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础教育”视野下师生交往新理解

2017-05-30 10:48皇甫科杰张旭
现代教育科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新基础教育共生体

皇甫科杰 张旭

[摘要]“新基础教育”是叶澜教授深入一线23年的学校教育变革试验的成果,如今它已不只是课题或试验的名称,更成为一种理念和视野的代名词。“新基础教育”的育人目标是培养“主动、健康发展的新人”“生命自觉之人”,不仅要育学生,更要育教师,故而“新基础教育”重视师生关系的研究。现代型的师生关系需要破除原有的“中心论”之固见,弥补“教师主体”“学生主体”“师生双主体”等所存在的不足,需要以新的育人目标为指向进行转型;还需要破除教师“全能”之固见,教师是真实的人,只有“落地”才能真正实现与学生的民主和谐交往;现代型师生关系应是师生共生共长的,需要构建共生体才能实现师生交往有效性。

[关键词]“新基础教育”;师生交往;交互生成;共生体;共生共长

[中图分类号] GS15[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5-5843(2017)03-0030-04

[DOI]1013980/jcnkixdjykx201703007一、破除单边“中心论”固见

20世纪,杜威对以赫尔巴特为代表的传统教育学的批判与学术攻击,打破了原有的“教师中心论”固见,提出了适时适势的“学生中心论”,课堂教学从一端走向了另一端,也可以看到师生关系从“专制”走向“民主”。“学生中心论”承认学生的个性化和差异性,承认学生是带着“经验”进入学校的,而不是白板更不是空着脑袋。但这种“单边主义”也在日后越加丰富的课堂实践中,暴露出弊端与欠缺。20世纪70年代后,我国教育学界关于师生关系的讨论长期集中在教育主客体关系上,逐渐形成了“教师主体”“学生主体”“师生双主体”“教师是双主体中的首席”等观点,其中也不乏“单边主义”的简单思维。“教师主体”与“学生主体”可以说是“教师中心论”与“学生中心论”的当代师生关系的衍生,虽继承了两种观点在课堂教学、师生关系中的正确见解,并有所推进,但也表现出了对课堂教学整体性、师生关系融合性的割裂,原本同一的“教学”被人为地分割成“教”与“学”,和谐融合的师生关系被人为地区分出了主次地位。“师生双主体”虽极力希望弥补因单边主体造成的割裂,承认教师在课堂主体地位的同时,也承认学生课堂中“主人翁”的地位,却免不了因“折衷”而造成的过程重叠。另一方面,教学是一个活动过程,师生交往也是一个过程,只有在过程中教师与学生的主体性才会表现出来,学生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面对不同的教学任务与内容、在教学过程的不同环节中不一定都是主体,教师亦然。其过程背后的师生关系,也容易因“双主体”造成师生之间的“无主体”。

思考有意义的师生关系,需要破除单边“中心论”或“主体观”的固见,这一方面需要将对师生关系的审视融入具有鲜活生命意义和生长性的课堂教学中,从生命的高度,用动态生成的观念,开辟师生关系研究的新视角;另一方面还需要转变师生关系研究背后的思维方式,转变原有“师→生”或“师←生”的单向思维,转变非此即彼、非“教师中心”即“学生中心”的二元思维,转变复杂课堂中、师生交往中的简单思维等。

