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生,择死,择心

2017-10-21 17:57韩馨逸
神州·上旬刊 2017年10期
关键词:屠岸贾刺秦奥义

韩馨逸

屈子曾以《天问》问生死,并义无反顾地做出“吟《怀沙》,抱石而沉汨罗”的抉择。以乱世中最耀眼星辰的姿态,华丽的绽放了一瞬,徒留千古《离骚》绝唱,与千古生死之择。

人固有一死,凭一死名垂千古者也不在少数。屈子身后不过百年,便有荆轲刺秦,易水萧萧;也有项王自刎,愧见父老。更不必说煤山歪脖树下怨魂犹在,也不必说“去留肝胆两昆仑”泣血史书。不論慷慨赴死或是从容就义,这些人的逝去为死亡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成为贞烈与坚定的象征。可与此同时,有的人死的却是臭名昭著:纣王荒淫残暴,朝歌被破鹿台自焚;庞涓妒害同门,马陵之困提剑自刎。这些人的死,不是被冠以逃避既是罪有应得的骂名。这完全相反的结论引人深思:死,其意何在?

而活着,同样有着哲学意义上的悖论。与屈原相对,最典型的便是宫刑后坚持写史的司马迁。这类人不在少数,甚至其中出名的比以死明志的还多:韩信开胯之辱,勾践卧薪尝胆,姬昌食子肉糜……最为卓绝的还是苏武牧羊十九年,持节北海终不屈之典故。这些人被誉为忍辱负重之辈,那自然也有苟且偷生之人:阿斗刘禅,乐不思蜀,与贤相孔明对比着一直被骂到现在,祖祠中都没能留住一席之地;慈禧迂腐懦弱,躲在深宫任由列强瓜分国土,使人心尽失,遗臭万年。生的意义,较之与死,似乎更为复杂。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之中参不透的奥义,在赵氏孤儿案中,似乎有了更加清晰的阐示。公孙杵臼与程婴,二人均是赵朔挚友,同样的青史留名,却是一个择死,一个择生。公孙在屠岸贾面前灿然壮烈的牺牲,掩护程婴成功换婴逃入深山;而程婴背着卖妻弃友的骂名抚养遗孤长大,冤案昭雪才得以安然离去,同样是牺牲,却淡然辛酸。没人能在这二人之间分出优劣忠奸———因为尽管使用的方式不同,但他们却殊途同归。

为何生?为何死?生死的意义在于实现超脱其本身的价值,当有了舍生忘死的追求之后,生死本身才珍贵而伟大。鲁迅命途多舛,曾想以抄碑度过余生,如果不是为了无尽的远方与无数的人们,他只会消散于民国乱世;正因为他以这些与其本身利益无关的东西为己任,他的存在才会被人尊敬,他的逝世才会被人祭奠。他的作品之所以脍炙人口,在文笔之上,更是字里行间流露的悲剧英雄情怀。

择生与择死,说到底是不存在的,真正择的是心:公心还是私心,忠心还是二心……心中所念为何事,才是后世或誉或谤的标准。能照亮汗青的只有丹心,如同戏文中的杨家将,尽管肉身皆化了尘土,但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心却跨越了时空,影响了古今中外多少须眉巾帼。死生亦大矣,但在本心面前,即使是司命之所属,仍不过是一种方式而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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