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日本天皇制得以保留的多元因素分析

2018-04-15 13:06,杨
大连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麦克阿瑟仁天皇天皇

贾 璇 ,杨 华

(1.大连海事大学,辽宁 大连 116022;2.大连大学 日本语言文化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

2017年12月1日,日本政府以非公开的形式在宫内厅召开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皇室会议,决定明仁天皇将于2019年4月30日正式退位,皇太子德仁于次日即位,改用新年号,明仁天皇的平成时代将随之落幕。随着该条新闻的发布,天皇、皇室、天皇制这些似乎与二十一世纪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带有着“非民主”色彩的名词再次闯进了人们的视野,也唤起了人们对日本战后“象征天皇制”的再思考。众所周知,二战初期,美国占领军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对日本进行了较为彻底的非军事化和民主化改造,却唯独对最具封建色彩的天皇及天皇制“手下留情”,既未追究裕仁的战争责任,又将天皇制披上“象征”的外衣,予以保留。

理应退出日本历史舞台的天皇与天皇制,何以“重生”?其中的缘由,大体说来,既有美国方面利用天皇和天皇制来为自身利益服务的考虑,也有日本方面天皇和官僚集团为“维护国体”的全力挣扎。或者说是三方在某些共同利益面前的一种相互妥协,而这种妥协的背后无非是以各自利益在当时国际国内局势下的最大化为目的。

一、美国当局对天皇和天皇制的利用

美国早在1942年就着手研究战争结束后如何处理天皇和天皇制问题。在美国政府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以原美驻日大使、后来担任副国务卿的格鲁为代表的一方,极力主张保留天皇制。而以情报局远东作战处、中国问题专家拉铁摩尔为代表的一方,则坚持主张废除天皇制。虽然格鲁的观点受到了当时国内外舆论、特别是盟国的强烈反对,但是美国当局最终仍然作出了保留天皇和天皇制的决定。究其原因,可大体归纳为以下几点。

第一,保留天皇制,有利于早日结束战争,最大限度地减少美军伤亡。

对日本社会和日本文化有着深刻认识的格鲁认为,能够使日本结束战争的唯有天皇,仅靠军部首脑是无法使日本人彻底投降的。格鲁向总统杜鲁门表示:“我们必须认识到日本是一个狂热的民族,即使在最后关头也有战斗到最后一人的可能性。倘若如此,美国人的生命将是不堪设想的”[1]。当时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巨大的伤亡损失,也有力地印证了格鲁的这个观点。仅在1945年2月至6月美军夺取硫磺岛和冲绳岛的战役中,美军的伤亡人数就高达到7万2千人。如此惨重的代价,使得某些高级将领开始转而赞同格鲁的主张。在6月18日的军事会议中,海军将领希莱提出:“我所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坚持要日本无条件投降,只会造成日本更加的孤注一掷,从而增加我军的伤亡。我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2]270。此外,英国方面的怂恿也促成了美国政府的保留天皇制的决意。由于日本问题极少涉及到英国的利益,所以站在美军的立场上,在波茨坦会议期间,英国首相丘吉尔曾几次劝说杜鲁门,“未必要严格坚持无条件投降”、应“避免美军的巨大伤亡”[3]。面对太平洋战场上日军的殊死抵抗,美国政府开始采纳格鲁、某些高级将领以及丘吉尔等人的意见,考虑以退为进,以保留天皇制为条件,换取日本的尽早投降,从而将自身军队的损失降到最低。

