了一个具有神圣性的地位,认为逻辑是纯粹的、完美的,就像是一块纯粹的晶体通透无暇。

然而后期的维氏认识到哲学问题的难以阐释以及语言之间所产生的纠葛误会都来源于哲学家有一种将语词和世界之中的具体事物一一对应的语用倾向。这种倾向习惯于将符号化的东西具象化,或者说在所言语言之中都默认存着物质与语词对应,然而这种对应却是缺乏一种恒定的、唯一的标准的,并且实际上维特根斯坦并不支持这种完全一一对应的关系。正如他在《哲学研究》中对于“棋子”的举例的解释,我们在描述棋子的时候并不是说某一个棋子就是“王”或者“骑士”,而是说某一枚棋子在棋局中的实际作用,并不是描述这枚棋子的物理属性,而是在说这枚棋子在一盘具体游戏中所担任的角色。因此,维氏所想要表示的是,语词的意义往往都是多元的,非恒定的,任何脱离了具体语境的语词都将失去存在于其之中的有意义之内涵,剩下的仅仅只是“指称”的具象工作,例如此时对于棋子“王”的命名也只意味着这样的一件东西名字是“王”,除此之外不具有其他的意义内涵。

二、意由境生

那么该如何理解一个语词的涵义呢?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的第一部分的前半段中提到了奥古斯丁“图像论”,这是一种语词的“实指定义”方法,是指任一名称都有与之对应的对象(图像)。维特根斯坦对这一定论进行了毫不吝惜地批判反驳,这种反驳本质上也是对《逻辑哲学论》中的“逻辑命题与世界事实一一对应”思想的批判。有关“原子命题——世界事实”关系的思想在本质上与奥古斯丁所提“名称——实物”关系并无二致,维特根斯坦前期的哲学思想可以说是“图像论”的变体。在图像论中语言就是名称的集合,而每一个名称都对应相应的图画(实物)。如果事实真的如上述观点所说,那么可以说一个语词若没有与之对应的实物,那么这个语词即失去意义。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的第40节举例说到,如果N.N.先生死了,那么该如何表达这一事实呢?如果N.N.先生确实死了,那么代表N.N.这个语词名称的承担者已经没有了,因此当我们在谈论起N.N.的时候,我们的话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一个语言命题中主语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N.N.这个语词不能够再使用,人们自此之后将如何再提及N.N.先生和他的死亡呢?这显然出现了一个语言和事实之间的悖论。人们的心中明明知道N.N.是指谁,但无法运用肢体任何指示性的动作将名称的意义指向那个人,正是由于此他们就再也不能提及N.N.先生了吗?显然這是荒谬的。而另一方面,除过曾经认识N.N.先生的人谈及之时,人们若将N.N.这个语词碎片化使用,那么又无人懂得N代表什么或者N.N.代表什么了。正如弗雷格所说:一个语词只有作为语句的一部分才有意义。

对语词概念的普遍理解构成一个事物的定义,比如“椅子”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以及《辞海》中的解释是:“带靠背的坐具”。显然,这种定义实际上十分含糊,因为如果借此定义,一个从未见过椅子的人或许仍然无法想象出真正的椅子形状,在他心中所认为的样子与真实的物件可能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但只要当他见过一把真正的,被我们命名为“椅子”的一把蓝色圆凳,那么他便清楚明白了,以至于今后他见到与之不同的红色圆凳、黄色方凳或者一把黑色的太师椅,他都能联想而得知,这些形态虽各不相同,但是它们都是椅子。然而这又是为什么呢?这些都只能归功于理性的整理归纳能力,实际上概念的总结都是来自于人们自身对于椅子特征的认识。因此应该说是理解与认识在先而语词生成在后。因此在具体的使用以及语境当中,对于语词意义的再回顾实际上是对语词当下使用环境的考察和衡量从而依靠当时的理解与认识所生成的意义,并非这个语词“先定”的定义。