叶澜教授在对“教师主体”“学生主体”“师生双主体”等观点的客观分析与梳理的基础上,提出了“主体复合论”的观点,这需要在教、学复合的主要场域——课堂中进行思考,“教学活动是由‘教与‘学两类相依存的活动复合构成的”[1]。“复合”不是师生之间关系的简单结合,而是蕴含着两者交织的复杂性。其一,课堂场域中师生的地位存有一定的相对性,教师是“闻道在先、术业专攻”的年长者;学生是待发展、待生长、有着无限发展可能性的“未完成的人”。同时,学生是学习的主动发起者、主要承担者,学习的第一责任人,教师是引领者、指导者与合作者。课堂应是具有鲜活生命性的生长场域,而鲜活的生命性就体现在学生在其中主动、健康的生长。其二,“复合主体”承认在师生关系中教师、学生都处于主体地位,但同时又成为彼此的客体,互为依存。师生关系是一种复杂交织的关系,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复合师生关系也成为师、生交互中生长发展的资源,是一种教学相长的关系。“复合主体论更全面地反映了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教育活动中实际存在的关系,并且注意区别教育内部两种不同层次的相互关系:作为教育复合活动中两个主体与活动对象的关系,以及作为在教与学不同性质的活动中,不同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反映了教育过程中教与学两大类活动之间的区别与联系”[2]。

破除单边“中心论”或“主体论”的固见,还需要转变原有的研究思维方式。师生关系大讨论得出的“教师主体”“学生主体”“师生双主体”等观点,推动了我们研究师生、教育教学变革的进程,不乏灼见,但我们也应看到在新时代对新人的需求与培养,这种观点背后的研究思维是亟需转变的。转变单向思维,师生之间并不是“师→生”或“师←生”的单向关系,在“新基础教育”试验中教师是学生生命成长的重要资源,学生同样是教师发展的资源,师生的共生共长决定了师生关系是互存互依的关系。这就需要关系式、交互式的研究思维方式。将师生关系的研究延伸到最具活力、最富有现实意义、最富生命性的课堂教学,从生命的层次研究师生关系,决定了其中的复杂性。“不能把丰富复杂、变动不居的师生关系简括为机械的、单一的认识性关系,不能把它从整体的生命活动中抽象、剥离出来,这既忽略处于不同状态的教师与学生作为独立个体,在课堂教学过程中具有多种需要与潜在能力,又忽视了作为共同活动体的师生群体,在课堂教学活动中多边多重、多种形式的交互作用和创造性关系。而这恰是传统师生关系认识论的根本缺陷”[3]。复杂性思维是研究师生关系所亟需的。

二、破除教师“全能”的固见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這是被经常提及的对教师的定义,教师角色被预设为“闻道”“有业”“少惑”的人。近现代对教师角色的比喻往往也带有“全能”色彩,如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是极其崇高的称谓。然而这样“神圣”的光环为教师带来炫目光彩的同时,也增加了教师的压力——必须全力去维护“神圣”的光环,保证自己的“全能全知”——教师不得不带上面具而隐藏真实的自己。

“全能”教师的概念是否正确?笔者认为“全能”教师是一种不可实现的理想追求,但却又是每一位教师向往与努力的方向。古代“百科全书式”的教师(如亚里士多德)在今天是难以出现的,教师的培养真正实现了“术业有专攻”,在学习教育学、心理学等公共课的基础上,还要进行分学科的专门教学训练,教师教育的学校培养阶段便基本不再有“全能”教师的可能。入职后的教师则集中在自己所教授的科目上,还要从事的班主任工作或行政工作,职后培训也往往是集中于这些方面;此外教学工作紧凑致使教师很难有空余时间进行“课外学习”,出现了“教书不读书”的异常现象,甚至鼓励学生读书却自己不读书的“说一套做一套”。这样的客观事实也致使“全能”教师不可能出现①。

“全能全知”教师虽不可能再出现,但却应是每一位教师追求的理想,应成为某一学科某一领域教学研究的能手。其实现前提应是破除“全能”固见,将教师看作“人”,回归真实的人,而不是“圣”,应从“天上”回到“地面”。破除“全能”固见需要激发教师的主动性、能动性;需要教师心中有“学生立场”,互为生长资源的观念。

