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典到唯美

王慧

一、美的女性和女性朦胧的诗化美

何家英的工笔人物画有着独特审美观念，他既重视题材内容，又重视绘画内容，他的题材内容最为偏重于女性的描绘。在传统工笔人物绘画中，画女性很容易坠入画美人的思维定势，女性原有的丰富和自然健康的内涵被弃置，代替的是矫饰和做作的外观，表现形式沦为程式化，剩下的只是线条、色彩、姿态、与服饰，表达的是一种韵味，千人一面。而何家英对女性美的表现具有强烈的创作欲望，他的作品中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审美价值取向，是对当今女性自身生存状态、生命价值的思考和表现，拥有着一种朦胧的诗化美。何家英说“他极喜欢南唐李后主的词，并且说后主词对他的精神和艺术的影响非常的大”。[1]使他的艺术浸润着一种诗性的悲情。在这种悲情之中，女性的美是和人生无根基性的命数联系在一起的，美丽、母性、高洁、纯净……这也许就是何家英表现女性主题的美学境界。

何家英的天性和内在秉性需要使他钟爱并选择了女性题材作为描绘对象表现他的审美理想。把少女如歌往事及心灵深处那绚烂缤纷的幻境，把她们在一片纯情的诗境中流露出的那种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升华为唯美理想的艺术空间，也显示了他艺术的个性特征和美学价值。《秋冥》是这一方面的代表作。画家以出神入化之笔，打造了一个童话般的梦境，描绘了岁月如歌的少女凝目冥思的场景。作品加强了色彩的对比度，特别用蓝、黄色对比，提高了色彩表情的强度。几近平涂的蓝色空间衬托出草地上穿着毛衣的少女。冷与暖、简与繁的相互衬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重而不浊，华而不浮，雍容典雅，人物形象既厚实又突出。画面一切都控制得如此和谐，如此完美而统一，便得源于何家英优异的控制力。粲然的秋光，高旷湛蓝的苍穹，金黄的树叶、和畅的微风婉约之中带着一丝伤感，单纯清凉中，隐约着少女游移不定思绪。对观者而言，这幅作品因少女迷茫情绪所带来的至美感受不仅是一种散淡的诗意，而且还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观者会在身心俱醉的审美享受中获得精神的升华。在作品优美的叙事旋律中，线意、彩韵传递着大美之音，给后人留下了绝响，也给后人留下了难以超越的高度。可见，何家英深入的塑造了富有时代风采与情韵的现代女性朦胧的诗化美，他笔下的女性是属于东方的，是建立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之上的一种内在的唯美表现。

二、灵秀满纸、清新逼人的境界

何家英的工笔人物画随着创作实践的深入，早期单纯的绘画兴趣在不断遭遇的问题中逐渐凝结为使命的意义。很显然，这种使命意义是自我给予的，因此，何家英乐于承受这种意识所带来的压力，并在压力的驱动下去直面那些难以回避的课题。概言之，何家英赋予工笔人物画的基本课题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如何以感性体悟的方式获得生活的真实；另一方面是如何将来源于生活的“真”化为艺术的“美”。“化真为美”这一命题是何家英的创作實践永恒的主题，如果说何家英是以诗意为核心來“造境”的，那么，无论是《桑露》中的采桑女，还是《十九秋》中的乡村少女，或是《酸葡萄》中的都市女孩，她们在画面中卻不约而同地具有了诗意化的超现实品质——保持原型淳朴、健康、原生态的一面，这正是何家英写意化的处理效果。在绘画中工笔画不是因工而工，而是以“工”传情达意、舒展情怀、抒写心性，以精微细致的描绘传达出无限的遐想。以各种手法和技法强化其形象特征，并赋予她們以沉静、迷茫、伤感、安祥等特殊环境中的特殊精神状态，又都具有天赋的逝去感——韶华易逝，以此使她们从世俗状态中超拔而出，升华为诗意化的唯美形象。同时，何家英还费尽心力地为这些形象“造境”，是唯美的意象空间。在他艺术的探索中，画面境界需要画家的主观营造，不是现实场景的简单描写，而是梦境、是诗境，那么从现实生活中营造出非现实的境界。工笔画精微细致的刻画是其独特的样式与手段，但不是它的终极目的。他总是能反复摆弄景物之间、线条之间、色彩之间的关系，隨心所欲地调配各种素材和资源，直到它们呈現为亦真亦幻的空间效果为止。

三十余年来，何家英塑造了众多花季般少女形象美而不媚，优雅而不柔靡，怅惘而不矫情，是那个时代最为瑰丽、最为迷人的景色。她们无一例外地都有一种高洁的气质、伤感的情绪，何家英作品中唯美主义光芒虽不足以消解人们的困顿与不安，却能使他们的心灵获得一丝慰藉，至少能使他们驻足小憩，借助唯美形象而将其扩展为一种时代表情与情绪。在这一神秘的升华过程中，画面形象因超越性质量的获得而达到至美之境。因此，在中国当代美术领域，何家英是唯一当得起“唯美主义”这个称谓的人。

何家英的工笔人物画近作《舞之憩》，是在“第十一届全国美术大展中国画展”作为评委参展的作品，在艺术创作上达到了最高境界，作品体现了何家英一贯的美学风格：清淡、平和、明净、高洁。画面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曲波微澜，少女轻扬的手臂，兰花指牵引着的针线还在悄悄的延伸，自然垂下的手臂，伸展出的双腿，与凝视的双眸和优雅的坐姿，这些构成了一个经典的芭蕾舞造型姿态。人物的刻画越发丰富浑然，他在风格不断变革中而寻求创造快感和活力的同时，又在比较相对稳定的风格中追求深入与完美。《舞之憩》这幅作品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画面单纯宁静传神，而且色彩处理明朗而又有着不可思议的和谐，把唯美的创作风格发展到了极致。

三、婉丽莹洁、超然物外的精神内涵

在中国人物中有一个千古今不移的要求，那就是表现人物的精神内涵，做到所谓的“传神”，何家英作为一位工笔人物画家，以其观察之敏锐和丰富的意象造型观念表达，把握融合了中国传统与西方造型要素的共同点，以其深入的实践拓展了中国工笔人物画造型内涵，并赋予被描绘对象以具体而空灵的生命力。面对直观感受，用心灵去捕捉、去挖掘一种富有诗意的境界。

因此，艺术美是画家主观与客观自然相统一的产物，只有对自然物象深入研究，变自然形象为艺术形象，并以饱含诗情，赋予自然形象以生命的艺术修养，这也是中国工笔画的精粹所在。可见，何家英的工笔人物画对人物形象心灵的卓越表现和对人性的深刻关注，尤其是对运用传统的意象造型观与现代唯美的艺术造型语言，使画面达到超然物外的精神空间。

参考文献：

[1]何家英.何家英画集[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9.

[2]何家英.明家名品·何家英[M].浙江：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