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递中的救亡实践主体

2017-09-06 17:58樊静蓉
魅力中国 2017年29期
关键词:知识分子群众

摘要:五四运动作为中国救亡变革道路上的崭新里程碑,其广泛民众参与度的实现有赖于五四前诸多知识分子思想主张的推动。在对救亡的实践主体进行探索与思考的历程中,康有为、谭嗣同、章炳麟、李大钊四位思想家的思想嬗递充分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从完全否定群眾主体性到充分肯定并强调群众主体性的救亡思想转型。理解这一转型过程对于理解二十世纪中国的历史进程有着重大意义。

关键词:知识分子;救亡思想;实践主体;群众

长久以来,在对于五四运动意义的分析与评价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一项便是其广泛的民众参与度。以青年学生为首要响应者,广大市民、工商界人士及其他中下层民众在1917~1921年间进行了示威游行、请愿、罢工、暴力对抗政府等一系列社会运动,并在国内多城市形成连动之势。官方将其定性为“一场真正的群众运动”,认为相较于失败的维新变法与不彻底的辛亥革命,其成功之处与进步性便在于广泛地动员、组织群众。那么这种空前的动员与组织究竟是如何实现的?我们可以认为这是由于五四事件的直接导火索——“二十一条”的提出与巴黎和会作出的山东决议案直接激起了广大中国群众强烈的爱国心与反列强情绪:自1840年来一直困扰国人救亡焦灼与生存困境(尤其是工、商阶层而言)在此之后被推向了新的高峰,直接驱动了各界群众的踊跃参与。与这一考察思路相对的是从五四运动的领导阶层——知识分子的救亡思想中探究其观点对于五四运动群众参与的推力。五四前的思想家们对救亡的实践主体的认识有着不同的观点,而这些观点之间的对比和嬗递似乎又可关连成一幅有方向可循的图景,其中尤以康有为、谭嗣同、章炳麟、李大钊四位思想家救亡理论中对实践主体认识的分析和思索最具代表性。

一般而言,康有为、谭嗣同通常被定义为改良派,而章炳麟、李大钊则被视作革命派的代表人物,两派对于实践主体的认识或因其对待现存统治秩序的态度立场有着一定的分野,但这并不意味着派内差异较小,也不能将其视为是造成差异的唯一甚至根本原因。

康有为的救亡思想是以儒、佛为核心普遍主义关怀与政治爱国主义结合后的产物。面对两千多年来中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礼教纲常观念,康从儒家典籍中摘取了“小康”与“大同”、“升平”与“太平”两对概念,结合成“发展阶段说”,在传统的儒学框架内为变法的合法性做辩护,承认礼教的的合法性,但也确认了礼教的手段性,强调圣人制礼是为节制人欲以弥争乱,故“礼”可随时宜而变。在这一观念中,民众是无所作为的动物性存在,不具有自主性,需要被管理、被关怀、被救济,且这种救济不是依靠信仰的精神力量,而是依靠物质力量,即权力。自由、平等、安乐的大同世界绝非可以通过民众与统治者的斗争而获得。在全能的圣人与无能的民众之间,全能的圣人才是救亡与变革的实践主体。

而在同样主张变法的谭嗣同眼中,寄希望于所谓的圣人是无法实现变革的。谭指出礼教纲常乃君主的统治工具,现行之法乃是暴秦之法而非周公之法,从而肯定变法的合理性。在谭的君民论中,天下非一君之天下,而是天下之天下,需打破君权绝对化以恢复天下生生,这与康主张依靠君权、依靠圣人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已完全不同。在其思想发展的后期,谭又提出了“心力”的概念,倡导“以心力挽劫运”,即以善良意志去感化人,去改铸中国国民的道德,这一提法虽然具有浓烈的唯意志论的色彩,但却显出谭已经注意到了民众在变革中可能发挥的作用。在经济与民生层面,谭主张建立以乡绅阶层为主要力量的地方学会,行“学堂、团练、水利、备荒”之公事,以维持村落共同体的生产生活秩序,这也体现出谭对变革实践主体的界定要广于康。

在戊戌变法失败之后,出于对满清政权的深深失望,关于中国变革争论中的一种声音开始越来越强,即排满、反满的民族主义情绪,章炳麟便是发声者之一。变法时期的章炳麟将白种人与黄种人的矛盾视作是主要矛盾,认为东西方文明孰高孰低并不重要,解决种族压迫问题是关键,国人需要奋发而求自觉。基于抵抗白人的目的,这一时期的章炳麟超越了变法派、洋务派等党派路线的分歧,热心运动,直到政变失败后,章与康梁在思想上彻底决裂,鲜明地表达了其革命立场。与康梁所理解的变革即是“从专制到近代民国国家”不同,章眼中的变革,是“从异族统治到汉族复兴”,两者间的分歧看似是目标定位的不同,更不如说是实现方式的不同:前者是依靠圣人、圣君的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后者则是发动汉民众进行自下而上的革命,其间的根本差异便是对于变革实践主体的不同认识。如前所述,康梁认为民众是需要被救济的,而在到了章的眼里,民众是可以被启发的,是能够自己运动和发展的,是推动历史进程的决定性力量。

到了被认为是五四运动主要领导人李大钊这里,近代中国变革的实践主体被更加清晰明确地界定为广大群众。李指出知识分子的任务是将主义与社会上的多数人结合,与实际运动相结合,使主义在民众的共同运动中为解决社会问题而服务,指明了其后中国“认识论——运动论”的方向,成为后来群众路线的雏形。李强调对进行“团体”的训练,通过团结反抗,打破束缚和分裂,实现人人自由、互助的“大同”世界。这与康的“大同”构想虽有最终目标的一致,但实现构想的动力确实大相径庭。在李的思想中,推动变革的关键在于将民众从屈服于传统的奴隶转变为改造社会的主体。

对比康、谭、章、李四人对变革实践主体的认识,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从完全否定群众主体性到充分肯定并强调群众主体性的过程。尽管难以明确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批判的关联,也未必能为这一过程简单地加上所谓的“进步”、“深化”、“完善”的正向发展坐标轴,更难以定言四人的观点有多少代表性和影响力,能在多大程度上实际作用于社会,但五四运动作为一场由知识分子领导、首先在知识青年中燃起火花的社会运动,其酝酿与爆发必定与知识分子的思想认知紧密同步的。是否可以大胆假设,五四运动中群众的空前参与度与知识分子们对推动变革的实践主体认识流变有着直接联系?对五四运动“彻底反帝反封”的评价,是否也包含着对这种不再寄希望于其他而正视民众实践主体性的觉醒的褒扬于肯定?五四前期的中国知识分子处在家国命运的悬崖与文化制度观念碰撞的边界,试图调和并建立一套综合的、自洽的对政治秩序与社会秩序的全新阐释,他们对实践主体认识既有对传统、历史的、现实的思索与考察,同时可能还包含着对经由自身主张实现救亡与富强的目标的导向性阐释。以此作为一个小的切入点进行梳理、分析也许能帮助我们更加全面而形象地把握他们的救亡思想。

作者简介:姓名,樊静蓉,出生年月,1994.2,性别,女,民族,回族,籍贯,云南省楚雄市,学历,硕士在读,职称,学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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