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传播建构的必要性及其研究视域

2018-03-29 13:38静恩英杨励轩
传播与版权 2018年11期
关键词:场域海洋

静恩英,杨励轩

海洋是一切生命的母体和摇篮,她孕育了最初的生命,4.5亿年前孕育人类的祖先便来自海洋。大约45000年前,“智人发展出了第一个能够航海的人类社会。他们学会了如何建造及操纵能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开始前往远洋捕鱼、贸易、探险”,航海给人类的能力及生活形态带来前所未有的变革[1]。虽然远古农业社会在全球各地独立起源,但现代农业文明依靠海洋传播物种而形成基础框架。人类从认识、了解海洋,到发明舟楫利用海洋探险进而发现新世界,开展海洋贸易,逐渐出现海洋资源与领土争端,乃至今天再次以合作发展的思维直面海洋问题。这一历史发展进程从未离开过传播,而海洋传播是建构这一时空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海洋传播提出的时空背景

(一)海洋资源丰富,是人类未来可持续发展的财富

海洋占地球表面积的71%,储水量占地球总水量的97%,提供了人类所需的70%的氧气,地球上80%的生物资源在海洋,每年可提供30亿吨的水产品可养活300亿人,但目前人类利用的只占1%多一点。海洋包括了陆地上已发现的所有矿产资源,全球80%的金刚石、90%的独居石、75%的锆石、90%的金红石、75%的锡矿石都蕴藏在滨海砂矿中,海洋石油储量占全球总储量的45%~50%。大洋底多金属结核的总储量达1万亿至3万亿吨,含有镍、铜、钴、锰等40多种金属元素。从2.5立方公里海水中可提取32种产品,总价值可达30亿美元;海洋里的波浪、海流、潮汐等产生的巨大能量,相当于现今地球全部动植物生长所需能量的1000多倍。海洋中生长着20余万种生物和2.5万多种植物,是天然的海药资源。据专家测算,我国现有耕地最多能养活16亿~18亿人,向海洋要食物已日渐紧迫地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应用海洋生物技术培育用海水直接浇灌的耐盐作物、油料果等植物,利用滩涂、浅海搞海水种植、养殖,形成新的海水农业产业,据估计至少能再养活10亿人。[2]海洋不仅孕育了地球生物,而且是人类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而重要的财富。

(二)依海而强是历史定律

古希腊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特米斯托克利曾预言“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一切”[3],历史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近代史上,世界强国崛起依赖于其海洋经济的发展与海上霸权的确立。而中国的没落则在一定程度上与明清之时的闭关锁国实行海禁相关。当今时代,殖民扩张早已不再,区域协调开发利用海洋已成为世界经济增长和国际竞争的重要领域。“谁更早意识到新世纪海洋作为人类发展新空间的重要性,谁就能抢得海洋经济发展的先机和国家强大的优势地位。”[4]

(三)文明的转型

“当今世界正经历着内陆文明走向海洋、海洋商业文明走向海洋工业文明的大交替,”学者王义栀指出,“国力兴衰与权力转移往往是文明转型的产物。”21世纪中国在提高综合实力的过程中,必须走向海洋,“既要实现传统内陆文明向海洋文明或海陆兼具文明转型,又面临着海洋文明本身的转型、升级和换代”。[5]

(四)建设海洋强国已成为国家战略

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明确提出“建设海洋强国”的战略部署,将综合开发利用海洋资源,大力发展海洋经济作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战略任务。“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即建设海洋强国的战略路径之一,这一设想以顶层设计的高度被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提及。

(五)海洋长期被忽视

目前我国大众传媒自身海洋传播意识较为淡薄,对海洋问题的重视程度不够,没有成为当下海洋强国的宣传主力。曾有学者利用中国知网以“海洋”进行篇名检索发现,2000—2012年《人民日报》共发表306篇新闻报道。有研究者对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中国网络广播电视台4家主流广电媒体,《人民日报》《北京晚报》《中国青年报》3家主流报纸以及网易、新浪、搜狐、雅虎4大门户网站2011年6月1~30日与海洋相关的报道进行统计,结果显示上述主流媒体对海洋问题的报道在6月8日“世界海洋日”当天达到最高峰,而其余时间偏少,而且缺乏连贯性[6]。

