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变迁与新闻传播教育转型
——基于“人自身文化转型”的视域

2018-02-20 00:48
学术交流 2018年12期
关键词:媒介时代教育

刘 萍

(黑龙江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哈尔滨 150080)

当大众化报刊将人类社会导入大众化社会之后,我们就没有停止过对新闻传播事业与传播教育的思考和实践。在西方社会,伴随着现代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新闻教育从无到有,从边缘到中心,逐步拥有了系统而完善的教育规模。伴随着1918年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成立,从“灌输新闻知识,培养新闻人才”为宗旨拉开了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的序幕。整整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在20世纪中国社会波澜壮阔的时代进程中,新闻传播教育独特的革命性功效和辉煌的实践性地位,使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曾经是中国高等教育中一道特殊的风景。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新语境下的新闻传播教育发展的速度与规模有目共睹,大批职业化新闻教育成果成功推进着时代的变革与社会的变迁。但是,植根在传统高等教育体系中的中国新闻传播教育,尤其是涉足全社会人的传播素质教育,在互联网时代的中国转型社会日益显露出自身的问题与不足。当下我们必须要正视的社会现实是,恰逢诞辰百年的中国新闻教育面临的是超过8亿规模的中国网民和全世界最热闹、最嘈杂的网络舆论环境,这个语境让很多身处其中的教育者深感措手不和并忧心忡忡。因此,新语境中的时代需求和新闻教育的力不从心,让我们越发确认新闻事业的变迁和新闻传播教育的发展早已不是单纯的媒介问题和专业问题,而是一个巨大的社会课题。

一、社会媒介化与媒介社会化

这是一个万物皆“媒”、万物皆“联”的时代。以现代科学为背景的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改变了整个人类世界。这种改变与工业革命以来科学技术极大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带给人类日常生活质量的提升不可同日而语,因为单纯质量的提升和对人的生活内容的篡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问题。

(一)“文化转型”撞上“网络链接”

今天,虽然乔布斯和他的iphone改变了世界的事实毋庸置疑,但究竟是改好了还是改坏了,貌似仍需历史评价,一如近一个世纪以来人类对于技术理性的争论至今无果。尽管人类自身与人工智能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似乎永远无法阻挡技术对于日常生活的统计与篡改的脚步。

在技术赋权的时代,技术与社会关系的诸多矛盾很多人寄希望于单纯依赖技术政治路线解决,貌似实现从“解铃”到“系铃”的完美回归,但事实却证明这是治标不治本的路径。尤其针对中国社会而言,互联网技术发展越发增加了建立社会共识的难度,这与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人自身文化转型的滞后直接相关。众所周知,中国社会的转型历程是在共时态的特殊语境下展开的,它不同于西方传统农业文明发展为现代工业文明的自然进程,而是在西方现代工业文明高度发达乃至异化并走向后现代的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中,进行着从传统到现代的艰难蜕变。尤其不可忽略的是,洋务运动以来,中华民族艰难的现代化历程走到今天,并没有因为其中某一方面,如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物质条件的极大改善而削减了对人自身现代化的总体要求。正相反,共时态语境下的社会转型,让过渡时期的中国人在前所未有而又极度复杂的社会语境下体验着多元文化的交织与碰撞。全球化的发展诉求和现代科学的技术保障在国人猝不及防的条件下,就将前现代的、现代的乃至后现代的文化要素集于一身,支撑自身复杂的生存模式。一时间,经验、传统、习俗、天然情感与科学、法治、契约、主体个性之间的各种碰撞、冲突和融合让转型时期的中国人前所未有地体验着时代变化所带来的兴奋和纠结。于是,个人德行的社会“验证”标准发生巨大变化,既不是传统企业家身上严肃的德行,也不是计划经济时代克己奉公的价值选择。开放的市场中,“灵活”远比能力重要,于是,基于群体本位下的伦理中心主义打造出的人情与关系再度模糊新时代主体的认知取向。很多置身事外的“中国式宽容”都是滋长恶性的根源,很多居于风口浪尖但也转瞬即逝的网络舆论,也常常都是通过置身事外的道德优越感而完成的一次道德绑架。在中国人越来越浮躁乃至焦躁的喜新厌旧的同时,我们也越发地体悟到我们应对市场的能力太弱了;越发理解当技术赋权文化落后时权利必然是被滥用的;越发感受到在市场规则下的社会主体穿着技术的外衣却流着传统的血——那是怎样手足无措和杂乱无章的场景。