激发教师主动性、能动性的前提是承认教师的未完成、待发展现况,回到真实是破除“全能”固见所必需的。教师发展包括学校培养、职前培训、职后进修等经历,主动性、能动性针对的是教师发展过程中的被动接受和依赖专家等,“新基础教育”的教师在进入试验后,首先受到的是理念的冲击。华东师大课题组带给一线教师的新理念与课题组的全心投入,激发了教师学习的需求,从最开始以任务要求阅读学习“新基础教育”成果资料,到转为主动学习吸收乃至实践运用“新基础教育”理念,激起了教师发展的主动性。课堂重建是教师实践中的转变,以五实(“扎实、充实、丰实、平实、真实”)为标准的课堂,经历课堂教学的初建、重建、再建的教学研究过程,在教学研究中激发主动发展的需要。同时,“新基础教育”课题组在研究过程中插入关键节点,如中期考核、普查等,在深入交流中强化主动性与能动性。

“学生立场”是“新基础教育”试验教师必须具备的,是新型师生交往的基本要求。学生立场不等于以学生为中心,需要首先破除“中心论”固见,前文已有论及;学生立场是以学生实际生命状态为依据的,需要“读懂学生”;学生立场是构建师生共生体共生共长的前提性认识。“读懂学生”是“新基础教育”着重强调的一本“无字书”,也是新型师生交往的前提。要读懂学生已有什么、还缺什么、需补什么等,这是初读,接下来还有二度解读、三度解读。经历了三度解读之后的教师,才能说是真正 “读懂”了学生,与学生交往起来才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新基础教育”强调在师生交往中师、生互为资源,共同生长,故而需要构建共生体。课堂是师生共生共长的生命场和家园,所以叶澜教授提出要让“课堂焕发生命的活力”。将师生关系研究深入到课堂教学实践中,师生之间要学会相互倾听,教师不但要在课前研究学生,还要在课堂上读懂学生,才有可能影响参与者的初始观念、拓展视野、促成变化,才会是一个不断生成的教学过程。

三、合作交互中“共生共长”

“新基础教育”视野下的新型师生关系是构建“师生共生体”,是在合作交互中的“共生共长”,是基于以破除“中心论”“主体论”“全能”等固见为基础构建的。

“共生体”不同于“共同体”。“共同体”的概念最早是由德国学者滕尼斯引入社会学领域的,他认为,“共同体”应该强调人与人之间的紧密关系、共同的精神意识及对“共同体”的归属感和认同感[4]。教师的共同体、学生的共同体(合作学习)等更多强调的是“同大于异”,其实质都是学习共同体。共同体的每一位成员都是独立的个体,在学习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些问题不是个体能独立解决的,需要借助共同体其他成员的帮助实现自身的发展,同时共同体内部的交流互助也有助于集体的良性发展。但是师生之间的“异大于同”是无法构建共同体的,基于师生的差异、差距,以及师生共有的未完成性与生长性,“新基础教育”强调构建师生关系、交往的“共生体”。

共生体的第一性质是生长性,其前提是师生的未完成性和发展的无限可能性,聚焦的是师生交往中教师与学生的生命。基因是生命的本原基始,所以叶澜教授阐述“生命·实践”的第一步便是“读基因”[5],我们可以读出夸美纽斯的“自然”、卢梭的“自由”、康德的“理性”、赫尔巴特的“可塑性”、杜威的“生活”,这是他们全部教育学的最初创生点,而“新基础教育”视野中的基因是“生命·实践”,首要的便是师生的生命。“新基础教育”提出支持生命生长的五大机制:存活机制、生存机制、生成机制、调控机制、繁殖遗传机制[6],这五大机制围绕着生命的生长性,支撑着生命的“整体有序状态”。师生交往的重要目标便是激发彼此生命的生长性、生长的内在主动需求,“新基础教育”所采取的重要措施便是让教师具有明确的“学生立场”,具体有五个步骤来完成:第一步,了解“学生已有什么”;第二步,发现“学生还缺什么”;第三步,研究“学生的困难和障碍是什么”;第四步,寻找“学生的差异是什么”;第五步,追问“学情与教学目标、内容、方法和教学过程的关系是什么”[7]。新型的师生关系,需要教师读懂学生的实际状态,完成五步骤的教师才是心中有学生,而且是具体的学生。这是共生体生长性的基础,教师在读懂学生的过程中重塑学生观,教师的教育生命便在生长;能读懂学生的老师才能促使学生生命能够主动、健康地生长。

