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科尔沁小说的精神之乡

2017-03-15 13:58韩争艳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科尔沁文学小说

韩争艳

(大连民族大学 文法学院, 辽宁 大连 116605)

多元文化:科尔沁小说的精神之乡

韩争艳

(大连民族大学 文法学院, 辽宁 大连 116605)

阐述了科尔沁小说开阔的文化视野与深厚的人文性来源于科尔沁地区多元文化的滋养。分析科尔沁小说中的多元文化主要体现在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交错,蒙古族文化与满族、汉族等多民族文化混血,内蒙文化与山东文化、东北文化的交融,以及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外来文化之间的冲突和融合。指出在多元文化的塑造下,科尔沁小说形成的自觉的文化意识和较强的文化综合能力使其在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中的占有重要地位。

科尔沁小说;多元文化;少数民族文学

科尔沁文化是一种典型的多元文化体,具有鲜明的开拓性、多元性、兼容性与变异性并存的特征。从历史上看,近现代的科尔沁地区一直被视为边疆之地,生活在这片辽阔又人烟稀少的科尔沁草原上的人们,必须以旺盛的生命力和坚强的意志才能在宏阔的大自然中生存下去。这样的生存际遇赋予了人们勇于开拓的精神气质。科尔沁地区对多元文化的兼容并蓄使得科尔沁小说在文化内涵上独具特色。

一、科尔沁小说的文化意识

科尔沁小说的文化意识由来已久,老一代科尔沁作家端木蕻良、玛拉沁夫、扎拉嘎胡、乌兰巴干、朋斯克等一直身体力行地在作品中塑造和凝炼科尔沁文化;80年代以后科尔沁小说凸显的文化意识呼应了“寻根文学”“地域文学”,一批作家不断在传统文化或是地域文化中寻找维持现代人生存发展的积极内核和优秀的文化精神,民族劣势一面的揭示对于正视传统文化和开拓文学的表现力度上依然具有重要意义。

科尔沁小说中人物的观察方式、思维方式及作品的叙述风度具有自身的文化视角以及或彰或隐的文化意识。科尔沁作家们从科尔沁文化中汲取的文化能量在作品中发力,弘扬民族传统文化,挖掘文化资源,重视文化潜移默化的力量和对人的作用,充分启用民族文化来治愈现代人的精神荒芜,唤起人们对人性、对生态、对世界的重新认识。这是作家从集体无意识的表达到自觉担当的过程。作家的文化意识和文化视角在现当代科尔沁作家中形成了一个创作的潜流,贯穿在他们的作品中。他们对民族及地区文化的优势与劣势进行评判,在重铸民族的文化品格和深化文学创作上取得了相当的成就。由于小说是一种最富表现力和感染力的文学样式,复杂的社会现象、文化现象在小说中都有整体的表现,而宽泛的生命现象,人类对自身的定位与追求,对种族的维系与延续,对生命本身的思考都成就了小说探索生命价值的巨大意义。从文化的角度考察科尔沁小说正是对科尔沁小说包含的生命价值和文化性格的探索。

二、科尔沁小说中的多元文化

科尔沁地区由于草原民族独特的生活方式使得其历史文化积淀较中原地区相对少了一些,正因如此对其他文化的吸纳力较强,排斥力较弱,易于接受其他文化观念和生活方式,同时也会陷入被其他文化冲击和整合的漩涡,使科尔沁文化在不同层面上都存在着文化融合的特征。科尔沁地区文化结构是复杂多元的,同时也是开放和不断被更新和激活的。文化内涵包括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等广袤无边的内容,涵盖了人类的一切能动的创造,这个范畴包括宗教信仰、人生观念、社会心理、价值观念、哲学意识、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审美趣味等方面。而文化有显形文化和隐形文化两种呈现方式,物质文化、习俗文化是显形的,而精神文化范畴内的大部分内容则是隐形的。鉴于文化层次划分的错综复杂,在科尔沁文化中寻找切入点和文化角度来考察多元文化的生存状况显得尤为重要。葛兰西曾说过:“批判性反思的出发点是认识到你到底是谁,认识到‘认识你自己’也是一种历史过程的产物,它在你身上留下无数的痕迹,但你却理不清它的头绪。……因此,找出这一头绪就成为当务之急。”[1]33