当然,如果没有现代互联网技术的迅速发展和扩张,这样的困惑与纠结可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在从传统到现代按部就班的发展进程中一点一点地完成消融或转换。或者更多只是停留在人文知识分子体验文化危机时,以独特方式影响和作用于当代社会的思想诉求上。但是,互联网带给人类社会的变化是革命性的、颠覆性的,它在极短的时间内,给社会运行机理和人的生存方式的触动与历史上其他物质变化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当我们对互联网的关注从它的媒体属性转向社会属性,当“互联网”成为一种社会性质而不再是单纯的媒体指向时,人自身现代化与社会物质现代化的脱节而导致的一切结果均以爆炸性的规模呈现在所有可以呈现的技术终端上。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互联网时代的人的全面发展或者说中国人自身的文化转型再一次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经验对抗理性”“人情对抗法治”的思维与行为下,在诸多的现实问题让“两个舆论场”融合异常艰难的现实困境中,现代公民的打造,以及现代公民的媒介使用能力与信息传播素质越来越成为促进网络社会对现实社会理性干预的关键之所在。

(二)渐行渐远的新闻理想

在“媒介社会化,社会媒介化”的时代,传统的、职业化的新闻传播事业在职业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成为一个略显尴尬的存在。尤其在中国这个极为特殊的、共时态的、多元文化冲击的社会转型背景下,新闻事业的内在爆发力刚刚张开,就被互联网技术带来的自媒体平台冲击得四分五裂,其直接后果不但导致今天的传播无法维持社会最基本的价值认可,更可怕的是“媒体整体性萎堕,记者断崖式流失。新闻和新闻理想同归于尽”。

此时恰逢改革开放40周年,站在历史节点去看改革开放40年来的新闻报道会发现,前后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前20年的突飞猛进与近20年的缓慢倒退形成明显反差。具体来讲,从80年代开始复苏的新闻事业,到90年代初以中央电视台新闻评论部为代表案例的新闻改革浪潮让职业化的新闻媒体站到了时代发展的最前端,让优秀的媒体人热血沸腾,甚至激发了无数青年人的新闻理想,社会对新闻事业效能的需求让以电视为代表的传统新闻事业坐享光明前途。但是,没有人会想到新闻改革的影响与新闻理想的光芒仅仅在20世纪末期昙花一现。进入21世纪不到20年的时间,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媒介不再是原来的媒介,媒体更非原来的媒体。时代的记录者和推动者越来越难以接受的事实是,今天这个时代仿佛只需要碎片化的记录,以及技术赋权后的“民主”推动。在移动互联网的时代,不需要采访就可以写一篇人物专访。尽管今天的新闻无处不在,但是,有力度、有温度、有历史刻度的新闻却难以寻觅。越来越多的职业媒体人开始感到自身不安全,经济不稳定、职业地位和职业认可度迅速下降、理想破灭、人身出走等状况时有发生。

一直以来,这一切罪过都归于技术。很少有人理性思考——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互联网的出现吗?传统媒体的衰落、新闻人的出走仅仅是因为技术赋权、因为人人都有麦克风吗?答案是否定的!互联网连接的是整个世界技术在相同的时空下前行,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具有如此热闹亦如此混乱的互联网舆论空间。处于文化转型期的中国社会,在技术面前,国家控制的特殊效能也无法阻挡互联网在资本意志趋势下的野蛮发展,资本繁殖的原始动力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肆意成长。但是,为阅读量和点击量所绑架的自媒体人与专业主义没有任何交集,赚钱容易融资快的自媒体走得太快,软文生产力远远地跑在了把关能力前面,自己掘下的坟墓越来越大……[1]

