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的诗(组诗)

2018-02-24 05:27田地
躬耕 2018年12期
关键词:压井雨珠月亮

田地

芦庙的月亮

月亮,端着一碗苞谷粥

蹲在杨树枝上。稠糊糊的光

此刻,盛满一肚子饥饿感

此刻,光等待稀释

涌入我的肺腑。仿佛母亲在祈祷

月亮,端不平一碗清水

蹲在芦庙的杨树枝上

早晚有一天,空空瓷碗化身鸟巢

让鸟飞成童年的纸鸢

鸟鸣,在屋檐下寻觅归宿感

然后,收翅敛心。月亮,缓缓下沉

盘坐在二十七层的楼顶

雨珠

从我们谈话的间隙,侧身飘落

在沉默中,试图深入。洞穿一块磨刀石

天色阴郁,雨珠伸出玻璃的舌头

雨珠,想要洗净闪电上的污垢

雨珠的替身,在饮酒

一滴眼泪邂逅一滴酒的落差之间

我们学会了顺从和倾听

从眼窝深处,从盲者的心底

雨珠的路线下沉,可以注解河流的弯曲

借灯光的眼力,雨珠悄悄摁住

偏居世界地图一隅的三枚图钉,或三座闸门

窗外,夜色渐浓,雨珠窃窃私语

仿佛在交换着心事,我们想要表达的

从雷鸣的间隙,收获着磁性和锋芒

观洪汝河有感

我从上游来,那时童心未泯

怀中石头棱角分明

村落缘水而居。在村西,乳名西河

到了村东,小名东沟。每一次拐弯

想要减轻负担。而不是为了握住什么

我们都应该放下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包括加速奔波的泥沙、波澜和漩涡的执念

乌篷船搁浅于彼岸。河道渐宽堤坝高升

有思想的光阴不缺少水闸和渡口

河边打水漂的孩子逆流而上

正好和透明的雨珠相遇

从山区到平原,流水入淮,分割南北

功与过构成犄角,恰如人生步步为营

风吹过,水流过

或许风最先发现这里的

与众不同:一排杨树

弓腰北行。一只乌鸦落下一片羽毛

水走过一段弯路

水,陷入回忆的漩涡。每一次拐弯

都是回首。只为环抱小村

王湾、周湾、黑湾

其间,伏于河床的水停顿一下

懂得了进退。两条细流

交会,合拢出宽阔、平静的余生

风向头顶吹,推开胸口的压井石

水自心底流,它们各执一念,相互安慰

此刻,翻过河堤的风

与穿过木窗的风,暗暗用力

把那条废弃的引水渠

扯成地平线的一声呜咽

惊蛰

雷声在夜半响起,该醒的皆醒来

泥土松开草根,鸣虫提着灯笼

種子坐起,听雨滴叩门

春风折断枯枝,等待远游之人

回音来自心底。此刻尚未醒来的

或许已走失。丢掉了回家的钥匙

泪滴,找不到回头路

或许落入一瓢水中。曾经棱角分明的鹅卵石

正在构筑的堤坝被蚁穴偷窥

或许正在装睡

哦,父亲,您已经永远不再醒来

带刺的护身符,不再醒来

纪念碑,仍心怀田埂

叫唤的拖拉机,拉着金黄玉米

从落雪的梦里归来

推窗,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唯独缺少一对会飞的翅膀

可以给蛙鸣,从井底腾升

给胸口的压井石,朝启明,暮长庚

三月

一个空壳,忍不住破碎

竹林间,画眉的巢仍沉睡

海棠无香。河堤上踏青的人

把自己的影子放在蓓蕾里熟睡

拐一个弯,抵达心灵的郊区

那里的小草准备开会:猫眼草、猪秧秧……

垂柳刚刚挂好嫩绿的会标。缺席的

羊,年前进入菜市场口内

缺席的父亲或许正在赶来

野艾的清苦之味里,可以抄近道

一封家书,刚刚收笔

长亭外,落日照亮山脊的蜿蜒和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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