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学界对六日战争的研究述评

2018-03-06 10:01陈天社王威炯
外国问题研究 2018年1期
关键词:阿拉伯中东苏联

陈天社 王威炯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六日战争①六日战争,即1967年6月5日到1967年6月11日的阿以战争。以色列方面称作六日战争,阿拉伯方面称之为六月战争、六天战争、六五战争,西方国家一般称之为六日战争,国内学者一般称为第三次中东战争或六日战争。本文统一称为六日战争。是阿以之间爆发的第三次大规模武装冲突,对阿拉伯国家、以色列以及中东地区格局产生了重大影响,备受国际社会和国内外学界的关注,已发表、出版了大量成果。

从国别看,关于六日战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色列、英国、美国等国。在以色列,代表性的研究者和成果有:兼有学者和政界人士多重身份的米歇尔·巴尔—佐阿尔,他利用以色列档案写成了《六天战争秘史》②米歇尔·巴尔-佐阿尔:《六天战争秘史》,符锦勇、楼瑶卿译,上海:上海文译出版社,1987年。,详细描述了六日战争的内幕。历史学家、以色列前驻美大使米切尔·B. 奥伦(Michael B. Oren)著有《六日战争:1967年6月与现代中东的形成》③Michael B. Oren, Six Days of War: June 1967 and the Making of the Modern Middle East,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分析了六日战争对中东格局的影响。记者伊莎贝拉·基诺尔(Isabella Ginor)和基迪恩·雷米兹(Gideon Remez)合著的《超越迪莫纳的狐蝠:六日战争中苏联的核赌博》④Isabella Ginor and Gideon Remez, Foxbats over Dimona: the Soviets’ Nuclear Gamble in the Six-Day War, New Haven & Con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7.探讨了苏联在这场战争中的角色。巴伊兰大学(Bar-Ilan University)摩西·盖特(Moshe Gat)教授的《英国和中东的冲突(1964—1967年):六日战争的到来》⑤Moshe Gat, Britain and the Conflict in the Middle East, 1964—1967: the Coming of the Six-Day War, London: Praeger, 2003.揭示了英国与六日战争爆发的关系。

英国和美国也有不少六日战争的研究者。如英国的栏道夫·丘吉尔和温斯顿·丘吉尔通过战地考察、指挥官采访和新闻报道写成了《六日战争》,*栏道夫·丘吉尔和温斯顿·丘吉尔:《六日战争》,陈孝富译,台南:王家出版社,1969年。翔实记录了这一战争的状况。英国著名军事史作家西蒙·邓斯坦(Simon Dunstan)的《1967年六日战争中的西奈》*Simon Dunstan, The Six Day War 1967:Sinai(Campaign), Illustrated by Peter Dennis, Botley and New York: Osprey Publishing Ltd, 2009.、《1967年六日战争中的约旦和叙利亚》*Simon Dunstan, The Six Day War 1967:Jordan and Syria(Campaign),Illustrated by Peter Dennis, Botley and New York: Osprey Publishing Ltd, 2009.两著配有大量插图,从计划、指挥官、战斗力等方面对埃及、约旦、叙利亚与以色列进行了比较。美国华盛顿研究所大卫·波洛克(David Pollock)的《压力下的政治:六日战争以来美国武器与以色列政策》*David Pollock, The Politics of Pressure: American Arms and Israeli Policy Since the Six Day War, Westport, Connecticut: Greenwood Press, 1982.、赫尔曼·沃克的《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1958—1967)——第三次中东战争与以色列独立之路》*赫尔曼·沃克:《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1958—1967)——第三次中东战争与以色列独立之路》,辛涛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6年。等著也都对这一战争有系统研究。

其他国家也有一些学者关注和研究六日战争。如特拉维夫大学(Tel-Aviv University)的俄裔学者雅科夫·罗伊(Yaacov Ro’l)与鲍里斯·莫罗佐夫(Boris Morozov)合著有《苏联与1967年六月的六日战争》,*Yaacov Ro’l and Boris Morozov, The Soviet Union and the June 1967 Six Day War,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从苏联角度对六日战争作了阐述,厘清了苏联与六日战争一些有争议的问题。日本学者田上四郎所著的《中东战争全史》*田上四郎:《中东战争全史》,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利用翔实的军力数据和精准的作战示意图,分三个战场对六日战争作战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记述和分析。

国内关于六日战争代表性的专著有两部:一部是李成刚的《大漠硝烟——第三次中东战争纪实》,*李成刚:《大漠硝烟——第三次中东战争纪实》,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7年。它通过纳赛尔、摩西·达扬等战争指导者的回忆录、记者报道以及解密的军事档案,从军事、国际政治层面对六日战争的原因、经过、结果及影响作了剖析。另一部是程钢的《“世界岛”上的六日战血——第三次中东战争纪实》,*程钢:《“世界岛”上的六日血战——第三次中东战争纪实》,北京:知识出版社,1993年。详细记述了六日战争的来龙去脉。

此外,国内外学者还发表、出版了许多了有关六日战争的论文、个人传记、回忆录、会议记录等。一些中东通史和国际关系的成果对六日战争也有涉及。

总体来看,国内外学者对六日战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大领域:

