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现实价值
——兼论唯物史观对学界关于发展战略认知偏向的矫正

2018-02-19 19:19张继龙
学术探索 2018年4期
关键词:战略历史思维

张继龙

(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发展战略调整是关系国家发展全局的顶层设计。针对国际形势和中国自身发展条件,党的十九大报告对未来中国发展战略做出科学安排:“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基本实现现代化,再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战略安排。”[1](P29)由此,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然而,回望过去人们对中国发展战略调整的认识,可以发现,人们经常会走向发展思维僵化、发展立场扭曲、发展视野封闭等认知误区,这些问题也有可能对认识和理解当前中国发展战略安排产生一定干扰,因此有必要以既有研究为基础,运用马克思唯物史观,对过去认识偏向做出矫正。马克思唯物史观认为,人类社会历史活动是历时性和共时性的复杂统一体,这就决定分析人类社会发展应注意过程性、整体性、结构性和系统性思维的有机统一。它认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取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这就决定了寻找阶级运动和人类社会发展前进的动力因素应当从满足人的需要层面切入。它还认为应当从整体主义视角认识人类社会发展,因为随着世界市场的形成和世界交往的不断扩大,人类实践活动呈现日益摆脱地方限制走向世界历史整体的客观趋势,人类对社会发展认知也应当与人类实践活动保持同步。马克思唯物史观对突破中国发展战略调整过程中的单线主义、历史虚无主义和盲目排外本土主义认知偏向,构建系统同步的发展思维、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价值立场和人类命运与共的全球主义发展视野,提升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战略安排方法论意义的认知具有重要价值。

一、发展战略调整的思维方式应破除单线式发展思维的束缚,构建发展的系统思维和整体思维

(一)马克思唯物史观对单线式发展思维的破除

单线式发展思维是指人们在认识历史发展进程时往往将某个发展阶段放在提前预设的演化路径中,将这一特定阶段视为理所应当的规律性认识。例如,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中明确地指出:“随着社会生产力在历史上的变化和发展,人们的生产关系、人们的经济关系也相应地变化和发展。历史上生产关系有五大类型:原始公社制的、奴隶占有制的、封建制的、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的。”[2](P22)这种五种社会形态的单线演进和环环相扣关系的界定是理论界社会发展单线论的重要根源,它导致人们习惯于按照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来考察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认为每个国家走向社会主义道路都要经过这条路径。然而,由于忽略了历史发展的特殊性和普遍性之间的关系,这种单线式的历史思维在面对落后国家能不能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问题的质疑时往往会步入困境。

二战后,西方流行的现代化理论,从传统和现代的二元对立论出发,以传统国家和现代化国家的两种基本形态为考察对象,认为传统国家只要按照西方国家走向现代化的标准来改造本国,就能实现现代化。美国经济学家罗斯托将经济起飞的阶段划分为传统社会、准备起飞、起飞、走向成熟、大众消费和超越大众消费等阶段,他虽然为经济由传统走向现代化,不发达国家走向发达国家勾勒了发展路线,但这种单线式的发展模型忽视了社会发展的特殊性,对发展中存在的跨越式发展缺乏合理的说明。这种理论意在将西方独特的现代化理念通过理论塑造和宣传上升为普遍的发展价值理念,却没有充分考虑到传统国家自身的特殊条件,比如传统社会结构能否与西式现代化等问题相适应等问题。

发展战略的调整应当努力克服这种长期影响人们思维的单线历史观,树立系统思维和同步思维。马克思强调人类社会历史活动扩展的结构性。“问题不在于各种经济关系在不同社会形式的相继更替的序列中在历史上占有什么地位,更不在于它们的‘观念’(在历史运动中的一个模糊表象中)的次序。而在于它们在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内部的结构。”[3](P708)这种结构性判断,一方面,促使马克思去思考世界历史的整体性特征。马克思认识到,随着新航路的开辟和新大陆的发展,人类借助于世界市场交换和世界范围交往的加深,对自身活动区域认识逐渐扩展,人类世界逐渐朝着整体性趋势演进。另一方面,它刺激人们提出许多结构性的世界历史观。依附论和世界体系论对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心—边缘”结构的划分,以及对中心剥削压迫边缘和边缘依附中心问题的探讨,揭示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并非仅沿着传统向现代过渡这样一条道路,还存在着世界体系内部功能性因素的推动,因此,马克思唯物史观从思维层面破除了那种“传统”和“现代”二元对立的单线主义发展思维认知,从过程性、整体性、结构性和系统性的角度理解世界历史的研究脉络,为人们呈现出理解社会发展活动的科学思维方法。这种思维方法对指导新中国成立以来发展战略的调整有重要方法论意义。

