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考述

2017-05-30 11:54唐海宏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17年3期

唐海宏

摘要:陈豹隐被称为是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学界的关注更多的集中于他在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方面的贡献。而在文学领域对其关注、研究的却很少,尤其是对他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进行学术关照的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作为早期无产阶级文学的重要倡导者之一,陈豹隐在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中却始终坚持对无产阶级文学的推崇和对人道精神的肯定,将写实主义融入创作与翻译实践之中,力求借助戏剧的形式来唤醒广大底层民众的革命意识。可以说,他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亦是中国早期的无产阶级文学的重要构成部分。

关键词:陈豹隐;戏剧翻译;戏剧创作;考述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7)03-0107-05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17.03.019

学界对陈豹隐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其经济学与政治学的成就。①对此两者之外的小说、戏剧作品却很少提及,其实作为文学家的陈豹隐,在柳亚子《新文坛杂咏》中曾将其誉为新文坛十大将之一②。他曾以上海乐群书店以及该书店出版的《乐群月刊》为主要阵地于1928年至1929年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刊发了大量作品,主要有戏剧集《齐东恨》《恋爱舞台》,小說集《酱色的心》,翻译作品《新的历史戏曲集》《白鼻福尔摩斯》《日本新写实派代表杰作集》以及大量文论、诗歌与小说。③陈豹隐的文论与诗歌曾引发了著名的“有律现代诗”和“新写实主义”之争,但其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至今却鲜有人提及,现将其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作一简单考述,以引起学术界的关注。

一、陈豹隐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概述

有关陈豹隐生平、著述的记载有许多,但在这些众多的著述中却很少提及到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

(一)陈豹隐的戏剧翻译

从现有资料看,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作品最早的是《新的历史戏曲集》,该书是陈豹隐流亡日本时据日本作家前田河广一郎的译作译成,译者署名陈勺水,这是见于著录的陈豹隐的第一部文学译本。本书辑入前田河广一郎剧本三种,分别为:《克罗帕特拉》《土耳其最后的国王》《拉思浦琴的死》,三篇都是初译。前田河广一郎是日本左翼文学阵营的“猛将”,无产阶级文学杂志《播种人》《文艺战线》成员,其作品取材广泛,风格朴实,有鲜明的现实主义色彩。[1]65-66《克罗帕特拉》写埃及女王克罗帕特拉与罗马大将安多尼之间扭曲的爱情;《土耳其最后的国王》写土耳其国王、王后与革命者妥协,最终废除王政建立共和制而走向和平之事;《拉思浦琴的死》写俄国十月革命前社会各个阶层的躁动与变化。《新的历史戏曲集》由上海乐华书店1928年11月13日出版,印数共2000册,书扉页蓝黄二色套印;版权页标明“每册实价大洋五角。”横排,有肩题,单页印篇名,双页印书名;每页19行,每行20字。版面甚是疏朗悦目。[2]15

除《新的历史戏曲集》外,对陈豹隐的戏剧翻译著录最为详尽的应该是《乐群》,该刊1928年10月1日创于上海,乐群书店发行,初为半月刊,自1929年1月1日起改为月刊,至1930年3月1日出版第3卷第13期后终刊,共出版17期。陈豹隐为该刊五人编委成员之一。[3]1282依据时间顺序,《乐群》刊载陈豹隐的戏剧翻译最早的一篇是剧本《失落了的勋章》,该剧发表于1929年3月1日出版的《乐群》第1卷第3期上。原著为日本作家清水真澄,该剧共三部十二场(第一部两场,第二部七场,第三部三场),发表于日本的《大学左派》十月号上,该剧是一部半写实性的著作。

陈豹隐刊登于《乐群》中的第二篇戏剧翻译是《百货公司的动物》(四场新喜剧),该剧发表于1929年9月1日出版的《乐群》第2卷第9期上,原著为日本作家金子洋水,该剧是一部寓言剧,反映了那个时代劳资之间的斗争。

陈豹隐刊登于《乐群》中的第三篇戏剧翻译是《发吼吧,中国!》(共九幕),该剧发表于1929年10月1日出版的《乐群》第2卷第10期上,原著为俄国作家托黎卡,陈译本是该剧现存最早的中文译本。