共生体的另一重要性质便是共时性。师生之间虽存在着“先天性的”、不可转变的差异和差距,但这并不会影响师生共生体生长的共时性。其一,师生生长的目标追求不一样;教师的生长是以教育事业、自身的教育生命为目标,表现之一就是经验的丰富、能力的提升、职称的提高、名气(教学名师)的扩大等,而学生的生命成长是所有这些目标中的最终目标。学生的生长是以其身心发展为指向,需要在共生体中、在教师的辅助下激发其主动性、能动性,这也是叶澜教授提出的人的培养目标——主动、健康发展的新人。其二,师生的生长基本是同时、同地的。学校,尤其是课堂是师生交往、共生共长的主要场域,所以叶澜教授強调研究师生关系需要在生动的课堂教学实践中进行。课堂教学是师生交往的主要形式,也只有在课堂教学中师、生互为资源才能得以实现交互。研究课堂教学便成为了“修炼”师生关系的重要手段,读懂学生是为了明确目标——学生的生命成长,读懂教材是为了明确内容方法——学生成长的养料,读懂自身是为了“熬炼”教育智慧——教师生命的成长。课堂教学中的生命性就表现在师、生的交互共生。

共生体需要在师、生交互共生中激发学生的自主、合作学习意识。合作学习不是“新基础教育”首创,但却是极受重视,“新基础教育”视野中的合作学习不是“学生组织”,而是要求教师的积极参与、引导,避免形式化、表演化、平庸化的合作。李政涛教授曾对如何有效开展合作学习提出了14点注意细节[8],教师需要循序渐进地组织合作学习;需要耐心细致地组织合作的展开;需要做有声的巡视者,时刻提醒、纠正、点拨、鼓励、评价学生的合作学习;需要倾听学生,作好批注、笔记等等。合作学习需要培养学生的自主性、主动性,但不是要教师“撒手不管”,只有教师有效参与才能实现合作学习的有效开展。

注释:

①在一线教学工作者中,许多名师通过自身的努力钻研等诸多原因,不仅成为教学能手也成就了自身发展,成为一个方面的专家。他们的知识素养不再局限在自己所在学科、知识领域,而且不断扩展自己的知识圈,他们是最接近“全能全知”的教师。

参考文献:

[1][2]叶澜.教育概论[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6.

[3]王明娣,王鉴.论叶澜先生的课堂教学论思想[J].西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

[4][德]裴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学的概念[M].林荣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5]叶澜.“生命·实践”教育学论丛:基因[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6]叶澜.回归突破——“生命·实践”教育学论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7]李政涛.教育常识[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8]刘慧群.刍议叶澜教授关于师生关系的研究[J].怀化学院学报,2004(6).

Abstract: “New basic education” is a 23 years' school change test, now it has not only the name of a subject or experiment, but also become a concept and vision of the name. The goal of “New basic education” is “active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of new people”, “life conscious person”, not only the education of students, but also to educate teachers, therefore “new basic education” emphasis on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The new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needs to break away from the original “central theory”, “teacher subject”, “student subject”, “teacherstudent double subject” and so on, and need to carry out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new target; Teachers and teachers need to get rid of “allaround” solid view, teachers are real people, need to “floor” in order to truly achieve the democratic and harmonious exchanges between students; modern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should be teachers and students symbiotic, teacherstudent interaction need to build symbiosis In order to achieve effectiveness.

Key words: the perspective of “new basic education”; teacher-student interaction; Interactive generation; symbiont; symbiosis and growing together

(責任编辑: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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