(二)中国发展战略调整对单线式思维的逐渐克服

中国制定发展战略的过程经历了“单线思维”向“全球性思维”转变。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发展战略基本是在以苏联高度集权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模式为蓝本,围绕如何改变落后发展条件和初步构建现代化的国民经济基础而展开。毛泽东在1957年提出要“建设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4](P268)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中又增加了“国防现代化”,[5](P116)在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初步勾勒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时间轴,即“中国……要赶上和超过世界上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我看是不行的。”[6](P127)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新中国第一代领导集体在落后社会条件下如何建设和治理社会主义积累了初步经验,但也走了不少弯路,为此后反思这种单线式的发展战略提供了经验教训。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发展战略逐渐突破苏联模式束缚,着力思考如何综合利用国内和国际条件,调动国内外积极因素,摆脱不发达状况,实现共同富裕。历经三代领导集体的努力,中国依靠“三步走”战略部署,实现了“总体小康”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任务的转换。邓小平对周恩来“两步走”发展战略做出重大调整提出了“中国式的现代化”,到 20 世纪末“达到第三世界中比较富裕一点的国家的水平”,[7](P237)并以此为基础逐步实现“两步走”战略向“三步走”战略的过渡。在世纪之交,中国共产党人进一步细化“三步走”发展战略。党的十五大明确提出在21世纪前半叶的新“三步走”发展战略。这些发展战略的调整将中国发展道路纳入正常轨道,为今后中国深化改革开放规划了路线图。

作为中国发展战略的阶段性目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内在结构不断调整和丰富。十五届五中全会首次宣布人民生活达到总体小康水平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任务。[8](P1369)十六大报告回答了如何将“总体上达到小康水平”提升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战略部署、具体要求、历史机遇和实现途径。随后在建党80周年大会上,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具体内涵得到具体确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就是要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9](P43)21世纪头十年是中国共产党对发展战略调整的求真务实探索期。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我国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综合国力大幅提升,社会生产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际竞争力、国际影响力均迈上一个大台阶,为十八大确定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下坚实基础。

(三)中国发展战略调整在新时代的系统化和全面化

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根据国内外形势变化和中国各项事业发展实际,围绕“如何从理论和实践结合上系统回答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重大时代课题,在继承前人理论成果的基础上,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的态度,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紧密结合新时代条件和实际,以全新视野深化对“三大规律”的认识,取得了重大理论创新成果,即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八个明确”和“十四条”基本方略的基础上,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战略安排做出进一步细化。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从十九大到二十大,是‘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我们既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又要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综合分析国际国内形势和我国发展条件,从二〇二〇年到本世纪中叶可以分两个阶段来安排。第一个阶段,从二〇二〇年到二〇三五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第二个阶段,从二〇三五年到本世纪中叶,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基本实现现代化,再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战略安排。”[1](P29)习近平为中国未来发展战略描绘的这一清晰蓝图表明发展战略调整和制定并不是僵死的,单线的,而是不断变化的,多维的。

此外,发展思维是系统的、多维的、同步的。顶层设计指在系统论的逻辑框架内,着眼全局走向,分析、统筹、协调诸要素之间的影响、作用、制约关系,凸显核心要素在整体范围内的作用。[10](P1~6)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立足于改革发展全局,制定符合新时代条件的顶层设计方案。按照顶层设计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要求,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等方面的探索达到了新境界。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为反映中国人民对增强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存在感和优越感的迫切期待,中国共产党将“文化自信”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正是建立在这种自信与中国优秀传统“和”文化的结合基础上,中国在对外交往中,没有选择那种国强必霸的冷战对抗思维和暴力征服方式,而是通过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和构建以“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1](P58~59)为总体布局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来增强文化自信。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是化解地方性和全球性矛盾的尝试,而且还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全球层面的应用和发挥,是文化自信精髓要义的扩展和深化”。[11](P10~17)由此可见,不管是从发展的时空维度来说,还是从发展的内在结构来说,单线式发展思维因其一维性和僵化性缺陷,难以在发展战略思维调整层面发挥科学有效的作用。只有树立多维的和同步的、系统的和全面的发展思维,才能够确保发展战略的调整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二、发展战略调整价值取向不能走向脱离实际的历史虚无主义深渊,而应始终坚持历史唯物主义辩证法和人民立场

