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派的经济学研究方法探索

2018-03-29 07:14张银晗
商情 2018年10期

张银晗

[摘要]经济学中历来存在抽象演绎法与历史归纳法的争论。19世纪末,经济学界展开了方法论大论战,这种争论一直延续至今。事实上,经济研究既离不开对历史的归纳,更离不开科学的抽象演绎,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对历史进行科学抽象,即逻辑与历史一致的方法。本文探索了历史学派的经济学研究方法,对于历史学派和古典经济学之间就经济学研究方法的范式之争做了哲学根源的探索。

[关键词]历史学派 经济学研究方法 演化经济学

一、历史学派的诞生

德国历史学派的经济学理论的诞生远远落后于英法。随着夏巴特与萨伊的经济学思想的传入,直到19世纪40年代,德国才形成了自己的经济学理论即德国历史学派。历史学派的诞生有其特殊的历史背景,针对当时德国的封建割据和民族工业遭到致命摧残的状况,德国民族的历史课题主要在于如何促进德国的统一和国民经济的现代化。这决定了其经济学理论不可能经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阶段,使其一开始就强调政治经济学要以历史为依据,在意识形态上有着浓厚的对抗亚当·斯密理论的色彩。在详细考察各国经济发展历史的基础上,历史学派提出了许多和古典政治经济学相对立的理论观点和政策主张。历史学派正式出现于19世纪40年代,主要代表性人物有威廉·罗雪尔(1817-1894)和卡尔·克尼斯(1828-1898)。历史学派发展到19世纪70年代后进入了新历史学派的阶段,主要代表性人物是古斯塔夫·施穆勒(1838-1917)。

长期以来,西方经济学界一直有学者在研究德国的历史学派,尤其是李斯特的经济思想由于历史学派强调国家干预,反对亚当·斯密的自由竞争学说,故经济学界对它的看法存在着很大的争议,有时甚至是根本性的分歧。这种分歧主要在于历史学派采用了与古典经济学完全不同的经济学研究范式,这一点可以从历史学派与主流经济学派在经济学研究方法论上的论战中看出。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对于历史学派的存在着众多争论,无论是在经济理论层面,还是在经济政策实践方面,历史学派都应该有它独特的历史地位。

二、历史学派与历史的研究方法

历史方法起源于归纳法,其本质也是归纳法。而在经济思想史上归纳法起源也很早,旧历史学派的奠基人罗雪尔认为,历史方法早在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就已经诞生。重商主义采用的是归纳法,古典经济学的创始人威廉·配第,甚至在归纳法的基础上发展了计算方法,也就是最早的统计计量方法。归纳方法的特点,就是对各种现象包括历史现象进行收集、整理、归类和比较,归纳出一般性认识。所以,在采用归纳方法的地方,大致都可以发现历史方法的运用。同时,历史学作为一门古老的科学,不可能不对经济学产生影响。所以说,经济学一开始就运用历史方法。但古典经济学的另一创始人魁奈,受法国启蒙主义即唯理主义影响,主要采用抽象法。亚当·斯密继承配第和魁奈的方法论传统,建立了古典经济学,他的方法表现出二元特征,即科学抽象法和现象描述法并存。

历史学派的思想家们对古典学派的研究范式进行了否定,认为古典学派作为研究出发点的前提是抽象的和片面的,如古典学派把经济分析的前提建立在利己主义这个抽象概念上,忽略了精神、道德因素以及利他主义动机等对人的经济行为的影响,以至于把经济学变成了一部单纯的利己主义发展史。在历史学派看来,与经济领域关系最为密切的法律、国家以及文化也必须作为经济学分析的重要前提。历史学派称自己的研究范式为“历史的方法”(即历史归纳法),核心观点是认为经济学应是一门研究各民族經济发展的特殊道路的科学。因为经济现象是互相联系的有机体,只能用综合、归纳的方法来分析。经济活动是发展变化的,所以经济规律只具有相对性,只能从历史的类比中去发现它的规律。历史类比的方法不仅包括现实和历史的对比,也包括各国经济制度和历史发展道路的比较。历史学派批评古典学派从抽象概念出发用先验演绎的方法推导出一些基本命题并把它宣布为普适的准则、具有普遍意义的经济规则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三、历史学派方法论的哲学根基