既然如此,传统媒体衰落的步伐依然无法阻挡的原因正如同上文所强调,社会转型,尤其是人自身的文化转型尚未完成的情况下,我们应对市场的能力太弱,普通个体的精神气质与市场的理性规则格格不入。同理,职业媒体人应对技术冲击的能力也太弱。新闻事业与社会变迁良性互动的重要前提是,只有大规模的而不是少部分的职业传媒人在获得对新闻事实深层次认知的基础上,带来对事实更权威的分析、解读、阐释、评论,进而才能推动专业媒体的良性发展。可以说,从前的新闻质量没有机会在现在这样的多元平台上较量,新闻工作者自然没有强化专业主义的迫切要求,参差不齐的新闻报道质量长时间维护着中国新闻事业超稳定的内容结构,导致了新闻从业者多样的生存样态:为生存而战,为利益而战,为理想而战等普遍存在。真正深入的、理性的调查研究和分析解读能力,以及专业主义和人文主义的精神气质在中国职业媒体人身上却极为缺失。虽然在新闻改革的进程中我们已经有意识地开始调整,例如20世纪90年代始于广播电视平台以“频道专业化、栏目精品化”为宗旨的传播专业化改革路径说明,即使没有互联网的出现,“万金油”的时代也应该结束了,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日益提升着新闻传播事业的运行层次和运行质量,对职业新闻从业者的要求有了理性建构的新需求。新闻人才培养机构也逐渐开始对过去人才培养的“工具”性而非“专业”性特质有意识地调整。然而,当中国新闻教育在与“国际接轨”还未成功碰撞之时,技术瞬间赋权——媒介队伍合理调整的缓冲期还未开始就已结束,导致如今传统媒体转型力不从心,困难异常。

终上所述笔者期冀厘清的问题是,新闻教育不是简单的职业教育,媒体问题也不是单纯的行业问题。自媒体平台的乱象,传统媒体生存的艰难、舆论空间的嘈杂与混乱,社会价值尺度与主体行为标准的失衡——这一切都交织于中国社会复杂的文化转型背景和中国人自身现代化的艰难进程之中。这一切均要求我们在人自身发展的视域上重新审视新闻传播教育。

二、新闻传播教育大众化与职业化的双重诉求

各种社会力量变动和博弈的结果究竟会怎样——任何反思性的讨论可能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问题的方案。但是,尽管互联网社会中人人都有机会感受和享受信息的丰富,可信息的丰富无法掩盖信息的指向性和功能性的削弱我们无法视而不见;在网络媒体呈现视频化、移动化、社交化的基本特性的同时,不和谐、不健康、泄私愤的网络舆论环境导致传统的信息不对称换来的是新的信息失衡的现实我们无法视而不见;全球化语境中网络社会的新挑战、新机遇,以及新媒体的发展与建设已经被提高到国家战略的高度我们无法视而不见……在此“社会媒介化与媒介社会化”语境下,传统新闻教育痴心的脚步追不上社会发展这变心的翅膀,泛媒体岗位之多成就“泛新闻化”就业,职业新闻教育与公民媒介素养教育界限不清,新闻传播教育中主客体角色定位模糊等一系列问题都敦促着我们重新梳理新闻传播教育在新媒体时代大众化与职业化的双重诉求。

互联网时代的新闻传播教育备受质疑无外乎两个难以避及的现实原因:一是现代科学技术使“人人都有麦克风”的理想变为现实,传统而单一的信息传播平台被彻底打破,来势汹汹“公民记者”理论仿佛真的将大众传播事业引向革命的转折点;二是几十年职业化的新闻传播教育自身存在现实弊端,即长时间重“术”轻“学”而导致的“可替代性”尤为严重,这正是多年来媒介人才选拔不唯学科不唯专业的本质原因所在。事实上,这二者均与人自身的文化转型,以及人文精神教育密切相关。

