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生态环境、区域差异与科技创新效率

张建刚+张云凤

摘要：科技创新已成为实现我国经济绿色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在国家发展战略中的地位和作用从未像今天这样重要和紧迫。同样地，科技创新效率的提高也迫在眉睫。本文运用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评价了我国30个省市的科技创新效率，同时分析了金融生态环境的区域差异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结果表明：我国科技创新效率整体水平不高，而且地区差异显著，东部地区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金融生态环境的区域差异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方面，政府支持分别对东部和西部地区的科技创新效率有显著的抑制和促进作用；金融发展则对中西部地区的科技创新效率具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关键词：科技创新；金融生态环境；区域差异；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

中图分类号：F062.4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17.05.002

Abstract： Sci-tech innovation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to achieve the gree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whose status and role in national development strategy has never been as important and urgent as today. Similarly， to improve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is also imminent. Through heterogeneous stochastic frontier model， the paper evaluates the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in 30 provinces and municipalities in China， also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regional differences of financi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on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verall level of China's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is not high. Moreover， there are significant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which in eastern region is remarkably higher than that i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In terms of the influence of regional differences of financi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on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government support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inhibiting and promoting the efficiency of sci-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in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 respectively， while financial development has obvious inhibitory effect on sic-tech innovation efficiency i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Keywords： Sci-tech Innovation； Financi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Regional Differences； Heterogeneous stochastic frontier model

0 引言

目前，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全球范围内加速上演， 由此带来的产业发展方式和经济社会形态的深刻变化，使得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主要国家，都在加快科技创新的战略部署。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2016年我国R&D经费支出15500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08%，与2007年的3710亿元相比年平均增长19.57%。但是，建设创新型国家仅靠增加研发经费投入是不够的，在加大投入的同时更应该注重科技创新效率的提高，尤其在我国创新资源与发达国家相比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如何进一步提高科技创新效率，已成为国家和学术界共同关注的重要问题之一。

国外学者关于金融对科技创新的促进作用展開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Schumpeter[1]在《经济发展理论》中阐述了金融发展对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认为良好的金融系统能够甄别具有创新能力的企业，为其开展科技创新活动提供资金支持。King和Levine[2]指出，通过为前景广阔的科技项目提供有力的信贷支持、多样化的风险分散渠道，金融发展可以有效促进科技企业的技术创新。Tadesse[3]分析了运行良好的金融体系促进科技进步的途径：既可以通过金融中介机构为技术创新项目提供大规模的资金支持，又可以通过金融市场为技术创新投资者提供足够的风险分担机制。Perez[4]强调了金融资本在企业生命周期各阶段对科技创新的发生和发展具有重大作用。还有不少学者从某一具体的金融行业出发，衡量金融对科技创新的支持作用：银行业能够提高科技企业的创新效率[5-7]，但Seokchin Kima等[8]指出，由于银行贷款需要抵押，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决策者进行技术创新活动的积极性；风险投资通过解决融资过程中信心不对称和道德风险问题，能有效降低科技创新活动的融资成本[9]；股票市场对创新产出——尤其是对专利有明显的影响[10]；发行股票可使企业的研发经费支出提高30%～40%，对新成立的小型高科技企业来说，效果更为明显[11]。endprint

