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燃烧(散文诗)

2017-10-23 05:31阿依奔
西部 2017年5期
关键词:娜塔莎尘埃恐惧

阿依奔

蒲公英——关于爱与自由

蒲公英撒下种子,以为给了孩子们自由,可以飞往任何向往的世界,殊不知是让他们成为泥土的囚徒。

你问我,我是否曾经自由,当我还将生命安插于你温暖的身体上。

你问我,是否曾厌倦你我的连接,它是否妨碍过我的自由。

然而你记得,你明明记得,我被吹散、剥离开你身体时的无助与冰冷,绝望与失败。

我被风吹散,满心惶恐不知要飘向哪里,直到我被囚禁于泥土,啃噬昔日的记忆生长,却离自己地下的根愈发遥远,疯长的孤独最终冲破泥层。

你告诉我,若束缚于欲念必将备受煎熬,我应依凭纯粹的记忆穿透泥层,与天空接吻。然而,你怎能如此冷漠,熟悉了你温暖身体的我又如何在这冰冷的异乡幸福地呼吸。

燃烧着希望的瓷碗倘若遭冰雨浇淋,炽热的心儿又如何能不破碎。

当天空以燃烧的姿态,零星地显出几点火花,渴望唤回刚逝的彻昼,你又如何要求繁星湮灭光辉,因着那冰冷的同情,偷偷拨近时间轴的距离。

假如你愿意,让我来告诉你,正是因为生命系于你,我才能迎着风飞舞,享受自由,而又不偏离家的港湾和方向。所谓的自由不是一叶孤舟绝望地漂泊于漫无边际的海洋,而是能随时回到爱的港湾嬉笑、驰骋、汲取养料。也正是因为对彼此的欲念,才保留下这份记忆,深埋于地下,孕育孤独冲破泥层,带我回到往昔记忆中你温暖的怀抱。

劳作的人

在那漫长的耕作后,男人们在晚秋的霞影中集体死去,化进那混沌、欲望的泥泞中,爱她恨她尊敬她,并自此匍匐于女人们的脚下,直到来年开春时的第一缕暖阳。

这并非因为他对妻子和图腾中的大地女神们的爱情,准确地说,这不是源于对她们的恐惧,而是男人们在这个收获的季节,不幸地意識到自己再次成为自身恐惧的奴隶,听任了自己的无能,将自己深埋于地下。

待到秋天结束,大地献出那最后的果实,死去的男人们窃窃私语,商量着要收回曾亲手播下的种子,并计划着向她清算绵延了整个晚秋的恐惧。

“要么接受我们的恐惧,要么收买我们的恐惧”,墓碑之下、尘蛆之中的男人们这样谋划着他们的复仇,并开始绽露得意、欣慰的笑容,这笑容,将伴随他们整个严冬,给养着蛆虫,同时也维续着他们自己。

终于,他们等到了开春,男人们从坟茔中爬起,擦净脸颊,郑重宣告了那久违的骄傲,并在涅槃中重新获得男人的尊严。他们开始猛烈地进入这大地,将铁犁深深地扎进她的身体,拖曳、拽动,大地发出久久的无力的嘶吼。他们也不忘温柔地撩拨、舔舐她的肌体,待她变得浑身无力,反过来成为依偎在男人们身下的奴仆。他们再将尼罗河浑浊的大水注入她的身体,并迅速地埋入恐惧的火种,使她泥泞,使她肥沃,也为自己下一个晚秋的恐惧,挖掘一处新的躲避的坟茔。

人们称他们为劳作的人,一个真正的“劳动的人”,一个在技术和魔法之间从不犹豫的人。

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告诉你下雪了的人,如今又在哪里独自漂泊?

回忆从过去,憧憬自未来,把他死死地禁锢在这个阴沉、潮湿、凄美的季节,听你回忆着家乡雪景的样子。

他因你偷渡了这冬日,逃匿到那沐浴着灿烂的夏天,只因为,那个温暖的色调,不仅哺育着鸟语和花香,还偷藏着你美丽的倩影。

那个冬天,每晚都要跟你道声晚安的人,如今又在何处寻你踪影?

摇摇欲坠的月亮,就像是躲躲闪闪的情人。

但他并不满足于一句晚安,除了要占据你的黑夜,他还要捕获你的白昼、你的一切快乐与悲伤,并从此遗忘睡眠。

那个冬天,仅仅是因为你的存在,雪花不仅是落到了地上,零星地点缀着它的母亲,还落到了他的眼、他的心和他的灵魂里,空气忧伤、两鬓发白,回忆便永远定格在那个瞬间。

我究竟爱你什么

我究竟爱你什么,我的娜塔莎,我不时这样问自己,或是佯装,或是带着某种期许,望着你那两片可爱的玫瑰花瓣,得意地猜想着你可能的回答。

直到某一天,那两片花瓣突然颤巍巍、认真而娇嫩地吐出那相同的问题,嘴角那迷人的弯也弯得越过了往日快乐的弧度。那不再是我习惯了的熟悉的笑容,那是一种我至今很少见过的东西,一种迷人、脆弱、忧郁的沉思和绝望。