一、六日战争爆发的因素

这是国内外学界关于六日战争研究的重点。主要研究点集中在地缘、水资源争夺、领导人、萨穆事件、苏联假情报、报复袭击与核武器升级等因素上。

(一)地缘与水资源

在地缘上,以色列的北、东、南均处于阿拉伯国家的包围之中,这对以色列的国家安全战略产生了重大影响。所以,地缘成为许多学者解读六日战争爆发的重要视角,但对其作用大小有不同看法。如冯帅鹏的《第三次中东战争的地缘政治学探析》*冯帅鹏:《第三次中东战争的地缘政治学探析》,《阿拉伯世界研究》2007年第5期。认为地缘政治对六日战争爆发产生了重大影响,但英国的《中东研究杂志》副主编厄森·N. 库图卢斯(Ersun N. Kurtulus)在《“先发制人战争”的概念:六日战争重新审视》*Ersun N. Kurtulus, “The Notion of a Pre-Emptive War: The Six Day War Revisited,” Middle East Journal, Vol.61, No.2, 2007, pp.220-238.一文中指出六日战争前以色列在地缘政治上所造成的危机情况并没有达到先发制人的必要条件,英国记者大卫·赫斯特(David Hirst)在所著《枪和橄榄枝:中东暴力的根源》*David Hirst, The Gun and the Olive Branch:The Roots of Violence in the Middle East, New York: Thunder’s Mouth Press, 2003, pp.332-335.中也认为是以色列先天的战斗性、而不是地缘考量将其推向六日战争。

水资源也是六日战争的诱因之一。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Ben-Gurion University of the Negev)摩西·谢默什(Moshe Shemesh)教授在《六日战争的序幕:阿以水资源争夺战》*Moshe Shemesh, “Prelude to the Six-Day War: The Arab-Israeli Struggle Over Water Resources,” Israel Studies, Vol.9, No.3, 2004.一文中指出,1964年开始的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水资源冲突是六日战争的主要诱因。以色列巴伊兰大学摩西·甘特(Moshe Gat)教授的《大国和中东水资源争端:六日战争的序幕》*Moshe Gat, “The Great Powers and the Water Dispute in the Middle East: A Prelude to the Six Day Wa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Vol.41, No.6, 2005.分析了大国与中东水资源争端的关系,认为1964年初爆发的水资源冲突打破了苏伊士运河战争结束后中东相对稳定的局面,使美国与苏联在中东对立加剧,这反过来又使阿以冲突升级,最终导致六日战争的爆发。奥地利格拉茨学院(Gratz College)奥菲拉·塞利克塔尔教授(Ofira Seliktar)的论文《水转变成火:六日战争隐藏的因素——约旦河》*Ofira Seliktar, “Turing Water into Fire: the Jordan River as the Hidden Factor in the Six-Day War,” Middle East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9, No.2, 2005.研究了六日战争前的水资源争端,认为约旦河流域的水资源争端虽然没有导致阿以立即宣战,但为阿以双方走向战争提供了动力。

(二)领导人

对领导人与六日战争爆发的关系,学界集中在时任埃及总统纳赛尔与以色列总理列维·埃希科尔(Levi Eshkol)两个人身上。对纳赛尔与六日战争爆发的关系,学者们有不少探讨,但观点莫衷一是。英国外交官弗兰克·布伦奇雷(Frank Brenchley)在回忆录《英国、六日战争及其后果》*Frank Brenchley, Britian, the Six-Day War and its Aftermath, London: I. B. Tauris, 2005.中考察了六日战争对英国中东政策和利益的影响,强调纳赛尔的错误算计和对以色列的“煽动性警告”是最终导致战争爆发的关键因素。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尔湾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的政治学博士阿尔伯特·B. 沃尔夫(Albert B. Wolf)在《阿拉伯道路:六日战争的影响》*Albert B. Wolf, “The Arab Street: Effects of the Six-Day War,” Middle East Policy, Vol.22, No.2, 2015, p158.一文中认为纳赛尔与其他阿拉伯国家对阿拉伯世界领导权的竞争也是六日战争爆发的因素之一。但以色列摩西·甘特教授的《纳赛尔与六日战争:有预谋的战略还是不可避免的战争?》*Moshe Gat, “Nasser and the Six Day War, 5 June 1967:A Premeditated Strategy or An Inexorable Drift to War?,” Israel Affairs, Vol.11, No.4, 2005, pp.608-635.却有截然相反的观点。他通过考察纳赛尔在苏伊士运河战争结束后十年的战略,特别是其在1967年5至6月危机期间的政策,认为纳赛尔在六日战争前夕的行为并不是为了提高他在阿拉伯世界的声望,也不是错误算计,而是遵循一个预先确定的和深思熟虑的、一劳永逸地结束阿以矛盾的战略。

对埃希科尔与六日战争爆发之间的关系,以色列学者阿米·格鲁斯卡(Ami Gluska)所著《以色列军队和1967年战争的根源:1963—1967年的政府、武装力量和国防政策》*Ami Gluska, The Israeli Militar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1967 War: Government, Armed Forces and Defence Policy, 1963—1967,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7.详细探讨了以色列军队、政府和六日战争爆发之间的关系,认为埃希科尔在战前紧要关头的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让以色列军民出现反抗情绪,民族联合政府的成立使以色列政府和军事机构中形成了以国防部长摩西·达扬(Moshe Dayan)为首的主战派把控防务和军事政策的局面,随即以色列在短短几天内便实施了先发制人的打击。米歇尔·巴尔—佐阿尔在《六天战争秘史》*米歇尔·巴尔—佐阿尔:《六天战争秘史》,符锦勇、楼瑶卿译,上海:上海文译出版社,1987年,第63—202页。中详细记叙了1967年5月21日纳赛尔封锁蒂朗海峡到6月1日以色列组建民族联合政府这一时间段事态的发展,认为以色列人第一次意识到埃希科尔政府是个焦虑不安、不知如何应对埃及人行动的政府,而任命达扬为国防部长是接受纳赛尔挑战的重大决定。英国学者阿维·施莱姆(Avi Shlaim)所著《铁墙: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Avi Shlaim, The Iron Wall: Israel and the Arab World, New York and London: W. W. Norton, 2001.认为埃希科尔战前采取的应对措施激发了以色列的好战性,促使以色列最终选择了先发制人的战争。