为了理清科尔沁多元文化的头绪,在操作层面上,从文化生成的物质条件:地理环境、地域范围——文化的地域性;文化生成的经济基础和生产方式——文化的经济属性;文化主体及其创造的物质精神文化成果——文化的民族性;以及文化发展过程中经历的新与旧、传统与现代的文化冲突与更迭——文化的演进性四个大的角度来考量科尔沁小说积淀的与地域环境相适应的多元性、复合型的文化形态。这里有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交错,有蒙古族文化与满族、汉族等其他民族文化混血,有内蒙古文化与山东文化、东北文化的交流,还有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外来文化之间的冲突和融合。萨义德在《东方学》中说“每一个文化的发展和维护都需要一种与其相异质的并且一起相竞争的另一个自我的存在。”[1]55正是这样多样化文化的存在才使得科尔沁文化充满着无限的活力。这样的切入角度之间也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比如民族文化中又包含了民族心理、宗教信仰等;山东、东北、内蒙地域文化又包含了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内涵;虽然这样几个角度并不代表科尔沁文化内涵最合理的层次划分,但是这些都是科尔沁文化呈现给世人的最直观的外部特征,因而成为了研究科尔沁文化的几个抓手。科尔沁文化成为了一个囊括了不同地域、民族、生产方式、文化进化方式的复杂的多元现象。人类学家们对于多元文化现象极为重视,鲁斯·本尼迪克特认为每一种或简单或复杂的文化框架内都包含了众多的文化形态,而人最大的智慧在于对于各种文化保持宽容的态度,承认其具有的重要意义[2]。正是由于科尔沁多元文化的存在,随着其文化现象的生成、选择、继承和发展,其中包括了文化冲突、文化融合、涵化等文化发展过程和环节,逐渐形成了一种文化模式,生活在这种文化模式中的创作主体也潜行着这样的文化轨迹,具有着多元的视野、开阔的文化视域以及包容豁达的心态。

科尔沁多元文化铸就的科尔沁小说成就代表了内蒙古文学的发展成就,也囊括了草原文学发展的几个阶段,从草原文学的原始状态,到草原文化与中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碰撞融合阶段,以及草原文学在现代生活中逐渐蜕变,草原生态环境破坏带来的文化精神氛围的淡漠,草原的耕地化,草原的沙土化,多种草原生态环境并存,草原城市化,少数民族汉化都是文学随时代进程不断进化的各个阶段的表现,科尔沁文学成为了草原文化发展历程的微缩景观。学者孟驰北曾经这样看待多元文化并生的效应:“如果一个民族在漫长时间跨度中,始终稳定在一两个文化形态内,没有新的发展,又没有异文化的渗入,用现代语汇来说,就会出现熵增大的局面。如果地理环境又是封闭的,这个民族就有可能出现衰落,直至从地球上消失。”[3]2001年11月联合国通过了《文化多样性宣言》,提出文化多样性对人类的重要性,提倡具有多元和丰富文化特性的个人和群体和睦相处。正是因为科尔沁小说凭借着科尔沁多元文化健康互动的生命境界,才使得它能以鲜明的特色、显著的特征进入中国当代文学研究领域。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全球化语境已成为探讨科尔沁文化与文学建构难以绕开的现实的学术背景和言说语境。因而,以文化为审美基点和切入点,坚持在科尔沁文化结构的整体网络中透视文学作品,注重文学开阔的文化视域与深厚的人文性,已成为当下文学研究的大体选择。

三、科尔沁小说与科尔沁文化的辨证

对科尔沁小说进行文化厘清工作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一方面,文学并非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厘清科尔沁小说中的多元文化有利于挖掘文学潜在的文化栖息地,使文学找到精神之乡和能量源泉;另一方面,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上看,只有多元文化相互作用,才能便于保持文化活力和生态性,文化越多元,文学的成就越丰富。

