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自洽在当代传播场域下的价值动向分析

2018-01-24 19:25江作苏刘文鑫
今传媒 2018年2期
关键词:伦理媒介文化

江作苏,刘文鑫



伦理自洽在当代传播场域下的价值动向分析

江作苏,刘文鑫

(华中师范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我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性治理议题,亦是具有公共产品特色的全球传播新理念。此理念与中国古典伦理智慧的逻辑具有一致性,是伦理自洽的重要表现,揭示出伦理自洽于东方传统文化的内在规律。在当今世界,无论是中国还是发达的西方国家,都存在着当代文化与传统文化严重不自洽的现象,世界范围的传播场域呼吁伦理自洽。伦理自洽的构建要有“传播即涉伦理”的意识,推动革新传播体系,在更大范围提升公众的媒介素养,重建人类应有的共同价值理念。

伦理自洽;构建;命运共同体;中国传统文化

一、伦理自洽的传播学历史观照

早在全球进入信息时代之初,学界就预感大众媒介面临的挑战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沃纳·赛福林,2001),这种挑战存在于法理、心理和文化之中,而矗于其上的是驱使人行为的伦理。

伦理自洽是行为的基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一种朴素的自洽。“自洽”一词源于逻辑学,所谓自洽(self-consistent)就是自相一致,概念、假设、结论之间的内在逻辑无矛盾之处。在社会科学其它领域,对自洽的借用衍生出自洽性(self-consistency)的概念,来证明某个思想体系或理论模型的内在逻辑一致,不含悖论。社会科学自洽性的意义,侧重于思想体系各要素、各分支的一脉相承性,也就是说检验一个思想体系就要看该体系是否能够随着社会历史发展,不断自我构建与自我完善,实现自我革新。在静态上看,自洽性的理论是与实践互相影射、互动相融的特殊形态;在动态上看,自洽性的理论是处于一种不断吸收其它学理因素,不断趋于完善的自我调适过程[1]。笔者认为,所谓伦理自洽,其基本含义是伦理的概念、范畴、命题、假设、结论的逻辑圆通,是一种前后贯通的伦理体系,具有规范社会秩序,维系人际道德关系平衡的功能。伦理自洽的表现,则为国家社会中的人和事,产生的动量符合道德准则和普遍价值的要求。

伦理自洽性如何具体体现?从分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传播议题中能够获得启发。当今全球化与逆全球化力量相互博弈,世界处于动荡的转型期,出现了旧的强国因衰落无力提供全球公共品,而新生力量一时难以接续公共品短缺的“金德伯尔格陷阱”现象[2]。作为公共品属性的传播场域,不同伦理价值观念在传播中互相冲突与对抗,衍生出贫困饥饿、气候变异、资源争夺、宗教冲突等全球性伦理冲突议题。在这种混沌的社会场域条件下,诱发传播伦理失范现象频发,馈生出不合法、不合情和不合理的传播伦理行为,不断损害着公众利益。

如何避免此类现象蔓延发生以及解决伦理失范的问题,关键在于构建一种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伦理价值体系。2015年9月联合国第70届大会上,习近平系统阐述构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和” “天下大同”为核心的伦理观念,倡导建立新型的合作共赢的国际关系。2017年3月,联合国2344号决议支持中国所倡导的“构筑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进一步表明具有中国特色全球治理的理念在国际范围内得到肯定认可,行动方案转化成国际社会共识。此后,在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继续阐述坚持和平发展道路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

学术界普遍认为这项主张的意义不限于国际关系,而是深入触及到了伦理的层面。邵培仁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传播议题,是基于中国古代“大同”思想的当代“新世界主义”,提出中国传媒的变革要体现国际传播的战略统筹,为新世界主义的国际传播提供全方位、多渠道、全媒体服务[3]。荆学民认为传播中的共振机制是将政治文明特殊性和民族性上升为普遍性和人类性的有效通道,通过传播的“共振机制”把具有中国经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作为普遍价值传播到全世界[4]。金应忠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通于中国传统文化,吸收和继承中国传统“和文化”的内涵,适应当今世界和平发展的现实需求[5]。可见,习近平所提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包容性和创新性兼备,是从中国传统思想中汲取智慧之大成。中国伦理学先驱罗国杰就提出,伦理思想是思想文化的核心(2005)。在继承传统思想文化的过程中亦是对伦理价值的传承,习近平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是当代传播场域下对“和而不同”“天下大同”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和伦理价值的继承和创新,也是传播学范畴内伦理自洽的重要理据。