(一)发展战略调整价值取向的历史虚无主义表现

发展的价值立场决定了发展战略的规划设计、内容设定、实施步骤以及目标确定等各个方面。近年来,历史虚无主义以各种新形式再次泛起,并呈现网络化、碎片化、低龄化和隐蔽性强的特点。有些历史虚无主义者往往脱离特定历史阶段的特征,任意肢解历史时空片段,对历史做出扭曲化和娱乐化的评价,亵渎历史的客观性。穿越神剧和抗日神剧将其观点演绎得淋漓尽致。这种历史虚无主义影响之大严重干扰了人们对自身发展道路的正确评价。这种将割裂历史片段或颠倒历史时段作为吸引社会公众关注的做法,是马克思主义所要规避的那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孤立静止的形而上学方法的具体体现。因此要克服和抵制这种虚无主义势力的扩大,需要汲取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其中,马克思唯物史观对人们反思和驳斥社会发展进程中存在的忽视历史事实、漠视历史价值、隔断历史连续性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有重要指导意义。

(二)马克思唯物史观是矫正发展价值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的科学方法

一方面,辩证分析法是马克思历史总体观的重要科学方法。历史虚无主义之所以长期存在并变化多样,部分原因在于人们没有形成运用辩证的观点审视中国革命和现代化历史进程的习惯,忽视对中国现代化发展战略选择对以往历史经验教训的延承性认识。马克思辩证分析方法要求人们在认识历史进程中注意规避片面的形而上学的论断,防止出现极端的肯定和极端否定的认知倾向,要坚持在“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基础上做出适当的叙述。对于发展战略的历史演进来说,人们既不能忽视历史上革命和阶级斗争对历史进步的巨大推动作用,不能废弃阶级分析法,也不能肢解历史发展的片段,孤立地片面地看待发展战略调整进程,而应当坚持马克思历史观的人民立场、阶级分析和辩证分析方法。正如习近平2014年4月1日在比利时布鲁日欧洲学院发表重要演讲时指出:“世界是多向度发展的,世界历史更不是单线式前进的。”中国不能全盘照搬别国的政治制度和发展模式,否则的话不仅会水土不服,而且会带来灾难性后果。2000多年前中国人就认识到了这个道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对于中国人来讲,“观察和认识中国,历史和现实都要看,物质和精神也都要看。中华民族5000多年文明史,中国人民近代以来170多年斗争史,中国共产党90多年奋斗史,中华人民共和国60多年发展史,改革开放30多年探索史,这些历史一脉相承,不可割裂。脱离了中国的历史,脱离了中国的文化,脱离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脱离了当代中国的深刻变革,是难以正确认识中国的。”[12]

另一方面,人民立场是马克思历史总体观的根本立场。历史虚无主义以西方“普世价值”为标准,以“重新评价”为名,歪曲和否定党的历史和新中国历史。否定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史,否定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建设的历史成就,否定和贬损革命前辈,诋毁党的领袖。[13](P57~59)相反,它对统治阶级剥削广大人民群众和镇压人民群众反抗斗争却持同情甚至支持态度,从而走向了人民立场的对立面。马克思认为,历史的特点在于实践性。“历史”是指物质资料生产和再生产为核心的社会性活动,包含生产满足人类自身需要的物质生活本身、生产新需要和人的增殖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并非人类历史的三个阶段,而是人类历史活动的三个方面,具有空间并存性。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14](P287)这与批判历史虚无主义为剥削阶级歌功颂德的价值取向有着鲜明的对比。