(三)萨穆事件与苏联假情报

萨穆事件是指1966年11月13日以色列军队袭击约旦萨穆村巴勒斯坦武装的事件。国内学者程钢把萨穆事件看作为一个在六日战争前不断激化阿拉伯人行动计划的事件。*程钢:《“世界岛”上的六日血战——第三次中东战争纪实》,第9—10页。摩西·达扬在自传中认为这一事件是六日战争爆发的最初火种之一。*摩西·达扬:《达扬自传》,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等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第247页。而米切尔·B. 奥伦认为萨穆袭击是战争的催化器,快速促成了阿以双方在1967年进入到战争之中。*Michael B. Oren, Six Days of War: June 1967 and the Making of the Modern Middle East, pp.33-38.美国阿肯色大学(University of Arkansas)助理教授克利娅·卢茨·邦奇(Clea Lutz Bunch)《萨穆袭击:约旦、以色列、美国与六日战争的起源》*Clea Lutz Bunch, “Strike at Samu: Jordan, Israel,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Origins of the Six-Day War,” Diplomatic History, Vol.32, No.1, 2008.一文通过林登·约翰逊总统图书馆新档案,从约旦的角度研究了该事件,认为它是个误判,却最终成为引发战争诸多链条中的第一个环节。

苏联向阿拉伯方面传达的以色列将进攻叙利亚的情报为假情报这一事实已得到确认,它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六日战争的爆发,但对苏联制造假情报出于何种目的有不同看法。第一种观点认为,是苏联有预谋的煽动对以色列的战争。以色列记者伊莎贝拉·基诺尔和基迪恩·雷米兹在《未完成的任务:档案证据揭示苏联对六日战争预谋策划的外交层面》*Isabella Ginor & Gideon Remez, “Un-Finished Business: ArchivaI Evidence Exposes the Diplomatic Aspect of the USSR’s Pre-planning for the Six Day War,” Cold War History, Vol.6, No.3, 2006, pp.377-395.一文利用解密的苏联外交部文件,认为苏联明确答应埃及进行军事干预,甚至暗示使用核武器,表明苏联预先计划并促使1967年六日战争爆发。伊莎贝拉·基诺尔在《冷战最长的掩护——苏联如何和为何发动战争》*Isabella Ginor, “The Cold War’s Longest Cover-Up:How and Why the USSR Instigated the 1967 War,” Middle East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7, No.3, 2003, pp.34-59.一文中进一步说明苏联的假情报是蓄意的,还称苏联事实上已经提前准备好对以色列进行先发制人的攻击。美国国务院前官员乔恩·戴维·格拉斯曼(Jon David Glassman)也认同这一观点。他在所著《阿拉伯人的武器:苏联和中东的战争》*Jon David Glassman, Arms for the Arabs:the Soviet Union and War in the Middle East,Baltimore: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75, pp.35-36.中指出,苏联利用假情报煽动战争是为了增加阿拉伯国家对苏联援助的依赖,进而巩固苏联在中东的地位。第二种观点认为,苏联用假情报寻求有限的阿以战争。俄罗斯科学院非洲研究所名誉主席阿列克谢·瓦西里耶夫(Alexei Vassiliev)在所著《俄罗斯的中东政策:从弥赛亚主义到实用主义》*Alexei Vassiliev, Russian Policy in the Middle East: From Messianism to Pragmatism, NewYork: Ithaca Press, 1994.中指出,苏联领导人在寻求有限的武装斗争,但不想造成以色列的毁灭,苏联也认为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有限的武装冲突没有任何太大的风险。第三种观点认为苏联无意鼓动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发动战争。美国历史学家、政治评论家瓦尔特·拉克尔(Walter Laqueur)在所著《1967年战争之路:阿以冲突的根源》*Walter Laqueur, The Road to War 1967: The Origins of the Arab-Israeli Conflict, London: Weidenfeld & Nicolson, 1968, pp.230-235.中指出,苏联无意发动战争,反而是希望避免以色列可能对叙利亚发动进攻的危险行为,但由于纳赛尔误解了苏联的意图,没有征求苏联的同意就关闭了亚喀巴湾,结果给了以色列开战提供了理由。

(四)报复袭击与核武器

一些学者认为,报复袭击最终导致了六日战争的爆发。以色列学者摩西·甘特在《报复性袭击是导致六日战争的加速因素》*Moshe Gat, “Retaliatory Raids as an Accelerating Factor Leading to the Six-Day War,” The Historian, Vol.70, No.3, 2008, pp.462-485.一文中指出,阿以大范围和高强度的报复性袭击是导致六日战争爆发的重要因素。英国伦敦国王学院阿伦·布雷格曼(Ahron Bregman)教授所著的《以色列史》*阿伦·布雷格曼:《以色列史》,杨军译,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5年,第102—108页。指出,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以色列试图扩大它对非军事区的控制是叙以关系紧张的主要因素,叙以1967年4月7日的相互报复使冲突达到了顶点。战争进入倒计时,而最终点燃火药桶的火花来自苏联向叙利亚、埃及传递的假情报。以色列外交部发布的新闻“导致六日战争的事件(1967年)”中也指出,自从1963年以来,因开发约旦河水分歧,约旦河地区形势日益紧张,之后引发叙利亚发动的军事冲突升级,以色列的行动是为了应对阿拉伯的威胁而作出的反应。*“Events leading to the Six Day War (1967),” Published by Israel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http://www.israel.org/MFA/AboutIsrael/Maps/Pages/Events leading to the Six Day War-1967.aspx, April 10, 2017.