二、伦理自洽的本原:中国传统文化新生机

伦理自洽的理念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传播场域中,主要表现为伦理传播主体的整体性和伦理传播内涵的延续性,二者存在着共存共兴的运动过程。

(一)伦理传播主体的整体性

在黑格尔看来,伦理的实体是民族,民族的精神是伦理。中华民族是中国传统伦理思想的实体,而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则是中华民族的精神。五千多年中国文明蕴含丰饶的文化,在实践中形成了仁者爱人、敬老尊贤、天人合一、天下大同等伦理思想,这些伦理思想在传播过程中深刻影响着后代,塑造了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坚毅、自强不息的中华民族,成为传播中国伦理道德的实体。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就“中华民族”这一概念进行深入剖析,他主张“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中华民族是56个民族组成的民族实体,有共同的民族认同感和文化认同意识,基于此共识形成一个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中华民族实体。纵观民族演化进程,虽然王朝政权的更替,民族的分裂与统一,但在民族融合的趋势下,中华民族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日益壮大成为一个整体。各民族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的交流,联系日益紧密,依赖程度不断增强,形成了各民族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的关系局面,推动中华民族成为一个整体,中华民族也从一个自发的民族逐渐发展为一个自觉的民族。

(二)伦理传播内涵的延续性

基于文化学和思想史角度,世界上每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都存在着自己的根和源,在实践创造得到延续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亦是如此,在久远的历史文明中沉淀着丰富的伦理思想。中国传统文化注重人际的协调关系,儒家思想中“仁爱” “民本”等思想,强调为人处世之原则,构建人与人相处的伦理关系,寻求和谐共生的秩序,例如“和而不同”、“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中国传统文化推崇公平、平等与尊重,例如“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此外,还有墨家所提倡的“兼爱非攻”理念,体现出推己及人的平等博爱。中国传统文化崇尚着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北宋张载提出“因明致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告诫不能违反自然规律,更不能逆天而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重要组成部分的宗教文化,佛教、道教都含有丰富的人伦思想,例如佛家所倡导“孝之始也”的孝道;道教(道家)的“上善若水” “无为而治”的哲学伦理思想。

中国古代伦理思想延续至今,在继承基础上顺势创新,焕生新机,成为当今处理人际关系、国际关系的基本伦理准则,即善行原则、公平正义原则、不伤害原则和自主性原则,这些都是具有现代积极意义上共同价值。无论是从个人的品德修炼,社会的道德准则,还是国家的大政方针,都能体现出伦理内涵从古至今传播所保持的延续性。

传播面对的是世俗生活,从伦理高度解决当今政治秩序建构、经济可持续发展、民生问题改善等国内问题,以及世界气候变暖、国际人道主义危机、资源危机、环境污染等全球性问题,都有积极的实践价值。例如,我国外交奉行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体现中国传统文化中“互惠互利”的伦理思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涵从国家、社会、个人的层面继承民族精神,诠释新时期的价值追求;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进一步昭示了中国人的处世智慧,以“和文化”的理念,构建和而不同的人类社会共生关系。从公共品角度看,这是一种软实力的赋格,是填补“金德伯尔格陷阱”的正能量公共精神产品。

三、伦理不自洽表现:不自洽文化的传播

伦理不自洽通常以不自洽文化形式呈现,常悖于社会的伦理道德。伦理不自洽指社会中流传的伦理观念或者行为举止与传统文化的人伦思想、普世价值不相统一,呈现伦理异化、伦理争议或者伦理断层现象。在文化继承、文化冲突和文化融合等不同文化交流模式中,不自洽伦理催生出负向的文化关系与文化模式,衍生出不自洽的文化,与社会的主流文化和主流价值观念格格不入。关于为何不自洽文化能得到快速传播,笔者认为有以下几个主要方面的因素。

