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大卫星的“空中堡垒”

2017-03-17 17:51宝丁
航空知识 2017年2期
关键词:内克投弹堡垒

宝丁

关于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很多。德国轴承中心施魏因富特上空的前仆后继,“孟菲斯美女”号的战时传奇,美国陆航第100轰炸机大队的“血腥一百”惨胜之名,以及经典影片《晴空血战史》中葛利高里·派克的英武形象,等等。不过你或许没有听说过B-17的另一个故事—涂上天蓝色的大卫星,疾飞在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的天空中。

赴捷克斯洛伐克准备接收B-17的以色列机组在1架C-46前合影。

“民用货运飞机”

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宣布立国,随即招致埃及、叙利亚、伊拉克、约旦和黎巴嫩军队的围攻,此战即为以色列独立战争,亦称第一次中东战争。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以色列人尽一切可能地从海外搜罗武器装备,其中最大号的武器当属机长22.6米、翼展达到31.6米、装有4台发动机、最大载弹量可达8吨的波音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

战时产量高达12 700架的B-17在二战结束后已属剩余物资,美国人乐于向各国兜售,不过基于当时的美国国策,新立国的以色列不可能通过正式渠道获取这种飞机。结果以色列人采取移花接木之计,通过一名在美犹太商人的操作,巧用“民用货运飞机”名义,以每架15 000美元的价格购入4架拆除了机枪炮塔和作战设备的B-17,计划先由美国飞至捷克斯洛伐克,再从那里前往以色列。

不料前三架B-17在抵达捷克斯洛伐克后即实施军用改装的事实被曝光,于是第四架的购置被美国政府紧急叫停,其时这架“空中堡垒”已经降落在亚速尔群岛准备取道加拿大,遂被岛上的葡萄牙人扣押,后来低价转售给了多米尼加共和国。至于已在捷克的3架B-17即将飞向以色列的怀抱,而它们将不仅仅是完成交付飞行而已,而是将在此行中就实施自己的处子攻击!

以色列宣布成立的第二天也即5月15日,埃及飞机就对以色列的临时首都特拉维夫实施了空袭。作为回应,以色列于两周后的6月1日派出3架由民用飞机改装而成的轻型轰炸机,对约旦首都安曼投下了数枚炸弹。

这样的回击顶多算是象征性的,襁褓中的以色列空军还十分脆弱,堪用的作战飞机太少,看起来很难对掌握着空中优势的埃及空军构成什么威胁,对敌境的空袭也只能采取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不过这一切在7月15日发生了改变,原因就是B-17“空中堡垒”开始登场。

按照此前的安排,在捷克的3架B-17就在这一天飞回以色列,而以空军立即据此制订了名为“警棍行动”的作战计划,要求这3架重型轰炸机在飞往以色列的途中取道埃及,对开罗实施空袭。

虽然这一大胆的构想令以色列人振奋,不过有些不太现实。刚刚恢复部分武备的B-17的备战状态尚不完善,而且这样明目张胆地侵入埃及领空,极有可能招致驻扎在苏伊士运河地区的英国皇家空军夜间战斗机部队的拦截。

经过考虑,以空军决定“警棍行动”照旧进行,不过对内容做出调整:只有1架配备了高空供氧装置和投弹瞄准器的飞机前往开罗投弹,另外两架则分别前往守备相对较弱的西奈空军基地阿里什和巴勒斯坦城市加沙投弹,以此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并化解行动的风险。

堪称以色列国父的本-古里安(前右)对飞行也非常感兴趣。

空袭开罗

7月15日一大早,3架以色列的“空中堡垒”从捷克的扎泰克起飞,向南飞向亚德里亚海,然后沿着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和希腊海岸线飞行,在克里特岛上空分开:领头的那架调整航向前往开罗,另外两架则飞向西奈半岛。

坐在“开罗B-17”驾驶舱里的是机队指挥官雷·库尔兹和飞行员比尔·凯茨,他们正是三机机组中经验最丰富的两位。在出发之前,库尔兹和凯茨对于任务细节各有见解,互不相让,最后总算达成一致,由凯茨来驾驶空袭开罗的B-17,而库尔兹出任行動指挥官。和他们两人相似,在3架B-17上各就各位的都是参加过二战的资深人员,他们要么来自美国陆航,要么来自英国空军,都是志愿报效以色列的犹太人。