文学与文化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文化是文学创作的重大资源,文化内涵广袤无边,涵盖了人类的一切能动的创造,从这个角度说,文学开掘文化资源与文学表现人、表现人的生活是同义词。文学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由于文化实践的对象是人类的生活与生存,因而文学在关照生活时必然流露出一定的文化观点。然而文学反映生活与文学开掘文化的功能又并不是一概而论的,文学表现生活,只限于一定历史阶段中人的活动;文学开掘文化,则是在表现一定阶段中人的活动的基础上,挖掘出历史的文化积淀、文化遗存及其对现时或当时的影响。文学作品要透视出形成生活表现的历史流程的潜在冲击力,开掘文化的作品,其需求应比反映生活的作品更高。诚然开掘文化并不是文学创作的惟一任务,但是如果能够将文化的底蕴深入地融汇到文学作品中,无疑会使作品提升到更高的层次,丰厚了文学的蕴藉,增加了文学的文化魅力。科尔沁小说家们在处理具体文学问题时也有不同的文化侧重,端木蕻良小说对于科尔沁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之间的碰撞以及地域文化融合给予更多关注;玛拉沁夫关注草原人从旧时代跨入新时代的精神面貌;郭雪波对于多民族文化混血下的蒙古族民族文化充满忧患意识,江浩带着强烈的寻根意识挖掘科尔沁文学之根;千夫长、海勒根那、肖勇等关注现代文化冲击和重组下的科尔沁草原。科尔沁小说的突出特征在于对多元的科尔沁文化的呈现,科尔沁小说的产生是将科尔沁文化这一人类精神活动现象和成果吸收并内化后实现的,科尔沁小说是科尔沁文化的具体实践者,外化了科尔沁文化的内蕴构成。因为具有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使得科尔沁小说不仅是一个孤立自足的文学形态。同时,从文化的角度来阐释文学的存在,使其所依托的学科体系的完整性和系统性的优势呈现出来,使得科尔沁小说所承载的人类文化信息,关注文学与社会文化之间的有机联系,在更广阔的关照视野及方法中进行文本阐释和文学批评。

科尔沁文化的多元性触发了文化发展的变异性,也就是吸收借鉴外来文化不断整合融入自身文化体系并形成新的文化形态的能力。可以说,科尔沁文化发展的特定历史环境和条件使得科尔沁文化始终处在如何坚持主流文化并吸收整合其他文化在变动中求发展的问题中,在这个变动不居的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科尔沁极强的文化整合能力,也铸就了文化主体——科尔沁小说家较强的文化综合能力。在科尔沁小说家中,端木蕻良、玛拉沁夫、江浩、郭雪波凭借着对多元文化的驾驭能力和创作实绩跻身主流文学场域,而越来越多的科尔沁小说家不断地引起评论者的关注,如白雪林、包丽英、巴根、千夫长、哈斯乌拉、海勒根那,等等。科尔沁小说家和小说作品在数量上不断激增的同时,小说创作题材涵盖了历史叙事、地域特色、生态观照、现代语境中的民族叙事等多元因素,小说家们积极地以自身的创作实践回应着社会的脚步和文化环境的变迁,凭借着对自身生存的文化场域的重视,并在小说创作中把自身的文化体验、情感反映和审美追求融入其中。

[1] 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2] 鲁斯.本尼迪克特.文化模式[M].张燕,傅铿,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35.

[3] 孟驰北.草原文化与人类历史[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9:4.

(责任编辑 王莉)

Multiculture:The Spiritual Home of the Horqin Novels

HAN Zheng-yan

(College of Chinese and Law, Dalian Minzu University, Dalian Liaoning 116605, China)

This paper makes a brief review of the Horqin multiculture which has produced the open cultural vision and profound humanity of the Horqin writers. It explores the multuculture in the novels, which is mainly exhibited in the alteration of farming culture and nomadic culture, the hybridism of Inner Mongolia and the Manchu, the Han Chinese and other ethnic cultures, the fusion of Inner Mongolian, Shandong and northeast cultures, the conflict and fusion of traditional cultures, modern cultures and foreign cultures. It is pointed out that Horqin novel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ulticulture, have shaped their own cultural consciousness and developed their stronger cultural comprehensive abilities. Hence, Horqin novels occupy an important place in Chinese minority literature.

Horqin novels; multiculture; minority literature

2017-04-06;最后

2017-05-16

韩争艳(1980-),女,辽宁鞍山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少数民族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2096-1383(2017)04-0317-03

I2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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