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意象等效传递的难点分析

2017-11-30 23:24邹维佳李筑娟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2期
关键词:文化意象认知形式

邹维佳 李筑娟

摘要:自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开始,文化意象的等效传递引发了译界的深思和探讨。本文通过分析阐释,从认知不对等以及形式和意义的兼顾问题两方面归纳了文化意象等效传递的难点所在,以期树立一定的翻译意识,促成跨文化交际的顺利进行。

关键词:文化意象;认知;形式;意义

文化意象的等效传递历来都是译界的难点和研究对象。中西在语言信息和文化语境的差异从客观上形成了难以跨越的翻译障碍甚至不可译的现象。杨宪益和王佐良等翻译家早就指出某些文化意象的翻译是根本不可能的或是很难的。对此,译介大多提倡等效论,向译语读者靠近,使之做出的反应与原文读者对原文所做出的反应基本一致。文化意象的实质是一种文化符号,“文化意象的传递,实际上反映的是不同民族文化在翻译中如何碰撞、转换、交流、接受的问题。”(谢天振2007:96)翻译实践中,文化意象难以在另一种语言系统中实现等效传递主要体现在认知的不对等,形式与意义难以兼顾两大方面。

一、认知的不对等

不同的语言具有不同的概念体系,不同的概念系统之间既有共通性也有特殊性。人类有着相似的基本经验和类似的认知能力,所以能够实现不同语言间的正常交流,这就是不同语言概念结构的共通性、普遍性。例如,中西文化对“月桂”这一意象认知趋同,是美好、高雅和荣耀的象征。《吕氏春秋》盛赞月桂“物之美者,招摇之桂。”元曲见“寒窗书剑十年苦,指望蟾宫折桂枝”。金榜题名,平步青云者谓之“折桂”。英文中月桂(laurel)一词源于拉丁语Laurus,象征智慧、殊荣。古希腊时期,月桂花环是颁给竞赛获胜者的奖励,而在古罗马时代,这一荣耀则赐予凯旋的将领,由此典故衍生出了“桂冠诗人”这一意象。因此,人们对月桂的感知具有普遍性,这些共同的概念结构实现了不同语言间的共通性。

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意象被定义为一个心理过程,指物体和实践的非语言表征在大脑中的形成。意象的形成最初来自人们对某物直接感官刺激的结果,然后通过长时间实践,进一步观察识别和明确该物的具体属性。这一过程使得人们内在化的相关知识逐步形成一个有组织的认知结构系统,从而生成了某种意象。正是因为人类的意象形成机制基本相同,才构成了语言交流和翻译的基础。

然而,即使不同语言体系的人们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共同的基本经验和认知能力,其语言系统的独特性决定了某些意象概念并不是不同语言之间共有的。另外,意象的规约化过程受到了历史、社会和文化等因素的制约,识解概念的内容和方式自然会因语言而异。多数情况下,将概念内容从一种语言转移到另一种概念化方式迥异的语言中是不能完全匹配和映射的,尤其是附著在文化背景中的意象隐喻,其语言意义往往需要联想、扩展和引申,因此造成了不同语言体系的人们认知的不对等。这种认知的不对等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同象异意、同意异象以及意象空缺。

(1)同象异意。有些文化意象为不同民族所共有,但是不同的文化可能赋予同一意象大相径庭甚至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因此,在一种文化中与某个意象相关的联想,可能在另外一种文化中会出现偏差或者扭曲。以“孔雀”为例,它是印度的国鸟,凤凰的化身,华贵神圣。中国人也认同孔雀象征喜庆吉祥、幸福美好。但是在英文中,Peacock却延伸到了贬义层面,常常形容一个人爱慕虚荣、狂妄自负,因此有了as proud as a peacock(不可一世)的说法。

(2)同意异象。有时候,一种文化中与某个意象相关的联想可能类似或等同于另一种文化中的其他一个意象所产生的联想。这源自于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人们识解的差异,这种情况在成语和谚语里尤为突出。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虎”是百兽之王,勇猛强悍、威武霸气,而在英语文化中这一形象却是狮子。因此造成了意义相仿,物象不同的两种表达方式:beard the lion(虎口拔牙),an ass in the lions skin(狐假虎威)。这些物象都是在特定的语言情境中才体现出特定的涵义。

(3)意象空缺。意象从根本上体现了其民族的文化传统和审美情趣。在文学研究领域,意象被视为诗学语言的基本属性。文学中的意象通常被理解为诗化语言所独有的特征,并经常和象征符号以及隐喻语言联系在一起。例如,“薇”,即野豌豆,其叶、茎、果实皆可食。诗词中“采薇”影射为隐居生活,《史记·伯夷列传》有载:“采薇而食之”。然而,英文中没有与之对应的文化概念和联想意义,由此形成了意象概念的空缺。

通过上述分析,文化意象不只是一种语言表达方式或者修辞手法,而是人类了解世界,利用抽象思维形成联想意义的一种认知机制,该机制成了语言间的可译性基础。但是,我们要意识到,语言文化之间的概念空缺及不完全对应会造成某些认知的不对等:源语反映的意象可能与译入语表面上对等的意象不同,它们可能表示不同的文化内涵或者内涵的不同方面。这种认知的不对等往往伴着文化意象的缺失甚至扭曲,进而导致了翻译困难,令译者十分被动,陷入尴尬的境地。