陈豹隐还翻译了青柳信雄的戏剧《第一声》,该剧收在1929年6月乐群书店出版的陈豹隐译的《日本新写实派代表杰作集》中,除戏剧《第一声》外,该书内收短篇小说7篇:《殴打》(平林泰子)、《泛滥》(黑岛传治)、《狗船“迦茵”》(叶山嘉树)、《豪雨》(立野信之)、《发端》(桥本英吉)、《跨过死尸》(太田千鹤夫)、《佃户的狗和地主的狗》(叶山嘉树)。

陈豹隐还译过法国作家嘉密的《白鼻福尔摩斯》,该书原名为“Les aventures de Loufock holmes”,也为乐群书店1929年出版,全书分上下两篇,上篇为:白鼻福尔摩斯的成功(他打败众人),有19个短剧;下篇为:白鼻福尔摩斯的失败(玻璃鬼打败他),有15个短剧。总共34个侦探短剧,书前有译者的《白鼻福尔摩斯侦探谐剧》一文。

此外,陈豹隐还在1929年10月10日出版的《小说月报》第20卷第10号上刊载了译自日本菊池宽的《地狱的佟玄》并附有译者序。

(二)陈豹隐的戏剧作品

从现有资料看,陈豹隐的戏剧作品仅有两部,分别为《齐东恨》和《恋爱舞台》。

《齐东恨》单行本于1928年12月12日由上海乐群书店出版,三幕剧。剧情大意为:(第一幕)齐东国的历城已经被月支国的军队占领。亡了国的齐东百姓聚集在魏德和夫人的家中,祈祷上天降灾于侵略者。月支国军队元帅栗福将司令部设在魏夫人的家中。魏德和的丈夫是被月支军队杀害的,魏德和嘱咐儿子大伟将来报仇。栗福向魏夫人致意,希望能获得她的谅解,魏夫人不为所动,谴责月支国军队的杀人行径,栗福看到大伟,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及妻子,感到一阵悲哀,他对老朋友军医前户说:“你看那个妇人(魏夫人)的精神,有何等伟大的道德啊!我想到,我们要把这样可敬重的民族,使用武力陷到绝望的地位去,我真悲哀极了!”栗福让副官黑津拟好了宣布对齐东国人恩惠的布告,大将古原觉得过于宽容。月支国对齐东国的投资者布浪提出在严格惩治的布告上加一些好听的话去缓和齐东国人的恶感。布浪、古原等人重新拟写了一份表面上充满人道色彩的严惩布告,栗福将布告扯碎,拟定了冷酷无情的布告。众人举杯庆祝月支国征服齐东国的胜利,高呼:“国家万岁!帝国万岁!”“全地球征服万岁!”(第二幕)月支人将齐东国人集中关押在牢营里,一批又一批的齐东人被押往牢营。那里瘟疫蔓延,日死数十人。栗福到牢营视察,牢中的女人纷纷向他扔泥土。士兵举枪欲射女人,被栗福阻止。一名在齐东国帮助抗击月支军队的勾丽人被带了上来,栗福问他为什么不呆在自己的国家,勾丽人回答:“我自从被在勾丽的月支国官吏撵出祖国之后,就决心一辈子为祖国牺牲了……但凡有人民和民族被压迫的地方,就是我的祖国了。”勾丽人发誓要用一切可能的手段逃脱这个牢营。魏德和领着儿子大伟前来请求栗福,愿和齐东国人一起住在牢房里。粟福不允。魏夫人又请求他不要消灭齐东国,栗福说他没有力量阻止这种罪恶。士兵报告,齐东国人组成的反抗军队开始向月支国军队进攻了。栗福回去部署作战计划。栗福的从卒荒野和奥原在前哨看守牢房,荒野在和逃跑的勾丽人的搏斗中负伤。临死前的反省使荒野对这个世界感到厌恶。他和勾丽人产生了共鸣。两人相抱而死。这时月支军队紧急集合,准备去进攻齐东军队,目睹了荒野之死的奥原大叫:“不,不,我再也不去杀人了。”(第三幕)栗福的司令部里,众军官正在等待他下达进攻的命令。栗福内心充满了矛盾,良心迫使他不愿再去打仗,但国家利益又驱使他去杀人。犹豫再三,他终于战胜了良心,下达了进攻令。齐东国军队被打败,齐东军大统领被捉到了栗福的司令部。栗福正与齐东军大统领就这场战争进行争论时,在一旁的大伟突然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向栗福开枪。栗福临死之前对大伟说:“我把你害苦了,同时我把齐东国的一切小孩子也苦够了。……无辜的牺牲者啊!请你们宽恕我罢!我们都是牺牲者。”从战场上回来的古原下令将女人和小孩子都绑起来,将齐东国农家放火烧个干净。拒绝上火线的奥原被判处死刑,他走在俘虏的队伍里,神情黯然地唱道:“总有那一天。万人知道真理。大家卖了枪刀,换钱买锄犁。老虎狮子,同小羊玩在一起——总有那一天,到这世上来的。”[4]368-369