同样,我国国民海洋意识淡薄。2010年和2011年,海洋出版社、深圳互通调查机构、中国民意调查网合作,针对中国国民海洋意识,在华北、东北、华东、中南、西南、西北6大区域18个城市进行了抽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国民海洋意识薄弱、海洋知识欠缺,海洋国土保护意识淡薄[7]。

二、海洋传播的界定及其研究视域

海洋传播的提出并非以地理空间区隔传播学研究,而是传播学研究在应用领域的拓展,是对一个被忽略的领域的明确关照。

(一)场域理论视野下的海洋传播

关于传播的定义通常分为两类,一类定义是“将传播视为一个过程:通过这个过程,A送给B一个讯息,并对其产生一种效果”;另一类则“将传播看作一种意义的协商与交换过程,通过这个过程,讯息、文化中人以及‘真实’之间发生互动,从而使意义得以形成或使理解得以完成”[8]。目前被普遍使用的传播概念在界定传播类型时出现解释力较弱的问题,尝试从其他理论视野再审视传播概念有利于传播学研究的与时俱进。

“概念的真正意涵来自各种关系。只有在关系系统中,这些概念才获得了它们的意涵。”[9]133基于此,布迪厄提出了场域的概念:“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network),或一个构型(configuration)。”[9]133-134“在高度分化的社会里,社会世界是由大量具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具有自身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的空间,而这些小世界自身特有的逻辑和必然性也不可化约成支配其他场域运作的那些逻辑和必然性。”[9]134

传播活动不可避免地产生、运转并依托于特定的场域,根据具体传播活动场域的自身逻辑去分析传播行为,有利于开拓传播分析的新维度和传播理论的创新。场域理论视野下的海洋传播涵盖海洋场域内及海洋场域与其他场域间的信息传递活动。

(二)海洋传播的研究视域

海洋传播关涉多个维度:人类海洋认知的形成、流变与传播;人类在涉海生产生活中形成的异质于陆地的生产生活样态及其变迁;海洋贸易和运输不仅是商品、人员的往来,更是跨文化传播的平台,异质文化借此得以展示、交流、融合、发展;在围绕海洋资源争夺和领土争端产生的冲突中,涉入主体往往利用传播活动昭示主权震慑对方;随着海洋时代的到来,如何传播以及传播哪些知识以增强国民的海洋意识亦提上日程。以上所列种种,均属于海洋传播研究的范畴。

首先,海洋传播研究应从海洋传播史的梳理着手进行。人类海洋传播经历了自发到自觉的流变。上古时期,沿海先民便随着海岸线的变化东进或西退迁徙而居。距今约11000年到7500年前,由于沿海地区尚浸在海中未成陆,北京山顶洞人、山东龙山人、浙江河姆渡人,在当时实际上都是傍河面海而居,主要是靠渔猎为主要生活来源,这些海洋文明与陕西仰韶文化代表的内陆文化共同建构了中华古文明。先民们“见窾木浮而知舟”,开始自发的海洋生产生活。随着海洋观以及航海技术的发展,海洋传播由自发逐渐发展为自觉。可以印证的中国先民海洋贸易和海洋文化传播早在7000多年前的百越文化中就已显现。百越人和龙山人经由航海,“把最早的人类文明、古代文化和科学技术带到了美洲和世界各地”[3]。有文字记载的海洋传播可溯至汉武帝时期,那时“中国对外的海上交通与贸易已经开始。……远航日本、朝鲜、东南亚和南亚各国。……明朝永乐年间,伟大的航海家郑和率领两百多艘海船、两万多人组成的庞大般队,七下西洋,历访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向全世界展现了中国灿烂的古代文明和先进的科学技术”[10]。