一些外交官、学者研究了以色列发展核武器与六日战争爆发之间的关系。如美国驻开罗大使约翰·巴迪奥(John Badeau)在致约翰逊总统的信中称,如果以色列发展核武器,埃及将对以色列发动先发制人的战争。*Isabella Ginor and Gideon Remez, Foxbats over Dimona: The Soviets’ Nuclear Gamble in the Six-Day War, p.45.以色列的研究者也关注到这个因素。伊莎贝拉·基诺尔和基迪恩·雷米兹基于发掘的大量阿拉伯国家警报和对以色列核选择威胁的证据,指出核因素是导致六日战争升级的关键因素。*Isabella Ginor and Gideon Remez, Foxbats over Dimona:The Soviets’ Nuclear Gamble in the Six-Day War, pp.45-48.希伯来大学施罗默·阿龙森(Shllomo Aronson)教授所著的《中东的核武器》认为纳赛尔在收到以色列处在制造原子弹边缘上的信息后,不得不采取行动阻止以色列的核计划。*Shlomo Aronson, Nuclear Weapons in the Middle East, Jerusalem: Akedamon, 1994, pp.26-39.他的另一篇文章《以色列核计划、六日战争及其后果》*Shlomo Aronson, “Israel’s Nuclear Programme, The Six Day War and Its Ramifications,” Israel Affairs, Vol.6, No.3-4, 2000, pp.83-95.则从以色列角度论述了埃及对以色列核计划的反应以及该计划与六日战争的关系,认为在1967年中东危机期间,以色列内阁相信其核计划列在以埃及为首的阿拉伯国家对付以色列目标名单的最突出位置,称以色列先发制人的战争实际上可能是在掌握埃及试图摧毁以色列核目标信息后所作出的举动。

此外,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交战双方在战前主观上都不愿发动战争,称此战是个“无意的战争”。如杨军在《谁发动了第三次中东战争?》*杨军:《谁发动了第三次中东战争?》,《上海大学学报》 2007年第4期。一文中研究了叙利亚、埃及、以色列三个国家六日战争前的行为,认为这场战争的爆发是由苏联假情报的失控、纳赛尔的步步紧逼、以色列被迫做出反应等各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他同时又认为,无论阿拉伯国家以及背后的苏联,还是以色列都不期待这场战争,但他们的种种举动最终导致了战争爆发。瑞士学者罗兰·波普(Roland Popp)却有不同看法。他的《蹒跚地进入六天战争》*Roland Popp, “Stumbling Decidedly into the Six-Day War,” Middle East Journal, Vol.60, No.2, 2006, pp.281-309.一文称谈论“无意的战争”是不恰当的,认为六日战争前的危机不应被低估,但事件并不是无法控制,以色列军方领导人很快把这个情况视为取得完全胜利的机会,称没有理由将六日战争作为先发制人的典型战例。该文还认为,埃及的军事行动规模有限,没有侵略意图,以色列的进攻决定不是出于军事原因,而是为了防止外交解决可能对以色列产生的不利影响。

二、六日战争对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的影响

六日战争对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产生了深远影响。对阿拉伯方面而言,丢失了西奈半岛、戈兰高地、约旦河西岸与加沙地带,东耶路撒冷也被以色列占领,可谓一败涂地。学界的探讨集中在以下领域:

其一,阿拉伯国家惨败的原因。美国学者优素福·H. 阿布尔-埃内(Youssef H. Aboul-Enein)的《重建破坏的埃及军队(1967至1971年):战争部长穆罕默德·法齐将军回忆录》*Youssef H. Aboul-Enein, Reconstructing a Shattered Egyptian Army: War Minister Gen. Mohamad Fawzi’s Memories, 1967—1971, Annapolis: Naval Institute Press, 2014.根据法齐将军的回忆录,从埃及角度分析了六日战争,认为此战的失败是源于纳赛尔与陆军元帅阿卜杜勒-哈基姆·阿密尔(Abdul-Hakim Amel)之间的不良关系,是两人不断恶化的关系影响了六日战争前埃及备战工作的质量。日本学者田上四郎认为,阿拉伯方面的失败不仅在于过高估计自身战斗力、战争准备不足,阿拉伯方面采用苏联作战原则与战术教程以及不匹配的武器装备也是导致战败的重要原因。英国学者理查德·艾伦所著的《阿拉伯—以色列冲突的背景和前途:帝国主义和民族主义在肥沃的新月地带》*理查德·艾伦:《阿拉伯—以色列冲突的背景与前途——帝国主义在肥沃的新月地带》,艾玮生、陶军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480页。则把战争失败归因于人的思想,认为阿拉伯人缺乏机动性,思想保守,许多上层军官对士兵不关心,和士兵很少交往,这可能是阿拉伯失败的关键性因素。国内著名的中东史专家彭树智教授主编的《二十世纪中东史》详细分析了六日战争中阿拉伯国家惨败的原因,认为战争失败有阿方战略上的错误估计、苏式死板的作战原则及埃及人的教条运用、缺乏机动灵活的战术,苏联的假情报把埃及人推到了战争边缘,但战争爆发后苏联为了避免与美国迎头相撞而又袖手旁观,听凭阿拉伯三国逐一败北。*彭树智主编:《二十世纪中东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94—195页。

