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节决定高下

孙英臣

有一本叫作《细节决定成败》的书曾经风靡一时，这本书以大量触目惊心的案例论述了细节在管理中的重要性，表明细节竟然能够决定成败。受这本书的启发，我觉得，如果说细节在管理中能够决定成败，那么不妨说小节在人生中可以决定高下。

走笔至此，不禁担心，读者朋友会认同自己的观点吗？换位思考一下，读者肯定要质疑：决定人高下的应该是大节啊，怎么会是小节呢？不都讲“不拘小节”吗？对历史人物进行评价，也主要看他是不是“大节有亏”嘛。这么说来，我的观点似乎不成立。那么，我就做一下修正：在大节没有问题的前提下，小节决定高下；如果大节有亏，那么高下立判，小节做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可能还是有读者不接受我的观点。没关系，咱们慢慢聊。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接触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叱咤风云的人物、顶天立地的英雄、光鲜靓丽的明星等等，我们普通人很少有机缘亲密接触。在我们日常亲密接触的人群当中，你如何判断一个人的高下呢？是根据职位高低，还是根据财富多寡？是根据名气大小，还是根据气势强弱？恐怕都不是。有的人官至地厅级、省部级，如果你了解他的为人，可能还是撇嘴咋舌；有的人家财万贯、身价不菲，如果你清楚他的底细，依旧会嗤之以鼻；有的人名气不小、来头很大，你可能并不买他的账；有的人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你大概只会更加反感。说来说去，你对一个人是赞许还是摇头，根据的主要是他平日的为人，是他工作和生活中的那些小节。

譬如，有的人在公共场所特别注意放低声音说话，生怕自己嗓门儿高了会影响到别人，有的人则习惯于大声喧哗，从不注意场合；有的人非常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遇上事儿了也沉得住气，有的人则非常骄纵张狂，经常恶语伤人，遇事从来不肯吃亏；有的人开车遇到斑马线上有行人，总是放慢车速、予以礼让，有的人开车则不管不顾，遇到行人猛按喇叭、雨天开车也不肯减慢车速；有的人行事大气，与人交往总是抢着付费，有的人喜欢贪小，时时处处都要占一点儿小便宜；有的人非常勤快，在办公室抢着打水、墩地、擦桌椅，有的人则乐得享受他人的劳动成果，从不动手打扫办公室卫生……诸如此类琐琐碎碎、无关原则的小事，往往被人看在眼里，成为评价一个人人品高下的重要依据。

其实，好多名人被人津津乐道的也是一些小节。人们常说“烟酒不分家”，但毛泽东在接见外宾时，总是从接待用烟中取一支递给外宾，从自己的烟盒中取一支自己抽，事情虽小，却被传为佳话；在萧红的记忆里，鲁迅给人寄书的事儿让她十分惊奇——“鲁迅先生把书包好了，用细绳捆上，那包方方正正的，连一个角也不准歪一点儿或扁一点儿，而后拿起剪刀，把捆书的那绳头都剪得整整齐齐。”在许多病人和大夫眼里，好医生华益慰诊治病人的细微之处令他们难以忘怀——在冬天为病人查体时，华益慰大夫为不让病人着凉，总是先搓热双手、捂热听诊器……有道是“平平淡淡才是真”“看似寻常最奇崛”，这些小节是一天天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发生的，日子久了，积累多了，一个人的品质便毕露无遗。

如果说普通人甚至名人的小节尚无关宏旨，那么，党员领导干部的小节则关系重大。对于党员领导干部来说，小节可以说是品德高下的“试金石”，道德品质、人格操守、理想信念甚至党的形象都内蕴于小节之中。

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设都察院，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相当于现在的纪检委。嘉靖十二年（1533年），明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王廷相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他对初任御史的张瀚讲了一个乘轿的故事。他说，一天乘轿进城，刚好下大雨，一轿夫穿了双新鞋，从灰丁到长安街时，这个轿夫还小心地择地而行，怕弄脏了新鞋。进城后泥泞渐多，轿夫一不小心，踩进了泥水中，之后，便“不复顾惜”了。王廷相说：“居身之道，亦犹是耳，倘一失足，将无所不至矣！”张瀚听后说道：“终身不敢忘。”这个故事说明，对为官者而言，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古代官员尚且明白小节不拘、“终累大德”的道理，而当今一些党员领导干部却喜欢“不拘小节”、不矜细行。近年来查处的腐败分子，大多数是从小事不注意、小节不检点一步步走到腐化堕落境地的。有的“驳不开面子”，“不得已”拿点儿“小回扣”、收点儿“小礼品”，自以为不过是一条烟、一箱酒、一张卡，乃“人之常情”“小事一桩”，岂不知“小洞不补，大洞难堵”；有的自诩“酒肉穿肠过、党性心中留”，隔三差五出入豪华酒店，喜欢喝茅台、五粮液国产高端名酒或者“卡斯特”“大拉菲”“小拉菲”等高档进口红酒，岂不知“巴豆虽小坏肠胃，酒杯不深淹死人”；有的“颇有雅好”，喜欢收藏玉石、田黄、古董、字画，来者不拒，岂不知“雅好”背后是“雅贿”；有的“性情浪漫”，经常去往高档娱乐场所，喜欢拥着美女共舞、K歌，慢慢地培养几个“红颜知己”，岂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乱葬岗”……中国海关总署原副署长王乐毅在悔过书中写道：“我的堕落就是从‘不矜细行中开始的”。从最初的“送礼不要，请客不到”，到“盛情难却”开始收受财物，慢慢发展到“来者不拒，习以为常”，最终滑进了腐败的深渊。

习近平总书记在《小事小节是一面镜子》一文中指出：“于细微处见精神，于细微处也见品德。小事小节是一面镜子，能够反映人品，反映作风。”对于党员领导干部来说，这番话可谓语重心长。党员领导干部要明白，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小节的失守，是一次次的量变，日积月累，其终点肯定是质变。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针尖大的窟窿能透过斗大的风”，小节不慎必将贻误人生。

那么，党员领导干部该如何注重小节呢？《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记载，刘备临终前在给其子刘禅的遗诏中有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我觉得，这两句话从正反两方面阐明了小节的重要性，不妨拿来移赠广大党员领导干部。作为为官一方的党员领導干部，肩负着振兴一方、稳定一方、造福一方的重任，一定要对小节有清醒的认识。一方面，从小处着手做善事。凡是群众的意愿、群众的诉求、群众的安危、群众的冷暖、群众的期盼、群众的利益，哪怕再小再微不足道，也要尽心竭力去做、善始善终做好，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另一方面，从小处着眼拒恶行。凡是违背群众意愿、不顾群众诉求、漠视群众冷暖、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哪怕再小再不起眼，也不能去做。要谨记，小节决定高下。在群众眼里，你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还是一个一心为己的贪官，端看你如何对待小节了。

（责编 / 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