正如維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举例说明的“乌贼墨色”,即使有一种标准的定义表明乌贼墨色就是那种密封保存在卢浮宫中的颜色,但是一个从未见过乌贼墨色的人又如何在无数的颜色中准备找出“那个”乌贼墨色呢?于是乎,这种乌贼墨色以及其定义都失去意义,“乌贼墨色”这个词本身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语词只有在使用中才会具有其当下的涵义,正是因为如此,工人A同工人B喊出“石块”的时候,工人B才会将石块递给A,默认将“石块”一词看作是“给我递一块石块”的意思的缩略而不是仅仅只是喊出事物名称这样简单的举动。而当A和B脱离了具体的工作环境之时,比如在一间嘈杂的酒吧中B同A同样喊出“石块”这一词,A就会陷入一种迷惑状态,犹如完全听不懂B所言。是的,这个时候“石块”这个词语虽然没有失去本身的指代意义,却在当时的语境下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

因此,在维特根斯坦看来,对于语词的定义并非单纯的逻辑上的涵义界定,而是由于一场游戏的规则,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输赢规则,语词的使用也是如此,不存在唯一的游戏规则适用于所有的游戏,游戏在改变规则也相应改变。

语词可以由图像而生,却不能单纯地对应图像,否则将会忽略语言的丰富性。承接上文的例子,当我们由图像习得“石块”或“石头”这个词之后,它的使用便开始变得多样化,还在A和B在同样一间酒吧中,B向A喊出“石头”这个词,虽然已经脱离了工地的工作环境但是却由于他们正在参与的“石头、剪子、布”的游戏而获得另一种意义。此时的“石头”仍然不单纯代表一块石头,而是代表一种游戏中的角色,这与对棋子“王”的命名相同。

三、语词的家族相似

如何正确地理解语词意义的多元化呢?换句话说如何准确理解语言游戏的规则呢?在《哲学研究》中的第67节,维特根斯坦提出了“家族相似”,这个概念并非他所创造,但是他却独创地将此概念引入到语言分析当中,当有人提问“语言游戏是何物、语言游戏的规则又该如何规定”之时,不得不进而解释语言游戏的本质。但是在维特根斯坦的语境之内,他并不许诺唯一、确定的本质,他认为诸多的“游戏”之间或许存在一些相同或者重叠之处,但是这些相同或重叠却从未完全适用于所有的游戏,一些相同之处总在这里出现又在那里消失,事物之间的共同点随着人们的主观视角或者评判标准的变化而变化。对于定义“游戏”这一概念所需的重叠本质也在变化,因此,无法对“语言游戏”给予确定的内涵,实际上更准确地说,“语言游戏”这一概念没有边界,开放的边界使得定义变得异常困难。而维特根斯坦进一步提出,虽然各个游戏之间的相同之处总是变化,但是许多游戏之间往往存在相互之间或多或少的联系,存在诸多游戏相互之间有邻近关系,即使表面看似相隔很远的两个游戏之间也可以通过之间相邻近的诸多游戏而产生联系,总体来说,这些游戏形成了一个相互交织不可分离的网络。维特根斯坦将这种关系称为语言游戏的“家族相似”,他认为就像一个家族当中的亲人,虽然有些看起来都不尽相似,甚至即使看似完全不相干,但是仔细追究起来总有几人之间都相互牵扯到基因或者血缘的丁点相似。

这种开放的联系关系使得语言游戏规则的开放性成为必然,维特根斯坦并不否认多个“语言家族”的存在,但是每个单独的家族都不具有明确的界限,它们的界限是开放的、模糊的,因此语言游戏的规则也相应模糊,语言的使用就获得了最大化的自由,这也成就了语言或者语词自身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并且在实际的运用中也时刻体现着这一现象,正如上文提到,同样的语词由于使用环境不同,所面对的语言游戏规则不同便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语言意义,然而对这之中哪些为正确哪些为错误我们却无权归类,因为在每个具体的语用环境之下这些语词都是符合彼时的“游戏规则”的,我们既不能单独评判一个语言游戏规则是否合理也不能脱离语言游戏本身去断定一个语词的确定意义,一切意义都生发于实际的运用。

【参考文献】

[1] Wittgenstein, L. 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M].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72.

[2] ﹝奥﹞维特根斯坦. 贺绍甲, 译. 逻辑哲学论[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96.

[3] ﹝奥﹞维特根斯坦. 李步楼, 译. 哲学研究[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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