其二,对阿拉伯国家经济、政治的影响。以色列巴伊兰大学经济学教授埃利亚胡·卡诺夫斯基(Eliyahu Kanovsky)专题研究了六日战争对经济的影响,发表了《六日战争的经济后果》*E. Kanovsky, “The Economic Aftermath of the Six Day War(Part I),” Middle East Journal, Vol.22, No.2, 1968, pp.131-143.、《六日战争的经济后果:阿拉伯联合共和国、约旦和叙利亚》*E. Kanovsky, “The Economic Aftermath of the Six Day War: UAR, Jordan and Syria(Part II),” Middle East Journal, Vol.22, No.3, 1968, pp.278-296.两文。作者认为,此战对埃及的经济影响缺乏可靠的数据,主要是埃及内部政治和外部环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对叙利亚的经济影响最小,黎巴嫩因自然资源相对较差,虽然没有参加六日战争,但对其经济的不利影响甚至超过叙利亚。对六日战争对阿拉伯国家的政治影响,也有学者进行探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政治学博士阿尔伯特·B. 沃尔夫认为此战后阿拉伯国家都面临着巨大政治压力,如埃及国内对于战争失败的责任探讨导致1968年2月21日爆发了反政府的抗议运动,这是埃及自1952年以来最严重的抗议活动;在叙利亚,战败加上国内不稳定性加剧了上层的竞争,萨拉赫·贾迪德(Salah Jadid)被推翻,哈菲兹·阿萨德(Hafez al-Assad)掌控了实权;在约旦,大量巴勒斯坦难民涌入,巴解组织利用约旦作为袭击以色列的平台,给约旦王权统治带来巨大挑战。*Albert B. Wolf, “The Arab Street: Effects of the Six-Day War,” Middle East Policy, Vol.22, No.2, 2015, pp.158-164.伊拉克学者卡多·卡里姆·拉切德·默罕默德(Kardo Karim Rached Mohammad)和艾哈迈德·奥马尔·巴利(Ahmad Omar Bali)的论文《六日战争及其对阿以冲突的影响》*Kardo Karim Rached Mohammad, Ahmad Omar Bali, “The Six-Day War and its Impact on Arab and Israeli Conflict,” History Research, Vol7, No.2, 2017, pp.90-101.则从六日战争视角研究巴以冲突,认为六日战争改变了中东的力量平衡,冷战进一步加剧,营造了战争氛围,阿以双方都准备迎接下一场战争。

其三,六日战争对阿拉伯人的心理影响。此战的惨败,在阿拉伯人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对阿拉伯当局的疑虑上升,对埃及当局来说尤为如此。英国人罗伯特·斯蒂文思所著的《纳赛尔传》*罗伯特·斯蒂文思:《纳赛尔传》,王威、龚乃绪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第427—428页。认为此战失败使许多人对纳赛尔的领导力和判断力以及政府作出重要决定的方式、纳赛尔革命的基本设想、“阿拉伯社会主义”以及革命能多大程度上实现社会和技术变革等都产生了疑问,使公众对埃及军队的战斗力产生疑虑。雷钰、苏瑞林所著的《中东国家通史·埃及卷》指出,尽管埃及人民对纳赛尔出乎意料的忠诚,但他们无法接受战败的痛苦现实,要求追究战败责任的呼声很高,军队首当其冲,成为舆论讨伐的对象。*雷钰、苏瑞林:《中东国家通史·埃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320页。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教授小亚瑟·戈德斯奇米特(Arthur Goldschmidt JR.)在《埃及简史》*Arthur Goldschmidt JR., A Brief History of Egypt, New York: An imprint of Infobase Publishing, 2008, p.168.中指出,六日战争战后纳赛尔未被失败打到,埃及人很快原谅了纳赛尔的战败,但多数埃及人因此战的大量牺牲与军官逃离而抱怨埃及政府,埃及人也开始批判苏联并敦促巴勒斯坦人夺回自己的土地。

此外,六日战争的一个直接后果是造成了大量的巴勒斯坦难民,这是迄今未解的巴勒斯坦难民问题的重要根源,一些学者对此也予以关注。如陈天社的《阿拉伯国家的巴勒斯坦难民及其影响》*陈天社:《阿拉伯国家的巴勒斯坦难民及其影响》,《世界民族》 2009年第3期。一文中分析了阿拉伯国家巴勒斯坦难民的现状及各方立场,以及巴勒斯坦难民对阿拉伯东道国的影响。

作为战争胜利方,六日战争给以色列带来了全面而深刻的变化,这也是学界探讨的重点领域之一,主要集中在以下四方面:

一是以色列大胜的原因。美国一些军界人士与学者认为以色列空军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如美国空军上校戴维·K. 埃德蒙兹(David K. Edmonds)在《寻找优势:空中力量的三位一体和空中力量的决定性潜力》*David K. Edmonds, “In Search of High Ground: The Air Power Trinity and the Decisive Potential of Power,” Airpower Journal, Vol.12, No.1, 1998, p.13.一文中指出,六日战争的神话是以色列空军在地面战争中首次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美国著名空军史学家理查德·哈林(Richard Hallion)直截了当地认为六日战争是第一个单靠空中力量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战争。*Richard Hallion, Storm Over Iraq: Air Power and the Gulf War, Washington DC: Smithsonian, 1992, p.2.但美国布鲁津斯研究所萨班中东政策中心(The Saban Center for Middle East Policy at 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学者肯尼斯·M. 波拉克(Kenneth M. Pollack)却有不同看法。他在《六日战争中的空军》*Kenneth M. Pollack, “Air Power in the Six-Day War,” The Journal of Strategic Studies, Vol.28, No.3, 2005, pp.471-503.一文中指出,虽然以色列空军在战斗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这并不是以色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日本的田上四郎认为以色列取胜的原因有二:从历史上看,它是国防军20年来建设的总成果;从军事上看,主要归功于军队作战能力的优越。*田上四郎:《中东战争全史》,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第153页。国内学者倪海宁另有看法。他的《六日战争:骗出来的胜利》*倪海宁:《六日战争:骗出来的胜利》,《领导文萃》2008年第12期。利用披露的秘密材料解读了以色列在战前如何利用战略战术和外交手段应对当时的危机,认为以色列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通过欺骗得来的。

