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郑心仪

进入2017年以来，解放军高层调整频繁，公开亮相的新主官已近20人。“將者，智、信、仁、勇、严也。”这是《孙子兵法》里提出的将帅五德，要有谋智，有诚信，有仁爱，有刚勇，有严明。今天，解放军需要什么样的将领？习近平反复强调，要把想打仗、谋打仗、能打仗的干部用起来，把优秀人才放在吃劲、要紧之处。根据这一要求，历经大刀阔斧的改革，新机构、新职务、新人员涌现，一支强大人民军队的战略布局越来越明晰。

军委多部门新主官上任

9月18日，李尚福以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部长身份出席了第三届军民融合发展高技术装备成果展览暨论坛活动。这是此前任职战略支援部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的李尚福，首次以该身份公开亮相，也是最近一次公开的军委15个部门中的主官64调整。

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首任部长由中央军委委员张又侠兼任，李尚福是第二任，巧合的是，他在原总装备部曾是时任部长张又侠的副手。1958年出生的李尚福长期在装备系统服役，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后就到了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工作，2003年出任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主任后，任该职长达10年，其间指挥了多次火箭发射任务，是航天领域的专家。有记者曾问他，职业生涯中有什么梦想。李尚福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希望在退休前还能发射100次，如果有一天离开，能够问心无愧。这次李尚福的履新，有媒体解读是为了促进新时代下解放军信息化的高速发展。

早在今年1月，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政委就由南部战区原空军政委安兆庆升任。安兆庆首次以该身份出席了神舟十一号载人飞行任务飞行乘组航天员颁奖授称大会。

根据公开报道，9月以来披露调整主官的军委部门还有5个。

9月5日，陈剑飞首次以中央军委机关事务管理总局政委身份公开亮相，参加了该部门与中国农业机械化科学研究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的签字仪式。陈剑飞曾任原总装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军械工程学院政委等职，本轮军改后具体职务并未在公开报道中披露，仅在2016年8月关于东部战区陆军团以上单位纪委书记集训的新闻图片中出现，可知当时已任东部战区陆军领导职务。

9月7日，苗华首次以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主任身份公开亮相，参加了陆军第74集团军某旅班长王锐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这表明在3年的时间里，苗华经历跨军种和军委机关两次交流——在此前的2014年，他就曾两度履新，7月升任原兰州军区政委，成为正大军区级将领，12月由“陆”转“海”，成为海军新任政委，是海军近些年来罕见的来自陆军的高级政工将领。2015年，将满60岁的苗华晋升上将，成为当时现役最年轻上将。

9月13日，宋普选首次以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部长身份公开亮相，参加军委机关服务保障改革推进会。出生于1954年的宋普选，是首任北部战区司令员，一直备受外界关注。他历任原济南军区司令部作战部作战处处长、原济南军区副参谋长等职。2006年，宋普选出任有“铁军”“王牌军”之誉的第54集团军军长，在汶川大地震中第一时间率部参加抢险救灾，喊出了“铁军就要啃最硬的骨头，抢最艰巨的任务”的口号。2009年，他升任原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后成为国防大学校长，2014年底履新原北京军区司令员，2015年作为“9？3”阅兵总指挥亮相天安门广场。

今年3月，陆军政治工作部原主任张书国首次以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政委身份公开亮相。

9月13日，据官方媒体报道，海军副司令员田中代表海军司令员沈金龙、政委秦生祥到码头送行参加中俄“海上联合—2017”联演第二阶段演习的中国海军舰艇编队。秦生祥首次以海军政委身份出现在公开报道，意味着他不再担任军委办公厅兼军委改革和编制办公室主任，而两个部门的新主官暂未公开披露。

这一轮军委机关高层的人事调整，是以一条备受瞩目的消息拉开帷幕——8月26日，中国国防部发布消息，原陆军司令员李作成上将以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参谋长身份，在塔吉克斯坦出席了国际反恐会议。这是本轮军改以来，李作成的二度履新。就在前不久播出的政论片《将改革进行到底》中，李作成曾在“强军之路”篇章出镜，谈到“这次军队改革，陆军变化非常大”“使我们这支体量最大的传统陆军，真正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新型陆军”。17岁就走入军营的李作成，从普通士兵一路成长为将军，经历过硝烟弥漫的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奋战过抗洪救灾的第一线，右臂曾被子弹打穿，乘坐的冲锋舟差点在洪流中翻沉，几番出生入死，是名副其实的“从战火中走出的将军”。如今，64岁的他走上新岗位，担负起新的职责。