第二,保留天皇制,有利于战后初期日本政治和社会的平稳过渡,为美国推行统治政策提供保障。

格鲁曾提出过一个著名的“天皇雌蜂王论”,认为“天皇制,对日本人和日本社会,起着雌蜂王的作用。如果把雌蜂王除掉,蜂窝内就会因之大乱而导致崩溃。另外即使把美国式的民主,完全搬到日本去,也是行不通的。因此,如果能除掉军国主义分子和军阀,‘日本的民主’是可以和雌蜂王式的天皇制并存的”[4]。美国政府意识到,天皇制是影响战后日本安定的唯一政治要素,倘若废除天皇制,美国将不得不无限期地管理一个7000万人口的混乱社会,从此背上沉重的包袱。相反,如果保留下天皇制,对其充分利用,天皇制将成为美国实行占领政策最为有利的手段。之所以有如此的认识,是缘于美国政府对日本社会以及日本深层文化的研究。我国学者王金辉指出,美国选择保留天皇制的原因之一,是对日本历史的借鉴。在日本历史上,尽管天皇实际统治日本的时间较为短暂,但天皇一直以来依靠其源于神性的绝对权威,扮演着一种特殊的政治角色,在日本的政治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无论是摄关政治时期还是幕府政治时期,实际的掌权者都从未进行过取代天皇的尝试,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天皇的神圣权威为自己的统治提供正统性和合法性,在日本国民中为自己的权力构建社会基础。正是这种权力与权威如此长期相分离的历史现象,为美国最终的选择提供了可参考的历史依据。此外,从1944年受美国政府委托研究日本民族文化的本尼迪克特在之后出版的《菊与刀》一书中的部分观点可以看出,当时的美国学者对于日本人的等级意识和忠君观念已有了一定的认识。并意识到,这些观念已牢牢地扎根于日本国民的思想意识中,成为了日本国民基本的行为规范,只有在“各得其所、各安其分”的轨道里和在天皇这种精神权威的庇护下,日本社会才能保持一种有序的状态。1945年12月,日本舆论调查研究所曾就日本国内对天皇制的看法进行调查,结果为:支持天皇制者占91.3%,反对天皇制者只有8.7%。“1945年12月4日对东京大学1000余名学生的调查中,赞成废除天皇制的仅占调查总数的6%,主张继续存在的占75%”[5]430。可见,在传统文化的长期熏陶下,天皇制意识已潜入日本国民内心的深层。一旦废除了天皇制,日本将会立即陷入极度混乱的状态,日本国民将会集体对美国占领当局产生敌对思想,这些无疑会为战后美国的对日占领带来无法预料的麻烦,而那样的窘境是占领军当局所不愿面对的。

第三,保留天皇制,有利于抑制“共产革命”,是美国在日本国内设置的反共反苏的重要屏障。

随着二战即将结束,美苏之间结成的反法西斯同盟逐渐丧失了共通的利益基础,随之暴露出的是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两个阵营的矛盾。日本历史学家祢津正志曾在其著作《天皇裕仁和他的时代》中对此进行过详细的论述,“在战争结束前夕,人们预料将会发生美苏对立,中国共产党军队的力量逐渐扩大,国民党政府将随之失败。在这种时候,在日本要求废除天皇制的只有少数的共产主义者。因此,废除天皇制,让天皇退位,只能使这些共产主义者受到鼓舞,增强他们的势力,进而也会增强中国共产党和苏联在远东的势力。换言之,废除天皇和让天皇退位似乎是逼迫美国和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退却,这种结局不是美国所愿意接受的。……为此,美国便设法利用日本人尊崇皇室的心理,因为只有这种心理才能构筑起反对共产主义的最坚强的堡垒。在这一点上,与惧怕共产主义和苏联的天皇是一致的”[6]272。美国的这一意图,从1945年10月1日的一份来自最高司令部的简短的诉讼摘要书中也可以得到证实。该“摘要以如下‘劝告’收尾:‘为了和平占领、日本复兴、预防革命和共产主义,必须收集一切围绕宣战诏书及其后天皇的立场而展开的欺瞒、威胁或强迫的事实’”,“摘要以蹩脚的法律措辞,得出一句‘结论’,即‘如果欺瞒、威胁或强迫的存在,足以证明(天皇对战争的)否定意图,则民主法庭不能宣告天皇有罪”[7]270。由此看出,美国设法保留天皇和天皇制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满足战后国际政治及远东政策的需要,使日本成为战后远东地区抗衡苏联的坚定势力。

