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走进大山深处 探访不一样的摩梭人

2017-04-11 21:52愚小猫
中国周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东巴拉伯摩梭人

愚小猫

在云南行走的日子,总是让人放松又不自觉的“文艺”起来。引着那么多外乡人,弃了家乡、来到这里,爱上这片土地,生生不息。所以,在每一次不知名的状态下,都想来云南。安放心灵,寄宿梦想。

在丽江的日子总是闲散的舒坦,晃荡着看着多年来打造丽江旅游文化品牌之纳西古乐、象形文字和东巴文化。想着,古乐听过,文字就“晃晃”的写在古城的城墙上或店铺门口的招牌上,只是东巴文化貌似久远深入、不为人知。好奇心被勾起,加之此次的泸沽湖出行计划,也是围绕摩梭人展开的对自然的探访。于是,在友人的推荐下,在去泸沽湖前,选择了还未被人开发、大山深处的摩梭人村落进行探访。

从丽江驱车4个多小时的盘山公路,多亏了百里外的拉伯村摩梭人杨建新的儿子(接我们到拉伯村的车主)路途中的一碗牛肉米线。酸辣舒爽、热气沸腾就这样踏实了翻腾的胃,荡涤了貌似悠闲的身体而依旧“城市”的内心。

到了拉伯村见到摩梭人杨建新时,已是下午时分。目所及处,不像是引人入胜的文章中描绘的那般原始。摩梭人老杨告诉我,我们要造访的地方叫油米村。由于路途遥远,今天先在他这里“打尖”,明早出发向油米村。

老杨带着我们在村里边走边看边讲。拉伯村共有17个村民小组,712户人家。同时,老杨也自豪的告诉我们拉伯村在整个拉伯乡的经济状况也是趋之良好,屈指可数的。这里摩梭人居多,还有纳西族(摩梭人被系为纳西的一个支系);村里有三大姓氏家族:华哦家族和苗如家族姓杨,巴如家族姓王,可山家族姓和;文化信仰以藏传佛教和达巴为主。而他们本姓达巴杨高汝(1938年3月生人),在东巴协会举办的東巴学位评定中(127人参与),被确认为达巴大师(6人被确认为大师),被认定掌握全面的达巴祭祀仪式知识,是拉伯乡最年长最有威望的老达巴。达巴和喇嘛深入到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回到老杨酒店时,已是繁星满天。拉伯的摩梭人实行一夫一妻制。为了更多的了解摩梭人,我和老杨在酒店的大堂继续着老杨的“幸福诉说”:老杨家曾是村里人口最少、没有亲戚的“外来者”。别人家的成人礼(摩梭人的成人礼是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摩梭人到13岁视为成年,女性行穿裙礼,男性行穿裤礼。仪式由母亲或舅舅主持,举行成人礼的具体时间由达巴掌定)都在13岁举办。由于杨家人畜不旺,老杨的爸爸便请达巴指点。按照达巴的意见,杨家的成人礼在9岁举办。于是,老杨9岁开始放牛。只是自家穷,为了多赚些口粮,他放养的牛的数量是其他小伙伴的一倍。小伙伴们或因他穷,或是他的牛多、会吃更多的草,总是赶他到另一个山头独自放牛。更大些,老杨去山里的伐木队干活。旁人歇着玩着的时候,老杨偷偷的去看油锯伐木,心中的第一个梦想,就是自己能有个油锯。努力总是有结果的,油锯梦实现后老杨已是壮年,他在公路上修桥造路谋生计。看着一台台挖掘机“伸手出手”的速度,老杨的挖掘机梦从此种下。油锯赚来的散钱、修路攒来的“大数目”都和挖掘机的“块头”不可同日而语。已有家室的老杨在妻子的支持下贷款,成了村里第一个有挖掘机的人。这时的老杨在村里已“遍地”是亲戚,直着腰板、背着手走路(村里有三大姓氏,杨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分别与三大姓氏结亲。于是,亲满拉伯村)。