除了上述调整，2017年上半年还有中央军委训练管理部部长黎火辉、中央军委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张升民、中央军委国际军事合作办公室主任胡昌明首次以新身份公开亮相，以及中央军委训练管理部、国防动员部前任政委调离，新任政委尚未公开披露。

陆海空火箭军四军种换帅

自今年以来，陆、海、空、火箭军四军种全部完成换帅。

沈金龙在1月20日首次以海军司令员身份出席海军的将官军衔晋升仪式，接替吴胜利，成为执掌海军的最高指挥官。出生于1956年的沈金龙从基层逐步成长，历任北海舰队某驱逐舰支队参谋长、某驱逐舰支队首任支队长、旅顺保障基地司令员、大连舰艇学院院长、海军指挥学院院长等职，并于2014年12月晋升为南海舰队司令员。其间，中国军方实现了南海海域岛礁战备巡逻常态化，应对了美军军舰先后4次“自由航行”行动，其中有3次，美国军舰驶入中国直接控制岛礁的12海里范围，中国军舰均进行了有效识别、查证和跟踪监视。去年12月中旬，中国军方首次在南中国海海域捕获美军无人潜航器，沈金龙当时是一线指挥员。此次履新海军司令员，使他成为除开国将领外，首位直接从舰队司令员升任海军司令员的海军将领。

韩卫国在8月31日以陆军司令员身份出席了中国共产党北京卫戍区第九次代表大会闭幕式。过去两年中，他先是由原北京军区副司令员破格提升为中部战区首任司令员，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战区主官，后又履新陆军司令员，前后3次职衔变动，被称为军队高层调整中的“黑马”。生于1956年的韩卫国，14岁就参军入伍，在福建省军区独立师从普通战士做起，历任排长、连长、作训参谋、营长、团参谋长，1979年曾任独立师侦察兵集训队大队长。韩卫国曾有机会转到内卫部队，但他主动向组织提请调到野战部队，后因出色的表现，调至陆军第31军91师273团任参谋长。有老兵回忆，1986年时任步兵第273团副团长的韩卫国带着战士修整团部到靶场的道路，挖塘种树，干到热火朝天时，也和战士们一样，光着膀子，喊着号子。1996年闽西“8？8”特大洪涝灾害发生时，时任步兵第91师副师长的韩卫国面对在被洪水围困的“孤岛”上的群众的呼救，率先跳入急流，指挥官兵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让冲锋舟从身边驶向对岸，解救了630多名群众。今年“八一”前夕，他晋升上将，此后担任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阅兵式总指挥。

丁来杭在9月1日首次以空军司令员身份亮相，检阅了空军航空大学2000余名新老飞行学员。他出生于1957年的杭州，从空军第二航空预备学校毕业后，进入原北京军区空军航空兵第24师服役，并在高手如林的空靶实弹射击比赛中，夺得了全师直线空靶射击比赛第一名。丁来杭长期服役的原北京军区空军航空兵第24师，是一支拱卫首都天空的王牌部队，下辖飞行技术精湛的八一飞行表演大队。在第24师，丁来杭从一名年轻飞行员成长为战斗部队的师级干部。此后，他历任原北京军区空军训练基地司令员、空军原福州指挥所司令员、原成都军区空军参谋长、原沈阳军区空军司令员、北部战区空军司令员等职，先后在空军的4个战略方向服役，并在每个岗位都有一定的任职时间。履新空军司令员后，丁来杭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到海岛去、到高原去、到边疆去、到极寒地区、到酷暑的地方，飞行员要在各种气候条件下都能胜任各种急难险重任务，这样才能实现习近平主席对空军提出的总要求。”

最神秘的火箭军司令员的接替者似乎并不出人意料——9月21日，火箭军原副司令员周亚宁首次以火箭军司令员身份公开亮相，在北京出席尹东先进事迹报告会。1957年出生的周亚宁18岁入伍，后长期在原第二炮兵部队服役，历任原二炮某基地某导弹旅旅长、后勤部部长、参谋长，某基地司令员、原二炮副司令员等职，本轮军改后改任火箭军副司令员。据媒体报道，周亚宁在基层扎根多年，非常了解基层实际情况，且为人低调、务实。他在训练管理上非常严格，强调要挤出训练中的水分，以适应实战化要求。在担任旅长时，他麾下的一个发射营在对抗演练中出现失误。当时营里认为失误的原因是对手不按规则“出牌”，周亚宁说：“问题就在这里，‘敌人会按你的规则‘出牌吗？不走出理想化的误区，不吃败仗才怪呢！”

四军种完成换帅后，陆、海、空、火箭军、战略支援部队五大军种的军事主官平均年龄为60岁，而此前五大军种军事主官平均年龄为65岁。年轻化成为各军种高层调整的最大特点。