1.经济因素。经济全球化时代,文化附着于资本要素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传播宽度扩大和力度加强,不同类型文化打破国家地域限制,突破文化的狭隘与偏见,以此获得全球范围内的认可。与此同时,西方国家经济实力、科技、资本等方面优势在全球化的传播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也就是强国凭借传播力和渗透力向弱国输出文化思想和伦理价值来实现文化霸权。在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的文化冲突过程中,不同文化相互博弈,各种伦理价值观念相互交织,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异化、西化或者封闭排斥的误区,或是融合生成不伦不类的极端取向文化。可以说,不自洽文化一定程度上是全球化背景下畸形的精神产物,伴随着全球化进程四处扩散。

2.技术因素。一方面,技术的发展创造出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介,为信息的快速传播提供载体,突破地域时空限制,提高传播的效率和增强文化传播强度,这也让与人类善念相逆的不自洽文化搭上“顺风车”,得以在全球范围内传播。另一方面,新媒体赋权下,标新立异、剑走偏锋的亚文化借助新媒体实现话语权表达,改变了传统媒体资源和公共话语分配格局。由于当今的公众媒介素养缺失,在对待新闻讯息、言论观点、多种文化方面缺乏足够的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给网络谣言、虚假信息、低俗内容、极端文化的传播提供可乘之机,混在其中蛊惑公众。

3.文化因素。当今文化传播是多元文化的传播,满足公众的不同文化需求,同时也带来“难以选项”的文化选择困境。文化传播中信息量增长并不意味着信息质量提升,冗余的信息让公众陷入不知如何选择的尴尬境地,注意力消费导致选择成本增加,碎片化阅读和快餐式的娱乐消费正加剧公众的文化焦虑。托勒夫指出选择空间扩大并不能意味着人能摆脱束缚,反而让人变得不自由。正如凯文·凯利所言,信息的超负荷让公众不知所措,越是挣扎就越无法摆脱技术的依赖,最终忽视信息背后的文化价值(2008)。此外,传播学界也注意到,大众传播时代下新闻媒介传递给受众信息,由于社会中个人经济力量的差异,社会群体出现经济地位高低之分,富者往往比穷者获得更多且更好的信息,这称之为“知识鸿沟”(Knowledge Gap)。富者能够享受高质量信息服务,穷者却少有选择性,只能疲于接受各种良莠不齐的信息,这种文化传播的不平等性给不自洽文化滋生提供土壤。

四、当代传播场域呼吁伦理自洽

新闻媒介通过对信息的选择、加工、重新结构化以塑造公众认知,因此具有公共性。对于媒介行为的伦理自洽,不仅是行为意义上的政治正确,更重要在于作为一种意识影响,规范着国家、社会以及个人。同时伦理调整着社会秩序,约束和引导人的行为,提供善恶对错判定的道德尺标。但是在社会生活中,存在着许多伦理不自洽的事件、行为或者舆论,出现伦理的失范现象。以美国为例,在美国社会中就存在着当代文化与传统文化严重的不自洽状态,这成为美国枪击案件和种族冲突事件频频高发且难以遏制的重要内因。2017年8月美国夏洛茨维尔一场白人种族主义集会,阻止该市中心一尊南北战争时期南方将军罗伯特·李雕塑的移除。抗议拆除者认为,这是侵犯白人历史文化,白人正丧失美国主体地位;支持拆除者认为,这是奴隶制和白人至上主义的象征,是种族歧视的表现。夏洛茨维尔暴力冲突事件是典型的美国伦理之争,是关于公平正义和种族平等的行为选择之争。为何会出现这种伦理之争?其背后凸显的是美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种族敌视氛围,虽然这与自由平等的美国宪法精神是相悖的。