《恋爱舞台》单行本于1929年1月10日由上海乐群书店出版,全书收2首诗和18个对话剧。目次为:自序诗(爱情和革命)(1928年11月15日),陈序诗(爱情的访问)(1928年11月15日),18个对话剧分别为:《天上的爱情和地上的爱情》《一封不能开拆的信》《告别》《青下巴的军官》《钥匙》《捱打的比赛》《最后的冲突》《接吻》《理想的丈夫》《丈夫的本相》《寡妇的爱情》《街名和门牌》《回想》《帽子》《谎话》《幸福的太太》《神圣的污脏艺术》《最大的罪》。

二、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简评

从陈豹隐著述的序言以及他的文论中我们可以窥探出他是怀抱着促进中国无产阶级文学发展的使命才进行戏剧的翻译与创作的,总体来看,他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充分显示了中国知识分子坚定的社会革命立场。

首先,在内容上,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以反映弱小民族的苦难抗争与社会矛盾为主。陈豹隐在翻译《发吼吧,中国!》(“Roar,China!”)序言中曾说:“这是梅爱荷德剧场的剧本,在过去一两年间,在中欧和北欧排演了无数次,得了许多人的赏赞,本年八月末日本本乡座(应该说筑地小剧场借本乡座)开始演这本戏,也很受日本青年的欢迎。我以为是一本值得介绍的剧本。所以特地把它重译出来。”[5]137此译本在《乐群》一刊出便引起了戏剧家田汉的注意,田汉即刻写了散文《怒吼吧,中国!》连载于1929年11月23日、30日出版《南国周刊》第10、11期,田汉在结尾曾说:

这剧本自然是一个非常感人的剧本。

这剧本在结构上真极像上述德国的《卡莱市民》。虽不因此减少其价值。这剧本若在中国上演,反不必能获得在苏俄、北欧、中欧以及日本公演时那样的成功。这因为外国人尤其是欧洲人写中国人的事,虽任何结构总有些不甚贴切的地方。因此当我未读脚本以前甚想公演此剧,读过以后觉得非大加修改不可。即就对话一点说,虽以陈先生那样流畅的译笔,还不免有不能上口之病。也许因为是“重译”的关系吧。

我谈完《发吼吧,中国!》,不能不热烈地希望中国人能自动地吼出来!因为懂得被压迫民族的痛苦的,只有被压迫民族自己![6]117-118

可见,田汉对陈译本《发吼吧,中国!》还是很认可的。

陈豹隐在《日本新写实派代表杰作集》序言中曾述说他翻译此集的理由,他说:“中国是一个被帝国主义压迫的国,所以,照我上面所说的理论,最适于中国大众的需要的文学,也应该是新写实派的作品。固然中国有中国的特殊地位,中国的新写实派文学,应该跟日本稍有不同,应该是偏重帝国主义的描写的,然而在大体上,方向总是一样的。所以日本新写实派代表的杰作,很可以供中国文坛的参考。这是我集译这书的第一理由。”[7]20这用在其译本《发吼吧,中国!》之上也是很贴切的。

而陈豹隐的译作《失落了的勋章》《百货公司的动物》《第一声》或反思社会的压迫,或反映劳资之间的斗争,或抒写阶级压迫而迫使人民走上反抗之路,都是以揭露社会矛盾为主旨的。在《日本新写实派代表杰作集》序的广告页“乐群书店出版新书表(2)·介绍”中就曾说:“原著者前田河广一郎,他是日本的无产作家,这本戏曲集是他的杰作,描写东方思想与西方思想的对照与斗争的意义。”[7]22

陈豹隐的戏剧创作也反映弱小民族的苦难与抗争。如《齐东恨》,同样在“乐群书店出版新书表(2)·介绍”中就曾说:“《齐东恨》是剥削的弱小民族的缩影,也是被残杀民众的哀嚎,读来无不裂眥发指,惨然泪下。”[7]22