既然这样,我亲爱的娜塔莎小姐,我想我应该认真地告诉你,我究竟为何而爱上你。

我爱你那清澈、干净的大眼睛,一眨一闪之间,就像孕育自宇宙中心的五彩钻石,从悬着的位置轻轻飘落,种进了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和我灵魂深处,成为四散光与热的爱情火种。

当然,我还爱你那美丽的脖颈、柔美的头发、曼妙的腰身、丰美的胸脯、纤弱的四肢……但我知道,这些,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都痴醉于其中,多少人曾因之而爱上你,又有多少人会因之而在未知的将来陷入你爱情的牢笼。

然而我发现并爱着另外一些不为众人所知、甚至或许也不曾为你自己所知晓的东西。

诸如你眼睑下方的那抹温柔、浅浅的印记,我想啊想,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你曾度过多少个我未能获悉的白昼与黑夜,伤心的眼泪曾怎样地流淌,那双大眼睛又曾多少次幽怨地低眉放任这些岁月。

你嘴角的那轮明月,又曾有过怎样的变幻与圆缺,萦绕过多少让我迷恋的思绪;你可爱的小肚腩,每逢例行的痛苦,又曾怎样孤独地哭泣又坚强,如今我又多想将自己的两双大手轻轻抚在上头,去温暖它,感受它曾经历、记忆过的所有;当然,我所爱的远不止这些,我爱你身上从头至脚所有那些不曾被注意的细节,那都将是我目光和爱情瞩目的去处。

正因为此,娜塔莎,我爱你,不仅因为你耀眼夺目的致命魅力,也源于那些裹藏、记忆、埋葬过你的脆弱、天真和眼泪的地方。

又或者,这所有的言语都是妄言,我爱你,只因为你是娜塔莎!

雪花与尘埃

他们一个来自冬天,一个来自夏天,但又不完全属于某一个特定的季节。

他们一个孤傲、肃穆、洁白无瑕;一个燥热、枯竭、满目疮痍。

每当到了冬天,正被逐渐冰封于大地之中的尘埃望到天空中飘来的雪花,他多么渴望她能一尘不染,消散于空中,莫要陷入自己这泥泞、肮脏、禁锢(封印)着的欲望以及挣扎和骚动的躯体,可他是那么不解雪花的心思。

在此之前的秋季,在尘埃尚未死去、雪花也还没降落以前,雪花便在冥冥中预见过深陷踌躇与痛苦的尘埃,了解过他的煎熬与苦闷,并已计划着要用自己的身体滋润干涸、解救尘埃。

记忆被偷走的方式总是那么的悄无声息,或许他们谁都不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烈日熊熊,一如被困在圆笼中饥渴的猛禽,正肆无忌惮地吞噬、吸吮着尘埃仅存的水分。这虽然痛苦,但尘埃明白,终有一日,自己所失去的,终会以他乐见的方式回到自己所爱之人那里,并无他怨。

万归太初,在那古老的春天,也是这宿命的前世,他们曾唯一一次、日后也将地久天长地依偎在一起,共同嬉笑着残忍地折磨地下那躁动的根,任凭它日后刺破泥土,将他们一个送到天际、一个留给大地,而这天地间的宿命,便是那惊泣寰宇的绝世分别与恒久不变的诺言与爱恋。

爱人的情焰

我划着一根火柴,扔进了脑海;

记忆开始燃烧,燃烧着醒来并喊出我的名字:

你在哪里,阿开渐,你在哪里?

我划着一根火柴,祭奠、宽慰着指尖的尼古丁;

时间开始燃烧,刹那间便吮噬走二十年的光阴,并发出狠狠的讥笑:

你每思考一次,我便杀死你一个青春时爱恋的情人。

猛兽独行

流浪的猛兽喜爱独行,只有狡黠、懦弱的牛羊才成群结队。

渗溢着弱者鲜血的獠牙,像一团久久燃烧的毒焰,吞噬着世间所有的生命与荣耀。

他蔑视无能的食草者,厌恶她们,远离她们。

只有真正勇猛的同伴和无情爱人那四散着血腥和征服味道的舔舐,才能消解他内心燃烧着的、躁动不安的孤傲和狂怒。

狂傲之火烧作巨吼,响彻荒野:你们这些愚蠢、虚伪的善类!

致娜塔莎

娜塔莎,你这爱情的毒蛇,以温柔障目、以琴瑟掩蔽,醉眼迷离间偷走我所有的理智。

十指滚烫,燃烧着滑过你冰冷的身体,毫无征兆的瞬间,无情的吻却从你口中刺向我身体。

爱情的毒液啊,请将我吞没,我请求你!

请你贪婪地渗进、统治我的每一粒细胞。

而后,该死!

你要离去,我也得死去!

一万年后,我挣扎着从死亡中苏醒。

掘开坟茔、回归人间,变作了一头丑恶的野兽。

嗅着血迹、拼缀记忆,我开始找寻你。

然而,你早已死去,自私地躲进了大地。

憤怒,我割下自己的头颅,扔向那吞噬你身体的血色大地。这世界,再度撇下我这头孤独的无头野兽。

那祭奠、陪伴你的头颅,独自哀号、发出诅咒,贴着尘土向你述说这一万年来的饥饿。

沉睡的这一万年,我总是梦见你,用一片燃烧的枯叶挡住脸颊,假装你从未进入过我的梦里!

栏目责编:孙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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