放眼国内,中国的传播场域同样寻求新社会条件下的伦理自洽。一方面,我国现存在着许多文化现象与传统文化不自洽。例如,儒家伦理的“仁爱”思想是人际相处的道德追求,但拜金主义的盛行,导致人与人之间利益驱动下的关系文化盛行;“碰瓷现象”和衍生出的的好人遭遇反咬等行为接连发生,引发社会“扶不扶”的信任危机;还有校园暴力事件,教师虐童事件,医患的暴力冲突......这些现象经传播演变成为消费暴力和消费不幸的媒介现象,严重不符合传统伦理中“善”的道德准则。这些不自洽的传播严重影响社会的稳定,违背社会的道德伦理,需要通过伦理自洽的自觉与律动来遏制其势头蔓延。另一方面,在移动互联网时代,自媒体的盛行,新闻专业主义精神的缺失,导致新闻报道的失实、虚假新闻和谣言散播,违背诚信传播的道义。受众的猎奇心理与碎片化快餐式阅读,使得暴力新闻、八卦新闻、黄色新闻等低俗内容得以成为高传播率的场景化信息。更为严重的是,后真相时代受众往往带着先入为主的情绪和偏见看待新闻报道,忽略对真相追求,一些网络微博大V和微信公众号扮演“意见领袖”,误导受众的情绪,这种“注意力消费”损害新闻的公信力。总体来说,中国的传播场域存在许多伦理失范现象,亟待需要通过构建伦理自洽,实现伦理秩序的根本规范。

五、伦理自洽构建的传播路径

(一)培养“传播即涉伦理”的意识

从历时性角度,传播学被法国学者马特拉认定为“十字路口的学问”[6],这是一种静态的认识。但在当代人类传播地位已上升为基础生存平台的变化条件下,即共时性状态下如何认识传播,需要一种具有统摄性的认识来定位行为伦理。

社会意识以媒介为载体实现传播,而在移动媒介泛化的当代,除了公共媒介,一切自媒体都可视为是文化传播的载体,即媒介本身就是影响力,正如麦克卢汉所言“媒介即讯息”。为了打破了人们看待媒介的常规思维,将目光从传播内容和传播效果转移到媒介背后的作为主体的人,本课题组等一批学者提出了“传播即涉伦理”理念,意在将研究者的注意力从只关注新闻传媒效能,转移到所有人的传播活动上来,真正挖掘和探究传播活动本身的普世传播特征,使得媒介伦理被社会所重视。[7]

通俗地说,“传播即涉伦理”是研究支配传播活动的行为伦理,是将研究对象从于新闻工作者扩大为全体公民的理论范式,涵盖传授者在传播活动中的整体性,这对于伦理自洽建构,在宏观层面提供一种创新的研究视角。

“传播即涉伦理”对世界范围传播伦理自洽的构建也具有现实意义。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社会在媒介的发展中不断建构和重构形成媒介化社会。张晓锋认为,媒介化社会形成受到社会、媒介和受众三方共同作用,是社会媒介化的结果。媒介化社会本质是信息社会,受众通过媒介了解信息,同时受众对媒介产生信息依赖[8]。由于对媒介的信息依赖,受众习惯于日常使用媒介接收和传送信息,却往往忽略自身传播行为、传播内容实际上无处不在地涉及伦理道德,缺乏基本的伦理观念,会导致自身行为的伦理失沦或失范。在本国与他国、此文化与彼文化的交互之中,“传播即伦理”的观念和意识就显得非常必要,通过它强化转换不定的传者-受众身份的责任意识与是非观念,对其行为起到基础性的道德规范和约束作用。

(二)增强伦理自信

伦理自信是文化自信的精神内核,增强伦理自信对于构建伦理自洽具有重要作用。文化自信是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和任何一个政党对自身文化的一种自觉心理认同和满怀信心。[9]而根据罗国杰的观点,伦理是文化的核心(2004),延伸其观点,即增强文化自信亦是增强伦理自信。

如何增强伦理自信?首先,伦理自信是对不同文化持有的伦理自洽态度,对内体现为国家、民族和个人对待传统文化中价值体系、风俗习惯、伦理传统的尊崇和珍惜,以及在时代变迁中对自身文化生命力和发展前途充满信心;对外体现为面对外来文化保持兼容并蓄的包容态度,对不同国家民族的伦理价值观念的求同存异,在文化交流、碰撞和交融中理性借鉴外来文化。