(一)新闻教育的大众化使命——以人文素质打造自媒体操作的理性气质

截止到2018年6月底,中国8.02亿的网民规模奠定了现代日常生活主体生活方式变革的坚实基础。互联网应用之广泛催生了“万物皆媒”的新时代,每一个人都身在其中并且已经习而不察。事实上,每一年双十一销售额的增长都是越来越多的人习惯于这种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增长与变革的背后,社会主体真正驾驭并理性生存于网络空间的能力却极度令人忧思。而作为提升现代公民媒介使用能力与信息传播能力重要途径的大众化传播素质教育,更是一直没有成为一项社会教育而系统、全面、合理地展开和存在。事实上,无论是传统媒体的“受众”理念,还是新媒体的“用户”理念,社会发展的本质动力是个体的、实实在在的每一个“人”,互联网时代下的“人的全面发展”面临诸多的新课题。在“万物皆媒”的时代,非职业性传播能力的提升正是其中一项迫在眉睫的内容。

社会转型时期,在空前复杂的文化要素交织而成的精神空气中,人的内在个性得到前所未有的张扬与释放,并且在越来越便捷的技术终端上肆无忌惮地呈现。尽管互联网时代的公民写作完全拥有了技术传播的平台,却缺少理性思维的内在支撑,人总是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来解释世界。物质经济高度发达与人自身现代化的脱节在互联网的技术平台上一览无余。可以说,从传统到现代,人自身生存方式的转型从来没有像互联网时代要求的这么迫切。

严格意义来讲,新闻传播教育的大众化使命辐射于全社会的每一个人。囿于篇幅所限,我们这里只侧重探讨最基本的、高等教育中非新闻传播学科应有而未有的媒介通识教育。众所周知,大众化教育不仅仅是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张,更在于文化的启蒙和人自身生存方式的转换。大学的一个重要任务是完成人的文化精神的启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学的本质就在于文化的传承、养成与自觉,逐渐建构起受教育者诚信、公正、自律、责任、担当的人文素养和人文精神。传播素质是一种现代素质,它同样以理性和人本为基本支撑元素,是从传统向现代转型进程中,人自身现代化的基本内涵。它重在培养民众成为具有健康的媒介态度、理性的内容判断力和正确行为动机的现代公民。这与传统、经验、情感等自在文化元素支撑的生存方式完全不同,是符合信息化与全球化要求的文化生存模式。而作为现代人的重要的精神家园,大学阶段是模铸人的文化生存模式的最重要阶段。

然而,面对互联网对人类内在情感和精神世界的重塑,我们却非常遗憾地看到,即使在驾驭现代通讯工具能力最强的高等院校,就像缺少大学精神一样缺少对社会化媒体的精神认知与行为指引。这种缺失直接表现为网络信息生产与表达的随意、网络交往和网络社会参与的无措,以及更深层意义上影响着互联网时代的大学生能否理性而自觉地选择自己在未来社会格局中的合适位置,并拥有驾驭位置的理念与生存能力。事实上,“任何一位公民、员工,包括学生、小孩,倘若具有自觉的、基本的传播沟通意识与素质,对他的参政议政、敬业工作、交往合作、学习成长,无疑均具有理论指导意义。”[2]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的信息流通与通讯员时代的信息出口已经完全不同,各行各业都在岗位上被动进行着的互联网应用,这恰恰表明各职业群体不具备对新媒体的使用能力和驾驭能力。

我们不能否认,人的行为永远都是用思想来指引的。现代社会学的第一课是,如果一个人不将自己置于其时代潮流之中,不将自己置于与其同属同一社会阶层的其他人的生活机遇之中,那他就不能理解自己的经验或测定自己的命运。[3]就像社会本质变革的标志一定以人的思想、行为和信仰发生变化为参照一样,高等教育有责任培育人健康的、以人为本的传播意识和媒介使用能力。当然,如何使用和利用传统与现代的传播媒介是媒介素养教育的宏观指向,涉及技术特征和效果认知的综合性建构。但是目前的高等教育中,各专业无一例外地过度关注智能开发和技能培养,忽视了媒介使用者的人本意识与理性操作,而这正是互联网时代的传播媒介对社会建设呈良性影响的最重要因素。某种意义上,互联网时代的舆论环境千疮百孔这一事实,大众化传播素质教育的滞后以及人文素质建构的缺失难辞其咎。因此,大学是社会文化精神的发祥地,大学教育的文化启蒙功效在互联网时代越来越被赋予更多新的内涵。在互联网时代,大众化传播素质教育是全方位的社会需求,以“人文精神”为核心的传播素质教育亟待嵌入高等教育的基础内容体系,这是当今时代赋予中国高等教育的一项历史责任,更是人自身文化转型无法剥离的重要内容。

