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小说视域下奥古斯特·威尔逊戏剧研究

2017-07-31 13:39万红芳冯春园张静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6年22期
关键词:成长小说篱笆

万红芳+冯春园+张静

[摘要]本文从成长小说角度研究了美国黑人剧作家奥古斯特?威尔逊的最负盛誉的戏剧一?篱笆?。作者认为主人公特洛伊的成长综合包括了勇士精神的建立和家庭责任的承担两次重大觉醒以及逃避现实压力、从婚外情中求解脱的觉醒后的幻灭。受历史环境和社会约束的影响,特洛伊追求高贵的男子气概的梦想没有圆满实现,体现出“反成长”的特点。最后,本文借用文化理论探讨威尔逊如何在非洲裔关国人的宏大历史背景下融主人公的个人探索与集体觉醒、文化传承于一体并开拓美国成长小说新领域。

[关键词]成长小说;《篱笆》;黑人文化遗产

一、引言

卡尔·摩根斯坦(Karl Morgenstern)于1820年在一次讲座中创造了成长小说(Bildungsroman)这一术语,同时他把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当作典型代表。莫迪凯·马科斯(Mordecai Marcus)在《什么是成长小说》(1960)一文中,给成长小说下的定义为:

成长小说展示的是年轻主人公经历了某种切肤之痛的事件之后,或改变了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两者兼有;这种改变使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在成长小说中,仪式本身可有可无,但必须有证据显示这种变化对主人公会产生永久的影响。

关于生命成长的原始隐喻可以追溯到人类早期的英雄神话。在欧洲文学传统上,荷马史诗中就有大量描写英雄成长过程的故事。他们的力量、智慧与德行在和邪恶与诱惑的较量中成长、发展起来。古希腊悲剧的经典之作《俄狄浦斯王》展示了成长的艰难。他杀死父亲、娶母为妻,付出了双眼和王位,完成了生理、智力的发展和道德的成长。《圣经》中亚当和夏娃遇到诱惑和知识的挑战,屈从于诱惑,受到上帝的惩罚,被逐出伊甸园去开创属于人类自己的生活。他们的成长有得有失、获得了多样化的生活,为后世成长小说提供了多样化的文学原型。

成长小说发展至今,早已超越德国文学的边界,被广泛应用于各国文学作品中,通过作品中的人物展现出一个时代的文化特征和一代人的生活方式与精神追求。

有别于欧洲或白人成长小说,美国非洲裔成长小说独树一帜。由于贫穷、种族主义和不公的制度,美国黑人的成长呈现给读者以忧伤。为探索更好的生活方式,他们由乡村转移到城市,或从南到北,结果城市通常被证明是“充满敌意的地方,一个希望破灭的地方”。因此,美国黑人成长小说表现为“反成长”传统。

作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美国剧坛崛起的一颗最璀璨的新星,黑人剧作家奥古斯特·威尔逊用十部剧将美国黑人近四百年的历史浓缩在整个二十世纪中。威尔逊剧中的黑人在冷酷的环境中探索寻找自我和实现梦想的道路。在评论他的杰作《栅栏》时,西伯特(Siebert)和威尔斯(Weales)认为威尔逊毫不逊色于阿瑟·米勒,尤金·奥尼尔,山姆·夏普德和桑顿·怀尔德。《栅栏》描述了一个中年人特洛伊·马克森追求体面身份的故事。年轻时因为肤色问题,他的职业棒球梦落空,又由于谋杀罪入狱十五年。牢狱之灾使他意识到缺席家庭责任的愧疚和承担家庭责任的自尊,因此十八年来他保持着一个负责任的丈夫、父亲和哥哥形象。然而特洛伊的成长伴着痛苦的回忆。挫败的棒球梦使他始终难以释怀。他以棒球运动为人生哲学,把自己的外遇视为从“一垒”跑到“二垒”。他虚幻的人生观最终导致与家人的疏远。

二、勇士精神的形成和家庭责任的承担:特洛伊的觉醒

特洛伊的觉醒与几处典型的仪式密切相关,如父亲对他的毒打、被监禁十五年等对他勇士精神和家族责任感的形成起到重要作用。

特洛伊的第一次觉醒是不再惧怕父亲的毒打。当他与女朋友作乐而无视春耕工作,父亲疯狂地用鞭子抽打他。后来特洛伊意识到父亲打他的动机不是因为他不干活而是父亲把女孩占为己有,父亲威严的形象荡然无存,对父亲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于是特洛伊捡起地上的缰绳开始鞭打他的父亲,他瞬间“变成了男子汉”,毅然离开家并顿时感觉到“世界一下子变大了”。这次觉醒是他勇士精神的开始,进一步赋予他挑战白人文化的勇气。因此,十四岁的特洛伊在1918年带着希望和乐观,步行二百英里到北方追求新生活。不幸的是,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北方对他并不友好。为了生存,他开始行窃,又因谋杀罪入狱十五年。沉重的代价让他认识到,在北方生存必须遵守由白人设置的种种规定。然而即使遵守规定,他的美国梦也无法充分实现。虽然被剥夺了在棒球联盟打球的权利,他坚持练球直到生命最后时刻,来抚慰伤痛并传达不屈的勇士精神。勇士精神换来的最大胜利是他冒险争取到开垃圾清运车的职位。尽管从卡车后方换到前方工作没有太大差别,但他毕竟成为城市的首位黑人垃圾清运车司机,他在家门口三次大声叫罗丝,急切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十五年的监狱生活是特洛伊成长的另一重要标志:他认识到承担家庭责任的价值。因为愧对莱昂斯和他的母亲,在莱昂斯缺钱的时候特洛伊总是帮一把,一直坚持了十五年。他每周按时递给罗丝76.42美元的生活费,坚持了十八年。出于养活妻儿的切身体验,特洛伊对父亲开始心存敬意,同时教育儿子要承担责任。他充分利用和小儿子科里一同修栅栏的机会来讲授责任的重要性。科里想赶时髦购买一台电视机,特洛伊劝告儿子要在确保未来安全的前提下合理安排财产花费,解释道“你想的是电视机,我想的是屋顶”,“真买了电视,你只会坐起来,看漏雨在你的新电视机上流”。