“大口喘气”的老杨,不忘达巴的指点,杨家的成人礼依旧是在孩子们9岁时举行。此时,老杨也乐得走出大山,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到城里住了酒店,老杨便心心念着酒店的梦想。用老杨的话说,挖掘机挖来钱,我就投到酒店的的建设中。就这样借点儿钱、赚点儿钱、贷点儿款,老杨的新龙酒店在历时2年之久的建设中竣工,三层楼,16间客房。老杨也梦想如丽江的店主们一样幸福,客栈酒店里人来人往,足不出户便可以搞起旅游赚起钱。这个梦大的连老杨自己也有些迷茫……

老杨自家修的码头边上停泊着杨家自己的船,平日里拉些货物送到工地上赚油钱。近4个小时的水路,平静行驶的铁船吵醒了赖床的金沙江,整个江面却还只能听到老杨家铁船孤独的吟唱。到达三江口(当地人认为三江口由当地人称的金沙江,抓子河和冲天河构成。但据记载此处是由金沙江和澜沧江构成的两大水系的三叉水道交汇处。附近水路也是85公里沿江地带的两省四县结合的山水风光。这里有人类改造自然的奇迹朝阳大沟探险旅游点,被颂为“老鹰飞不过,猴子掉眼泪”)。船弃此处。岸上是早已联系好的油米村的小杨。这也是拉伯村老杨第二次进油米村。他坐在车后排的中央,我则兴奋的坐在副驾驶。从三江口到普米村村委会的山路让我觉得大山深处不过如此,虽是土路,却不陡峭险峻。小杨肯定了我的说法。他说最难走的路是从普米村到油米村。

接下来四个多小时的“生死路”把我们引到了古老的摩梭村寨——油米村。

宁蒗彝族自治县拉伯乡加泽村委会油米村,是宁蒗县最边远偏僻的摩梭人聚居的古老村落。全村共有80多户人家,400多口人。全部为摩梭人。油米村的摩梭人住“土粘房”(现在村里也有木楞房),家里没有祖母房;永宁(近泸沽湖)的摩梭人住的是“木楞房”,家里设有经堂和祖母房,多数信封藏传佛教。摩梭人也实行一夫一妻制;永宁(近泸沽湖)的摩梭人实行阿夏婚姻,走婚习俗和母系大家庭。

油米村的摩梭人是纳日阮可民族,自古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和习俗。不同于其他地区的摩梭人,纳日阮可东巴文化是油米村及周边村寨信仰的一个宗教文化。

我们到来的时候距油米村摩梭人的新年(油米人一年有360天,每个月只有30天。腊月初一是大年)只有7天。村里家家户户的房梁上晾晒着腊排骨、腊肠、猪膘肉等。这个遥远的摩梭人村落很少有外来的客人造访。我们被村里人惊奇的望着,同样也热情的欢迎着。老杨带我们歇脚的地儿是村支书阿鲁家。到阿鲁家时,阿鲁爸爸正光着脚在自家的房前转悠,小女儿光着脚在自来水管下踩洗衣服,而阿鲁在得知远方客人到家的信儿后,放下手头的农活,打田里回来。此刻,也正光着脚在自来水管下冲洗泥灰。阿鲁的小女儿加柴在自家的火塘给我们煮茶、烧菜(妻子和大女儿到临近的村落采买年货)。阿鲁则安然的坐在火塘边的主人位和我们略带生涩的聊起了油米的摩梭人:前几天,我们村里的大东巴去世,杀了4头牦牛、4头黄牛、37只山羊、37头猪(每头约40斤的小猪),办了9天9夜。听着这儿宏大的气势和场面,我觉得有点儿奢侈和不解。阿鲁说,我们从出生到离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舅舅或妈妈请东巴“做的”。我好奇,一路走来多数摩梭人信奉达巴。阿鲁说,达巴没有文字的传承,而东巴有文字(相传古时一个叫久布土格的摩梭人达巴去“根主邦当”今天的香格里拉学习经书,学成后将经书写在猪皮上带回,因途中饥饿,便将猪皮烧了吃。因此,达巴便没有经书。也有说,达巴去女神盘祖萨美处学得经文,写在牛皮上带回,但途中因粮绝而把它吃了。所以,无经书传承。)。这是两者最显著的区别。而油米村摩梭人也是唯一信奉东巴的摩梭人。