其次,海洋生产生活传播也是一个重要研究维度。“中华民族的形成经历过农业部族和海洋部族彼此融合的过程,……。在以传统农业文明为基础的王朝体系形成之后,沿海地区仍然继承了海洋发展的地方特色……,创造了与北方传统社会有所差异的文化形式”[11]。沿海居民建筑、衣着服饰、风俗习惯、生产生活观念与样貌异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农业生产生活,进而形成独特的海洋特色。以建筑为例,沿海地区为祈求出海平安而大量兴建奉祀海神妈祖的天后宫(有不同的称谓)建筑,“元朝所御祭的庙(妈祖庙,未包括广东)共十五处,北至河北,南止泉州,都是由泉运粮北上的海港所经之处”[12]。明政府甚至规定出海前必须祭拜妈祖并安放妈祖神位,船只经过处的官员必须上船朝拜,并要在目的地安放妈祖神龛,清政府将妈姐的春秋二祭列入国家祀典。至近代,在中国沿海地区、长江沿岸地区的一些城市,因海洋贸易使外来文化得以传播,出现了一些西洋风格的建筑。同样,沿海居民随时空推移而变化的衣着服饰、生活习俗、渔村/海岛的人际传播、远洋船上的小群体传播、海洋移民与人口贩卖等都是与海洋息息相关的传播现象。

再次,以海洋贸易运输为平台的跨文化传播。海洋一直是重要的国际贸易通道,米诺斯(克里特)人很早便开始了国际贸易和文化接触,而唯一的接触渠道便是海洋。甚至早在新石器时期他们便建立了一批海上东西贸易路线[13]。古中国在秦汉开始了海上贸易,《汉书·地理志》记述了西汉与印度、东南亚的海上航线:“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四月,有夫甘都卢国。自夫甘都卢国船行可二月余,有黄支国,……”[14]。至东汉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东汉与罗马建立直接海上航线,魏晋南北朝、隋朝时,古中国与南海诸国和日本的海上贸易继续发展,到了唐朝,对外开放政策的实行更加促进了对外交往,海上贸易交往十分繁盛,特别是自天宝十年(公元751年)唐将高仙芝兵败恒罗斯后,唐经陆路同西亚各国的贸易被切断,只得把对外贸易的重点转向海路,一度航至波斯湾。即便明朝实行海禁,仍鼓励海外诸国入明朝贡,采用朝贡贸易作为对外贸易的唯一合法形式。即便清朝也只是在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以后才开始施行严厉的海禁,但到1684年即宣告开海贸易,从1684年至1716年抵达马尼拉进行贸易的中国船数多达500多艘[15]。海上贸易同时伴随着各国使节往来、商人和移民乃至劳动力贩卖,各国文化经由海洋得以广泛传播。

最后,海洋争端。围绕海上航线争夺和海洋资源与领土的争端与陆地战争几乎有着同样长的历史。“国际社会得以维系的是人和物的全球自由流动,若海上交通受阻或受到威胁,便会引发海上军事行动,……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关键是用海上力量推动陆地军事力量的发展”[16],埃及第十八王朝Thutmose三世时,用船运送军队已是普遍现象。公元前1200年腓尼斯人建造了专业的战船,波斯帝国则是第一个拥有舰队的国家。同一时期的亚洲海上军事行动大多在沿海或与陆地战争相关的内陆河流中。古中国永久性海军的建立则是1132年的宋朝。不同时期不同国家海战信息的传播、主权昭示、海战人员组织、战船的建造与式样功能、编队形式等无不反映着该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诸多特征。近现代以来,各国日益重视海洋资源开发,在这样的背景下,海洋领土争端日趋激烈。特别是在当下,围绕南海问题展开的多国海洋场域内部位置之间的互动及海洋场域与其他场域之间互动涉及多个层面的传播,海洋意识传播、海洋政治传播、海洋健康传播、海洋气象传播、海洋开发传播、海洋文化传播、海洋场域内的国家传播,等等。

三、结语

21世纪将迎来海洋大发展的时代,这对于中国既是挑也是机遇。传播学界应充分认识到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的“建设海洋强国”战略的时代意义与迫切性,拓展传播学研究的本土化疆域,建构海洋传播研究领域与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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