奔袭开罗的“空中堡垒”在茫茫夜色中飞近目标,有意思的是,二战中英国空军负责对德国的夜袭,而装备着B-17的美国陆航基本上是在白天出动,所以对于这架“空中堡垒”来说,它是在新国度、新时段、执行着新的任务。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以为一定危机重重的埃及首都之旅居然一路顺风,凯茨和库尔兹的飞机在未遇到任何阻击的情况下投下了16枚炸弹(8枚250千克和8枚70千克炸弹),“对中心城区造成了相当程度的破坏”。完成任务的“空中堡垒”即飞向以色列,降落到埃文伊胡达附近的一处野战机场上。

与此同时,本以为任务较轻的另外2架B-17则颇不顺利。应该飞向阿里什的那架B-17有点找不着北,领航员发现机上的相关设备发生故障,当机组成员在飞行过程中注意到某处“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后,便朝着那里飞去。

那片火光,乃是由第三架B-17造成的。它由阿尔·雷辛驾驶,空袭目标本是加沙城,结果同样因为领航失误而把炸弹扔到了另一座巴勒斯坦城市拉法。第二架B-17循迹而来,也向拉法投下了自己所载的炸弹。

之后,当这两架B-17开始飞越加沙地带时,遇到了猛烈的防空火力。都曾经在德国上空见识过“大场面”的以色列机组对于高射炮弹的爆炸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密集的探照灯光束还是让他们颇为吃惊,毕竟他们在二战中的白昼任务里还从没有过这种遇到强光的体验。

从光束中脱身后,2架“空中堡垒”飞往以色列的特尔纽夫,成功降落在那里并不算太长的机场跑道上。三架轰炸机分开返回不同的机场是计划的一部分,以免它们在埃及空军的报复行动中被一锅端。

预料中的反击果然很快到来,从第二天也即16日的清晨开始,埃及飞机便大举出动不断空袭以色列,不过打击目标集中在特拉维夫,隐蔽起来的B-17毫发无损,并且分别受领了1601、1602、1603的正式机身编号。3架轰炸机全部改涂砂黄底色加上绿色和棕色的迷彩,为了适用以空军较轻规格的70千克和100千克炸弹,还增设了外部炸弹挂架。

按照埃及方面事后发布的报告,此次夜间空袭导致开罗多幢建筑物受损,共有30人死亡、55人受伤。和伤亡数字相比,此次空袭的心理影响其实更大,它意味着以色列空军的主战装备有了质的变化,中东的天空迎来了变局。

以色列的“喷火”为“空中堡垒”护航,若不是大卫星标记,还以为二战重现。

“铁锤”的威力

以色列B-17的处子秀就发生在归国途中,而第二次任务同样来得早。16日清晨,甚至在埃及空军的报复性行动还未到来之前,刚刚在前一天完成了长途飞行的3架B-17便重装上阵,联手把埃及空军的阿里什基地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这一阶段的统计数据清楚地表明了“空中堡垒”这一空中大杀器的威力。在此之前的7月9日到14日,以色列空军一共实施了78次轰炸行动,总计投弹7.78吨,受到飞机性能和数量的限制,平均每次的投弹量还不到100千克。

而在B-17登场后的15日到18日,以空军共执行45次轰炸任务,总计投弹量跃升到33.4吨,平均每次的投弹量超过了700千克。“空中堡垒”所带来的变化一目了然,以色列空军也籍此变被动为主动,把对手的大片区域都纳入到自己的打击范围中。

在此期间,“空中堡垒”的驻地移至拉马特戴维,这是地处以色列最北面的一个空军基地。在新驻地,B-17被编成第69中队,绰号“铁锤”,中队长就由库尔兹出任。7月17日,B-17从拉马特戴维首度出击,不过并非空袭埃及,而是打击另一个敌人。