二是此战对以色列经济的影响。以色列巴伊兰大学经济学教授埃利亚胡·卡诺夫斯基(Eliyahu Kanovsky)所著《六日战争的经济影响:以色列、被占领的领土、埃及和约旦》*Eliyahu Kanovsky, The Economic Impact of the Six-Day War: Israel, The Occupied Territories, Egypt and Jordan, New York: Praeger Publishers, 1970.深入探讨了六日战争对以色列、被占领土、埃及和约旦的经济影响,认为经济上来说对西岸与以色列是共赢:引进阿拉伯工人有助于解决以色列的劳工问题,而以色列专家则可帮助阿拉伯农业实现现代化。2017年5月,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Los Angeles)国际研究所的尤尼斯与索拉雅·纳扎利安以色列研究中心( Younes and Soraya Nazarian Center for Israel Studies)举办了题为“50年后:六日战争对以色列的影响”的研讨会,多位以色列专家讨论了六日战争对以色列的多维度影响。*“Impact of the Six-Day War on Israel, 50 years later,” May 4, 2017, UCLA Younes and Soraya Nazarian Center for Israel Studies, UCLA Alan D. Leve Center for Jewish Studies, by Peggy Mc Inenry, Director of Communications. http://www.international.ucla.edu/israel/article/177805, June 20, 2017.其中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达扬中心高级研究员保尔·里夫林(Paul Rivlin)教授指出,1967年战争后以色列经济持续不断快速增长令人惊讶,信心是投资的一个关键因素,而信心就是来自以色列六日战争的胜利。

三是此战对以色列文化的影响。学者们对六日战争对以色列文化的影响多以以色列现实中的文化现象为切入点。巴伊兰大学达利亚·加夫里里·努里(Dalia Gavrieli-Nuri)博士《说“战争”,思考“胜利”——萦绕以色列1967年胜利的神话》*Dalia Gavrieli-Nuri, “Saying ‘War’, Thinking ‘Victory’: The Mythmaking Surrounding Israel’3s 1967 Victory,” Israel Studies, Vol.15, No.1, 2010, pp.95-114.一文通过对战争前后文化变化的透视,回顾了六日战争取得军事胜利对以色列文化的长期影响。该学者的另一文《精彩的战争:1967至1973年战争在以色列文化中的体现》*Dalia Gavriely-Nuri, “The Pretty War-Representations of War in the Israeli Culture 1967—1973,” Democratic Culture, Vol.11, No.3, 2007, pp.51-76.重点研究了六日战争和赎罪日战争之间战争话语在以色列文化中的形成和演变。以色列阿里尔学院(Ariel College)学者本尼·本-戴维(Benny Ben-David)的《封锁综合征:六日战争与以色列电影》*Benny Ben-David, “The Siege Syndrome: The Six Day War and Israeli cinema,” The Journal of Israeli History, Vol.28, No.2, 2009, pp.175-193.考察了六日战争后以色列创作中直接或间接与战争有关的电影。在国内,宋静静的硕士学位论文《“六日战争”后以色列文化多元化倾向研究》中以六日战争为时间节点,探讨了此战争后以色列文化多元化倾向的表现、原因与结果,认为此战后以色列文化多元化步伐的加快是与变化了的社会环境相适应,以色列在文化多元化进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也说明在民族国家建构过程中文化建设存在着悖论性与复杂性。*宋静静:《“六日战争”后以色列文化多元化倾向研究》,硕士论文,河南大学,2010年。

四是此战对以色列社会的影响。这主要表现在战争对以色列国民群体的影响。美国德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The University of Texas at San Antonio)社会学学者宰纳布·A. 默罕默德(Zainab A. Mohammed)的硕士学位论文《政治漫画与六天战争:比较内容分析》*Zainab A. Mohammed, Political Satire and the Six Day War:A Comparative Content Analysis, San Antonio: The University of Texas, 2016.用跨学科和比较的方法对六日战争前后以色列和黎巴嫩两个国家主流报纸的政治漫画进行了分析研究,认为政治漫画成为两国人民应对当时情况的一种方式,他们以符号反映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构建了两个对立国家的话语霸权。以色列希伯来大学历史学博士摩西·纳奥尔(Moshe Naor)的《六日战争中以色列的动员和海外志愿者》*Moshe Naor, “Israel Mobilization and the Overseas Volunteers in the Six-Day War,” Journal of Modern Jewish Studies, Vol.13, No.3, 2014.运用大量的以色列档案、会议记录等资料记录了1967年5月到1968年夏以色列前线和海外志愿者的动员情况,探讨了海外志愿者和以色列社会之间的相融问题,认为以色列政府和犹太机构将志愿行动转变为犹太移民运动大大加深了以色列年轻一代和海外犹太人之间的联系,从而加速了以色列社会的融合。以色列萨皮尔学院(Sapir College)传媒学院讲师埃纳特·莱乔弗(Einat Lachover)的《媒体视野中的六日战争妇女》*Einat Lachover, “Women in the Six Day War through the Eyes of the Media,” The Journal of Israeli History, Vol.28, No.2, 2009, pp.117-135.一文通过分析以色列两大主流报纸168个女性新闻报道的内容,研究了六日战争前后女性群体的变化。在国内,张倩红、宋静静的论文《“六日战争”对以色列社会的影响》*张倩红、宋静静:《“六日战争”对以色列社会的影响》,《世界历史》2009年第1期。探讨了六日战争后以色列国民心理、精神潮流以及族群关系等方面的变化,认为六日战争是以色列社会多种变化的引子,此战后以色列安全形势改变、国民自豪感形成以及社会融合加快促进了民族国家构建进程,但自我意识膨胀、宗教势力强大以及民族情绪上升对以色列社会产生了不可忽视的消极影响。