熊皮特批评十九世纪发生在奥地利学派与历史学派之间的论战是一场不得要领的意气之争,认为争论的双方充满了矛盾和混乱,因为缺乏对对手的全面了解,是因为这场论战的根本原因。从表面上看来,这场论战关乎经济学的两种根本研究方法归纳法和演绎法孰是孰非,然而不论是奥地利学派还是历史学派,双方都不否认对手所主张的经济学研究方法有其合理性。历史学派主张归纳法在研究经济学中的重要性,但也并不否认演绎法的作用;同样的,奥地利学派主张演绎法的重要性也并不建立在完全否认归纳法地位的基础之上。双方争论的焦点以及其本质,在于归纳法和演绎法背后的哲学本质:唯名论与实在论。

唯名论与实在论是西方中世纪经院哲学围绕个别与共相的关系争论所形成的两个对立的哲学派别。唯名论否认共相具有客观实在性,否认共相为独立存在的精神实体,主张唯有个别事物才具有客观实在性,认为只有个别经验的感性事物才是真实的存在,共相后于事物,共相所表现的仅是个别事物的相似性和共同性,共相只存在于人们的思想观念之中。实在论则相反,断言共相本身具有其客观实在性,共相是先于事物、独立于个别事物而存在的第一实体,共相才是个别事物的本质。共相既独立存在于事物之前,又存在于事物之中和事物之后,个别事物只是共相这第一实体派生出来的个别情况和现象。共相作为人对个别事物的抽象概念,也就存在于人们的理智之中。

历史学派深受休谟唯名论思想的影响,在研究方法上强调历史经验的归纳。施穆勒根本就不承认存在有所谓先验共相的“精确规律”,不承认有所谓绝对真理的存在,他只承认存在有相对的历史规律和相对暂时的经济学真理。因此,他主张概括不同国家民族和发展阶段的历史归纳法才是经济学理论建构的最好方法。历史学派的其他学者也坚持认为,经济学的研究必须从经验主义和整体论的认识出发,运用经验描述性的“历史方法”来处理历史的数据,才能得出相对的经济规律。奥地利学派则深受亚里士多德主义这一实在论思想的影响,认为存在着先验的、共相的经济学普遍“精确规律”,因此抽象演绎的理性主义方法才是经济学理论建构的最好方法。在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看来,至少有一些经济学的命题是先验的,其相应的结构具有某种内在的简单性和可认知性,这使它们哪怕仅表现在一个例证中也能够被经济理论家所把握。

四、对历史学派经济学研究范式的评述

对于历史学派而言,强调经济学研究要重视本国及历史发展的阶段性特点,提出国民经济是一个综合的整体,不仅应研究生产技术的发展和“经济制度”的特点,还应研究意识形态、国家政权等对经济的影响,这对于综合考察一国经济的发展及制定适合本国特点的经济发展战略无疑提供了一种十分有用和科学的方法论,这是其研究范式上的理论贡献。他们收集的大量资料和提供的各种专题研究,推进了经济史这门学科的发展,更为经济学的发展提供了进行理论抽象的基本依据,历史学派对古典经济学研究范式的批评也促使西方主流经济学在研究范式上对理性演绎法和历史归纳法的兼收并蓄。但历史学派也有其局限性,正如熊彼特指出的那样:“施穆勒经常反对对经济现象进行‘隔离分析——他和他的追随者称之为‘隔离方法——认为当我们对经济现象进行隔离分析时,我们就立即丢失了它们的真际。这种观点当然纯粹是由于施穆勒决意要把历史的专题研究结果当作经济学的唯一饲料,因为历史专题研究的资料及其研究结果,对隔离的任何企图来说,显然是难以驾驭的——事实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进行隔离处理,它们将变得毫无意义。”熊彼特承认施穆勒对奥地利学派的“隔离”演绎方法的批评有其道理,历史分析有它的优势,即从这种历史分析的研究中“可能从中透露微妙的信息,可能传达对于社会过程,特别是经济过程的深切理解,可能传达对历史远景的某种感觉,或者,如果你希望得到的话,也可能传达关于事物的有机结合的某种意识,这种感觉或这种意识,是非常难于表述的,说不定就不可能表述。”但“举凡社会治乱兴衰中的一切因素,在施穆勒的经济学中,都要加以处理。……这个学派宣称应研究经济现象的所有一切方面:因此应研究经济行为的所有一切方面,而不仅仅研究它的经济逻辑;因此应研究历史上展现出来的人类动机的研究”,其弊端就在于它“分析题材的几乎无边无际的扩展”,这种“希望只消整理一下历史专题研究的成果,无须借助人们在专题研究以外还须花费的思维活动,就可以把历史专题研究成果与‘普通经济学熔焊在一起,这当然只是一种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