(三)中国发展战略调整的当代价值引领:以人民为中心

中国发展战略调整的形式和内涵不是从天而降和突发奇想的,也不是对国外发展经验的简单移植,而是随着时代环境变化而变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特征和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内在结构特征密切联系的。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指出:“1949年3月23日上午,党中央从西柏坡动身前往北京时,毛泽东同志说:‘今天是进京赶考的日子。’60多年的实践证明,我们党在这场历史性考试中取得了优异成绩。同时,这场考试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今天,我们党团结带领人民所做的一切工作,就是这场考试的继续。”[15]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肩负团结带领人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任,进一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形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它明确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矛盾”,强调“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P19)因此,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可以作为克服历史虚无主义对发展观念干扰的科学理论武器。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是对中国如何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实践经验的理论总结。一方面,它超越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不仅突破了古代带有空想性质的世界大同、天下为公思想,揭露了阶级社会以剥削阶级需要的满足为中心的思想,而且还打破了封建王朝鼎盛时期“民贵君轻”思想所客观存在的等级差别。另一方面,它超越了西方的发展思想,不仅破除了西方以资本积累增长为动力和目的的扭曲发展观,纠正了西方重视资本增长的效率轻视社会大多数成员的分配公平的不均衡发展观,而且还突破西方在发展战略调整过程面临的摇摆不定困局。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将人民置于发展的核心位置。“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中,人民是以劳动群众为主体的社会基本成员的政治代名词,包含了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广大劳动群众。以人民为中心,就是以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广大劳动群众为中心,就是以这些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广大劳动群众的根本利益为中心。”[16](P5~13)因此,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仅在发展价值观念上树立人民至上的观念,而且在发展战略调整上回应最广大人民的关切,它不是一个抽象的、虚幻缥缈的人民发展思想,而是面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社会发展各个环节的发展思想。因而,以人民为中心应当成为中国发展战略调整必须坚持的基本原则。

三、发展战略调整的视野选择应从狭隘的本土主义发展旧框框跳出来,转向人类命运与共的全球主义发展观

(一)盲目狭隘的本土主义发展视野及其表现

本土主义的发展战略是指在制定发展政策和发展方向时,侧重于将本民族和本地区的发展置于优先地位,对本地区和外界之间的互动关系缺乏足够的兴趣。本土主义发展思维第一种形式是民族主义的发展思维,它认为国家发展战略的制定应当充分考虑本地区民族经济的生存和发展,将民族经济视为增加就业、安定社会和维护统治的主要工具,这种发展思维对保护本地区民族经济的安全以及本地人们的生活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第二种思维是民粹主义的发展思维,它将本土主义发展理念极端化,主张保守主义和孤立主义,盲目拒绝与外部地区的沟通和交流,逐渐塑造出一个封闭的社会发展环境。“在当代,民粹主义的具体政策主张与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主张完全对立,它在经济上反对自由化和私有化,主张国家干预,追求经济增长、扩大就业和再分配政策;在政治上反对代议民主及其政党、议会和选举制度,主张大众民主、直接民主;在国际战略上倾向本土主义、保守主义和孤立主义,强调民族多样性和国家利益,反对国际合作、自由贸易和发展援助。”[17](P95~103)这虽然保护了本地发展环境,但是客观上限制本地区的可持续性发展。

(二)马克思唯物史观对盲目狭隘的本土主义发展视野的超越

马克思唯物史观揭示了人类实践活动日益摆脱地方限制和走向世界历史的客观趋势。首先,世界市场的形成是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现实环境。“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了。”[18](P404)由于资本主义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目的的生产方式的建立和发展,机器大工业的产生发展及其对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规模的极大推动,以及世界性消费和需求的不断更新换代,世界市场的规模不断扩大,资产主义的生产方式逐渐超越本地限制,在世界范围内布局生产和交换部门,“分工的规模已使脱离了本国基地的大工业完全依赖于世界市场、国际交换和国际分工”。[18](P246)满足当地人的需求,“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18](P404)其次,在世界市场基础上进行的世界交往是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动力机制。与哈贝马斯的语言交往和精神交流层面的“交往”不同,马克思的交往侧重于强调交往主体在物质和精神层面的互动活动,这种交往在世界范围的延展便构成了世界交往。世界交往主体不仅包括人类自身,而且还包括民族国家,跨国公司以及各种跨国组织等交往行为体,是交往行为发出者和接受者的有机统一。世界交往目的是指交往主体按照在思维中预设的交往规划,构成了交往活动的动力和目的。而交往主体要想实现交往目的,还需要借助于一定的交往手段,随着世界市场范围的不断扩大,世界交往的手段不断丰富,例如,汉语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增进世界人们对中国的了解;互联网技术的普及加快了世界人们的交往速度等。最后,历史要依次经过世界市场和世界交往这两个重要环节才能实现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正如恩格斯所说:“一切差异都在中间阶段融合,一切对立都经过中间环节而互相转移。”[19](P909)世界市场和世界交往是历史和世界历史达到统一的关键中介。