国内学者对科技创新的研究则主要集中于评价方法和影响因素两方面。白俊红等人[12]通过SFA方法实证分析了区域创新体系内部企业、高校、科研机构、地方政府及金融机构等主体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 发现各主体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结关系均对创新效率具有负面影响。樊华和周德群[13]运用规模报酬可变的DEA模型对我国2000～2007年省级科技创新效率的收敛性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结果表明工业结构、对外开放程度、高等教育水平对科技创新效率具有正影响效应，而政府支持对其则具有负效应。陈敏、李建民[14]运用随机前沿距离函数模型对金融中介对区域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进行了分析，得出了金融中介信贷规模与科技创新效率负相关的结论。柳瑞禹等人[15]通过BCC模型、Malmquist指数以及Tobit模型评价了中部六省的科技创新效率并分析了政府资金支持、外资利用率、工业化水平和人力资源水平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李俊成、马菁[16]从融资环境的视角出发，运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研究了R&D资金投入与科技创新效率的相关性，结果发现金融机构和财政支持力度对科技创新效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外商投资强度则对其有显著的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国内外研究科技创新的理论成果十分丰富，但是对于科技创新效率的定量研究仍存在不足之处。从影响因素来看，大多数学者侧重于分析政府拨款、企业自有资金、金融机构融资、研发人员投入等内部因素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缺乏外部环境因素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分析。而科技创新作为一个开放的系统，必然会受到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一个地区政府对市场的干预程度、经济基础、金融发展水平、法制环境、诚信文化等金融生态环境要素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不容忽视。从评价方法来看，数据包络分析法（DEA）忽略了测量误差等随机因素的存在，对科技创新效率的评价有失准确性；传统的随机前沿分析法（SFA）假定非效率项服从截断型正态分布，无法评价外生环境变量对科技创新效率。而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恰好弥补了上述两种方法的缺陷，能够一步实现科技创新效率的评价及外生环境变量的影响分析。因此，本文将主要探讨下列两个问题：一是金融生态环境会对科技创新效率产生怎样的影响？二是金融生态环境的区域差异又会对区域科技创新效率产生怎样的影响？为此，本文以2005～2014年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不包括西藏）的面板数据为基础，运用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从整体和区域层面分析了政府治理、经济基础、金融发展、制度与诚信文化等金融生态环境要素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

本文的主要贡献：一是丰富了现有文献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因素研究。现有文献更多的是关注科技创新系统内部因素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较少涉及外生环境变量，本文从政府对市场的干预程度、经济基础、金融发展水平、制度与诚信文化四个维度分析了金融生态环境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是一大创新点。二是丰富了科技创新效率的评价方法。现有文献评价科技创新效率时多数采用的是DEA和SFA模型，本文运用新近发展的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对科技创新效率进行评价，拓展了科技创新领域的实证研究。

1 异质性随机前沿边界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变量说明

2.1.1 投入变量

科技创新活动的投入可以从劳动力投入和资本投入两方面来分析。衡量劳动力投入的指标中，科技活动人员涉及面较广，R&D活动人员只能反映劳动力投入的数量，而R&D人员全时当量能够反映劳动力从事科技创新活动的工作量，所以本文选择R&D人员全时当量（L）作为科技创新的劳动力投入变量。与此相匹配，本文选择R&D经费支出（K）来衡量科技创新的资本投入。由于R&D经费支出是一个流量指标，本文参照吴延兵[18]提出的永續盘存法将R&D经费支出转换为R&D资本存量，具体方法如下：

其中，Kit和Ki（t-1）别表示i省第t期、第t-1期的R&D资本存量，δ表示R&D资本存量的折旧率，Ei（t-1）表示i省第t-1期经平减得到的实际R&D经费支出。

折旧率的大小，本文按照大多数文献的经验估计取值15%，较高的折旧率表明了R&D资本的更新速度比其他物质资本更快。对实际R&D支出流量的计算，本文参照朱平芳、徐伟民[19]的方法， 将各期名义R&D经费支出平减得到实际的R&D经费支出， 计算公式为：

其中，Ki0表示基期R&D资本存量，Ei0表示基期实际R&D经费支出，g表示实际R&D经费支出的几何平均增长率，δ表示R&D资本折旧率。

2.1.2 产出变量

科技创新活动化主要包括技术研发、成果转化和产业化三个阶段。在技术研发阶段，科技创新主体的任务是在研究过程中发现某一新技术，而专利作为该阶段最直接的知识产出，反映了新技术的孵化成果；成果转化阶段，新技术要转化为新产品投放到市场，技术合同交易额的大小反映了新产品被市场认可和接受的程度；产业化阶段，新产品要实现规模化生产进而形成相关的高新技术产业，新产品销售收入情况则反映了新产品产业化的进程和规模。

原则上，三个指标都可作为科技创新产出的代理变量，但是考虑到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只适用于多投入单一产出的情况，本文最终选择技术市场成交额（T）作为科技创新的产出指标。