其次,伦理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实现伦理自洽要求传播者要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坚持传统伦理的自信:一方面,中国传统文化孕育丰富的道德伦理价值,影响中华文明发展至今,即便是两千多年前的儒家思想对于解决当代社会伦理危机依然具有重要意义。总体来说,中国传统道德伦理价值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淘汰,而是迸发出愈加强大生命力,具有普世传播的价值;另一方面,中国传统文化不仅影响着本民族的发展,对东亚和东南亚的国家地区也有深刻影响,形成独特的东方儒家文化圈,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深入,中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只会是愈发增强,因此我们更应坚守中国传统文化,增强文化上的伦理自信。最后,20世纪以来全球性灾难事件频发,文化冲突、经济危机、恐怖主义、环境污染、生态危机等领域的风险加剧,人们长时间暴露于危机之中,建筑于民族观念之上的安全与自信面临土崩瓦解,以致伦理危机的爆发,此时我们更应该增强伦理自信,将伦理的功能和地位回归于社会之中,以构建良好的伦理体系抵御各种风险。

(三)革新伦理传播体系

传播伦理自洽以适当的传播体系为基础,这种传播体系处于不断革新的动态进程,对内适应实际国情,对外与世界接轨,讲好中国故事的同时,讲好中国与他国的共同故事,以获得最大化的叙事认同,进而在一带一路乃至世界范围化而为身边故事的联想与认同。面对全球化进程伴随着机遇与挑战,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快速崛起同时,价值冲突也愈发强烈。当下我国传播体系发展滞后,一方面,国内民众容易听信于国外媒体报道,对自身文化价值产生怀疑,衍生出各种矛盾的信息碰撞;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凭借其话语权的强势地位,高唱自由民主论调对于中国不断抨击,夸张渲染中国“威胁论”,使得中国在国际形势中处于被动地位。每当此时,中国采取的传播态度和手段往往是简单的抵制与对冲,抱怨西方是“他者偏见”的错误报道,实际却收效甚微。显然,习近平2013年8月19日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有理讲不清”表述[10],是一种对传播体系与功能处境尴尬的直言。中国的国家形象并未因经济的快速发展而大幅度地改善,相反陷入一种“自说自话”,但是闻者“不信有疑”的尴尬困境。

如何强化国内民众伦理自我认同,向世界传递中国积极的公共价值理念,进而填补“金德尔伯格陷阱”,适时为重构的世界秩序提供各类公共品,成为当下中国传媒所肩负的重要使命。要想突破这种“身份焦虑”获得国际社会认可,就必须将自身置于伦理化的国际情境中,改变以往政治正确为唯一标准的传播理念,进行传播话语体系的改革。习近平主席在“8·19”讲话中引用“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古语,提出全面改革新闻传播的任务,学界认为这既是一种政治勇气,也是一种伦理自觉。陈力丹指出,运用新技术对传媒体系进行现代化改造,就是再造和争夺世界传播的话语权。[11]崔保国认为,网络空间秩序的建构需要创新思维的全球治理,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是中国对全球治理的重大贡献,我们应致力于建设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人类网络空间新秩序[12]。因此,习近平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主张,强调中国媒体要强化互联网思维“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讲述好具有中国伦理价值,是对全球话语权大胆突破与尝试,也是在传播界提供公共品的初步尝试。这种伦理建立在新的传播体系中,通过对自身实践的反思,从中将伦理价值提炼予以传承和发展,这种接地气的做法,能够更好地被世界所接受和认可。

(四)提升公众媒介素养

大众传播的现实场域条件变化剧烈,核心是由传者单向营造模式,转变为相关者全域重构——重构认知事件的模式,完成对真实的社会建构。因此,媒介素养就由过去的一种业者能量,变为一种相关者皆应具备的要素。

关于媒介素养(media literacy)概念,至今没有明确的界定范围,强月新和陈星分析国内外对媒介素养的研究,把媒介素养概念划分为六种学说,包括“能力说” “教育说” “视角说” “知识说” “理解说”和“多维说”。[13]国内学者研究多基于媒介素养的“能力说”,即媒介素养是掌握和使用各种媒介的能力,是对媒介信息的接受力和评判力,是利用媒介进行创作并传播媒介产品能力。