(二)“人的发展”——支撑职业化新闻教育的“不可替代性”

理性梳理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的短暂历程不难发现,为迅速填补社会职业的规模性需求而全面展开的新闻传播教育虽满足了社会发展对职业者的数量要求,却忽略了较为深刻的质量诉求,最直接的表现是导致新闻教育产品的“可替代性”。可怕的是,在互联网社会中这种可替代性被无限放大,因为社会媒介化与媒介社会化提供了无以计数的“泛媒体”岗位,“泛媒体”岗位成就的“泛新闻化”就业的同时,不但模糊了媒介传播的职业界限,同时也极大矮化了职业化新闻传播教育的独特价值。

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进程中,一段时间内极度的技术崇拜降低了新闻教育的分辨力,我们将大多的时间与精力放在应对技术冲击带来的不确定性上,如迅速改革、建立新媒体专业、打造“全媒体”技能的新型新闻人才,等等,使出浑身解数应对技术变革带给新闻传播教育的机遇与挑战。可是逐渐发现,简单的专业设置和课程内容上的结构性转变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因为这些仅仅是新技术时代的基本要求而已。严格来讲这种改变本身没有错,错在教育的理念中将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二元对立,错在忽略了新与旧的技术差异下永恒的媒介本质规定性,舍本逐末从此开始。好在对此学界早有警示,如针对“公民记者”而引发的“新闻专业主义被解构”的批判在2013年就已开始。吴飞发表在2013年第3期《新闻记者》上的《新媒体革了新闻专业主义的命?——公民新闻运动与专业新闻人的责任》一文,以及吴廷俊、王大丽发表在2013年第4期《现代传播》上的《对“市民记者”概念的质疑》一文,均在掷地有声地强调专业思想的回归和专业教育的永恒价值。

事实上,成功的、专业的传播素质教育产品是具有绝对意义上的“不可替代性”的。因为,合格的新闻人才培养不是“万金油”或“杂家”式的传统追求,而是具有高超的新闻传播技能和信息驾驭能力,更重要的是具有其他“欲替代者”所难以感悟并深切体会的新闻精神和人文理想,它们是在职业化教育的历时进程中一点一滴地熔铸在“职业筋脉”之中的职业认知,是将职业特征与时代、社会和人自身的生存发展充分交融的职业底蕴。

大众传媒作为一项独立的社会事业存在,源自人类社会发展历程,在一定的时空下满足了其诞生的社会历史条件和物质技术条件,在一定意义上,传播使互动成为可能进而使社会成为可能。因此,无论任何时代与社会背景下,媒介传播的价值归根结底要落实到人与社会本身。新闻事业发展的核心力量不在于新闻本身,而在于社会的需求、受众的需求、人的需求。那么,要想让我们培养的新闻人真正成为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的能动的、积极的力量,必须意识到,在这个信息极度丰富的时代,“万物皆联”的基础是职业新闻工作者打造的。而职业新闻工作者记录时代的前提是读懂时代,职业理想的根基也一定是以人为本的,因此,对“社会”和“人”的深度思考是职业新闻工作者应有的基础底色。在互联网时代,如果职业化的传播素质教育不能将这种与时代、社会和人类自身的命运紧密结合的人文精神贯穿始终,而将职业教育单纯作为实践性学科在一代又一代学生身上完成“术”的知识建构与能力打造,那么,新闻教育产品的“可替代性”只会日益加重。