中部战区司令员尚待公布

五大战区的主官也有所调整。今年上半年，南部战区司令员袁誉柏、西部战区政委吴社洲、北部战区政委范骁骏首次以新身份公开亮相。其中，尤以袁誉柏最受关注。

1956年出生的袁誉柏是潜艇兵，历任潜艇某基地参谋长、司令员，北海舰队参谋长、副司令员、司令员等职。他具备丰富的外事经历，曾多次和外军展开联演联训。2013年，他作为中国海军第14批护航舰艇编队的指挥员参加护航，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总结了此次护航的四大亮点：“在亚丁湾海域的护航时间最长”“正常护航班期和特殊护航的批次最多”“与外军联合演习场次最多”“首次组织水兵方队参加外国国庆阅兵活动”。袁誉柏履新南部战区司令员，使得五大战区主官中首次出现“海军蓝”，打破了以前清一色陆军作为主官的局面。

随着韩卫国、宋普选先后履新陆军司令员、军委后勤保障部部长，谁是新任中部战区司令员和北部战区司令员，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

9月21日，官方报道中央军委副主席许其亮近日在驻黑龙江、吉林、辽宁部队调研，北部战区司令员李桥铭、政治委员范骁骏，海军政治委员秦生祥，军委机关有关部门领导等参加有关调研。李桥铭首次以“北部战区司令员”一职公开亮相。他曾是原41军军长，也是目前唯一一位“60后”战区司令员。他在担任军长时曾下到基层当“士兵”，并在“当兵”体会中写道，“与基层官兵贴得越近，底气越足。重回班排，洗冷水澡、蹲连队的通厕一度让我感到不适应，加深了我对基层之难、官兵之苦的切身体会。作为领导干部，多睡一睡连队的硬板床，多吃一吃基层的大锅饭，才能多一点兵气，少一些官气”。除了体会，他还多次在《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环球时报》等媒体发表文章，内容涵盖军事理论、历史研究、时事评论等，有评价说他“在军事改革的大潮中，刻苦钻研军事改革，深具忧患意识，研究军事改革热点”。

新体制的“四梁八柱”

军委机关、军种、战区主官频繁调整的背后，是原有总部体制、大军区体制和大陆军体制被打破，“军委管总、战区主战、军种主建”成了军队改革重构组织形态和力量体系的总原则、新方向。

军委机关调整组建，是整个领导指挥体制改革的龙头，是這轮改革中最具革命性的改革举措。2016年1月11日，习近平接见军委机关各部门负责同志，军委机关15个职能部门亮相，原有的四总部（即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总装备部）告别历史舞台，正师级以上机构减少200多个，人员精简1/3。从总部制到多部门制，新设职能部门变化及主官调整充分说明，军改后的机构调整，重在提高管理效能，任职人员皆是优中选优的军中骨干。军委机关真正成为军委的参谋机关、执行机关、服务机关。

与此同时，对军种、军区的改革也在进行。2015年12月31日，解放军陆军新领导机构、火箭军、战略支援部队成立，解放军自此拥有了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战略支援部队五大军种。陆军的领导机关职能不再由四总部代行，由第二炮军更名而来的火箭军从原来的战略性独立兵种上升为独立军种，全新军种战略支援部队成为维护国家安全的新型作战力量。

2016年2月1日，习近平向新成立的东部、南部、西部、北部、中部战区授予军旗并发布训令，七大军区的号角不再吹响，战区的战旗开始飘扬。从“七”到“五”，改变的不只是数量和区域，还有职能。此前，军区主要负责制定部队战备、作战及后备力量建设规划，组织指挥军区内诸军兵种联合作战，实施联勤保障等，行政职能多于作战职能。如今，战区成了本战略方向的唯一最高联合作战指挥机构，“主战”成为战区的主要职能。原军区的行政职能改由其他机构承担：五大战区已各自成立相应的战区军种机关，负责协助军种总部管理战区内的部队；战时军队动员、省军区管理等工作由军委国防动员部承担。“军委—战区—部队”作战指挥体系和“军委—军种—部队”领导管理体系，立起了人民军队新体制的“四梁八柱”。

据新华社发表的《领航人民军队，向着世界一流军队迈进——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和推进强军兴军纪实》报道，习近平对军队高级干部选拔配备高度重视，亲自筹划高层班子调整配备，亲自把关确定原则，亲自部署军级以上干部大范围交流，亲自同新提升的战区级干部和重要岗位军级干部谈话，就政治要求、打仗能力、实践历练、廉洁自律等方面提出殷切期望。这篇纪实报道引用了外媒的评价：习近平“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决胜于未来、决胜于人才，如此清晰的选人用人导向，就是这盘棋的精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