2.1.3 金融生态环境变量

一个地区的金融生态环境与科技金融的发展紧密相关。根据已有研究对金融生态环境的定义[20]，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来理解其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1）政府治理（Git），反映了政府在金融体系中的角色、地位。政府的财政平衡、债务治理以及对金融市场的干预程度都影响着金融系统对科技进步促进作用的有效发挥。（2）经济基础（Eit），反映了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状况。合理的经济结构、健全的基础设施建设为科技创新活动的开展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3）金融发展（Fit），综合反映了一个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金融体制改革和金融机构对科技创新活动的支持程度会对科技创新产生一定的影响。（4）制度与诚信文化（Sit），反映了一个地区的金融法治环境、社会诚信文化水平、金融中介组织发展状况等。健全的法律机制以及良好的诚信文化能够降低科技创新活动面临的道德风险。endprint

2.2 数据说明

本文以《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为基准，收集了2005～2014年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不包括西藏）科技创新活动的投入产出数据，以对各省市的科技创新效率进行评价。同时，利用《中国地区金融生态环境评价》中所提供的金融生态环境数据分析区域金融生态环境的异质性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但是，现有《中国地区金融生态环境评价》仅提供了2006年、2008年、2009年、2013年各省市的金融生态环境数据，而本文选择的样本区间为2005～2014年，故采用插值法将各省市空缺年份的金融生态环境数据补齐，同时为避免过度拟合，本文采用线性回归方法求出空缺年份各省市的金融生态环境数据。各变量的基本统计量见表1。

2.3 模型设定

3 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对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进行了多种形式的设定。其中，模型1未施加任何约束条件，是本文的研究重点；模型2假设γ=0，即金融生态环境对科技创新非效率项的不确定性没有影响；模型3假设δ=0，认为金融生态环境对非效率项没有任何影响；模型4假设ωit=0，即非效率项服从在零处截断的半正态分布；作为对照，模型5不考虑非效率项的影响。从表2来看，在所有的模型设定中，实际R&D资本存量与R&D人员全时当量均通过了水平为1%的显著性检验。实际R&D资本存量的弹性系数均大于1，表明实际研发经费投入对科技创新产出具有规模经济效应，科技创新活动很大程度上靠经费拉动。R&D人員全时当量的产出弹性为负，这说明科技金融领域的人才配置存在一定的问题。根据相关研究[21]，研发人员的科技水平达不到现有硬件要求的水平，造成创新资源浪费，所以政府和科技企业在增加资本投入的同时应该重视人才结构的调整与科研水平的提升。从表2最后4行的似然比检验结果来看，模型1优于其他4个模型。模型1优于模型5，表明金融生态环境的异质性确实对科技创新效率具有显著影响。下文主要针对模型1展开分析。

3.1 异质性SFA模型的结果分析

3.1.1 政府治理

关于政府支持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学术界一直争议不断，有研究表明政府的资金支持有助于降低企业的研发成本和风险，激发企业进行科技创新活动的积极性[22]；也有学者认为政府的资金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了企业自身的R&D经费投入， 反而起到抑制作用。从模型1的结果来看， 政府治理（G）在效率损失均值方程中显著为正，与后者的研究结果相一致， 表明政府的财政支持对科技创新效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3.1.2 经济基础

经济基础（E）在效率损失均值方程中显著为负，表明经济基础的增强能够提高科技创新效率。这是因为，较高的经济水平、合理的经济结构以及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是产生经济集聚效应和科技创新的基础。此外，我国各地区的经济发展阶段以及创新要素分布相差较大，这种地区间的差异性可能是经济基础在效率损失方差方程中不显著的主要原因。

3.1.3 金融发展

金融发展（F）在效率损失方差方程中为正，在效率损失均值方程中则不显著。与政府资金一样，金融支持对科技创新效率有一定的负面影响。由于科技创新活动风险大，传统的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利益最大化的经营目标下，常常选择风险较小、收益稳定的投资项目，那些专注科技创新、迫切需要资金支持的高科技企业往往因为风险系数较高被拒绝，导致科技创新的金融支持方面存在信贷配置不合理问题，难以发挥金融部门对科技创新的促进作用。