一百年来“优质公共服务奖”永居普利策奖的首位。因此,以人文精神支撑的新闻理想不应该被嘲讽,但其实质与构成的确应该更为理性,新闻教育也有责任使其落地生根。笔者提倡有社会根基的新闻理想和人文精神,这样的精神气质需要建立在对社会、对文化、对人类自身的发展均有充分理解与感悟的基础上。今天,以“人的发展”为根基的职业化新闻教育诉求的是宏大叙事中的小叙事,是媒介视域中的“人”的选择与呈现,是“人”与时代关系的微观解读,是对每一个优秀作品中影响一个时代和代表一个时代的那个“人”的放大。

(三)不可忽略的践行者——传媒教育者的文化生存样态

无论大众化的传播素质教育还是职业化的新闻传播教育,都无法脱离这个朝阳产业的践行者,即体悟着职业纠结与转型的传媒教育者。近几十年传媒教育的点滴进程是由几代传媒教育者的心血和汗水浇筑而成,我们绝对不可否认这一支队伍对于大众传媒这项社会事业的本质贡献。但是在互联网社会这一新的时代语境下,若要提升新闻传播教育的社会价值和专业使命,重新审思传媒教育者自身文化生存样态是必不可少的。

第一,新闻教育的使命源自新闻职业的使命,在传播素质教育体系中,如果教师不能高举理性与人文的火炬,如何支撑“以人为本”、力争促进人自身文化转型的传播素质教育使命。与其说新闻理想的建构充斥着主客观多元因素,毋宁说从事传媒业的知识分子在社会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很大部分上取决于在他职业教育中传道受业者思想的直接影响。因此对于新闻教育队伍而言,教师自身的现代性转换在一定意义上似乎更为迫切和必要。历史钩沉中的新闻教育虽有百年历程,但现代意义上,在高等教育中大规模发展起来的中国新闻传播教育迄今不过40年左右。改革开放40年社会变化的日新月异,打造了新闻传播教育波澜起伏的复杂历程。有一点无需置疑,那就是新闻传播教育者队伍的建设迄今尚未建构起良性的循环:一方面,新闻传播教育队伍结构混乱、水平参差不齐、理论实践关联不够,使得本来极具社会性认知特征的职业化新闻传播教育,其日常教学的深度与广度都大打折扣;另一方面,体制内生存的新闻教育者迫于大量规制束缚,日常教学科研压力极大,很多新闻传播学科又脱胎于传统文学或艺术等学科,专业的特殊性与规律性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羁绊。

第二,长期以来,在职业传媒教育者的学术思考中,大众传媒与社会、与人的本质交融过于缺失。虽然近十年来,面对传统媒体舆论引导力下降新媒体舆论甚嚣尘上,两个舆论场的较量从未间断,社会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关联方式发生颠覆性改变等,这些都日益引发新闻传播学界对传播本质与意义、传播与社会变迁展开全新的审思。但是相对而言,很多研究都具有强烈的后殖民特征,或者运用西方理论套释中国具体问题,或者缺少对中国社会现实文化背景的深切关注,更不用说是立足于中国人自身的文化意义上作传播的解读与阐释。事实上,今天的传媒教育者应该无比庆幸和骄傲,因为我们荣幸地见证着人类传播行为的巨大变革,并深切体会着转型社会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的时代纠结。因此,在传播行为与传播教育的视角上,结合中国社会实际的一切现实内容是我们绝对不可视而不见的,只有将学术研究的理念更强烈地回归到人与社会的圆点上,才能改变中国传播理论研究多年来的本质背离。

总之,在“人的全面发展”即“人自身文化转型”的主旨下完善新闻传播教育的职业化并推进新闻传播教育的大众化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高等教育理念的及时转换和教学内容及教学手段的全面调整,更需要新的时代语境下整个社会全方位的互联互动。但无论社会在科技的影响下如何变迁,也无论高等教育如何发展,永恒的价值追求在新闻传播教育中永远不会消失,即使社交媒体无限发达,以人为本的新闻理想依然终古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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