油米村有“杨姓,阿姓,石姓”三大姓氏,姓杨的东巴有2人,姓阿的东巴有2人,姓石的东巴有1人。一般情况下,每个姓氏都会请本姓东巴求福祈吉、请神送鬼、占卜治病等。我思虑着,万一自己姓氏无东巴,怎么办呢?阿鲁说,有的姓氏家族本代没有东巴,也可以请其他姓氏的东巴来“做事”(当地人俗称)。而东巴的“级别”是按照懂得经文的多少,掌握常规祭祀仪式的办理和相关的绘画、捏制、编扎等技艺以及多种占卜知识,特别是能否为非正常死亡的亡灵超度安葬决定了村民心中东巴的地位。说话间,阿鲁从供奉祖先的桌子抽屉里都拿出自家祖宗传下来的经书,阿鲁爸爸拿着经书给我们念诵起来。阿鲁说,村里的男性基本都懂东巴文字。但对于东巴的看重和敬意最为崇尚。另外,在油米村,东巴地位衡定还有一个特殊的“标准”:就是你是否有“骨头喇叭”。在阿鲁家时就听他讲他们村有一位大东巴,“法力”和地位从三江口到油都是屈指可数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有“骨头喇叭”。“骨头喇叭”的神奇在于骨头的选择必须符合由非正常死亡(当地人称“坏死”,如车祸等)的、女性的、左上臂腔骨制成的喇叭。阿鲁说,他们“普通人”(不懂东巴,没有经文咒语传承的人)吹了,嘴里会长泡。而他也曾“现身说法”。阿鲁还惺惺地说,这个骨头可以说相当宝贵,几百万也买不来;也可以说是根“烂骨头”,一文不值,看给谁用了。

吃过饭,阿鲁带着我们进村溜达,刚好赶上石姓东巴为迎接新年给自家房屋清逐“污秽”之物做法事。这根骨头作为法器之一被用到。我也亲闻被吹响的声音略低沉的似喇叭形状的法器。据阿鲁回忆,这块骨头从三江口到油米村只有两块(后来接我们进出村的小杨也是这样回忆的)。所以在油米村人的眼中,拥有这块骨头制成喇叭的姓石的东巴是大东巴(东巴大师)。同时,大东巴告诉我,这块骨头已有近300年的历史,一般传给学东巴的本姓男子,如此代无男子,就等本代的女性生了儿子再相传。想来,就东巴而言,其法力和宝贵程度不言自明。

大东巴在“做事”,他爸爸(曾经跑过“马帮”)在用民歌和老歌曲热情的欢迎着我们。不同曲调的唱诵在同一个屋内既和谐、凌乱又交织着各自的唱腔而相得益彰。少坐片刻,我们起身离开时,老人家拉着我们说,等他儿子干完活就开饭了,留下来吃饭吧。这样的热情在接下来寻访的摩梭人家屡屡发生。让我们不禁感慨民风的淳朴和热情。

阿鲁告诉我,村里有一眼神泉,每年冬至起,水的温度变暖。夏至起,温度变凉(当然暖和凉是相对的)。为了见证这一神奇,第二天清晨在阿鲁的带领下,我们来神泉洗脸,泉水温暖。旁边还有一眼潺潺的山泉,冰凉彻骨。两泉相距不到2米。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差。

我们离开时,阿鲁爸爸光脚在房前溜达,阿鲁光脚穿着拖鞋在熬猪食,小女儿穿着鞋、踩着牛粪在牛圈里挤牛奶……

后记

部分数据和摩梭用语由拉伯村摩梭人杨建新和油米村摩梭人小杨提供。

油米村由于交通不便,“挡住”了部分想进去却由于身体原因无法扛得住自然條件的友人。

希望以此文呈现给大家一个相对真实的油米村,也“迷茫”“公之于世”的油米村的“现代化”建设,但期望更呼吁对类似油米村的古村落建筑、文化和文明的保护与传承。

猜你喜欢
东巴拉伯摩梭人
心灵的包袱
心灵的包袱
摩梭人的婚俗制度中的伦理思想
噬篮狂魔
纳西族东巴舞谱探究
东巴纸,人神沟通的一纸契约
纳西族东巴纸:人神沟通的一纸契约
谁在异化摩梭人
纳西族民间史诗《创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