综上所述,美国对天皇制的利用主要表现在减少美军伤亡损失、协助美国的间接统治和建立反共反苏屏障三个方面。其中有三点值得深思的,其一,美国在保留天皇制这一问题上的妥协,是完全以自身的当前和未来利益为出发点,无视世界舆论,站在资本主义阵营的立场上,以防止日本“赤化”、抗衡苏联,寻求美国战略利益的最大化为根本目标的。其二,日本特有的历史、政治、文化特点以及日本国民固有的意识形态,是美国决定保留天皇制的深层原因。其三,在最终政策形成的过程中,某些个别人物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如前所述,具有多年出使日本经验的格鲁,是极力主张保留天皇制的代表人物,格鲁本人也是凭借“天皇雌蜂王论”登上了副国务卿宝座的。但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格鲁是将天皇与天皇制区别开来的,认为即使保留下天皇制,裕仁天皇的退位也是不可避免的。应该说,是盟军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拯救”了裕仁天皇。20世纪50年代中期,麦克阿瑟曾表示:“是我救了天皇的命。……我想,倒不如拯救天皇的生命,让天皇同占领军合作,以利于占领政策的推行。因此,我极力坚持这一主张,挽救了天皇”[6]326。在麦克阿瑟的庇护下,裕仁天皇最终逃脱了历史的审判。

二、裕仁天皇以退为进的策略

1945年8月,以裕仁天皇为首的日本统治集团在“维护国体”的前提下决定投降。此后,裕仁天皇采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主动迎合美国占领当局,表现出了积极合作的态度,并利用巡幸的机会向美国展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从而坚定了麦克阿瑟庇护裕仁天皇、保留天皇制的决心。

裕仁天皇采取了三步具体的行动。

第一步,1945年9月27日裕仁天皇主动来到麦克阿瑟的私人寓所,屈尊拜见了麦克阿瑟,这一行动博得了麦克阿瑟对裕仁的好感。

由于占领当局已公布了3批战犯嫌疑人的名单,裕仁深感追究战争责任的浪潮已迫近自己,因此裕仁在内阁的安排下,决定采取从未有过的“低姿态”,或者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驱身前往拜见了麦克阿瑟。关于这次秘密会谈的内容,有着三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根据麦克阿瑟后来的回忆,称裕仁在当时说过这样一段话:“我是作为对我国人在进行战争时,在政治和军事方面所做的一切决定和所采取的一切行动负完全责任的人来到这里的,是向您所代表的那些国家投案并接受审判的”[8]309。另一种是美国驻日记者根瑟在《麦克阿瑟之谜》一书中的报道。“天皇对此表示遗憾,他说:‘我本来是想制止的’。麦克阿瑟将军盯着对方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未能使你的希望付诸实行呢?’裕仁的回答大概如此:‘我的国民非常喜欢我。正因为喜欢我,所以如果我反对战争,或为和平作出努力,国民肯定会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或者什么地方,一直把我关到战争结束为止。如果国民不喜欢我,他们就会轻而易举地砍掉我的头’”[6]269-270。此外,还有一种说法是出现在1955年9月14日的《读卖新闻》中,当时的外相重光葵自美回国时,以速记了麦克阿瑟谈话的形式,发表了如下报道:“我(天皇)对因为日本推行战争而发生的一切问题和事件,负有全部责任。……关于我自己的命运,阁下无论怎样判决,都没有问题。总之,我要负全部责任”[9]170。关于最后一种说法,日本学者河原敏明从多个角度分析,认为那“不是事实”。由于真正的会谈记录至今仍未公开,所以对于上述三种说法无法给出明确的定论。但是从麦克阿瑟在其回忆录中谈到的:“这种充满勇气的态度,确实感人肺腑。在那一瞬间,我深深感到,坐在我面前的天皇,作为个人来说,也是日本最高尚的绅士”[8]309,以及会谈结束后裕仁表现出的振奋与自信,我们不难看出这次拜访所取得的成功。其一,裕仁借助此次拜访,赢得了麦克阿瑟的好感。麦克阿瑟将裕仁置于了“日本最高尚绅士”的位置。其二,裕仁也从麦克阿瑟那里得到了信心,为之后的行动奠定了心理基础。