3.1.4 制度与诚信文化

制度与诚信文化（S）在效率损失均值与方差方程中为负，表明良好的制度建设和诚信文化氛围可以为科技创新活动提供双重保障，对科技创新效率的提高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这种正向影响不显著。具体来说，健全的法治环境是科技企业得以稳定发展的基本条件，完善的法律制度体系能够有效保护科技创新主体的权益；而社会诚信体系的建立，也会带来规模经济效应，促进金融资本的有效运作与科技产品的安全交易。

3.2 地区差异分析

从表3的地区估计结果中可以看出：

（1）实际研发投入对科技创新效率具有正面影响，东部地区效果最为显著。其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地区经济发达，金融生态环境良好，高科技企业发展进入成熟期，企业规模较大，技术水平较高，资金利用率和边际收益率也相对较高，所以促进了科技创新效率的大幅提高。

（2）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R&D人员全时当量对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正好相反。原因可能是东部科技企业的R&D人员数量众多，存在配置不合理的现象，造成资源浪费、效率低下；而西部地区因为西部大开发的政策支持，吸引了众多知识型、复合型人才，激发了潜在的科技创新活动。

（3）在政府治理方面，东部和西部地区较为显著，中部地区则不明显。相对来说，东部地区的科技企业发展相对成熟，政府过多的资金支持挤占了企业自身的研发投资，企业过度依赖政府，造成其科技创新的积极性下降。而西部地区经济落后，大部分科技企业还不太成熟，政府资金的大力扶持对于科技创新活动的开展才显得尤为重要。

（4）在金融发展方面，中部和西部地区显著为正。这与中西部地区金融发展相对缓慢的实际情况相一致，金融市场的滞后发展限制了科技创新活动的资金来源和科技创新效率提高。

4.3 科技创新效率分析

采用异质性随机前沿模型进行效率分析的好处在于，它能给出各个省份的科技创新效率值，同时还能间接反映各省面临的效率损失程度。从图1中可以看出，大部分省份的科技创新效率在0.4～0.7之间，这说明非效率项的存在使我国大多省份面临着30%～60%的效率损失。

从图2中可以看出，我国科技创新效率整体不断提高，但是区域之间存在较大差异，东部地区最高，西部地区最低，中部则略微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的科技创新效率一直存在较大差距，较为合理的解释是，虽然近年来国家大力扶持中西部地区的发展，注重金融生态环境的改善，但是东部地区的金融发展和科技实力仍然优于中西部地区，所以东部地区的科技创新效率损失明显低于中西部地区。endprint

4 结论与建议

我国的科技创新效率整体上表现出稳定上升的态势，但是与最优效率水平仍有较大差距。由金融生态环境导致的非效率项使我国大部分省份的科技创新效率损失30%～60%左右。分区域来看，东、中、西部地区的科技创新效率存在较大差距。受资源禀赋的约束，我国经济发展区域不平衡的现象在短期内难以消除，金融资源在短期内也难以流向中西部地区。在这种情况下，提高中西部地区金融机构对科技企业的支持力度和效率，比单纯扩大金融规模更为有效。

金融生态环境对于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

（1）政府治理。政府的财政支持挤占了企业自身的研发投资，降低了其创新积极性，对科技创新效率的提高产生了抑制作用。对此，应该平衡政府和企业自身的资金投入，促使科技企业提高资金运用效率，最大程度地调动科技创新积极性。

（2）经济基础。较高的经济水平、健全的基础设施对科技创新效率的提升具有促进作用，这说明我国需要加快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为科技企业的发展提供优良的外部环境。

（3）金融发展。金融体制结构的不完善导致金融对科技创新效率的促进作用不明显，需要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促进股票市场与银行机构齐头并进，共同发挥对科技创新的资金支持作用。

（4）制度及诚信文化。健全的法律体系和良好的诚信文化都能促进科技创新效率的提高。因此，我国需要建全相关法律体系，加快建立全国征信体系，以保护金融机构和科技企业的主体权益，充分发挥科技金融对科技创新的促进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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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姚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