三、六日战争与中东国际关系

六日战争虽是阿以之间的冲突,但与美国、苏联息息相关,对中东国际关系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也是学界关注的重要领域。

(一)六日战争与美国、苏联对中东政策的调整

六日战争对美国、苏联中东政策的影响,学界有许多探讨。如崔晓乐的论文《美苏在中东的争夺与第三次中东战争(1961—1969)》*崔晓乐:《美苏在中东的争夺与第三次中东战争(1961—1969)》,《西伯利亚研究》2009年第2期。回顾了六日战争前后美国、苏联的中东政策,分析了冷战背景下美国、苏联对中东政策影响的矛盾性和双重性,认为美国一方面希望拉拢某些阿拉伯国家来遏制苏联在中东的渗透与影响,另一方面又通过扶持以色列扩大在中东的势力范围;苏联由于与阿拉伯意识形态方面存在差异无法把阿拉伯国家纳入其轨道之中,但也希望阿拉伯国家坚决反对西方进而转入苏联集团,从而保持苏联持续性的影响。张熠的《从第三次中东战争看美国中东政策的调整》*张熠:《第三次中东战争看美国中东政策的调整》,《阿拉伯世界》2004年第5期。通过六日战争来透析美国对中东政策的变化,认为美国对中东的政策既有延续性又有弹性变化,这一调整是历史、现实等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的综合结果。刘合波的《和平掮客:1967年六日战争后约翰逊政府的中东政策》根据美国国务院公布的相关档案文献,研究了六日战争后的美国中东政策,认为约翰逊政府在六日战争后所施行的平衡政策是杜鲁门传统政策的反映,尽管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其政策理念被尼克松政府初期的国务卿罗杰斯所继承,并在这一时期主导了美国的中东政策,这对于美国外交政策的延续与演变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刘合波:《和平掮客:1967年六日战争后约翰逊政府的中东政策》,《温州大学学报》2003年第6期。在苏联中东政策方面,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蒙特雷国际研究所(Monterey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弗雷德·韦林(Fred Wehling)所著的《犹豫不决的领导层:克里姆林宫在中东危机中的决策(1967—1973年)》*Fred Wehling, Irresolute Princes: Kremlin Decision Making in Middle East Crises,1967—1973,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1997.认为苏联在一时期面临着全球目标和区域目标的选择困境,而在真正决策中,苏联是按照原来既定的政策,牺牲其区域目标而选择与美国缓和的全球目标。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奈杰尔·J. 阿什顿教授(Nigel J. Ashton)编的《冷战在中东:1967年至1973年的中东冲突与超级大国》*Nigel J. Ashton, The Cold War in the Middle East: Regional Conflict and the Superpowers,1967—1973, New York: Routledge, 2007.特别关注了苏联从全球竞争的角度来调整其中东政策,认为苏联在中东地区支持其联盟国家与美国对抗。郭圣银的硕士学位论文《苏联与六日战争》运用档案资料和相关文献研究了苏联与六日战争的一系列问题,认为20世纪60年代中期苏联的中东政策存在援助亲苏的阿拉伯国家与因反对以色列而可能发生美苏直接冲突的困境,苏联中东政策重点是加强亲苏阿拉伯国家之间的稳定与合作。*郭圣银:《苏联与六日战争》,硕士论文,陕西师范大学,2012年。