(三)发展战略视野应转向人类命运与共的全球主义观

20世纪70年代以前,民族国家在国际交往关系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其他组织和个人在国际交往中往往只能以配合和服从的角色发挥作用。70年代以后,随着新自由主义理念和经济政策在全球范围内影响越来越大,经济全球化进程突破以往发展缓慢的状况,进入快速发展的通道,给民族国家意识形态、经济发展和社会结构等带来巨大冲击。如何处理本土化和全球化矛盾关系,越来越成为民族国家发展战略调整需面对的关键问题。一些国家运用霸权和强权手段欲将自身社会发展政策、方案和价值判断上升为“普世”的价值观,将世界上不同价值观念的国家纳入自己的理念统治之下。例如,西方发达国家通过将自身的现代化理念贯穿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组织的运行规则中去,强行向其他地区的新兴国家和不发达国家施加影响。一些不发达国家为了解决发展中面临的资金和技术困难问题,不得不调整本国相关行业的发展政策和规则,盲目与西方制定的国际规则接轨。这种做法虽然在短期内解决了资金技术需求,但没有充分考虑本国发展的实际,例如政治环境、社会传统结构以及人们的心理认知等因素的阻碍,导致很多国家没有成功摆脱发展困境,引起许多国家民众的反抗,这也是近年来民粹主义进一步扩大的根源。马克思对世界历史整体性和地域特殊性转换的认识,启示人们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时要注意防止发展理念上的霸权思维和对抗思维。习近平在2017年1月18日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指出:“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让发展的动力源源不断,让文明的光芒熠熠生辉,是各国人民的期待,也是我们这一代政治家应有的担当。中国方案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20]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主张不能一味盲目地推动中国与世界规则的接轨,应当基于传承本民族发展特色,寻求与世界合作。[21](P165~172)还应着力推进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建立客观反映国际力量对比的现实的全球治理体系,为人类破解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治理赤字等难题指明路径和方向。所以,这种人类命运与共的全球主义发展观是中国在面对现有全球治理机制难以有效解决全球性难题所提出来的人类交往新理念,它是将人类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普遍性和世界不同国家发展阶段的特殊性结合起来而提出的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社会现实的“共商共建共享”发展战略,是解决本土化和全球化矛盾的中国方案。

综上所述,马克思唯物史观蕴含的总体思维方式、普遍价值观念和整体的全球视野,对在纠正传统僵化的单线思维发展路径的基础上树立系统科学的辩证同步发展思维,在克服历史虚无主义干扰的同时坚持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突破本土主义发展旧框框的限制同时构建人类命运与共的全球主义发展观有着科学的指导意义。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入新时代,如何在新时代背景下思考中国发展战略安排调整的方法论创新,意义重大。人们不仅要认识到发展战略安排的调整必须突破传统僵化思维的局限,发展调整方向必须直面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现实,而且还要认识到发展调整的根本遵循必须紧扣“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个中心,着力解决发展面临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新一届党中央根据发展不平衡不公平问题,对发展战略做出重大调整,既有宏观布局,又有具体举措,覆盖中国社会各个层面,将中国社会发展进程推进到新时代。当然,实践没有止境,理论创新也没有止境,新时代催生新要求,如何正确把握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战略安排“总框架”下具体发展战略(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乡村振兴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可持续发展战略、军民融合发展战略)之间的内在逻辑,将是未来人们需要着重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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