第二步,裕仁天皇于1946年元旦,在占领军当局的授意下,以诏书的形式发表了《人间宣言》,完成了从神到人的转变,得到了麦克阿瑟的赞赏和盟军总司令部的高度评价。

多数学者认为,裕仁天皇的此举是受到了占领军当局的暗示。“1945年12月中旬,美国国务院已指令远东小委员会(SFE)起草《天皇制的处理》文件。……在这一文件中,指出应该废弃脱离民众的、使人畏敬的包藏着天皇神秘化面纱的天皇制,盟军最高司令官应该尽一切努力促使天皇自发地向国民证实他与日本人和外国人并无不同,而是一个普通的人”[4]435。《人间宣言》就是在这一背景下,迎合占领军当局的要求而产生的,主要内容如下:“……朕与汝等国民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以相互信任和敬爱的纽带相连的,绝非依靠单纯的神话和传说而产生的,也绝非根据那种把天皇神格化、把日本国民视为优于其他民族的民族,进而应该具有统治世界的天命等等空想的观念而形成的……”[9]184。《人间宣言》中,裕仁天皇对自身神格的否定,不仅再次得到了麦克阿瑟的赞赏,认为“他(裕仁——引者注)借此承担了他在人民的民主化过程中的职责,他毅然为了未来站在自由主义路线发展的立场上”[7]309,而且还“成功满足了外国批判者的预期”,被视为是裕仁“对战前天皇崇拜与极端民族主义核心的神的血统的虚妄性的真诚否定”[2]282,292。不可否认,裕仁天皇的这一行动向占领军当局证明了他积极合作的态度,但同时我们必须注意到这样两点:其一,在修改过程中,裕仁坚决在诏书的开头全文引用了1868年明治天皇统治之初发布的《五条誓约》。对于这种改动,在1977年会见记者时,裕仁解释为“《五条誓约》实际上是那时发布诏书(系指《人间宣言》——引者注)的最主要目的,与神格问题是两个问题”[5]436。可以说,裕仁通过《五条誓约》,极力弱化“否定神格”这一公开目的,为新生的战后体制增添了战前固有的传统色彩,力图将战后的民主改革植根于《五条誓约》所体现的君主制与民主主义并存的传统中。其二,之后1月22日宫内的年初诗会上,裕仁吟诵了这样一首和歌:“英挺的松树,承受着积雪重压,然而其颜色,却并不会被改变,人民就像它一样”。美国学者约翰·W·道尔认为“这是反抗意愿的绝妙表现”,“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天皇的‘颜色’并未‘改变’。他的臣民们的颜色也不会改变”[7]291。该首和歌既体现了裕仁当时对于不得不顺应占领军当局意愿的无奈,也暗含了裕仁维护天皇制的信心和决心。

第三步,裕仁天皇进行了全国范围内(除冲绳外)的地方巡视,对内赢得了国民的信赖和好感,对外向占领军当局展示了自身的地位和存在的价值。

从1946年2月起,裕仁天皇为了博得国民的信赖,在盟军总司令部的批准下,开始了地方巡幸。除1948年到1949年期间由于政治原因一度暂停外,至1954年8月足迹遍及了除冲绳外的全国各地。所到之处,均受到了民众狂热的欢迎。此次巡视取得了三重效果,首先,“天皇与国民之间,建立起了从来没有过的亲密感情,巩固了皇室的地盘”[9]192。其次,裕仁天皇与普通民众在接触时所表现的不安和生涩,反而“引起了民众的罪恶感。直到战争结束,日本人一直受到教化,要为推进国家理想的每个失败向天皇谢罪。天皇的巡幸以其妙的方式,使自我批判与谢罪的大众心理复苏并且重新聚焦”[7]309。再次,通过这次地方巡视,占领军当局再次认识到了日本国民对天皇的信仰以及天皇的可利用价值,更加坚定了麦克阿瑟保留天皇制、庇护裕仁天皇的决心。“巡幸的成功,是制止追究天皇责任的一个大制动闸”[9]192。苏联等部分盟国成员,也认清了此次巡视的本质是“维护天皇制的战略性行动”,强烈要求中止裕仁的巡视活动,从另一角度证明了这一行动的性质。