(二)对中东国际关系的影响

六日战争对中东国际关系产生了深远影响。英国历史学家乔纳森·科尔曼(Jonathan Colman)在所著《林登·约翰逊的外交政策:美国与世界(1963—1969)》*Jonathan Colman, Foreign Policy of Lyndon B. Johnso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World, 1963—1969, Edinburgh GB: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10, pp.146-158.中分析了约翰逊时期美国对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关系的变化,认为美国与以色列关系呈上升状态,而与埃及关系总体呈下降趋势。李智在《“六日战争”与美以关系的发展》*李智:《“六日战争”与美以关系的发展》,《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中认为六日战争使美以合作关系有一个质的飞跃。他的另一文《论“六日战争”对美以关系发展的影响》*李智:《论“六日战争”对美以关系发展的影响》,《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12年第5期。进一步研究了六日战争对美以关系的影响,认为此战不仅是美以关系发展的一个结果,而且对美以关系具有反作用。关于六日战争对美阿关系的影响,美国犹太编委会主编的《美国犹太人年鉴(1968)》*Prepared by The American Jewish Committee, Morris Fine, Milton Himmelfarb,American Jewish Year Book, Vol.69,1968, pp.148-149, New York: The American Jewish Committee and Philadelphia: The Jewish Publication Society of America,http://www.ajcarchives.org/AJC_DATA/Files/1968_4_ArabIsraelWar.pdf, September 30, 2017.中的“1967年阿以战争”一节作了系统分析,认为阿拉伯国家对美国的反应态度不一。如埃及在1967年6月7日宣布与美国断交时,只有五个阿拉伯联盟成员国效仿,而主要石油生产国和把纳赛尔作为政治对手的六个阿拉伯国家仍然与美国保持正常外交关系。在苏联与阿拉伯国家关系上,雅可夫·罗伊与鲍里斯·莫罗佐夫所著的《苏联与1967年6月战争)》*Yaacov Ro’l and Boris Morozov, The Soviet Union and the June 1967 Six Day War, pp.224-227.认为苏联在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中成功地将军事失败变为政治胜利,增强了苏联在阿拉伯和第三世界的声望,但在1967年战争中,苏联在阿拉伯人的形象遭到破坏。苏联在六日战争爆发不久后宣布与以色列断交,但罗马尼亚并未步调一致。罗马尼亚学者塞扎尔·斯坦修(Cezar Stanciu)的《罗马尼亚与六日战争》*Cezar Stanciu, “Romania and the Six Day Wa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Vol.50, No.5, 2014, pp.775-795.一文基于档案回顾了罗马比亚领导层的决策过程,专门研究了罗马尼亚未与以色列断绝外交关系问题,认为罗马尼亚的政策是针对苏联及其苏联霸权主义的。关于六日战争对阿拉伯国家关系的影响,也有学者涉及。如张岳的硕士学位论文《第三次中东战争与叙利亚埃及关系研究》*张岳:《第三次中东战争与叙利亚埃及关系研究》,硕士论文,西北大学,2014年。以叙利亚和埃及为研究对象,探讨了六日战争前后两国关系的变化。关于六日战争后的阿以关系,美国学者阿诺德·布鲁伯格(Arnold Blumberg)在所著《以色列史》*Arnold Blumberg, History of Israel, Westport, Connecticut : Greenwood Press,1998, pp.103-116.研究了六日战争对以色列与阿拉伯交战国家关系的影响,认为此战后提供了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和平相处的机会,但以色列寻求国家合法性行为是徒然的。以色列政府在1968年3月发布的《六日战争—以色列政府》中*The Six Day War-Israel Government, Year Book, 5728(1967—68), Central Office of Information Prime Minister’s office The Six Day War, March 1968,http://ismi.emory.edu/home/resources/primary-source-docs/sixdaywar.pdf, September 11, 2017.详细汇总了六日战争对以色列外交关系的影响,认为以美关系经受住了战争考验,两国开始谋求长期密切合作关系;以色列与西欧关系基本友善,而与东欧国家关系恶化,几乎所有的东欧国家都与以色列断绝了外交关系,以色列与非洲、亚洲国家关系则基本保持稳定。

此外,也有一些成果涉及六日战争的其他方面,如石油禁运就是其一。如尼日利亚大学(University of Nigeria)切布衣克·乌切(Chibuike Uche)的论文《石油、英国利益和尼日利亚内战》*Chibuike Uche, “Oil, British in Interests and the Nigerian Civil War,” Journal of African History, Vol.49, No.1, 2008, pp.111-135.利用英国国家档案馆提供的新证据研究了石油禁运对英国与尼日利亚政策的影响,认为英国为了减轻六日战争后因石油禁运给国内造成的石油短缺而加强了对尼日利亚石油的投资。但东北师范大学大学侯立的博士学位论文《英国的中东石油政策研究(1945—1967)》*侯立:《英国的中东石油政策研究(1945—1967)》,博士论文,东北师范大学,2014年。通过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六日战争期间中东石油政策的研究,认为在六日战争前后阿拉伯国家保守派与激进派出于对英国的不满而联合采取了石油禁运政策,但由于美国的帮助,石油禁运并没有造成英国的石油短缺。英国南安普顿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ampton)凯尔·索普(Keir Thorpe)在《被遗忘的缺陷:英国对1967年石油禁运的应对》*Keir Thorpe, “The Forgotten Shortage: Britain’s Handling of the 1967 Oil Embargo,” Contemporary British History,Vol.21, No.2, 2007, pp.201-222.一文分析了英国政府对阿拉伯国家实行石油禁运的恐慌反应,认为1967年石油危机暴露了英国应对石油生产国和跨国公司能力的有限性。也有学者对阿拉伯石油禁运失败的原因作了探析。如严润成在《“六·五战争”中阿拉伯国家石油禁运失败的原因》*严润成:《“六·五战争”中阿拉伯国家石油禁运失败的原因》,《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4期。一文中从石油禁运国的自身局限性、美国确保石油安全、国际石油市场急剧变化等三个方面分析了六日战争中阿拉伯国家石油禁运政策失败的原因。但也有学者持不同观点。如以色列巴伊兰大学约瑟夫·曼(Joseph Mann)在《1967年阿拉伯石油禁运的再评估》*Joseph Mann, “A Reassessment of the 1967 Arab Oil Embargo,” Israel Affairs, Vol.19, No.4, 2013, pp.693-703.一文中驳斥了1967年石油禁运因缺乏阿拉伯统一而失败的说法,认为失败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当时的石油供求形势。

总体来看,国内外学界对六日战争进行了系统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大量成果,而国外学者的研究要比国内学者更深入,特别是美国、以色列等国的学者,利用解密档案等第一手史料进行研究,其成果有扎实的资料基础。一些学者还采用跨学科的比较方法研究,颇有新意。作为战胜方,六日战争一直是以色列学者研究的热点,而阿拉伯方面的研究相对薄弱。需要注意的是,以色列和西方学者在掌握这一领域研究的话语权,其许多研究有明显的倾向以色列的现象,其成果在吸收借鉴时需注意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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