特洛伊的成长最有价值的部分体现在他继承父亲的精神财富并传承给下一代,实现了家族史的连续性。“從某种程度上而言,《栅栏》构建出三代马克森男人之间的间接因果关系,同时,把塑造他们各自性格的历史环境置于突出位置”。威尔逊在《栅栏》里描绘的父亲形象尽管有缺陷,但最终获得儿子的感恩和宽恕。临近剧终,罗丝激励科里说,“那影子不是别的,正是你要融在心里的东西……不去你父亲的葬礼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于是,科里让同父异母的妹妹雷内尔换鞋去参加他们父亲的葬礼,准备接受“特洛伊传递给他的祖辈的火炬”,成为“父亲的儿子和家族的未来”。

三、逃避现实:特洛伊觉醒后的幻灭

特洛伊十四岁只身到北方寻梦是一个饱经苦难的旅程。在白人主宰的世界里,他总是被排斥。他在狱中学会了打棒球,却因为肤色使棒球梦永远搁置。每周76.42美元的收入虽说稳定却远不够买下一处住房,所以特洛伊疯狂叫喊:“如果我弟弟脑袋里没有这块金属板……我连个小便桶和扔掉它的窗口都没有”的。随着时间推移到20世纪50年代,包括特洛伊在内的美国黑人仍然无法享有和白人同等的机会,这一点在餐厅里可见一斑:白人可以吃肉,而黑人“除了土豆和胡萝卜再没有别的了”。珊农认为,“特洛伊的每一个行为和每一句话都源自他对机会被剥夺、人生被否定做出的反应”。挫败感重重地压在特洛伊的心头,使他无法摆脱或转向乐观的想法。他唯一做着改变的是把过去的痛苦经历改编成不同版本,饶有兴味地讲给不同的听众,因为只有在故事里,他才是永远的赢家。

监禁多年的牢狱生活对特洛伊的世界观产生了深远影响,不仅导致了负面的父子关系,而且对他充分履行家庭职责造成损害。他要求科里说话时使用“yes sir”。不难推断,特洛伊在狱中极有可能须对管理人员使用这样的称谓。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样的父子关系俨然是对囚徒——狱警关系的效仿。特洛伊以狱警束缚他的方式束缚了自己的儿子。由于难以摆脱监狱的阴影,履行了十八年职责的家庭在特洛伊眼里俨然另一座监狱。社会无情地将特洛伊的棒球梦击碎,他却幻想着把生活当成棒球来打。依据特洛伊的推理,他的婚外情就好比打棒球,是合理的。他说,“我站在一垒已经十八年”,“我也许可以盗到二垒”。对棒球和生活的种种幻想最终伤害到家人,并导致家人对他的疏远。

四、历史和文化表达:威尔逊的成长小说风格

威尔逊通过描写特洛伊·马克森的成长故事探讨了美国黑人身份和文化传统等深刻问题,形成了鲜明的创作特点:他的主人公虽未能实现完整成长却保持了家族传统的连续性;一个人的成长伴随着集体的觉醒;主人公的成長与传承种族文化紧密相连。

《栅栏》选取了从1957年到1965年的马克森家族的生活背景,这期间为美国历史上的民权运动时期。威尔逊借特洛伊因社会偏见而梦想落空的故事再现了当年的历史。威尔逊的主人公的成长往往涉及到几代人的发展进步。家族史的传承不仅实现了家族历史的连续性也是非裔美国人寻求自我认同的一个必不可少的主题。非裔美国人的发展史由黑人家族史组成,是美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写在每个人的生活里”。威尔逊通过描写特洛伊的家族史再现了被遗忘的非裔美国人的真实历史,从而重写了历史。

特洛伊成长的一个重要主题是如何通过认同文化过去来创造未来。作为非裔文化的典型代表——黑人音乐在《栅栏》中多次出现用来记录特洛伊生活的艰辛、不屈不挠和救赎。当《栅栏》接近尾声,特洛伊的老歌为新一代吟唱,这曲布鲁斯把全家凝聚在一起,既是对未来的企盼也是对特洛伊过去一生的认可。布鲁斯将过去、现在与未来连结起来,发挥出救赎的巨大力量。

与黑人文化民族主义作家阿米里·巴拉卡的暴力政治宣传不同,威尔逊把眼光投向了黑人的内心世界。他的主人公没有以受害者的姿态看世界,而是“不管社会怎样对待他们,他们都积极地生活,与之抗争,力图找到生活的意义。没有人围坐在一起抱怨,‘我真不痛快”。因此威尔逊的主角都是内省的,往往依靠文化的精神力量来抚慰现实生活的挫折感。虽然特洛伊没有如愿成就体面的身份,但他成功地传递了父辈的精神遗产并获得家人的宽恕。《栅栏》以小儿子科里面向未来作结,预示着下一代充满希望的成长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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