其次,在表现手法上,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始终是以写实主义为基础的,具有强烈的煽动性。作为一名1924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党员,陈豹隐在北大任教时期就积极地参加了五四运动以及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早期传播工作,在中国早期传播马列主义史上有“南陈(启修)北李(大钊)”参见常裕如先生写的《一生坎坷的早期经济学家陈启修》一文(孙连成,林圃主编《中国当代著名经济学家》第1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89页),也可参见刘晓东主编《中国当代经济科学学者辞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8页。之称。他曾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作过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教员,任过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委员并兼广州《国民日报》主笔,后又任武汉《中央日报》主笔,1927年担任国民党中央党部政治委员会书记长。这些丰富的人生经历与他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使得他对世界无产阶级文学情有独钟,他曾对日本的“无产写实主义”进行过修正,提出了“新写实主义”的理论观点,并在此观点之上提出了“新写实派”,并对“新写实派”作品列举了六项条件:一是新写实派的作品,应该站在社会的及集团的观点上去描写,而不应该采用个人的及英雄的观点;二是新写实派的作品,不单是描写环境,并且一定要描写意志;三是新写实派的作品,不单描写性格,还要由性格当中描写出社会的活力;四是新写实派的作品,应该是富于情热的,引得起大众的美感的;五是新写实派作品所描写的,应该是真实的,纵然有时万不得已,要利用一些想象力,那种想象,也应该是根据事实的想象;六是新写实派的作品应该是有目的意识的,用别的话说,就是,应该是有教训的目的的。[8]8-10在《日本新写实派代表杰作集》中,陈豹隐就选取了《毆打》《泛滥》《狗船“迦茵”》《豪雨》《发端》《跨过死尸》《佃户的狗和地主的狗》七篇小说以及青柳信雄的戏剧《第一声》,可见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作品是新写实派的代表——是在20世纪里面,社会上最重大、最主要、最使人感激、最关多数人利害的事件,实在就是无产者在帝国主义经济下面的被压、抵抗、抬头、失败,以及受难等等的事件。

以陈豹隐的上述观点来看,《失落了的勋章》《百货公司的动物》《齐东恨》《发吼吧,中国!》都应该归于“最使人感激、最关多数人利害”的“新写实派”作品,对读者与大众是极具鼓舞与煽动作用的。阿英在《前田河广一郎的戏剧——读了<新的历史戏曲集>以后》中曾对陈氏的《新的历史戏曲集》给予了评价,他说:“这戏曲集里所收的三篇,委实是具有相当的煽动的成分的,譬如,在《克罗帕特拉》的一篇里,除去用贵族的奢侈,把人民的性命去逞豪气,以战争为恋爱的工具,把人民当作牲畜去宰,女王对民间的隔膜的一切客观事实在鼓动外,标语口号式的训教也就不少。在《土耳其最后的国王》篇里,除去用阿孟的客观事实来解决‘新旧社会的抵触斗争而外,标语口号式的句子更多。《拉思蒲琴的死》的成就,就在他运用客观的事实,做着铲奸除暴的运动的暗示。内容和技巧都有相当的煽动的力量。”[9]170-171