在当今的媒介化社会,媒介素养已成为个人具备的基本素养,一方面,新媒体技术的日新月异,人们必须不断增强自身媒介素养,才能紧跟媒介变革步伐。另一方面,当今的新媒体环境下,网络暴力、信息失真、网络谣言、信息泛滥等伦理失范现象屡禁不止,如何存真去伪?世界范围内对于个人媒介素养有着愈加高层次的准则要求。

以纷乱的传播场域条件下,倡导提升公众媒介素养,构建伦理自洽是一种基础性的建构。第一,媒介素养提升目的在于培养公众理解、生产和交流媒介信息的能力,帮助公众全面地批判地理解大众媒介本质和传播方法及媒介影响,构建公众与媒介之间批判和自洽的关系。第二,具备媒介素养的人必定是具备人文社会、自然科学知识基础,相当程度了解传媒产业相关知识的人。提升媒介素养过程是将媒介生产相关知识传授给公众的过程,实质是公众媒介知识的不断积累的过程,也就是说,公众媒介素养的增强可以提升公众媒介知识水平,这将反作用于媒介伦理秩序的建构。第三,媒介素养的提升表现为公众的传播能力,包括媒介信息获取和传播能力、媒介信息理解和批判能力、媒介使用和创造能力,在实际传播活动中,当公众具备这些基本的媒介素养能力,能更好地解读媒介信息,抵制虚假、低俗以及色情等媒介内容和形式。

六、结语

寻求伦理的自洽性,需要借助东方古典伦理智慧的本原,既引经据典,又吸纳当今的科学与智慧。同时,遵循伦理发展规律,不断创新传播理念,不断推进传播体系革新,才能为国际公共产品提供运用基础。在应对全球挑战与危机中,伦理自洽的构建能促使人们意识到伦理在传播中的“不可缺位”,这个充要条件的实现,有助于传播发挥其功能。推动建立必要的传播秩序,减少国内场域和跨域传播中违背道德伦理的行为发生,才能进而创造和谐的传播环境,为世界传播界提供合适的公共产品和建立合理的传播秩序。

[1] 张国启.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逻辑自洽性及其当代意义[J]. 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11):101-109.

[2] 蔡昉.金德尔伯格陷阱还是伊斯特利悲剧?——全球公共品及其提供方式和中国方案[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10):154-155.

[3] 邵培仁,周颖.国际传播视域中的新世界主义:“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流变过程及动力机制研究[J].浙江社会科学,2017(05):94-104.

[4] 荆学民.国际政治传播中政治文明的共振机制及中国战略[J]. 国际新闻界,2015,37(08):6-19.

[5] 金应忠.从“和文化”到新型国际关系理念——兼论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J].社会科学,2015(11):18-33.

[6] 马特拉.传播学简史.[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7] 江作苏,李理.媒介伦理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道德原则及职业实践[J].学术交流,2017(08):174-180.

[8] 张晓锋.论媒介化社会形成的三重逻辑[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0(07):15-18.

[9] 云杉.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对繁荣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思考(中)[J].红旗文稿,2010(16).

[10] 习近平8·19重要讲话的八大亮点[EB/OL].http://paper.people.com.cn/rmlt/html/2013-09/01/content_1295127.htm.

[11] 陈力丹.习近平的宣传观和新闻观[J].新闻记者,2014(10):3-9.

[12] 新华报业网.来不及说了!进来看2017中国传媒经济年度观点奖最佳成果奖都有谁[EB/OL].http://js.xhby.net/system/2017/10/28/030760624.shtml

[13] 强月新,陈星.我国媒介素养的研究视角及其现状[J].新闻与写作,2017(06):5-11.

[责任编辑:思涵]

2018-02-08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人文社科类)重大培育项目:“新时期媒介理论的伦理内核”(CCNU16Z2003)。

江作苏,男,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媒介伦理与新闻实务研究;刘文鑫,男,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媒介伦理研究。

G206

A

1672-8122(2018)02-00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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