二、形式和意义难以兼顾

文化意象是由一个具体的物象和抽象的寓意重叠融合而构成的表达结构和文化符号。其中,寓意是核心成分,物象和寓意相互依存、相互补充,不能被隔离开来对待。所以说文化意象一般都有表层和深层两层涵义,表层意义即文字涵义,而深层意义更多的是文化隐喻和象征意义,即透过表面具体物象折射出人们的深层情感和抽象观念。从根本而言,文化意象等效传递的核心问题就是译者在形式和意义之间不断权衡,艰难取舍的问题。同时,这也是文化意象翻译令人纠结的另一大难题。

因此,在文化意象翻译中,意象的处理和象征意义的再现非常关键。多数情况下,译者是不可能完全保留原意象的意义的。Humboldt甚至认为“任何翻译都只不过是试图完成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任何译者都注定会被两块绊脚石中的一块所绊倒:他不是贴原作贴得太紧而牺牲本民族的风格和语言,就是贴本族语特点贴得太紧而牺牲原作。介乎两者之间的中间路线不是难于找到而是根本不可能找到。”(谭载喜2004:109)。

由此可见,形式和意义,二者难以兼顾,其涉及到了翻译中可译和不可译的问题。可译性必须是建立在语言和文化之间的象似性基础之上的,象似性越低越不可能用另一种语言去传递或者重构原文化意象。这也是说,如果某种语言的语义体系中缺乏与另一种语言体系中相对应的文化框架,对于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而言,这种特定的文化框架可能会导致翻译困难和交际失败。

在中国文化里,“江湖”的本意是指长江和洞庭湖,后泛指所有的江河湖海。春秋以后,“江湖”一词逐渐抽象化,“浮于江湖”、“遁迹江湖”开始有了退隐、混迹之意。如此,该词已从自然地理名词引申为一个具有文化概念的特殊词汇,即从具体的物象“江湖”呈现出的流动性引申到“动荡不安,四处漂泊”的联想意义。到了南宋,该词又指脱离于主流社会和文化的边缘人或下层人聚合的地方,并和武侠文化息息相关。现今,“江湖”有时与黑道相关,又可形容人性的狡诈、油滑,已经演变成较为负面的用语,有了“混江湖”、“老江湖”的说法。这种情况下,如果照字面将其译为“rivers and lakes”,或者“all corners of the country”,形式上的匹配实现了,但是意义上行不通,因为“rivers”,“lakes”无法对应中文里的隐喻意义。如果舍弃形式,将其译为“underworld”,意义上的对等基本是实现了,但是形式上已经把原文化意象彻底舍弃。

从翻译批评的角度分析,两种译文都不甚理想,二者均造成了“江湖”這一特定文化意象意义上或是形式上的缺失。如何找到两者的平衡点是译介的大难题。多数情况下,译者只能艰难地在共同认知的基础上,从语言规约容许的范围内兼顾原文意象的表达形式和内涵意义。所以也有学者建议直接对“江湖”进行音译“Jianghu”,在译入语中重新构造一个全新的文化框架,实现文化输出和传达的目的。但是,根据译入语读者的认知,他们完全不晓此词,更不可能对其产生联想意义,所以此法也欠妥。

有没有尽可能两全其美的办法呢?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尝试一下,根据柯林斯词典提供的释义,“gang”一词可指:(1)a group of people,especially young people,who go around together and often deliberately cause trouble;(2)a group of criminals who work together to commit crimes;(3)a group of friends who frequently meet;(4)a group of workers who do physical work together.分别对应到中文中即是“一群可能肇事的年轻人”;“一伙犯罪分子”;“一群常聚的朋友”;“一群体力劳动者”。由此可见,“gang”一词在表达意义、感情色彩和文化语境中比较接近“江湖”一词。另外,从构词法的角度考虑,词缀“-hood”可以表示团体、时期、状态和区域。在此情况下,重构一个新词“ganghood”,不仅在意义上和“江湖”对应,而且发音也近似。即使译入语读者一开始可能会茫然,但只要一思考,马上就可知晓其义,并且产生和译语读者相似的联想。这样的处理既兼顾了原意象的形式,也能传递原文的意义,唤起目的语读者的文化体验和语义联想。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文化意象都能如此解决,多数情况下必须有所取舍,二者的兼顾的确令人两难。

实际上,翻译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权衡的过程,译者需要分析源语信息的每一个要素,做出抉择,在不可能完整传递的情况下,保留重要的,舍去可牺牲的,在妥协中求得平衡。而这一过程注定了译者会不可避免地增加或缺失原作的某些形式和意义。为此,译者常常陷入顾此失彼的困境,一方面想用读者熟悉的形象去调动他们的联想,传递出原文的大意,但这样做了以后又会深深自责,有感原文意象的破坏;另一方面,坚持保留原文化意象,但读者只会觉得突兀别扭,难以理解,无法产生某种联想,更不能体会原文的文化积淀、思想内涵和美学意境。

三、结语

随着中外全方位文化交流的日渐频繁和深入,人们对翻译的期望和要求越来越高,仅仅传递原作的基本信息已经远远满足不了读者对异域文化的强烈需求,虽然困难重重,但是译文还是应该尽可能完整、准确地传递原作特有的文化意象。再者,全球化的今天,不同文化之间相互冲击,相互渗透,相互融合,我们应该将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译介出去,宣传和弘扬中华历史文化的底蕴和内涵。而文化意象又集中体现了我们民族在历史形成、社会制度、宗教体系、思维方式、风俗习惯、价值观念、审美情趣等层面独有的文化信息。因此,我们要不遗余力地忠实传递本民族的文化意象,从而构建起中华民族自己的文化身份。

参考文献:

[1]Nida,Eugene,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on[M],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2]金隄.等效翻译探索[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

[3]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4]谢天振.译介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5]丁国旗.认知语法视角下的意象分析与翻译[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作者单位:贵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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