当时叙利亚军队正在以叙边境东北段打入了一个突出部,“铁锤”中队在17日连续出动两次,令突出部内的叙军损失颇重。次日清晨,3架B-17分袭两个目标,1架空袭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另外2架攻击埃及的前线重镇马吉达尔。中午,3架“空中堡垒”合力再袭叙军突出部,先是向那里投下一半炸弹,然后再飞向南面,把剩下的一半炸弹投到马吉达尔。

返回拉马特戴维后,中队长库尔兹发现基地在自己出击前承诺的美餐却只是面包和汤,便找来1辆军车,把大部分机组拉到附近的海法去美餐一顿。也有几名机组过于疲劳,选择在基地睡觉,投弹手库布内克便是后者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库布内克被唤醒,从特拉维夫飞来的空军联络官哈罗德·西蒙站在他面前,着急地问道:“中队的其他人去哪儿了?”原来,阿以双方新达成的停火协议将于当日19时生效,以军的意图是在那之前对埃及目标再做一次空袭。

就在库布内克唤醒另外几名机组时,以色列空军司令雷梅兹的副官萨米尔也从特拉维夫赶来,他带来了新指示:如果时间来不及,就取消出击。库布内克坚持说,自己是此行的投弹手兼领航员,他确保可以在停火开始前完成投弹。

萨米尔盯着他问:“你保证?你保证?”库布内克说:“是的,是的!”这名投弹手的履历为他做了背书:作为美国陆航第94轰炸机大队的领航员兼投弹手,库布内克曾在1943年10月到1944年3月期间参与过25次对德国的昼间空袭。

结果库布内克所在的B-17奉命单机出动,他在19时差几分钟时完成了投弹,然后安全返回。

干回老本行

战事稍歇的8月10日,“铁锤”中队迎来一位贵客,以色列第一任总理和国防部长戴维·本-古里安。他登上B-17的座舱过了把瘾,原本还打算随机升空,后来未能如愿。

停火协议并未持续太久,第一次中东战争很快战火重燃。为了打破埃及战线上的僵局,以军发起了两次主动进攻,第一次是10月15日至22日的“约阿夫行动”,B-17在此役中出动46架次,既有空袭马吉达尔17架次和空袭阿里什10架次这样的战略行动,也有对霍利凯特附近的138高地实施的战术打击。3架“空中堡垒”一共投下总重超过50吨的820枚炸弹,炸弹规格多種多样,从50千克到500千克不等。

这时B-17大多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也即昼间空袭,而且往往得到本方战斗机的护航。当时以军的空战主力乃是英国传奇名机“喷火”式,由其护航“空中堡垒”的场面,简直给人一种二战重现的即视感。

到了12月22日,以军发起第二次攻势,是为“霍雷夫行动”,此战将持续到1949年1月7日下一次停火到来时为止。在此期间,B-17执行过一次特殊的任务,就是在1949年1月1日清晨,前去攻击于前一个晚上炮击了特拉维夫的埃及军舰。虽然飞行员朱尔斯已经飞得尽可能低,但是舰船这种目标确实不适合B-17,它投下的炸弹只算是起到了吓阻作用。

有意思的是,在这架B-17上担任领航员的约翰·哈里斯原在英国空军第613中队服役,他谈到了自己战友中“英国派”和“美国派”的区别。“在空中,我习惯于召唤大家从不同的方向进扑目标,但这些‘美国人却总喜欢紧挨在一块儿。”

1月7日,就在埃及和以色列达成又一次停火协议之前数小时,2架B-17轰炸了拉法,完成了这种重型轰炸机在以色列独立战争中的最后一击。初生以色列空军的3架B-17出动超过100架次,尽显其重轰本色。这段往事是B-17这种盟军标志性轰炸机在二战后陌生环境里的第一次出击,也是B-17在全世界范围内最后的参战记录。

3架涂着大卫星的“空中堡垒”此后继续在以色列空军中服役,在1956年苏伊士运河危机期间还曾出动过8架次,之后于1958年11月正式退役。那之后的第69中队先是换装F-4E“鬼怪”,继而装备F-15I,继续以“铁锤”的姿态活跃在以色列空军中。

责任编辑:王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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