第三,陈豹隐的戏剧翻译与戏剧创作不但极具哲理性,而且在诙谐之中还蕴含着科学知识。如《恋爱舞台》中的独幕剧虽然短小,却富有哲理性。《天上的爱情和地上的爱情》写傍晚,在郊外的大路上有两个男子散步,一个生得矮而胖,一个生得高而瘦。作为好朋友,他们在谈论一幅《天上的爱情与地上的爱情》的画,他们觉得这幅画很说明问题,爱情是有肉体和精神之分的:胖子觉得自己的爱是肉体的,瘦子觉得自己得到的是精神的享受。瘦子夸爱人娇羞贞淑,和她接吻好像是一种幽远缥渺的梦幻中的音乐;胖子赞自己的爱情,好像一团燃着的火,永远不会消灭。瘦子出了个主意,让她们碰面比较一番,胖子认为没有必要。瘦子又提议姓名交换一下,胖子先是怕上当,最后低声说了他爱人的名字。瘦子一听,全身发抖:胖子的爱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爱人。原来,那女人逢双日和胖子约会,逢单日与瘦子见面,一个人扮演两个人的角色。胖子表示不要她了,瘦子也不想和那个女人见面了,两人紧紧握手,似乎下定了决心。然而,一会儿胖子又改变了主意,认为她虽然使他们上圈套,但他们应该尊重她的天才,应该公公平平接受她那巧妙扮演的角色。瘦子先是有点态度暧昧,不过他又觉得胖子说得也有道理,他们达成协议:以后,胖子还是女人的热烈的爱人,瘦子仍然做她精神上的伴侣。两人很冷淡地分手时,脸上都表现出某种特别的神情,好像正想着如何打倒竞争者。他们明天见到那女人时,或许会各唱一出热闹戏,或许都会被那个女人赶走而去找新的爱人。[4]376《白鼻福尔摩斯》中的独幕剧《两面人》写一个名叫“以前以后”的老头儿觉得自己无论在精神上或是在肉体上都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年轻人的,一个是老头儿的。以至于他的头脑的一半想着恋爱和发狂似的情热,另一半却保持着老年人的冷静和安稳,呈现出明显的二重人格。因为“年轻的一半”要与一个下等女人结合,遭到“年老的一半”的竭力阻挠,最后“年轻的一半”举刀刺杀了“以前以后”。《白鼻福尔摩斯》中的其他短剧与《两面人》一样,不但带有侦探趣味与幽默滑稽笔法,而且还包含着科学的趣味知识,对1920、1930年代的中国大众来说可算是一种新式的,既有趣味又包含着深刻教训的高级大众读物。上述《天上的爱情和地上的爱情》与《两面人》剧作中对爱情与人性的警喻,使得每个人在精神层面的爱情抑或是在肉体层面的爱情面前都迷漫彷徨而难以取舍,而在现实生活中人性的两面性也时时困扰着每一个人。在这些看似荒诞无忌的情节之中,剧作者却运用戏谑而诙谐的笔法,揭示出了对人生、对爱情、对人性的多层面的深思,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

结语

从大革命失败后流亡日本东京到1930年回国的短短两年时间里,陈豹隐以高昂的意志、充沛的精力投身于文学活动之中,翻译并创作了大量的作品。虽然在国内经历了大革命的失败与挫折,但他的作品中却丝毫未流露出对中国革命前途的悲观与失望,也从未否定自己从事过的政治活动,有的只是对世界无产阶级文学的向往与译介。他在《新的历史戏曲集》中提及翻译戏剧作品对中国文坛的意义与目的时曾说:“中国的文坛,差不多是和世界文坛隔绝的。不消说,中国现今没有伟大的作者,可以影响到各国文坛去。可怜就是各国的现实文坛空气,也不容易影响到中国文坛来!从根本上说来,自然是因为中国经济状况及其他法律政治社会制度种种东西比世界各国较为落后的关系,才有这种结果,但是无人尽力绍介,却也不能不是一个补助的原因。即如拿日本文坛——和中国文坛最易声气相通的日本文坛对中国的影响来说,就是很少而且很小的。近两年虽然有了芥川龙之助、谷崎润一郎、武者小路实笃几个人的几篇著作的翻译,但是这些人,以人论,已成了过去的人,以著作论,也只是一些文章的著作,实在说不上代表日本文坛的现实空气,更说不上代表新的空气。这实在是一件憾事。本集的翻译的目的,就在弥补这种遗憾于万一。”[10]4可见将优秀的作品、先进的文学理论翻译引进到中国,并对中国的文坛起到推动作用才是他的初衷所在。诚如日本学者芦田肇所说:“20年代末,无产阶级文学虽然时期很短,但不管怎么,陈启修(即陈豹隐)选择的,大多是它席卷日本文坛时的比较优秀的作品,不论哪个作品也都是骨格结实,以写实主义为基调的,不能否定至今尚有阅读的价值。在这里,我愿意对陈启修的作品选择的文学性及其感受性再一次给予高度的评价。”[11]34对陈豹隐通过“欧美——日本——中国”这样的传播路向将世界先进的文学理念与作品译介到国内,而自己还坚持将这些理念运用于自己的创作实践之中的行为,学术界应该给予高度的重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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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日﹞芦田肇陈启修在东京的文学活动——关于他的诗论、文学评论和文学作品的翻译、“新写实主义”论等[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