裕仁天皇通过上述的拜见麦克阿瑟、发表《人间宣言》和地方巡视等一系列“自救”行动,向占领军当局充分展示了“友好”的合作态度和天皇在日本这一特殊的社会结构中不可或缺的地位,最终在美国的帮助下,逃脱了远东国际法庭的审判,并促成了天皇制在战后的保留。

三、日本保守势力为“维护国体”的挣扎

进入1945年,日本天皇制法西斯逐渐陷入了穷途末路,日本官僚集团等保守势力以“维护国体”为目的,开始为战败作打算。由于在《波茨坦公告》以及美国关于投降条件的复文中均未直接提及天皇和天皇制,因此,在宣布投降后,日本官僚集团等保守势力仍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为“维护国体”而努力挣扎。

近卫文麿是预防性改革派的代表,该派试图通过裕仁天皇的退位以及修改宪法来“维护国体”,认为延续天皇制的关键是重建天皇的绝对崇高形象。因此,早在1943年9月,意大利无条件投降时,近卫文麿就开始计划让可能会因战争责任而受到指责的裕仁天皇选择退位,企图借此来谋求天皇制的延续。而与预防性改革派相对的是维持现状派,该派在战后初期占据日本政坛的主流,认为裕仁天皇无需退位、天皇制在占领体制下也会被保留下来,只有维持现状,才能“维护国体”。作为代表人物的吉田茂在1945年8月17日写给前美国驻日大使来栖的明信片中写道:“应该说到现在为止,我方的败法也是古今东西从未有过的,败得出色。……总之,事态如此顺利发展,在于圣断结束战争。不胜感激圣上如此勇断,诚乃皇天不舍我也”[5]430。1945年8月28日,东久迩首相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一亿国民总忏悔”是重建国家的第一步,试图模糊战争责任。9月3日,外相重光葵赶往横滨,晋见了麦克阿瑟,极力赞扬天皇是天生的和平主义者,表明天皇有决心忠实履行波茨坦公告的内容,称美国通过日本政府来实行占领政策将是最明智的选择,并警告说,任何废除天皇制的企图,都会引起国民革命。9月17日,东久迩首相启用了能与麦克阿瑟对话的吉田茂代替了原外相重光葵。吉田茂出任外相后,多次拜见麦克阿瑟,在占领军当局和日本皇室之间构建起沟通的桥梁,促成了前述9月27日裕仁天皇与麦克阿瑟之间的会晤。此外,为最大限度地维护战前天皇制,1945年10月,继东久迩之后的币原内阁抢先成立了以国务大臣松本丞治为首的“宪法调查委员会”。该委员会起草的新宪法草案,不仅未对旧宪法作出任何实质性的修改,甚至在其说明中写道“由天皇统治日本国是日本国有史以来不断继承下来的,维持这一制度是我国多数国民不可动摇的坚定的信心”[8]307。通过上述这些行动,可以看出,保守官僚集团为了“维护国体”,使风雨飘摇的天皇制在战后得以延续,也同样采取了以守为攻等方法,对于促使占领军当局最终决定保留天皇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综上所述,天皇制在战后之所以被保留下来,其内因是天皇制在日本国民中有着笃实的社会基础和精神基础,这一点对于试图尽早结束战争、将日本变为远东地区反苏反共重要屏障的美国占领当局来说无疑是最具利用价值的,而天皇及其保守官僚集团,也正是充分展现和利用了这一点,以退为进,赢得了麦克阿瑟代表的占领军当局的支持,最终续写了天皇制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天皇制寿命的延续,其实质是国内外保守势力彼此妥协的结果。

猜你喜欢
麦克阿瑟仁天皇天皇
日本天皇在皇宫种水稻
“真诚关系”
奴才和人才
麦克阿瑟:这张相是为我小儿子照的
裕仁天皇如何逃过审判
明仁天皇“暗战”安倍
天皇版“渔夫”
彭德怀与麦克阿瑟的三次较量
日本天皇的长寿秘诀